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替身》(夜访涩男—续篇)--吕希晨
  发于: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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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这竟然是他叶子豪在做的事。

他愈想,对自己的不满愈浓,脚下的步伐更是加快许多。

突然,后方年起的拉力止住他的脚步,追上来的人同时挡住地的路,相似的脸倏地成为唯一的视界,震慑了他,令他不得不停下来。

「说清楚。」沉风羽的好奇心被他挑起,知道自己不该再深入,但忍不住,他自知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好奇,所以总给自己带来麻烦。

因为好奇,所以会接近令他好奇的人事物,然后旁人会误将他的好奇当作眷恋,以为他动了情。

其实,当好奇心过后,他还是那个决绝淡漠的沉风羽;那个令他好奇的人或事物,在满足他的好奇心之后,便会被他放逐到全然陌生的原点,不会恋栈,也从未恋栈过。

所以,他可以停留在任何人的身边,却不长久,不是不变、不是变心,从没爱过怎幺算是变心?他只是单纯地因为好奇心不再,所以离开,所以再度成为随风飘扬的轻羽。

是那些人看不开,才对他念念不忘,

而现在,令他好奇的是眼前的叶子豪。

原本该敬而远之不去招惹的人,因为三番两次的相遇,让他逐渐好奇;在满足好奇心和远离危险的警讯之间,他选择前者。

「好奇心会杀死猫。」叶子豪冷冷地丢出警告。

「是你故意设下的陷阱,我已经跳进去,脱不了身了。」沉风羽淡然地一笑置之,要用什幺代价换到答案他再明白也不过,心里早就有底。「何况,就算我想脱身,你也不允许。」

「我没这幺大的本事。」

「如果没有,那些公司又怎会不敢让我进去做一名小小的业务员?你在断我的生路。」

「我说过我会毁了你。」

「你的确说到做到,差点把我逼回过去的日子。」他真的差点就在天使、就在今晚,变成过去那个停留在任何人身边一夜的沉风羽;如果不是和p.k.年起的尴尬,他真的会重操旧业。

「你会在乎?」

「不,我不在乎,但……」越过他面向漆黑汪洋,不自知勾起的笑有多幺苍凉自厌。

漆黑的背景下,浮现一张豪爽阳刚的俊朗脸孔,这张脸的主人几个小时前还抱怨他刁难他,故意点了昂贵的法式焗海鲜整他——那个将他当弟弟在疼、在呵护的大哥,那个他险些动情的男人……

他不在乎自己和几个男人睡过,但是介意这些事净上演在p.k.眼前;过去他是不在乎的,因为他只将他当作生命中如同往常的过客般看待,现在却无法将他等闲视之。

日久生情——原来这句话也适用在他沉风羽身上,否则,不会有今晚的失措,也不会宁可被他架来这儿,也不肯躲进天使寻求庇护。

而现在,有一段日子是不可能再到天使酒吧了,他想。

但地球仍在运转,他还是必须找工作,而他相信他绝对会用他商场上的影响力阻扰他,直到他认输为止。

早晚都会败在他手上,与其到最后手上什幺谈判筹码都没有的狼狈,倒不如趁现在,用注定暂时失去的自由换一个令他好奇的答案。

「告诉我,你的『不该』是什幺?」

「你不该问。」

「我总要知道自己是谁的替身、谁的复制品。」

「这表示你认输?」

「是的,我认输。」压下阻止自己承认投降的高傲脾性,沉风羽顺着他扣住自己下颚的手势抬眼,「你赢了,这样可以了吗?」

让人脸红的法式热吻取代沉风羽想要的答案。不能抗拒,他必须接受,因为这是测试,测试他的顺从到哪种程度。

所以他反手抱住吻他的男人,回以同样的热情,空泛、没有意义,纯粹以欲望主导一切的热情。

当背隔着湿透的衣裳感觉到温热却坚硬如石板的车盖时,沉风羽愕然睁开眼瞪向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神智清醒了一大半。

「叶子豪!」企图吼醒压在他身上的人的同时,沉风羽也动手拉扯和他同样湿透的西装,猛力扯出皱褶,却推不开执意吻他的人,也唤不醒。

叶子豪彷佛掉入幻想中无法自拔,或者该说不想离开。

口中频频倾吐的爱语针对的是沉风羽到现在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未央,而他沉风羽,只是一个替身。

「未央……我爱你,你知道吗?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能懂吗?懂我的感情、懂我的气恼、懂我为什幺这样对你……你懂吗?」

重重躺回车盖,沉风羽放弃挣扎,他挣不开他的力道,只能任他想做什幺就做什幺。他已经迷失神智,把他错想成那个叫作未央的人,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来自于他的一切,还有庆幸现在是三更半夜,这里是只有叶子豪这样疯狂的男人才会来的无人海边。

但是随着湿黏的衣物一件件落地,凉冷的海风依旧,冷得沉风羽直打哆嗦,最后只能反手抱紧身上错把他当成别人在爱的男人取暖。

他的搂抱反而拉回叶子豪的神智,愣愣地垂首看着身下神似的脸孔。「你在发抖,怕吗?」

「清醒了?」冷风一呎,沉风羽微颤的唇轻扯出嘲弄。

「你怕我?」和他一样怕他?苦涩的笑容凄凉更甚海风,叶子豪收回贴在他胸前的手掌向后退。「妳也怕我呵!」

沉风羽扯回他,没好气地轻哼出声,替他卸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钮扣,边说:「换你裸着身体吹风看看,不觉得冷就不是人。」

「沉风羽?」

「我不怕你,你没有什幺值得我怕的地方。」不过是一个自因于苦涩爱恋的可怜男人,同情都来不及了,他怕他什幺?「再说一次,我不怕你,认输是因为我自认赢不了你,不是怕你,总清楚了吗?」

「为什幺不逃?」他大可以逃到天边远让他找不到,为什幺要用自己来换取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只因为好奇他就可以赔上自己?他想不透。

「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他倾身主动吻上叶子豪愕然微启的唇。很好,总算扳回一城。「你设好了陷阱,我是个很好奇的人。」

「为了满足可笑的好奇心就把自己送上门?」谁都知道这生意有多亏本。「你不是做生意的料。」

「我不把自己算在成本里,所以不认为亏本。」含笑的眼是无所谓的空茫,彷佛什幺东西,包括自己,都能马上舍去做的彻底决绝。「告诉我,你的『不该』是什幺?」

「好奇心会杀死猫。」叶子豪压低身体,吻上无视于他的警告依然含笑的唇,一手握住他的肩,一手则往下滑移,探进敞开的裤头挑逗其下的敏感。

沉风羽轻吟了声,应和的呻吟中涌现浅浅的情潮。和他所想的一样,只要他叶子豪有心,绝对能变成一个调情圣手,可惜,他似乎学不来温柔,否则那个未央怎幺会怕他?

伸长双臂反抱住他,不行,真的太冷了,唯一的热源就是他,不抱紧一点怎幺可以。

但,即便如此,微颤的唇依旧吐出执着:「给我答案。」

固执的家伙。「你只有这点像他。」逐渐浓重的喘息声带着若有似无的感叹,不知是赞美还是无奈,带有情欲的嗓音让一切变得模糊。

「叶——啊……」

他还是没有给他答案。

未央,依然只是个名字。

 

第五章

多年后,得到答案的沉风羽依旧无法选择离开。

午夜梦回,因为口渴醒来喝水的沉风羽在解了喉咙的干渴后便无法入睡,于是他靠坐在床头,越过与床相对的窗凝视一方被窗棂限住大小的夜幕。

没有星星,只有一片黑幽。

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尽可能做到轻巧无声,但还是惊醒了床上的另一个人。

「你还没睡?」带着浓浓睡意的嗓音低喃浑厚,在没有开灯的房里听起来有些温存的微温,令人有种混沌的心安。

但沉风羽明白,那只是他迷人的地方之一,不具任何意义。「我该走了。」他起身,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裤套上。「别忘了早上九点半的早餐会报。」边穿整衣物,他不忘交代公事。

「嗯。」床上的人挥挥手算是响应。

沉风羽调整领带,离去前先走到大床边,弯身吻上还躺在床上的男人。

裸里的健臂在黑暗中准确地抓住他,一个翻身又把他带到床上。

「子豪!」沉风羽惊叫出声,完全没预料到他会有这幺孩子气的举动。「你做什——唔……」

热吻唤醒他今夜激情的记忆,沉风羽的唇遭到封锁,闷在胸口的气呼不出来,令他涨红脸,难受地拱起背脊。「唔……」

一吻毕,叶子豪舔着溢出他嘴角的甜酿。「搬来这里。」

沉风羽立刻不假思索地摇头。「这会妨碍你的生活。」说话的同时,他推开叶子豪的手从另一边下床。「我走了,别忘记早上九点半的早餐会报。」

黑暗的房里不再传出一丝声响,他知道他又为这事生气了。

但当初约定好不得干涉彼此生活的,不是吗?何况他们的关系必须保密,如果住在一起,会惹来什幺风波他难道不知道?

恐怕又是一时兴起,可能最近几天叶蒙大宅又出了什幺事让他心烦吧!他想。

关上铁门踏进电梯,不一会儿工夫,沉风羽人已经走出位于台北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大厦,没入昏暗的夜色里。

他不知道住在叶家大宅的他为什幺还要花一笔钱买下这层公寓,但有钱人的想法就是这幺难以捉摸,不是吗?要不他怎会花了这幺多年的时间还摸不清他究竟是个什幺样的人,甚至还赔了自己。

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因为他不放手,也因为自己懒得挣脱离去,因为……

呵,因为日久生情啊!

在一次教训之后,他还是学不乖地又犯了这个毛病。明明就知道需要比被需要糟糕,爱人的一方永远比被爱的一方凄惨,偏偏还是跳入这圈套之中挣不开身。

是不是人都有这种通病,愈想避免的事情就愈会发生,所以一生总是悔恨多于快乐,总在犯自己想避免犯的错?

就算他真的可以硬下心离开,叶子豪也不容许他离开——两年前在发现自己的感情,他曾企图要离开,却在来不及开始前就宣告结束。

那时,他的要挟是天使酒吧。

他冷笑地告诉他,如果不想天使酒吧成为绝响,就乖乖做该做的事。

如果他报复的对象是自己,他觉得无所谓,但连累了别人,尤其是p.k.,他就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了。

也许是找不到比他还像未央的人,所以他才一直勉强以他当替身吧!他想。不知道是该为这情况感到高兴还是伤心。

末央——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多年前的「不该」找到答案的时候着实令他愣了下,也因为这份「不该」来得突然又难以想象,深深震撼了他,想不到他竟爱上绝对不该爱的人。

除了同为男人外,他还是他的弟弟。

也难怪他无法示爱。

沈风羽勾起唇角笑了笑,不明白自己现在酸酸溜溜的心情该算什幺,嫉妒叶未央?还是同情叶子豪?

抑或是——可怜自己?

坐进车激活,沉风羽沉下身子躺进驾驶座的椅背,车子里弥漫的芳香剂压过叶子豪留在他身上的气味,让他得到被释放的自由;尽管心知肚明这只是暂时,但已弥足珍贵,不珍惜就太笨了。

放下手煞车,踩低油门,红色的bmw扬长而去,融入繁华的台北的霓虹之中。

***

天使仍然是老样子的装潢、老样子的气氛、老样子的热闹,什幺都没变;酒吧的主人也还是老样子,在吧台后头忙着调酒以及跟客人谈天说地一般的闲扯淡。见到刚进门的客人,p.k.扬手打了声招呼:

「嘿,风羽。」

一听到「风羽」两个字,酒吧里此起彼落的交谈声瞬间静了一半,众多的目光齐朝门口一望,每一个人的眼均胶着在刚进门的沉风羽身上,给予巨星莅临般的高度重视。

即使过了这些年,「沉风羽」三个字在天使里仍然是个传说,而这传说是活生生、可以看得见的,也就没有可以变成旧消息逐渐被人遗忘而消声匿迹的机会,造成每一次他出现仍然会惹人注目的结果。

被投以注视的沉风羽已经习惯在众多的目光下做自己的事,一脸和善却淡漠疏远的笑容不变,步伐稳健地走向吧台。由于平常的指定席——吧台最角落处早被人占去,懒得生事的他于是决定改换他处。

「等等。」p.k.叫住他,回头朝霸占指定席的男子开口:「我说过这位子已经被指定,你也答应我只要指定席的人一来就换位子。」

「p.k.,不用了,我换个位子就——」

「沉风羽?」角落的男人抬头,无礼地打断沉风羽的话,如隼的黑眸定定锁住他,眼中不乏散发出惊艳的讯息。

他就是传说中的风中飞羽?雷廷文滑下高脚椅,遵照自己的承诺让位,转而坐上隔壁的座位。

「你是沉风羽?」见来人不予响应,雷廷文又问了声。

「你认识我?」沉风羽坐上指定席,神色因他刻意的重复问话而起戒备。

雷廷文摇头。「我听说过你。一整晚,在这里听见很多次你的名字和叹息。」

「叹息?」奇特的用语让沉风羽好奇心大兴,接过p.k.递来的水,侧首看着身旁的人。「我的名字让人叹息?」

「你让人叹息。」一整个晚上,他听见的不只是有关于他的传言,还有四周嘈杂声里对得不到他的哀声叹气,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跑到某人专属的后宫,听见一票子缤妃哀怨自己被打入冷宫的可怜。

「沉风羽」这三个字就时常被这些个缤妃提及,也是他们长吁短叹的主因,让他很感兴趣地想见见这个人。

而这个叫p.k.的老板说他不一定会来,所以他只是碰碰运气留在这里,想不到真能等到他。

「第一次来天使?」沉风羽毫不惊讶的口吻表明这种经验不是头一遭。

「误打误撞进来的,但是这里真的不错。」自由、不受拘束、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真的很舒服。雷廷文环顾四周,满意地直点头。

「谢啦!」p.k.以天使主人的身分说道,免费请了他一杯琴汤尼。「算我的。」

「冲着这点,我对天使的喜爱又更加一层。」雷廷文举杯向p.k.一敬,豪爽地干掉。

「祝你玩得愉快。」沉风羽淡说道,双手交叉平贴在吧台楼面,目光落在双手,以肢体语言表示不打算再和人交谈的讯息。

短暂的自由时间里,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杂乱的声音所交集而成的讯息毫无用处,却能充塞在脑海里,让人无法深思平常悬在脑子里那些不愉快的事,所以天使的喧闹能帮助他排开脑海里不必要的声音。

在极度的吵闹中,沉风羽才找得到属于自己的宁静。

从西装暗袋拿出根烟叼在唇边,摸遍全身口袋后,最后他食指轻叩台面,「p.k.,有没有——」

从旁边伸来一道小小的火光,沉风羽侧首望去,方才的人还没离开。

有别于金或银的材质所制、一般市面上看得到的打火机,在自己眼前的,是浅木色雕刻着一个黑漆绘色的狼头打火机,很别致特殊,让沉风羽的目光盯着它看了很久。

打火机上的人依然燃着。

视线从打火机移到它的主人身上,沈风羽倾身向他,借火点于。「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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