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白费心机了,我给你上的,也只有我能拿的掉......。还有,别担心你主子,你忘了你没办法回去了,还担心他会碰到?」
「不行!终其一生我也会想办法回去,我不能带著这个东西。」
我一急就打算找把刀来斩开,刚要冲出门,夏泉拉住我,无奈的摇头苦笑:「你对你主子那麽好,我好羡幕......。先别急,我问你,你主子是不是力量强大无可匹敌?」
「肯定是,他是穿梅仙阁之主。」说起朔霜,我忍不住的感到骄傲。
「好好,」夏泉几乎失笑出来,他在我的瞪视下,努力抿下笑意:「这法术有一个大缺点。」
「是什麽?」
「灵力比我高,道行比我深的,这术法就失灵了。这样你可安心?」
夏泉这麽说无非是为了让我安心,他再如何强大,的确也强不过朔霜,可是,我仍为这隐含的危机担忧著。
见我有些犹豫,他继续道:「近来这里甚不安宁,官府都查不出个所以然,许是妖孽横行,你灵力尚弱,遇见妖族无可自御,陵雪,听话,带著它。」
听他这麽说,我面露喜色:「这麽说,你也觉得是妖族做的?」
「对。」
「你要插手这事?」
「哎,我本是方外之人,千年以来孤独修行,不问世事,这妖在我面前想动我的人,当然是饶不了他。」夏泉笑著说完这句便拉著我出门。
这,夏泉怎麽都有胡言乱语的毛病呢?动他的人?他的人是谁?
但夏泉这番话倒是让我安了不少心,一个说要抓贼的人,自己怎麽可能是贼?虽然不知道他的行径,但我心里是愿意选择相信他的。
那日渐浮起的不安,还有染血的月灵......,咬了咬唇,决定不去多想。
後来,明的不行,我决定暗著来,直接登堂入室进去找白玉双。虽然没经过主人允许很没礼貌,但这是总不能一直拖下去。
所以,我跟著店里的小二後面,趁他们送饭给白玉双的时候跟著溜了进去。
越过小二的肩膀,我看到白玉双懒懒的横卧榻上摇著纸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看著惬意风流,实则心事重重。
小二回头看到我跟著进来,吓了一跳的喊:「陵公子怎麽来了?」
白玉双立刻双眸一睁,跳起来,合起纸扇,颤抖著手指著我道:「你来做什麽?」
「那日话未说完又害你受伤,实感不安,我特来探望。」我尽量露出我所能做出最温柔的微笑。
「不用!难怪我算出住在这里会有大劫临身,讲的原来就是你,我真是自作孽,怎麽开始会放你进来?」白玉双抖著拿扇的手,一边往後退,为了要安慰他,我慢慢的往他那边靠过去。
「白公子,没想到你也是修道之人,那我们勉强也算的上是一脉而出。」
「住口!别乱说,我是神医,别跟我道不道的。不要再靠过来了,谁跟你一脉?有事快说!」
在白玉双一阵歇斯底里的大吼之後,我退到了房间的最边边,坐在椅子上,无奈的喝著他属下送进来的茶,在喝完第三杯之前,终於把朔霜被蜘蛛攻击的前後仔细说完。
白玉双听完沉吟了好一阵子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轻摇著手里的纸扇,後来,过了许久,我怀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在我决定到了该叫醒他的时候,我一动,身子都还来不及站直,一阵风迎面吹来,竟将我吹得摔到椅子里。
「唔。」我闷叫一声,委屈的看著他。
这不是术法的一种吗?御风术是进阶的术法,造成什麽样的风端看施法者的心意而定,但若要催动可以造成伤害的风,则需要越强的法力,造成的破坏越强。
「别起来,连一步都不要靠近我。」
「好,我不动,我只是担心你睡著了。」
「我没睡,我是在算你楣运要走多久。在你运气转动之前,都不可以接近我,不然我会沾染你的楣气,比你更倒楣。」
「那医人的事情......。」我挤出微笑问著。
「办不到!」白玉双优雅的展开纸扇,好看的白皙脸蛋上衬著让人想痛打一顿的高傲神情,薄而湿润的双唇开启著吐出这三个字。
19
「你是神医怎麽可以拒绝医人?」我捏紧双拳,复又放松,想著要如何才能使他答应。
「我想拒绝就拒绝。」白玉双声音倨傲,此时用扇子遮住下半边脸,看不出他的表情。
「求求你,他命在旦夕了。如果你愿意答应救他,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爲了朔霜,我什麽都可以做。
「喔......这倒是不错的提议。」白玉双放下扇子状似愉快的说著。他细长的眉目一转,又道:「不过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可惜了。」
「白公子......。」
「老实告诉你好了,我医人只医病痛,对毒物我没办法,况且照你所说,那是世上罕见奇毒,除非有奇缘,否则无药可救。」白玉双再次摇起扇子。
「是这样吗?那我要怎麽办?没有药,我要如何回到他身边?」我失神的呢喃著,若不能求到解那毒的药,穿梅仙阁恐怕我一步都进不去了。
「你担心什麽?」白玉双突然发起脾气,不悦的说:「想见他、想回去,随便拿个药诓诓他们就好,如果他活不成,你也不介意陪他死吧?」
「当然不介意。」虽然我更愿意让他和我都活下来。
「这就对了,没医好他,至少你们可以死在一起,倒也鸳鸯同命......。」白玉双眼珠一转,妩媚之意横生,没想到这样的风情居然会出现在他这样高傲又目中无人的脸上。
他轻巧一笑,略往床边一挪,轻声说:「没想到你身边已有一翩然不凡的情人,族里居然还藏一个,你呀,真人不露相。」
「夏泉不是我的情人。」我肯定的说。
「喔,」白玉双突然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原来你不承认他,哎呀,高招高招,如此一来,怕他不更努力博得你的认可,将你宠上了天。」
「承认?」我一头雾水,要我承认什麽?
「你们不是夜夜同床,同枕共眠?」
「是。」
「那就对了,你还装傻?!」
「啊?」我越发不明白白玉双脸上堪称诡异的笑容。
後来他只顾笑,一直说想不到呀想不到。
我不知道他想不到什麽,满脑子都是朔霜,我该怎麽才能救他?是不是真的只能这样了?
无可奈何之下,才想到早前他的属下其中一人的怪事,於是开口问他:「白公子,你属下里面是不是有一个相貌平凡,中等身材,每次都站在最後面那个?」
白玉双偏头想了想,用合起来的纸扇敲了敲手掌,然後不怀好意的看著我:「你对他有意思?」
「不是。」我把先前他带我去偏僻的房间然後又消失的事情全都说清楚。
白玉双神情变了变,然後才说:「他是新来的,我不清楚,你没事也别接近他。」
接著白玉双一脸的犹豫,双脚刚跨下了地,刚要迈出步伐没多久却又缩了脚,如此反覆再三。
「白公子,你脚有问题吗?是不是要拿什麽东西,我来帮你。」
「你别动,我只是要走到桌子那边。」他没好气的看著我,小声的说了什麽我只是不想离你太近之类的话。
白玉双很小心的移动到桌子旁边,离我近了一点,才小声的说:「你在下面是不是很辛苦?」
「下面?」我完全听不懂的摊著手,希望他能解释清楚一点。
「意思是说,你们两个......谁抱谁?」
原来是说这个,他连这个都算的出来?
我略为羞赧,这麽大个人还要抱著人睡,实在不好说出口。
「都是我......但我都是睡迷糊了不小心抱了他的。」
此话一出,白玉双瞪大了双眼,手指抖颤著指著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没经过他的同意,不小心就抱了他?」他不敢置信的又问了我一次。
「对。」
「这招好,好......妙。」白玉双喃喃的说著,双眼迸射出晶亮的光芒。
「你打昏他?」
「没有。」
「你用药迷他?」
「也没有......。」这问话怎麽越来越奇怪了?
「用定身术制住他?」s
「啊,我身上的术法被封,现在身上也仅有一点点灵力,就算想定人,也绝定不住他的,他很强大。」
「看得出来,没想到他就甘心为你所驱使,也甘心被你抱啊。」白玉双有些赞叹的说著。
「被我抱一下也不会怎样吧?」我疑惑的问著。
「是不会怎样。」白玉双看了我一眼,然後往後退回自己的寝床,那眼神好像看到什麽害虫一样。
他又恢复之前高傲的模样,说道:「最近出人命的事情我听说了。」
「嗯。」我对这事并不清楚,所以没多说什麽。
「你觉得会是谁?」
我摇摇头:「不知道。」
「你的身上......有血的味道。」他一字一顿的说著,眼睛冷冷的盯视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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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味?」我抬起衣袖嗅了嗅,除了残留的阳光气味,哪有什麽血味?
白玉双眸子精光一闪,便又如此说道:「难为夏泉了......他怎麽会有个这麽粗暴的情人,哎。」
这又关夏泉什麽事?
看我没什麽反应,他又说:「夏泉是个不可多得的有情人啊。」
「他人是不错,自从下山以来,他一直帮我。」
「对,」白玉双咬牙切齿:「只对你好,不管他人死活!他在你身上下反弹术,你的楣运都弹到别人身上。」像是想起那天被木屑打到,白玉双下意识摸摸前额。
「都是我的不对,夏泉本来要我别出门,我因为心急找你,害你受伤了。」
「没关系、没关系,这三天你的楣运走到极致,没事别来找我,连接近都不行,现在你可以离开了。」白玉双击掌,马上就有两个人进来。
「送客!」他逐客令一下,那两人马上虎视眈眈的看著我,我也只好识相走人。
离开的时候我一边想,白玉双明明点破我身上带有血的气味,却又转换了话题扯到夏泉身上,他是不愿意说,或是对我有所提防?
我是不是也该来调查这件事情?白玉双的矛头若有似无的指了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夏泉了。
除了吸血的命案,我最挂心的就是到哪里找可以医治毒伤的神医呢?我边走边想著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已经回到房里,一推开门,便看到夏泉站在窗边,还有一个身材略矮,长相十分秀丽的少年,绕著房间四处转,弯弯的眉眼好奇的看著房间的每个地方。
夏泉一脸的不耐烦,在看到我进来之後,立刻漾起淡淡的笑容。
「你去找白玉双了?」
「对,不过,他没办法帮我,他说他对毒伤没辄。」我失望的说。
「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佑。」
「嗯。」我点点头接受他的安慰。
那少年看我进来,立刻转到我身边,他的五官精致小巧,看来十分清秀可爱。
「这位是?」我看著夏泉。
那少年也问著夏泉:「这是嫂子?好漂亮啊!」
「是也不能这麽叫。」夏泉在少年的头上敲了一下,换来他一声哀嚎。
「你们在说什麽?」嫂子?我往後看了看,後面没有人呀?然後又看了看夏泉,终於了然的对他说:「原来你娶妻了。」
「没有,我尚未娶妻,刚刚三喜叫的是你,不过他是开玩笑的。」
三喜听了夏泉这麽说立刻附和:「对,我是同你开玩笑的。」
笑眯眯的三喜十分讨人喜欢,他身上穿的黄色外袍似乎有些过大,更显得三喜的娇小,十分惹人怜爱。
「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三喜看著夏泉,有些担心的问著。
没等夏泉回答,我便说了:「要问什麽都可以。」
「谢谢,那、嫂子要怎麽称呼?」话刚说完,夏泉弯起指头又朝他的头招呼过去,这次的哀嚎又更大声了。
「跟你说不要这样叫,他叫陵雪。」
我从夏泉身边把少年拉过来,揉抚著他被打疼的地方,顺便跟夏泉抱怨:「他只是个小孩,别这样暴力。」
三喜笑了出来,双眼眯成一条弯缝,可爱极了。
「对嘛!大哥,你这样会遭人讨厌的喔。」
「不劳你费心,交代的事情快去做。」夏泉像交代日常生活事物一般。
「好的。」三喜乖顺的答应著,然後转向我:「陵雪哥哥,後会有期。」
三喜小跑著往外面走,他过长的袍子拖在地面上,突然他啊的一声,踩著自己的袍子就要往前扑倒,我马上站起来准备要过去扶他,他却轻轻的飘了起来,细细小小的手捂著自己的胸口。
「吓死了,差点要跌倒。」他落到地面,一手捞著下摆,出了门。
「是你朋友?」我看著三喜离去的背影。
「算是。」夏泉说。
「真讨人喜欢。」
「别被他外表骗了。」夏泉眯著眼。
「怎麽说?」
「他年纪很大了。」
「那没关系吧!」
「他最喜欢美人,男女不拘。」
「那是万物本性。」
「一旦人家爱上他,他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无言:「这样不好吧。」
「三喜的烂个性就是如此,你别对他太好。」
「喔。」我点点头,对三喜还是很有好感。
「白玉双除了说不能帮你医人还有说什麽吗?」夏泉走了过来,到了杯热茶放到我前面。
「我跟他说了他属下那见怪事,他说那人是新来的,还叫我别接近他,还有,他也是修道人,会术法。」我一口气说完,喝下夏泉递过来的茶,心肺间感到特别的温暖。
夏泉笑著点头:「这几天你别出门,也别让别人进来。」
「是真的我走楣运吗?」我苦著脸看他。
「跟这个没太多关系,谁跟你说的?」
「白玉双。」
「是他的楣运比你更强,你们两个碰在一起,自然是他倒楣。」
「原来是这样。」那我心里就好过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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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暖暖的气从丹田徐徐游走,但还无法聚灵,对身体的帮助倒是多了些,像是晚上就算一个人睡也不至於冷到睡不著,半夜总是发作折磨的脚也不会疼到无法成眠。这些都是被逐出时,在雪山上走了一天所落下的病根。
夏泉虽然不知道忙些什麽,但我知道,房里的茶被换成补身体的药,只要我没喝到量,晚上不管多晚一定会被他叫起床灌茶;茶没人进来换过,但无论何时喝总是温热的,我知道夏泉在上面下了术法,不让我已经损伤的身体再多受苦。
自从发现茶被换掉之後,我总是尽量在白天喝掉,免得他那麽晚回来还得伺候我喝。
爲什麽他要对我那麽好?这个问题一直困惑著我。
每当看他温柔似水的眼神,我总有看到朔霜的错觉,每当我想问他些什麽的时候,看他捉狭轻佻的神情,我就轻叹著闭上了嘴。
因为我曾经问过,而他的答案是:我喜欢!
今天晚上有点凉,无月,四周一片漆黑。
看著九尺高的屋顶,对著体内聚不起来的微弱灵气,我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代表我连基础的法术也没法用。
估计是没办法飘上,也跳不上,这个时候把掌柜的叫起来借竹梯也不太对吧,总不能跟他说,我借竹梯是为了上屋顶乘凉,这天,还是冷飕飕的呢。
第三次叹气,头上居然多出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朝著我眨了眨,我被吓得退了一步。
无月之夜,阴气鼎盛,这时间又是阴灵最喜欢出没的时刻......。转而一想,我没道理怕,我自己就是妖,爲什麽要怕少魂缺魄的阴灵?这样一想,我又大著胆子看去。
他说话了:「吓著你了?别怕。我听你在下面频频叹气,有心事?」
「夏泉?!你在这里做什麽?」我讶异於他的神出鬼没。
「乘凉。」
「......。」我瞪他:「很烂的藉口。」这还是我刚刚打算借竹梯时想用的,现在看他说来,的确很蠢,以後绝对不要用这种明眼人看得出来的笨理由。
「带我上去。」我对著在屋顶上弯下身来对我说话的夏泉伸出双手。
他笑了笑,眉眼俊雅,这次却让我看入了心,砰然心动。
他伸出手,我马上感到一股灵力包围住自己,往上轻飘,到夏泉可以碰到我的时候,他抓住我的双腕,解除掉灵力,一股下坠的力量让我也紧紧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