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梅狂雷————堕天
堕天  发于:2009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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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武功瞧起来极具仁慈,却偏偏行事阴狠。


叫人一时无法断定他到底是正还是邪。梅映轾奋起平生之力,全身没半点着力处地硬生生将身子轮转了半

个圈儿,逃出他掌力笼罩的范围,这一招却是师门绝学之一的“翻云法”。


那神秘的声立“咦”了一声,忽地打了个呼哨,地上窜起了一头白花花的巨蟒──刚刚梅映轾就是一头栽

在它身上──飞也似的缠绕上来,硬生生将来不及变招的梅映轾卷送到离这芝草平台半丈高的一个石洞内


“梅?是你!?”


梅映轾的眼睛一时还未习惯得黑暗,正不知那人要如何对付自己时,突然听到哗啦一声似乎是跑动时带动

了铁索的声音,然后洞里的人已经大感震撼地扑过了来,及至身前时硬生生顿住脚步,沈声道:“你不是

他!说,你是谁?”


“在下梅映轾……因一位朋友身受重伤,即将不治,所以冒昧打扰。”


待得眼睛适应了微光后,梅映轾也只是依稀可瞧见洞里正对自己的前方有一个人形的物体。


瞧其形态应是男子,只是也不知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头发胡子一大把,也不容易看清他的真容。


“梅……映轾?你是梅千月的什么人?瞧你这年龄、模样儿,难道是他的儿子?”


接二连三的喝问带了显而易见的惶急,这神秘男子的出口无状却惹恼了一向心高气傲的梅映轾。


“晚辈并不认识前辈所言之人。先父先慈都过世已久。”


他本来就是一个孤儿。


梅映轾当然不是在感怀身世,只是冷冷地想撇清自己与那人口中的“梅千月”的关系。


不料这句话却让那男人大受刺激。


“你说什么?他死了?他居然死了?他怎么死的?他答应过我不在没完成赤手令之前便自行寻死。今年才

是第二十三年!”


又冲上来捉着梅映轾猛摇的男人却是动了真怒,掌上的力道也没控制好,梅映轾深吸一口气,身子游鱼般

地滑出他的手掌,反手回切,以擒梅手中的第六式“疏影横斜”架开他还想再抓上来的大掌。


“还敢说你跟千月没关系。这擒梅手不是他教你的嘛!”


口中呼喝着,洞中的神秘男子似乎对梅映轾的武学家门非常熟稔,每一招都接得轻轻巧巧,在他施出第九

式“渡月无痕”后还了一招“凌云伴月”。


“凌云掌?”


这下轮到梅映轾吃惊了。这是师傅连自己都不传的武功,这男人瞧起来倒是使得得心应手。


一时间无法判定洞里的男人是敌是友,呼一声跃出洞外,立在三尺远的石台处警惕地看着追出来的人。


乍一见全身都出现在光明中的男子,梅映轾忍不住又大吃一惊。


这男人的两边琵琶骨都已被人用铁链洞穿,却奇迹似地没有失去武功,拖着两条看起来无比沉重的铁链子

也跑得飞快,想必已然这样生活了很久了。


“你敢说你不认识他?”


虽然仍是满把的胡子遮去了大部分的面容,但唯一清晰可见的眼睛中,透露出的目光却尽是祈盼哀怜之意

,几乎就没想直接撬开别人的嘴巴硬生生逼出一句他所关心的那个“梅千月”没有死的话来了。


“前辈若肯赐药感激不尽。至于其它,恕在下无可奉告。”


梅映轾的硬脾气一来了,就算真的生生折杀了他,那也别相心能顺别人的意愿说出违心之言,做出违心之

事。


偷眼睥睨了他这种傲然的神色,那男子却是心中一软,本来已蓄然待发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


想了想后,忽然出手──目标却不是对着梅映轾,却是向梅映轾一直小心关注的灵芝仙草──将之折下。


“你?”


梅映轾惊怒交加,他却没曾想这人会在他毫无防备时出手,一时不察想和身扑上夺药时却被他点了穴道。


“带我上去见他。”


那男子也不再多说,一把挟起他瘫软的身子,抓住从悬崖上垂下来的绳子攀缘而上。


“映轾?”


一到山上,就见醒过来后找不到他的雷厉霆正强撑着爬起来四下找他。见这仗势后忙扑过来摆出保护之势

──奈何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别人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将他按倒。


不耐烦听他聒噪的男人顺手把梅映轾塞到他怀里,然后笔直地掠入默林中那一方小小院落。


里里外外很快就搜遍了也没有半个人影,冷哼一声的男人走到那高高耸立的冰川玉屏前,微一凝神,骤发

神功,劲力吐处,着眼点甚是巧妙。


只见高及百尺的冰川只因为那小小的一块碎裂而在自身重力下缓缓下塌,终于完全承受不住地全然崩溃后

,被挡在冰川后的一个小小洞口显现。黑幽幽的洞口一点光也不透,应是曲径通幽处。


“……”


自己在山上住了二十年,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这样一个地方?


只道这玉屏山的冰川雪壁是千年都不会融化的。梅映轾咬着唇出神地看着那似乎对山上一切均很熟悉的神

秘男人。听到雷厉霆忍痛的低哼后,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这受了重伤的男人还是以一副全然保护的姿势

抱住自己,巨大的冰川崩塌而砸落的雪块却是一块也没弹到自己身上。


“你们也想进去?”


正要举步前行的男子见到梅映轾虽然没有开口恳求,目光中却大有请求同行之意,微沈吟了下,一手抓一

个也一同带了进去。


曲曲折折地走了好一会儿,有光亮透进来的时候,望出去对面的山野上却有一间小小茅屋。


一道清削的白影正好走出屋门,那优雅得随时似欲遗世而去的孤绝姿态,化成灰也识得的清冷神情。


“师傅!”


“千月!”


两声呼唤同时而起。


对望了一眼,那个雪崖下的神秘男子掌中劲力微吐,就已经不着迹地解开了梅映轾被制的穴道。微微怒声

道:“呸,还敢说他不是你爹!还敢说你不认识他!瞧你这样儿,瞧你这种高傲的神态,你的眉儿眼儿,

不跟他是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吗!”


“……”


听了他这几句如醍醐灌顶般的话,梅映轾站在原地细细嚼了,心下一时茫然,一时感伤,浑然已似不知身

处何方。


其实早该想明白的。遥遥望着像对着镜子的另一边的那个存在,他们……只差了这样一句昭然若揭的话而

已。


为什么从小开始,就算那个人对自己再冷淡也还是一心地敬仰着他,虽然很痛恨他安排下的种种,却仍是

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他。


原本……自己以为那就是爱慕之情。却从没想过会是骨肉相连的父子亲情!


“你把映轾怎么了?”


那男子早飞奔到身边了,梅映轾还呆呆地站在原处,梅千月神色间虽是毫不着意,目光中却有一丝微怒隐

现。


“没……没怎么啊。我见他下崖去采药,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刚刚还大展神威的男子对着这没甚力气的质问,却顿时如耗子见了猫。嚅嗫地说完原委,还赶紧绽出一个

大大笑容──只可惜大半掩在胡子底下别人看不到就是了。


“我只是不想再被人打扰──映轾,你受了伤?”


极冷淡的声音很快就向这边传来,虽然语气和语意都不像是非常关切,然而熟悉的人却知道他已非常着急


“没有。”还以为,他已经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听到他的关心垂询,梅映轾也不知道该用什

么表情回答他,只得低了头淡淡地道:“我帮一个朋友去采的药。”


“呵、呵、呵!是啊,你没事,映轾也没事就好。不过千月你好像身子不太好?”


努力地要把气氛调节过来的男子很欢悦地笑着,一伸手就想去搭着实已经消瘦得让人担心的梅千月的脉搏

。“我说过你再碰我我就自尽在你面前!”──却在临门一脚被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苦着脸看他不再理其它的人,转身入内将所有人隔在门外。一心想讨好的男人搔了搔头,从怀里摸出那枝

求之不易的千年灵芝塞到梅映轾手里,低声道:“把这个熬了给他送去吧,只要是你送的他会喝的──反

正你朋友的伤也要用这千年灵芝来救治嘛!”


这一下将梅映轾取药之意本末倒置得理所当然!


这般轻易就被他舍成了那个“末”的雷厉霆自然很不甘心──那明明是梅映轾为他而取的药耶!


一老一小瞪着眼睛就这样在屋角耗上了。


没空理他们的梅映轾背对着这一对活宝努力地煽火烧药。


骤然间接受师傅就是自己的爹的事实后,心头除了迷茫还是迷茫。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得先让大家都好起

来,接下来才能慢慢算清所有的债务。


“喂,小子,不是我说你啊。就算你服了那个千年灵芝也没用吧?你身上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毒。好像是苗

家的蛊?”


小气的神秘男子开始考虑如何游说别人自动让出更多的灵药。


“要你管!咳咳,现在我好像又不太想死了。”


原以为真可以放下一切慨然就死。却从未曾想自己实质上会被激发出这么强烈的求生欲望。


不过,当初既然选择那样做了,就不能后悔。能躺着还是躺着比较省力的雷厉霆偷眼瞄着梅映轾的背影,

叹了一口气,目光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与欣慰。


“你喜欢他?”


那个神秘的男人实在很有讨人厌的本钱。


“啰嗦!”


被人道破了心事的雷厉霆面上一红,又开始着恼──也许也怕梅映轾着恼。


“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的。他们这种人很难搞定。当初我追小月的时候,也一样挨得很惨……”


那神秘男子似乎是被幽闭很久,逮着一个人就开始滔滔不绝。


“唉,当初啊,小月好像还是当了个什么官的时候。有一天我喝多了酒,一时技痒就重操了旧业,结果被

他抓住了──啊,其实我也不是完全逃不掉,可是见到他,我才知道原来我娶了四个老婆两个小妾全是虚

的,比不上见他一面更让我心动──问我以前到底干哪行干嘛?我只是偶尔会想去偷偷东西。”


被雷厉霆小声的嘀咕“你以前到底是干哪行的旧业啊?”而打断,那神秘男人吹胡子瞪眼睛的,不过还是

不情不愿地顺口说了自己的“雅好”。


“我一直被他关到呈报了朝廷就要将我押过去的时候才逃了出来,然后从那年起,每隔一阵子就去那里偷

点东西。小月人很好的,如果是我偷东西被抓住,顶多只会挨五十个板子,不过后来有一次,他突然问我

,当社稷的根基还很薄弱,天下却群雄环伺,要有什么条件才能让我停止自己的行为?我回答他:以前的

话我不知道,现在只要他肯跟我,我就不再偷也不再去做任何他不喜欢我做的事。他就跟我到这里住了一

年。


一年之后,李沌那小毛头终于坐稳了皇位。小月却有一天把我骗醉了,然后洞穿了琵琶骨锁到山下。


我知道他不想我死的……不然就不会把我关到我们俩在这山里的时候一起发现的那株灵芝那里去,再重的

伤,只要有一口气吊着,靠那仙草就能活命。


可是他却已经不想活了。


幸好我那时候虽然没吃灵芝,却把那和灵芝一起生活了近千年的大虫那颗内丹给吞了下去。这样居然不但

我的伤很快就好了,而且武功也没被废掉。我打断了铁链去找他,本来以为是要赶不及了,结果赶到他家

的时候,他还没死……在他跟我离家的时候,他妻子竟然已经受孕并生下一个孩儿。不过他们家却被朝廷

定罪了,全族抄斩。那小孩子才两个月大,被仆人护着说是自己的孩子才活了下来。小月知道有人不愿意

让他挟着一个秘密日后以此为尊,京城他已经待不住了,抱着孩子又跟我回到这山上。他本来想把这孩子

托付给我养的,我当然是说什么也不答应,因为我知道小月安排好一切后事之后,就绝不会再想活着,我

就跟他做了约定。他以后不想再见到我,可以!不过也要他帮我完成七件事后才准死,我把令牌给了几个

亲信,让他们每隔三五年上来找他一次,这样我就能有个确信知道他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我想他过了那

么十几二十年,就不会再像原来那样想了……”


“等一下!”


虽然这男子说话纯粹只为发泄,说得头三倒四又杂乱无章,然而雷厉霆和梅映轾却都从中捕获了一个似乎

应该是极其震憾的消息──虽然他们这些武林中人不太过问朝政之事,不过“李沌”好像刚巧不巧,是当

今天子的名讳吧?而且与玉屏山主人──也就是梅映轾的师傅定下七令之约的人,据说就是昔年天纵英才

的武林盟盟主盛魃天!


“你就是盛魃天!?”


异口同声的质问从两张嘴里发出,当年传说中百年难一见的人才、才华横溢、雄韬大略,率江湖群莽做出

了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竟然是这样一个会愉东西,会耍赖的惫懒人物?


“对啊,你们不知道吗?说起来,好像当时小月的官职是什么大内总管……啊,说着我倒又想起一件事了

,当初五毒教的镇教之宝避毒珠好像也被进贡到宫里了,用那个没准能解你身上的蛊。”


“真的?”


雷厉霆面上一喜,随即又黯然摇头道:“不行,现在就算知道能有办法解也太晚了。我几乎得罪了武林中

所有叫得上名号的门派,天下之大,估计也难有我容身之处。”


在自己偷入苗疆向四姥问得此蛊无解后,雷厉霆只想到就算要死也要一个英雄的死法,死在值得自己敬仰

的对手手里。他本性就偏于狂执,得知这一事实后心想自己命即不长久,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是以主意

一定,一场以寻死为名的挑战闹得天下沸沸扬扬。


“说起来,你这娃娃才几岁的年纪?居然就能做到武林公害的成就?”


听完了雷厉霆大略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后,盛魃天一脸的不以为然,“这种缘由,随便找个武林里比较德

高望重的人解释过就好了嘛。”


“不成!若此事传扬,天下人皆骂我父负情薄幸,我娘水性杨花的话,还不如让我去死来得干净。”


雷厉霆在这一点上倒是异常坚持。


“笨啊,这样就随便编一个什么理由,比如说你们雷家有一门旁支表亲什么的不满你学武不学医叛乱啊,

进苗疆偷了蛊趁你练功的时候害你了……把自己说得越可怜越好,那些武林正道人士很好哄的!总之说谎

的要诀呢,就是三句假话里夹一句真话,这样就不由得别人不信你了!”


“……”


眼都不用眨,立刻就编出一个完美的谎言借口,最难得的是,他脸上完全是一派老实可欺的真诚之色……

盛魃天能做到这般地位,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梅映轾只好在心里为自己的师傅……不,应该叫他父亲了吧?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很不值。


“那颗什么珠子在大内?”


想了想认为的确可以将那一票武林恩怨解决掉后,雷厉霆开始思量要如何自我救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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