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陵雪————绢诗
绢诗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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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我绑在立好的桩上,道士从坛上拿过桃木剑念咒化符,这时的风刮的更大,稍微站不稳可能就被风吹倒。
夏泉站在一旁没动,脸上没有表情,薄薄的嘴唇紧紧抿起。
另一边白玉双站在三喜旁边眼睛一直盯著地上,三喜则没了笑容,一边看著天,一边看著远方。
我的心渐渐下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m
回想当天,在蓝君凛房内,一转头就被某种东西猛敲在头上,然後......,然後就......,我拼命回想、拼命想,依稀有个画面闪过眼前,红色的、刺鼻的血腥味,这时闻得恶心,那时居然觉得身上的血都在沸腾,像是有什麽要从身体深处觉醒一般。
我摇摇头无法将画面连贯,绝望的看著道士比划。
顿时,天上传来闪电与闷雷阵阵,现场人心惶惶。
「丑时、丑时已至!」白玉双出声喊道,然後不自觉的移动脚步站在三喜後面,三喜虽然比白玉双矮点,却将他护在自己身後。
夏泉没动,眸子变得漆黑却已经没在看我,而是跟三喜一样看向远处。
远方再度传来狂啸声,众人已经警觉的拔出刀剑,却不知要对付什麽。
「糟!是这吸血妖物的同伴。」道士停下舞剑的动作说道。
「道长,那该怎麽办?」官兵头头紧张的问道。
「速战速决,杀!」道士的双眼凌厉的瞪视著我。
我绝望的看著夏泉,他无动於衷。
天上的闷雷更响,远方的啸声似乎就在耳边了,几乎可以听得见那疯狂的呼喊声。
「......儿子,放了我的儿子......。」远方的凄厉啸声此时清晰可闻。
是谁?究竟是谁?谁是你的儿子?
呼喊声更近,我的身体居然回应似的有了变化,头发居然一寸寸的长长,瞬间就长到地上,心脏开始发热,指头发痛,指甲好像要被扯离一般疼痛,我喘著气,惊讶的发觉,指甲迅速长长我不得不将手指伸直以免刺到自己手掌。
众人好像也发现我的变化,脸上惊慌的表情越来越明显。
接著是牙齿,两旁的犬齿发痛,它们也在长长。
牙齿突破齿肉生长出来,血也跟著滴下,顺著唇边滑下。
突然,身体内部充满了力量,是与我之前不同等级的强大灵力,似乎就要冲破我的身体。
「妖孽,别想再危害人间!」道士大吼著,举起桃木剑向我刺来。
同时一道滚雷降下就落在道坛旁边,众人惊叫逃开。
我只看到夏泉比桃花更美的双眸看著我,我竟感到安慰与满足。
血从我被刺破的胸口往外狂喷,生命之火的熄灭竟是如此迅速......与安祥。
道士的脸上溅满从我心脏喷出的鲜血,很痛,桃木剑刺穿我的身体,我颤抖著却感到无比的轻松,我只想看著夏泉,直到全身失去力气,头无助的往一旁歪去,长发散乱的披垂而下,遮去了我的视线,我却不想闭上眼。

28

遥远,几乎已经忘却的记忆,迅速的在脑海中一幕幕重演,很快的跑完这一生所经历过的一切。
梦魂渺渺,前尘所有,似乎变得不再重要。
还是小孩子的我,浑身洒满鲜血,我乐吱吱的看著远处杀戮饮血的画面,里面那个高大俊美疯狂嗜血的人,就是我的爹亲,他正咬开一个男子的颈项,血花随著脉动充满活力的飞溅而出,我咿咿哇哇叫著,也想品尝那样的热血。
爹亲似乎察觉我的想法,一个健步而来,红润的双唇覆住我的,口里瞬间流进温热的血液,美味甘甜,小小的我食髓知味,在他喂完我之後,不知餍足的向他继续需索。
「......咿、啊~~。」我叫著我还要。
爹亲大笑著:「这麽小就知道这样的血是极品,小精明鬼。」
暗夜的杀戮又起,惨叫声对我而言犹如天籁,小小的我在襁褓中乐不可支。
当时爹亲修炼已达一个阶段顶峰,尚不知命中天劫将到,含著满口的鲜血往我这走来。
天雷以非常迅速的速度降下,爹亲发现已经太慢,他口里鲜血飞溅,皮肤从红润的白皙,转变成死尸的苍白,挽好的头发瞬间飞散而开,双手十指犹如树枝般枯瘦细长,我知道这是爹亲的真面目,他曾骄傲的告诉我,我们是僵尸一族。
初次经历天劫的爹亲被猛然炸下的天雷弹开,生死不知。
我也被这样的天雷波及,小小的身体受伤多处,在没人注意的角落,等待死亡降临。
就在呼吸微弱,眼前逐渐模糊,一阵花香味飘了过来,走近的是一个少年,仙骨飘逸、气度不凡。
他声音却是低沉好听:「好可怜,居然伤成这样。」
他抱起我,眼中流露著不舍,我却依著生存本能,拉著他的指头放入口中,狠咬。
「哎呀,别吸啊。我的血有仙气,你受不了的呀。」他惊叫,迅速将手指抽出。
我则因为失去香醇的血液而挣动著。
他的血又香又美味,却又像毒酒一般。
血液滑入胃中,我逐渐晕沉,心脏猛烈跳动,急速又猛烈,小小的我根本受不了,几乎就要心脏涨裂而亡。
他温暖的手掌抚上我的胸口,度过源源不绝的灵力,轻轻的对我说:「你我有缘,且上天有好生之德,从今天起你将忘记你的真正身分,你现在就是穿梅仙阁的一份子,你就叫陵雪。」
前尘往事令我浑浑噩噩,记忆在身体停止呼吸的那一刹那解封,总算明白了夏泉说人是我杀的原因,那不是假话。
蓝君凛是爹亲的名字,却不是我杀的那人的名字,远方的狂啸声,是爹亲!
他通过天雷的考验,能力更高了一层。
真正设局的人是爹亲,他发现我之後,用血唤起我的记忆,并让我依著嗜血本能,杀了假的蓝君凛,沾血之後体内僵尸一族的能力慢慢觉醒。
耳边传来一声大过一声的滚雷,让我感到不安,直想躲到一个令人安心的地方。刚这麽想,突然眼前清明起来,我已经在夏泉的身後了。
我飘在夏泉身後,从这个方向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尸体,头发凌乱,心口还插著道士的桃木剑,头无力的垂到一旁,眼睛却倔强的不肯阖上。
我後悔了,看著自己失去神采的双眼,那份哀慽的感觉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我飘过去,在自己尸体旁边看来看去,最後我伸出手却什麽都摸不到。
『可恶......。』我无奈的叹气。
「陵雪......。」夏泉突然叫我,我立刻又飘回他的身边。
他看得到我?!正当我这麽怀疑的时候,他举目四望,却没发现我就在他身後。他还是看不到我......。
「住手!」
夏泉猛的大喝,原来那道士要拔出插在我心口的桃木剑,他被夏泉一喝差点吓得跌个狗吃屎。
活该!我的身体是你能乱碰的吗?
夏泉双眼一睁,表情暴怒,开口大喝,四周皆为震动:「全部都给我滚!!」
他双掌一扬,无形的气劲将所有人扫开,三喜则抱著白玉双退到远处。
空中滚雷更大,夏泉似乎等著那人到来。
一阵黄沙飞扬,妖氛弥漫,高大的身影出现其中,他没看夏泉,却扑向我的尸身。
「儿子,我终於找到你了,你居然被贼道士给杀了......。」他仰天长啸,悲痛万分,听得我心里也十分难过。
「你不该将他再拉回修罗道,他的丧命你要负责,他是一命偿一命。」夏泉静静的说著。
「他本来就是我僵尸一族,杀人取血,就是我族正道!」
「逆天之路不可行。你和他的父子缘分已尽,我这时顺天行道,也不致背负杀害他爹亲之名。」
「哈哈,」爹亲大笑:「凭你小小梅妖,仗侍著龙气护身能耐我何?」
「天罚将至,你以为你躲得过?」夏泉大喝。
「死期未可知。不过你的死期肯定是比我的早。」瞬间爹亲周体妖异的灵力暴增,看来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留活路给夏泉。
我飘到夏泉面前,对著爹亲说:『爹,求你不要伤害他。』
两人紧盯著对方,没人听到我的声音,我急得不知道该怎麽办,天上的滚雷一声响过一声,开始落到四周,轰轰轰的巨响让人心惊。
几乎是一触即发,爹亲击出妖气,夏泉则双手齐挡却仍被震出数十步,身体狠狠的撞在树干上。
丑时一刻到,惊世天雷应势而降,准确无误的击在爹亲身上,爹亲连声狂吼挣动,似乎痛苦不堪,在我苦恼要先去看哪一个的时候,爹亲瞬间便失去了踪影。
我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愣了一下,转头马上飘到夏泉身旁。
夏泉躺在地上不动,脸色死灰,我惊怕的想摇摇他,却一直没办法碰触他。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夏泉长吐一口气苏醒过来。
他似乎受到重创,一时还起不来,躺在地上口里喃喃念著我的名字。
「陵雪......。」

29

我泫然的看著他,想到此生再也没办法碰碰他,心里便整个一空,无端的难受起来。
夏泉仍然躺著恢复力气,眼睛看著蒙蒙亮的天空,其中的眼神变幻,我是不能明白他的想法。
不过,再怎麽不舍,我们也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如今阴阳两隔、妖鬼殊途,留在他的身边也只是徒增伤心,阴气对他也会有不良影响。
想到此,我心中便萌生了去意,心念一转,我决定回穿梅仙阁看看朔霜。
『夏泉,就此别过......。』我说完,才刚要飘走,夏泉挣扎著坐起身,似乎是过於勉强,身子歪歪斜斜,随时都要倒下去。
我再次以为他能听得到我的声音,他却只是茫然的看著前方,接著右手高举,嘴里念著法诀。
很快的他的右掌一翻,用力的拍向心口,鲜血马上从他口中溢出,我惊得大喊:『夏泉,你又做什麽?』
他没有回应,倒是三喜和白玉双很快的过来。
三喜皱眉,扶著夏泉站起来:「大哥,你......。」
「我没事。」血一滴一滴从他的嘴角沿著尖削的下颚滴落土中:「用我心口的血牵魂引灵,以仙气相护......我要带陵雪回雪山。」
白玉双一脸不耐,却也不敢发作出来,嘴里喃喃说著:「他有你的精气凝魂,有你的血灵聚魄,还担心什麽?」
闻言,我的脸倏地发红,精气的来源是我和夏泉之前的交欢......,是说,白玉双似乎早就知道我们会做这件事情?
听起来好像有点像是巧合?夏泉是刚好情动才对我如此?或是......有计画的?
就当我在这里面闻到一丝计谋的味道时,夏泉哀凄的呼喊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陵雪.....、陵雪。」
夏泉开始往前走,每走一步地上就落下一滴血,我飘过去看,落地的血没於土中,从地面升起一股仙灵之气层层护卫著,我跟在夏泉身後被仙灵之气笼罩著。
三喜不认同的说:「大哥,这路到雪山尚有百里之遥,你用这方法,怕是到了雪山,也要耗尽你的血。」
「路上会有许多山精妖怪,阴差拘吏,我怕陵雪有差池,也只能这麽做了。」夏泉一笑,更胜桃花,刚刚那虚弱的模样哪里还有,他竟是十分精神,嘴里仍然呼唤的哀凄,神情却有几分快意。
我回头看著我的身体,心里仍存有最後一丝希望,然而,晨阳一出,我的躯体赫然风化成沙,最後归於尘土。
我眼巴巴的看著空荡荡的袍子在空中翻飞,这时才感到万分的不甘愿,抿著嘴,生著闷气,绝了还阳的奢望。
一路走著,夏泉不时的唤著我的名,我则一路心慌的看著他沿途滴下的血,怕他万一血尽,岂不是有生命的危险。
白玉双则跟在三喜身边,一路絮絮叨叨。
我一路看这两人,觉得他们之间十分熟悉,更有一份亲腻氛围充斥两人之间。
白玉双紧跟在三喜身旁,怕干扰到夏泉,於是放低声音问:「你真多事,这里有我护著就好,你还跟来,都不怕误了你的职责。」
「我向上面请过假了,由你护送大哥我不放心。」三喜笑著回答。
「呸!你这小小土地,还只是实习的低等神只,跩什麽?越了你管的地界,你还有什麽作为?」白玉双不留情的打击著三喜。
「总比你这修行不足的......,」三喜还没说完,白玉双充满杀气的眼神就瞪了过来,三喜咽了口口水继续说:「众人景仰、万人爱戴、法力高强、慈心仁爱的大道长来的好那麽一点点。」
「算你识相!」白玉双瞪了他一眼之後,转头看著我的方向,用非常细微的声音说:「偷听!」
他看得到我?我再次看向他想确认他是否在对我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雪山山脚,这时,大家都提高警觉,没再说话。
夏泉再念了段咒语,我的神识开始混沌,四周被一片白茫茫包围。
等我恢复意识,入眼的就是夏泉的前襟跟下摆已经完全被血染红,我的心那个不舍、那个难受,好想抓住他,可是抓不到,於是朝他大吼:『你怎麽那麽傻啊?把我引回来又如何?你再也听不到我,碰不到我了。』
夏泉朝著我,定定的看著我,然後绽放微笑。
我真的有他在看我的错觉。
突然有什麽东西穿过身体,我抬头一看,漫天花瓣飞舞,小小的,粉红的,像极了我这阵子常做的梦境,我总是梦到仙阁,总是看到朔霜站在花雨中对我伸著双手。
突然,我有某种感觉,身体忍不住颤抖著,我慢慢回过了头,巨大的梅树矗立在我面前,花开满枝,茂盛壮阔。
这、这是朔霜的本命树,我绝对忘不了,这麽美丽的梅树是我的朔霜、我的朔霜所有,我往前扑在梅树上,忍不住泪落满襟。
一想不对,夏泉带我回到雪山已属万难,怎麽可能进得了灵梅地?这布满强大结界的禁区,还有许多位阶高等的梅族战将守著的地方......。
夏泉当然听不到我心里的疑问,他也跟著我看著梅树。
他一跃而起,飘然的到了半空,停著,然後折了四、五枝梅枝......。
我就要飘过去抗议,怎麽可以这样对待朔霜的本命树?
他三两下便折了梅枝,在地上摆弄著,双手结起法印,嘴里颂唱著一段法诀,接著朝空中唤道:「陵雪,你我缘分未尽,我说过,你死了我陪你,天上地下绝不分离。」
『我不准你死!!』我大吼。j
「......但我活著,也要你陪我活著。」他接著说。
『......。』我彻底无言。
他一笑,竟有几分取笑的意味。
可恶,这样都能欺负我!
接著,他伸出左手,迅雷不及掩耳的用右手指甲划破手腕,我脑袋发晕,他又自残了。
他将血滴在刚刚摆弄的梅枝上,催动法诀的念道:「以吾骨为汝骨,化吾血为汝血,今引汝魂附其上,以吾之名,令汝复生!」

30

那、那是什麽术法?!这个师父没教过......。
一阵炽白的光亮包围住我,安祥又宁静,轻飘飘的极为舒服,因此,我放心的睡了。
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睡到心满意足,睡到忘了所有的事情,心情无比好,慢悠悠的醒来,伸著懒腰,往左翻一翻,往右翻一翻,这般赖床,最是爽快!
有什麽东西落在脸上,痒痒的,用手拨来拨去......再拨、一直拨,居然都拨不开,不情愿的睁眼,触目的是一团雪白覆盖著我的脸。
我惊愕的看著那团雪白,以为是雪,却又不冰凉;也不是云朵,还一丝一丝的。
扰了我的安眠,一时气闷,发起狠来,两手挥舞使劲的抓抓抓,用力扯扯扯,意外的听到痛叫声。
「好痛!别拉,住手,陵雪你干什麽?」
我停下来呆愣的握著手中白色的、一丝一丝的,仔细一看,居然还有点像头发。
某个巨大的物体翻动,接著是巨大手掌将我的手从白色发丝上面拉开,我惊愕不已,抬头,见到夏泉的脸蛋,刚睡醒的样子,却笑意盈盈。
这样的他真是好看又迷人,他将我揽到他怀里,他温暖又宽阔的怀里,我把他爲什麽变成这麽巨大的疑问放到一旁,吸引我的是他赤裸的上身,贴在我眼前的是他胸前的红樱......。
不知道爲什麽,真的不知道我是怎麽回事了?看著夏泉的红樱,我无法控制的将嘴凑上去,忘情的吸吮著。
「啊!」
我从来没听过夏泉惊叫的声音,还真是悦耳~~。
他又惊又急的将我拉开,睡意全消,一张脸涨红,红到不像话,对著我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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