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陵雪————绢诗
绢诗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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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为难的看看全妖,又看向那个浑身白的人:「可是,小的这店已经被白公子包下......。」
我偷偷张眼看著离我很近的白公子,然後腿上传来一阵刺痛,啊,竟敢捏我。
我连忙闭上眼,那个白公子速度很快的就到了我们身边,我能感觉他过来时带起的风。
「既然是这样的急事,我们当然得要行个方便。店家,麻烦你给他们一间上房吧。」那个白公子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我忍不住又想偷看,全妖却用他的袖子给我盖住脸。
「谢谢白庄主通融。」
全妖不轻不重的说了这句话,就在店家带领下抱著我上楼,我微微挣动想要说些什麽,却不知不觉的眼皮沉重,还在全妖的怀里就沉入了睡眠。

梦里,梅瓣缤纷坠落,一片片粉色的花瓣落在我的发上、肩上。
远远的,是朔霜沉静的微笑,宠溺的看著我。
我不懂什麽是爱,却喜欢朔霜的靠近。
我不懂什麽是情,却喜欢朔霜在夜里的拥抱。
现在我明白了想念的心情,又酸又涩的堵在胸口,欲哭无泪。

10

暖暖的气息包围全身,舒服到直想这麽沉睡,不愿醒来。
唇边弯起微笑,享受著这样舒服的感觉,直到被人摇晃著才不甘愿的睁开双眼。
半睁眼眸,有些不悦的抱怨:「妖,我好累,为什麽不让我睡?」
俊美的妖正扯掉我那脏的已经看不见原来洁白如雪的外袍,我不得不站起来,让他得以如愿的把脏兮兮的布从我身上扯开。
「是踏雪,不是妖。等等再睡,先洗洗身子,这麽脏不好睡的。」
踏雪......,踏雪!?
瞪著妖,精神一下子都来了:「是你的名?」
我慢条斯理的摇摇头:「不好,很不好!」
「不好听?」他的嘴角好似抽了一下,十分正经的看著我:「为什麽你不喜欢?」
「我叫陵雪,你叫踏雪,那不将我踩脚下了?」我瞪他。
「没办法,你不喜欢那叫我夏泉好了。」
他顺手就把我的脏外袍丢到地上,微微皱起眉头的样子十分好看,他正在看我。
「夏泉踏雪?」
「嗯。」
我想了一下,说:「是没那麽难听,不过,为了有个区别,我还是唤你夏泉好了。」
他点点头说:「随你。」
房里的门被敲了几下,外面有人嚷嚷著:「客倌,热水送到了。」
「进来。」
夏泉的声音低沉,就和朔霜的一样好听;那个白玉双的声音清脆如玉,就和前阁主寒曲的声音一样悦耳。
趁夏泉让人把热水送进来的时候,我开始仔细打量著他,他的双眸墨黑如夜空,这倒是比较难得,雪山上的妖很少有这样的颜色。
他看著人把热水抬进来,用手指了指地方,让来人把水放下。
我自顾的脱了剩下的单衣,瞬间就浑身光裸,三两步来热水澡盆外,想也没想就跨出一脚踩进了氤氲蒸腾的水中,再准备举起另一脚的时候,众多热切的视线让我停下了动作。
抬水的两个小夥子正齐齐的瞪大眼睛盯著我的身体,再看看夏泉,他先是看了我一下,然後看向那两人。
「你们可以下去了。」
他很快的移到那两人和我中间,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於是就满心舒适的将身子沉到水中。
很快的发现,双腿依旧没什麽知觉,努力的抬起右脚,捏了捏,还是只有麻木的感觉。
夏泉不知道什麽时候过来的,他抓住我露出水面的脚踝,往上拉了拉,我差点沉到水里,连忙抓住澡盆才免於灭顶。
他看了看我的腿,没说什麽,有点嫌晚的挽起已经被水稍微打湿的袖子,然後揉捏著我已经没有感觉的腿。
「在雪山上冻得太久,气血凝滞不动,看来要好好休息才行。」
我舒服的眯上眼睛,点了点头,试图把脚拉回来,他却稳稳的握著不放,继续按摩大业。
「为什麽你要跟著我?」我问。
「是你带我下山的,为了报答你,我会帮你直到你找到你要的解药。」
我张开眼睛怀疑的看著他:「就算没有我,只要等到你能力恢复,你也可以自己下山。」
「哈,你还不算笨。」
他说的一副好像我很容易受骗的样子。
事实上并不是如此,为了达到我想要的目标,一些手段我还是会用上。
我瞪大眼睛等著他说,他把我的脚丢回水中,然後捞了另外一只出来,我在失去平衡前抓紧浴盆免得又遭灭顶。
「等待灵力恢复没那麽简单,我需要外力帮助才能加快速度,没跟你说真不好意思,我吸取了些你的气。」
「原来如此,你是因为这样才想帮我,但我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你不用为了这点小事就留在我身边,我自己可以的。」
我深明大义的让他不用报恩,救朔霜的事情,我想靠自己。
「哦,那你脚这样也不用人帮忙?人族的事情你都了解?那住客栈的银两你能付得出来?」
说完,他用力的掐了我腿上的肉,虽说麻木没有感觉,但痛还是会痛,我叫了出来,用力把脚缩回来,然後粗鲁的溅出水花,弄得他一身湿。
「你做什麽?会痛!」
在水里揉了下发疼的小腿,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银两是什麽?夏泉踏雪,我不要你报答,给你些生气也不算什麽,你只要负责告诉我人族的生活,其馀的不需要你的帮忙。」
他露出微笑,耸了耸肩:「可以,但是可以告诉我,为什麽你不要我帮忙寻找你所谓的解药?」

11

「因为我要亲手寻到解药。」我笃定的说。
之前朔霜曾经说过我的个性倔,我不承认,但他说他喜欢这样的我,那是骨气。
「为何要这样执著?那人是你的谁?」
夏泉没有表情的放下我的脚,就站在旁边问我。
我将全身蜷缩在温热的水中,想念起生死不明的朔霜,还有穿梅仙阁里的一切。
眨著酸涩的眼睛,将身体往下沉一点,只想藉由温热的水抚慰思念之情。
「是我主子。」
「陵雪,他们封了你的术法将你丢在冰天雪地,你知道你会如何吗?」
「知道,不是冻死,就是成为其他妖物的食物。」
夏泉的表情有些变,但看不出情绪。
「如此,你也算被逐出,为何还心心念念著救人?」
「我不能让他死,是我护主不力。」
「那毒如真像你所说的难解,也许在你下山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就已经停止。」
听他这样说,我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愿意去想。在温热的水中,我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既然不能回天救他,我就去陪他。」
「你这疯子。」
「不用你管!」
「我是为你好,你主子是对你恩重如山,像你老爹?还是对你情深似海,像你相公?」他嘲讽的问我,眼中闪著流光。
「我是他的护法,自当对他忠诚,为他送命也是当然。」
「不对,我说,你已经自由了,脱离了那样的环境,重新好好修炼,数百年後又是好妖一条。」他愉快的说著,又恢复了初见时候轻佻的态度。
「我一定会回到雪山上,回到我主子的身边,继续当他的护法,继续为他洁身自爱、守身如玉。」我不满的反驳著他怂恿我背出族门的话。
「那是什麽?洁身自爱、守身如玉?你果然跟他有......那个关系!」他惊讶的看著我,然後故意把眼神往水里扫了扫。
「什麽叫那个关系?!身为护法就是主子的人,当初竞争这个职务时就已经明白,主子要我活便活,要我死便死。」我激动的说著。
「好好,你缓缓吧!衣裳就在床上,你可别洗太久,会晕的。」
他对我眨了眨眼,不顾我满腔的热血还在沸腾,便笑著走了出去。
该死!他笑起来怎麽更像朔霜了?!g
在仙阁里向来独来独往,对一切总是淡漠的我对那里其实有最深的感情。
和朔霜私底下没上没下的笑闹,一幕幕都涌上脑海,这时却让我更加脆弱,什麽时候才能回到过去?
水渐渐冷,我也累了,跨出澡盆的时候连脚都举不太起来。
穿上单衣,见床就扑,身後传来开门的声音。
没起来看,进来的人是夏泉。
「喂,头发还是湿的,别这样睡。」
我没动,他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半睁著眼眸看他,让他自己看明白我有多累。
「至少梳一梳吧!」他拿过木梳,抓起我的长髪,没留情,一梳到底,我被他拉得头歪一边,痛得眼泪快掉出来。
「放手!快放手!很痛!」我大吼。
「抱歉,我不太会这个......。」
无视他的歉意,我抓过梳子往桌上一丢,恨恨的倒回床上:「不会就别弄了,这样睡也没关系。」
半天没动静,我以为他脾气发了,转头看,他还是站在原地没动,表情倒是有些奇怪,像是被发现什麽一样。
「你不累吗?都没好好休息,现在总算有可以好好睡的地方了,快来!」
我翻身睡到床里面,腾出一块地方,拍拍床铺让他上来一起睡。
「这样好吗?」他睁大眼睛看著我,看起来又出现了稚气的表情。
「为什麽不好?难道你想睡地上?还是桌上?」
夏泉点点头,脱下外袍上了床。
我转过身,舒服的想立刻睡去,却感觉一双手抚上我的髪,一阵热气涌上,我明白了夏泉的意思,他不想让我湿著髪睡,但这种温暖的感觉更加速了我的睡意。
「陵雪......。」他用极轻的声音叫我。
「嗯?」我困得只能用气音应付他。
「你的如雪清白和守身如玉呢?」他嘲讽的声音夹杂著笑声响起。
突然清醒了一点,我弯起手肘,猛然向後一击,然後是让我满意的呼痛声。
夏泉抱著肚子细细喊痛。
我弯起嘴角胜利的笑:「别打我的主意,死断袖!」

12
「我是断袖,你就不是?难道你的主子是女人?」
夏泉取笑我,却被我一口反驳:「我不是!我说过我是主子的人,他是男是女对我来说没分别。」
他突然沉默,收敛起笑意,说话的声音有些像是自问自答,有些恍惚。
「你对他......没有爱,是吗?」
「爱?!」我皱起眉头:「到底,什麽是爱?」
听我这麽说,他一脸的迷茫,我叹了一口气,轻轻道:「他也曾指责我爱著前任阁主,我也想知道,到底,什麽是爱?」
一向沉稳的夏泉,一把狠狠的抓住我的胳臂,用力到我发疼:「你......说什麽?到底,什麽是爱?你这个笨蛋,机伶点行不行?!」
「我是没那麽机伶,所以到最後连主子都不睬我了,护法的工作我已经尽力做好,只是,只是还有一部分做不好。」我几近嗫嚅的说著,一边不高兴的甩开他的手。
我做不好的部分,就是没办法跟他单独相处,总是找著理由逃走,更别提侍寝的工作了。
「那他怎麽指责你爱著前阁主?一定是你做了什麽事情。」
「我为什麽要告诉你?这不关你的事。」我斜睨著他,提醒他我们认识不过两天,连朋友都还算不上。
「哈啊,我比你机伶,也许可以教教你。」
我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著笑得自信的夏泉,刚刚脸上还挂著阴霾,现在又恢复那种讨打的轻佻态度。
「听好,我只说一次,真不知道为什麽我要告诉你这些。」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什麽都可以告诉他。
「是男人就别托托拉拉畏畏缩缩,快说吧。」他眯著眼睛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我已经数不清一天要瞪他几次,不过他算是救过我,把我从雪地里唤醒,还带我来到这里,没多想,遥远却有些伤感的记忆清楚的浮现。
「灵梅地出了三个主子,第二个主子奕心,是久远以前的一条灵识附上梅树,跟前阁主感情向来融洽,但奕心主子的情人寻来,融合了他的灵识,之後带著他离开。前阁主因此陷入忧郁,状况一天比一天差,我不想他如此难过,便用术法让自己看起来像奕心主子,常常到他身边走动,他见到我的时候眼睛里恢复了些神采,虽然只有一下下,总比他如死水般的眼神好。後来,奕心主子的情人又来了,说两人有师徒的缘分,最後带著他去修行,这样。」
後来还发生许多事情,但我不打算说,就这样,我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如果没说,肯定会被误会是爱著你的前阁主,你难道就都不想说明白?」
背过身,感觉有些冷,我拉紧了棉被往身上盖,睡意浓厚的说:「没机会,也说不明白,连主子都说我是爱著前阁主......。」我顿了一下继续说:「连我都不明白这算不算爱,怎麽说得明白?」
「别想了,睡吧。」
「嗯。」
他柔柔的声音很好听,令人心安,不过,做人还是要有防备,我往前蹭了一下,离他更远了些。
我一点都不会排斥与人同枕共眠,毕竟,以前习惯了跟朔霜睡,身边没个人,反而不对。
一夜无梦,连冻伤的脚都奇迹似的不疼了。
微睁开眼,发现天色还不怎麽亮,打算再重新眯上眼睛,再睡一会儿。
高兴的将怀里的温暖搂得更紧,有人抱的感觉真好!
有人抱......的感觉!?
我一把摸上那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胸膛,温热,而且心脏正在跳动,这证明我不是在作梦。
脑中一热,抬眼便看到夏泉充满笑意的眼睛正温柔的看著我。
「放开我,你这死断袖,我说过你不要想打我的主意!」
一连串低沉的笑声传来,我才恼怒的发现,原来我的手紧紧的圈著他有点瘦削的腰,双腿中间还夹著他的右腿。
反观他,一脸笑意的让我缠著,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咳,」我大窘,边松开缠住他的手脚:「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翻身下床,没去注意他眉眼间的一闪而过的狡讦。
检回昨晚被我丢到一旁的木梳,努力梳开有些纠结的乱发。
夏泉跟著过来,静静的在一旁看著我梳发的动作。
我心里打算著等等就去找那个白玉双求药,手里的动作加快,简单的将头发束起,系上简单的玉白色发叉。
夏泉过来,拿过木梳有样学样的梳著自己的头发,没一下居然就纠结成一团,最後木梳几乎是被他的头发层层缠绕在中间。
简直就是大开眼界,我从没看过有人可以梳成这样的。m
想起绿堙差劲的扎发技术,老是散著一绺,不是在左边就是在右边,我总是取笑他:「让小梅们帮你就好了,干麻自己梳成这样?」
小梅是单纯从梅树成长或是经由父母繁衍的梅妖,正在修鍊中,如人族的小孩,然年纪却比人族的小孩大上许多,故简称为小梅。
绿堙总是温和的笑,然後说:「我想多学学,因为我想亲自帮主子梳头。」说完,脸上一片红润,让绿堙看起来十分动人,但我,胸口总会被一涌而上气闷住,苦闷不已。
看夏泉已经一团乱的发,我不禁气从中来,朝他大吼:「哪来的妖族有你这种公子哥儿,连梳发都不会!」
粗鲁的拨开他的手,手上却和我心情迥异的轻细,小心的将头发一绺一绺抽开,将木梳拯救出来。
「来,看好,头发要从发尾梳开,这是第一步,然後才渐渐往上,最後是将整头的头发梳整。」
我粗暴的示范著,不小心扯断他一些头发,痛的时候,他仅是皱了皱入鬓的长眉,并没有阻止我的乱来。
好心情的看著我帮他梳好了发,最後束上发带。
「我会学起来的,以後换我帮你梳。」
他转过头这麽对我说,好看的脸上带著清浅的笑容,眉眼之间流露出王者的自信,眼里的流光闪耀。
瞬间,我好像又看到朔霜自信又飞扬的脸蛋。
一回神,我用力的把木梳砸在桌上,碰的一声,很响。
我到底在想什麽,我的朔霜比他更好看上十倍、百倍,我的主子才是真正的王者!

13

自从发现夏泉身上居然有与朔霜相同的特质之後,我就不想和他说话了。真的不是因为讨厌他,我是怕我讨厌不了他!
但是在他指使著客栈里的人端著香喷喷的食物进来的时候,我又决定把他当好朋友了。
就食物这点而言,他也和朔霜差不多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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