“没事,我又不疼。”柳倾和随口说着,低下头来就要亲贺兰叶。
贺兰叶十分嫌弃地一巴掌按在他脸上:“劳驾,先看看你的尊容。”
也就是她愿意多疼自己媳妇一点,不然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柳倾和一僵,他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怎么个样子。
不知道脸上的血痂都抠掉了没?柳倾和拼命回忆着。
被贺兰叶这一巴掌拍老实了的柳倾和,闷着等贺兰叶给他点点把衣裳剪开,受伤的地方全部露出来,有些伤口难免有些损伤,又流出了丝丝鲜血。
柳倾和身上的长裤被直接剪的只到大腿,浑身只有一处遮盖,其他的地方全部露了出来。
贺兰叶洗了手,端着一盆水,洗了个帕子,看着他一身的痕迹。
肩膀有出淤青,胳膊有刀伤,腰侧有一块发紫的伤,腿上也是。
在她一路疾驰毫无受伤的同时,柳倾和在受伤。
她垂下眼帘,把帕子上多余的水拧了拧,给柳倾和慢慢擦着脸。
一张经过修饰的容颜在水洗过后,终于露了出来。
与亦双时的可爱截然不同,甚至与文雅的南和也并无几分相似,贺兰叶攥着帕子一点点顺着他脸颊的轮廓擦着,漫不经心想着,这样的他,也很好看。
柳倾和一直任由她的动作,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她,等她擦过了他的脸,身上的血垢伤口一点点沾着水擦洗了过后,正要收起帕子,柳倾和忽地伸手攥着贺兰叶。
“贺兰,擦到一半可不好,”柳倾和抓着她的手往下,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喏,这里还没有擦……”
贺兰叶力气挣扎不过他,眼看着她的手差点都要碰到他了,面无表情道:“等我拿剪子来。”
拿剪子?柳倾和乖乖松开了手,缩回膝盖,乖觉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趁着柳倾和自力更生,贺兰叶重新去打了几桶水。
插着火把的院子里没有留人,府兵基本都被集中在了外头。
贺兰叶摇着水井轱辘时,侧耳听了听,隔着不远的前院,依稀有吵杂声传来。
宋铁航父子许是来了。
井水冰凉,贺兰叶的手伸进桶中冰了冰,冷静下来后,她泼了一桶水,用冰的毫无血色的手重新打了几桶水上来。
宋铁航,宋书皓……
贺兰叶拎起两桶水往回走,心中不断想着。
是不是她还忽略了什么?
和楚阳候府并无来往的宋将军,独子和远派幽鹿苑的齐沼关系融洽,这才在生辰宴上得以一见。
贺兰叶想着想着,忽地觉着是自己想多了,草木皆兵。
她来临阳,真正知道她来做什么的,只有秦雪阳一人,这么些年下来,她也从未露出任何情绪,就连自己家的女眷,也天真的以为她只是来开分铺的。
她的行为很小心收敛,不会有任何痕迹……
除了当初梁国公时,她随手添了个乱之外。
当初梁国府倾塌,似乎就是谋叛,那不知道几个月前倾塌的梁国公,与这宋家,是不是有些什么勾连?
贺兰叶提着水边走边想,里头柳倾和已经把浴桶冲刷了一遍,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就等着贺兰叶提水来。
他一身不着丝缕,好在浴桶稍微遮挡了下他的身体。贺兰叶一进去就差点晃瞎眼了眼,亏得记得眼前的人受了几天的苦,不能打他,才勉强压下心中无奈。
一桶桶水倒进浴桶里,柳倾和坐进去后,被这井水冰的透心凉。他嘶了一声。
贺兰叶重新闩了门,把外头越来越吵杂的声音隔绝后,挽起袖子过来。
“你先泡着,我去洗衣服。”
埋身在井水中慢慢适应着温度的柳倾和,闻言拍了拍水花:“等等,扔着我洗。”
“嗯?”
贺兰叶一抬头,听见柳倾和理所当然道:“这水太冰了,你女孩儿家的,别受了寒。”
贺兰叶一愣。她抿了抿唇,略不自在。
“知道了。”
“来,坐过来。”柳倾和指了指他刚刚坐着的木凳,令贺兰叶坐下后,迫不及待问道,“那个姓策的,说你脱他裤子是怎么回事?!”
贺兰叶嘴角一抽。
她还以为柳五有点脑子,不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呢。
说起来,还是策小将军更没有脑子。
当众嚷嚷这种事情,就算没有,也让别人传成有了。她讨不了好,他被扒了裤子的,自然更是丢人。
贺兰叶揉着额角:“没有的事,我捆他的时候抽了他裤腰带,他裤子自己掉了,我转过身的,他就是让自己的手下给看光了。”
柳倾和明知道这是误会,偏生故意吃醋,不是滋味道:“我身材好,还是他身材好?”
贺兰叶像是看顽劣儿童一般看着柳倾和。
这话怎么说?
虽然她没有真的看见策小将军的身材如何,但是穿着衣服也多少能看得出来一些。
策小将军再小,也二十郎当的人,和才十八的柳倾和不同,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而且对方也是武将,善于管理自己的身材,自然比起柳倾和来……
可这话说了,眼前的人只怕是要跳出浴桶来打一架了。
贺兰叶忽然怀念当初还比较要脸的柳五娘了。
“你不说话……”柳倾和眼睛一眯,从贺兰叶迟疑的态度中感觉到了一丝危机,他立即从浴桶里站起身来,水花哗啦一声,只听他坦然道,“看我啊,我肯定比他好看!再说了,我给你看给你摸,他给么!”
贺兰叶手疾眼快一把按住柳倾和的头把人重新塞进水里,咕嘟咕嘟着几个水泡。
“能的你!别人再好看我也不看,又不是我媳妇!”
贺兰叶简直拿柳倾和无奈了。想说正事都说不成。她伸手在柳倾和的脸颊上捏了捏,叹气:“别闹了,我有正事要说……”
贺兰叶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远处的吵杂越来越近,她猛地一把拽过来一件衣衫抖开扔在水面,转过身的同时,她本紧紧扣着的大门被用力锤击着。
“喂!姓贺兰的!你快出来,出事了!”
贺兰叶闻言心中一凛,立即开了门,门外的策名一脸火气冲着她甩过来一个东西,充满炸药味的怒声吼道:
“那个姓宋的跑了,给你留了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柳倾和:“我媳妇说,她全天下最喜欢我!”
贺兰叶[拼命回忆]:“我说过这话?”
第80章
门外策名还在大呼小叫气得踢门,站在门口的贺兰叶一身寒气油然而生,她抿着唇,手中攥着一张薄薄的纸,居然有些怯意。
为什么,会给她留下一封信?
贺兰叶的目光落在手中这张薄纸上,声音生涩:“怎么会给我留信,到底怎么回事?”
她与那姓宋的父子,认真说来也不过是在齐沼生辰上见过一次宋书皓,借着齐沼友人的身份搭上了线,偶尔几次吃酒作乐,才摊上这么一桩子事。
如今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候,为什么会给她留信?
信里头……到底写的什么?
吵杂的声音她有些听不太清,只外头穿堂而过的凉风吹得她整个人冰冷,还是在夏末时节,贺兰叶却狠狠打了个寒颤。
身后贴近一个带着水渍气息的身影,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柳倾和的声音轻声递到她耳边:“怎么了?”
策名脸阴沉的能滴水,与刚刚叫嚣着他被占了便宜时截然不同的煞气,一字一句道:“我也很想知道,那个姓宋的一得知你在,非要给你送信是什么意思——姓贺兰的,这场戏,莫不是你自个儿杜撰的吧?”
“策小将军多心了。”
贺兰叶捻着这张薄纸,身体不自觉往后靠了靠。
刚刚柳倾和的脏衣衫被她扔开了,里衣也剪了,这会儿他身上就披了一条薄毯子。
贺兰叶靠在他怀中,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匆匆未曾擦干的水迹,井水的冰冷早已经在柳倾和的体温下消失,她的后背被暖暖的温度包围,些许水潮,反倒叫她身体一颤,清醒了许多。
她目光只一扫,紧随着策名而来的就有一二十府兵,紧紧盯着她,流露出了两份警惕。
姓宋的一封信,就叫她变成了整个镇南将军府警惕怀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