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于运用的话,也一样是等闲不得跨雷池一步。
“哼,我才没有那样的爹!从舅父也在我面前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报仇!如果有
机会,哪怕是要我亲手杀了那个被称之为爹的雷羽也绝不会手软!不过……现在想想,仅仅只是杀了你们
,那实在是太便宜了!你们之所以犯下这么大的罪行也能被宽恕,不就是因为所谓的乐善好施,侠义之名
吗?现在我将精心练制的缠丝蛊下在你儿子身上!只要每到月圆,这种蛊虫活跃起来的时候,他必就会成
为天底下最暴戾之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到时候……雷家还有什么颜面可称为侠义仁爱!?不用我动手
,也会有人收拾他的!呵呵,呵呵,只要他还有良知,就等着天天忏悔他的所作所为吧!!”
桀桀的怪笑声有如夜袅鬼哭,白木依兰还是笑得一派天真烂漫的脸上不无得意,她刚刚捉住机会下在雷厉
霆身上的蛊毒,却是所有蛊毒中最阴损的一种。
中了这种蛊的人,每到月圆之日,便会因潜伏的蛊虫活跃而不由自主地嗜血滥杀,几乎变成完全相反的另
一个人,但在其它的日子、蛊虫蛰伏期时人却是清醒的。
想想,还有什么比叫天性并不恶毒的人,用几乎是全部的时间去忏悔每月中的那一天所犯下的罪恶更折磨
人的事?
到底曾是苗人的雷夫人脸色晦暗,突然喉头一哽,一大口紫血似有意似无意间飞溅上白木依兰的衣襟,倏
地,燃起了蓝色的焰。
“情焰,你不要命了!”
没想到雷夫人竟然还有此最后一搏,白木依兰惊叫着,可是却扑不灭身上的火──那火本为情苗。天底下
最是缠绵难灭,便是一个情字,这火只要一沾上身,除却点火者,其余人却是无论如何也灭不掉的!
“兰儿……对不起。若是为我自己,百死难辞其咎。但是霆儿……为了他们父子俩我可以做任何的事!甚
至不惜让东西两家为着旧事重生事端,也绝不容许你让我的霆儿受苦……你,只要将霆儿身上的蛊解掉…
…我的性命,你随时可以拿去……”
话说到最后,气息已是十分羸弱。使尽全力将与自己同栖共长二十多年的情蛊逼出,雷夫人的生命之灯却
也要燃到尽头,无药可救。
一双秀目仍是期盼地望着白木依兰,希望她不要做出玉石俱焚的蠢事。
“我……就算死……也绝不容许你们这种虚伪的人活在世上快乐逍遥!”
可惜,那比想象中更倔强怨毒的女子竟然宁愿选择一死,也不肯放弃仇恨。
反而伸手去引那微弱的火苗烧及全身的白木依兰翻滚着倒下了。
她的精神一崩溃,立刻有机会突破蛊网上前的梅映轾无言地将那一串佛珠送回那柔弱的女人面前,那一挂
代表着菩萨慈悲的念珠下方,悬挂着的金色小葫芦分外刺目──这样日日祷告与忏悔,却最终也没能消除
她的罪,一生唯一一次的罪责。
“……”
气力将尽的雷夫人却只是看了一眼,挣扎着示意他将佛珠下方坠着的小金葫芦掐下,就着他的手,送到雷
厉霆唇边,拼命地让雷厉霆含了进去,这才露出一个虚弱而欣慰的笑。
“这个,应该还可以抑制你身上的蛊虫一阵子。霆儿,今后你只得自己一个人了……要,乖乖的……”
话还没说完,头软软地垂下,眼睫上还带着一滴欲坠未坠的泪,阖目逝去。
久久没有作声的雷厉霆不言、也不动,手指尚被他含在口中的梅映轾也不敢贸然抽手,张口结舌正不知该
说些什么才好时,手上猛然一痛,却原来是手指被雷厉霆紧紧地咬住了,咬到出血也不曾放松,除却痛楚
外,另有一种阴冷寒意渗透伤口,麻麻痒痒地沿血脉上爬,让人全身都不白口在地心悸。
雷厉霆抬起的眼睛中,有着仇恨、愤怒与悲伤──十足是一头狂躁边缘的受伤野兽。
“……”
这下,本来还在搜肠刮肚想说些什么的梅映轾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好揉了揉眉心,露出自己最惯常的表
情,淡漠的、疏离的,虚幻到什么都无法抓住的笑。
苦笑。
第六章
水牢。
在海岛上借着天然的地势造成的水牢还真是得天独厚。
一间左方右图的小小石室藏身于岛上最高的石山腹中,井壁般高达十余丈的石壁滑不溜脚,顶上仅有个井
盖般大的圆径光孔。地面倾斜的低洼处,是一片汪洋,听说那有连接海水的泉眼,也是这山壁中唯一可供
饮用的苦泉。
室内除却必要的桌椅外,其它一概俱无,石榻上的薄被也在长期潮湿的浸润下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这里一向是阎王门关押重犯的地方。
梅映轾拉拉一头紧缚在自己右脚足踝上,一头深深嵌入石壁中的铁链,不由得苦笑了下,这有手臂粗的铁
链子闪着乌沉沉的金光,看起来还并非凡铁,断金削玉的利器也未必能将之斩断。
被关进来之前早被搜查一空,身无长物,就连发际间有可能尝试开锁的小铁丝也被人搜走,若愿自行打断
一腿脱离这铁链的束缚,想来别人是不反对的,可惜腿要是断了,想逃走更是痴人说梦。
他已经将这间牢狱研究了三天了,除却一再地考证它的坚固性外别无建树。再想到“就算能逃出这个水牢
,又如何从海岛上夺船逃回陆地?”就更是头痛。
叹了口气将又冷又湿的被子推到一旁,梅映轾掸了掸石榻上的灰,拣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反省自己所作
所为。
“赤手令出,令至而行。不问是非,不辩善恶。”
这样的自己,根本就不该与人定下什么协定的。
那天是因为酒喝多了,还是觉得终于有了生平第一个与自己把酒言欢的朋友太过高兴?
是因为寂寞了太久吗?还是因为有了酒做媒介后,相对的也在不自觉间敞开了一部分心怀?太过得意忘形
的结果,就是让自己受到这样的报应,反而落得了比从前更不如的境地。
自嘲地打量了一眼恶劣的环境,梅映轾自嘴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
到现在还能记得那天雷厉霆抱着母亲尸体时的表情。
也正是因为那充满着绝望般悲痛的眼,让他失去了唯一一个逃走的机会。狠狠地咬破他手指的人尝到了血
腥味后,突然变得狂暴起来,他本来还以为雷厉霆跳起来的下一个动作会是直接挥起阎王斩向他砍来──
毕竟,他母亲之死,他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但是,那个人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恶狠狠地看了他一
阵子,就一把推开他踢开门冲了出去,不多时,就听闻岛上起了腥风血雨。
嗜血如狂的雷厉霆将此次前来的所有苗人斩杀,若不是自己极力护着已残一臂的苗若瑛,恐怕她也一样得
步上所有同族的后尘。
那姑娘似乎也有着太多的心事,听过白木依兰与她谈话,她似乎是因为无奈受制才不得不听令于的人的。
不知怎地,梅映轾总觉得自己不能放下她不管,气红了眼的雷厉霆竟然最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只将苗若
瑛驱逐离岛,却将自己留了下来,日在水牢里当重犯看押──大约是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置这个甘冒大不韪
犯了他大忌的人罢。
天生就带了三分狂霸的雷厉霆,此次似乎真的被触着了逆鳞,也因其母亲之死而断了唯一还能约束他的羁
绊,种种迁怒的举动看得旁人暗暗吃惊,但在他悲凄得近于肃杀的威慑下,无人敢进言相劝。
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后,一身浴血的他如地狱里来的修罗魔君,凡是胆敢轻犯阎王门雷区禁地的,全没一个
有好下场!相比起身首异处的无辜被迁怒者们,被他囚禁在此,至今还没有任何发落的自己,到底是幸?
还是不幸?
厌恶地扫了一眼怎么扫还是不算干净的床榻,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倦意在上面躺下。梅映轾突然觉得自己这
种忐忑不安的心境有点可笑。
管他是什么,该来的总会来的。
只是不知道自己得在这里被囚禁多久?
不会是一辈子吧?!
一想到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假设,梅映轾背上就窜起一阵恶寒。先前在玉屏雪峰顶上,对那片默林由看到
生厌进而变成不得不喜欢。可是这里……厌恶地扫了一眼屋角汪着青绿浮藻的水坑,梅映轾不确定自己也
能喜欢上这里。
顺手把下午时分才被送来的冷硬馒头拆开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从那个铁塔似的哑巴巨人每次进来都是
把盘子一扔再恨恨地瞪自己一眼走掉的情形看,这阎王门上上下下都已经将他恨上了,狂躁的门主想必也
不会让其它人好过,从这个人的态度上就可以知道外面还是笼罩在一片怒气风暴中。
梅映轾开始放弃直接逃狱,转而采取等待机会的策略。
罢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多想也没用。从现在开始,要好好蓄积体力,迎接来日不可测的变量
──也许,天可怜见,会让他在已看似坐困愁城的现状中找到一线转机。
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吃饭与休息,尽可能地将自己的体能调节到最佳状态,以备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各
种状况。
食不下咽地将一整个冷馒头咽了下去,再把另一个仔细包好了放进怀里。梅映轾终究还是无法忍受那已经
生出了绿色霉斑的被子,和衣侧躺在石榻上阖目而眠。
虽然疲倦,却非好眠。
半夜里梅映轾似自睡梦中感应到什么似的,警醒暗生,一睁开眼睛,果然就看到一道欣长的人影近在身边
,淡淡的月光从洞顶处漏了下来,正照在他的脸上,苍白凄厉,不是雷厉霆是谁?
才短短数日不见,这不久前还是意气风发的男子显然就憔悴了很多。
邋遢的胡子也没好好理干净,眼中布满了红丝。
一身的酒气,带来微微醺然的气息,倒是有点像那个夜晚,他第一次说他们是朋友的那个夜晚。
可惜,现在的境况却是天差地别。
失去身边至亲的亲人,对他的打击真的这般大么?
念及此,梅映轾脸上才浮出一个淡淡的苦笑,就被人狠狠地一把拽住了下巴。
“说!你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梅映轾。”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梅映轾只有继续苦笑。
“独行大盗『没影子』!?”
雷厉霆讶然,继而更凶狠地用力,捏得他的下巴生痛:“你还想再骗我?!没影子成名至少在二十年前,
你以为我会看不出你几岁?”
就算他没有秉承家学,但毕竟雷家是医术世家,判断一个人的年龄倒是不在话下。
“……”
梅映轾苦笑,早知道这名字一说,十个听的里有八个会这样认为。那个师傅,就连起他的名字也是煞费心
思-他,只能做他的“影子”。
一旦忆起那个人!所有的神智不知不觉间又陷入了空茫,却不知那无意识然已形成习惯后,淡然挂在嘴角
噙着的笑却惹恼了另一尊煞神。
“很开心么?”
恨恨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像是……
骤然恢复清澈的眼瞳立刻就映入了一双燃着怒火的眸,近得,那里头的火苗瞬间也烧到了他的身上,有了
不好预感的梅映轾急起反抗时,却是全身一颤,竟然四肢不听使唤,整个身体已脱离了神智的控制。
傀儡虫!?
他曾亲眼见过苗若瑛被傀儡虫控制后,是多么的惊惶。
“你待如何?”
惊惶间,唯有运用全身似乎唯一还能听从自己使唤的嘴巴,他费力地望向眼前火光一现后又变回寒潭般幽
深的眼。
“你夺走了我所珍视的,我要你也付出同样的代价来偿还。”冷笑地看着一时不察完全被傀儡虫所控制住
的梅映轾,雷厉霆扳起他因为薄怒而更显冷傲的脸,一字一字沈声道:“比如说,你的骄傲!”
“唔……”
下唇突然被人重重地咬住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不过现在梅映轾的感觉,震惊大于疼痛。
那全身都焕发着狂嚣怒火的男子,用他灼人的焰,灼伤着任何一切敢给他带来伤害的物体。
“雷厉霆,你……!”
声音仍在为不屈的理智抗争着,可是为人所控制的四肢竟然毫无廉耻地似八爪鱼般缠到那人身上──整个
人,理智和身体,分裂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做着截然相反的事,像是鬼狐神怪传说中“离魂”的现象活
生生地发生在他身上。
“我待如何?杀了你?那太便宜你了。只有活着,才能感觉到痛的滋味──痛失至亲,无力回天的痛。”
带着恨意的手指缓缓滑过他的下颚,沿着身体的中轴向下滑。所过之处,衣衫开裂,肌肤被指甲刮起一道
红痕,不重,但却有一种热辣辣的痛,产生了一种瞬间要把整个人一剖为二的错觉。
“既然我们一开始的关系就不能建立信任与友爱,那么,就靠着对彼此的憎恨活下去吧。我只恨我为什么
想要相信你,这才……错失了先机,结果却是赔上了我母亲的一条命。”
这世上仅存的,也是唯一的,会无条件爱自己的人,逝去了。
这样的伤痛,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回来的。
幼年时违了祖规,发奋习武,甚至不惜将周边海盗尽数收归旗下,种种努力,只为着一个目──不要再承
受失去亲人的痛,好好保护父亲所遗下的,一生中最爱的女子,也是最值得自己爱护的母亲。让她快乐,
让她健康,让她长寿。
可是……现在她也逝去了,顿时失去了目标的感觉,心头一片空茫。
伤痛,加上茫然不知所处的心悸,比起父亲逝去时还算是懵懵然的无知少年,同样的冲击第二次来得更强
烈。
强烈到他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另一个可以让他继续生存下去的目标,以克服快要负荷不了的悲伤,甚至
不惜动用到仇恨的力量!
那个当初不知为何,以一双骄傲的眸子牵住了他的视线的男人,他要将之折服于脚下。
目光中邪气大盛,雷厉霆带着恨意的啃噬重重地落到下方淡红色的唇上。
“嗯……”
感觉得到,自己破裂的衣衫已经被拨到一边去了,赤裸的肌肤与雷厉霆身上冰冷的黑色绸衣相磨擦的感觉
,带着衣服上不时爆发出小小火花的热。
竟然……连想咬断这个野蛮入侵者的舌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要一动便是疲软发涩的唇齿,轻轻地抵在那深
深闯入自己口腔中的柔韧物体上,反而因为这细微的举动被人发觉了后,又被重重地咬了一口。
“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听我控制了,怎么人还是不学乖?”
明明,只要他心念一动,便会自动地遵从他的意愿去做任何事的躯体,它的主人竟然还没有放弃要将之夺
回的努力。
一双傲然的眸写满了愤怒与折辱,显然比这世上任何妖姬美姝的如丝媚眼更能唤起他的感觉。
狠狠一口咬在他已暴露在空气中的淡红色乳尖上,那脆弱的部位不堪折磨地带着深红色的牙印颤危危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