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就要问小月了。”
“我去。只要有这颗珠子,我就会想办法把它偷出来──算是还你一个人情。”
背对他们二人的梅映轾淡淡地说着,雷厉霆瞧着在继取药之后又止目为自己去盗珠的人,心里既喜欢又激
动。
当然没有忽略他们之间既暧昧又别扭的气氛,盛魃天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难友,低声道:“原来不只是
你喜欢他,你们已经……那个过了?”
要让那种高傲倔强的人有所关心可真不容易啊。
“虽然是很不容易,不过有时候──想想他们那样高傲的人居然肯屈从于你的身下,那种受辱却偏偏拿你
无可奈何的忍受表情就很值得了。”
舔了舔唇,眼中放出里一样光芒的盛魃天一边叹气一边心痒难熬似地抓耳挠腮,似乎在回忆什么好事。床
笫间经常七情不动,但偶尔有弄得他无法归元守一时,那种高贵受折辱、骄傲被践踏的忍耐神情实在是比
任何妩媚妖娆的姿态更动人。
雷厉霆也忍不住又想叹气又心痒难熬了。
“……”
这两人居然越说越不堪起来!
面红耳赤的梅映轾哪里还敢听下去。没好气把一碗药汤放到雷厉霆面前,端起另一碗转身进里面去了。
“你要去为他盗珠?”
背身坐在桌前的梅千月也不知道对外面的话有几句听进去有几句没听进去,即便在知晓自己儿子已经明白
了他的真正身份后,对着他的态度也没有什么改变。
“我欠他的。”
梅映轾也用一如既往的恭敬与冷淡回答着。从刚刚雷厉霆无意提起过的一些细节,和自己身上真实发生过
的事,他想通了当初为什么雷厉霆在放了自己后,却凭一人之力挑战众人的用意何在了。
当时在海上,自己被伤得很重,估计无计可施的雷厉霆最后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将金钟母蛊植入他的心
室,护住他的心脉不断。然后自己却不得不接受了蛊毒缠身的噩运,为避免伤及岛上无辜亲信,甘愿自我
放逐亡命天涯。
对这样一个肯将母亲临死时遗留下来的“生”的希望转赠给自己的人,叫他如何能无视?叫他如何不负疚
?
“你大了……”听到这虽是淡然,但却斩钉截铁的回答,梅千月只能叹气。“你自幼生长的环境单纯,心
思也没我重。如果肯放下一点身段,当过得比我幸福。”
当初愿以一身之辱,换来盛魃天退隐,李家天下坐定,有多余的力量去平定内戚外乱。但当时的决定很难
说不后悔,毕竟身为男子,却为另一个男子所辱,是心高气傲,少年便身居高位的梅千月所不能容忍的。
原打算过后不杀盛魃天,便要力图自尽。
结果缠来绕去到头来,撒下弥天大谎,以对妻子的内疚告诉孩子自己是梅家的仇人,想能最干净也最甘愿
地死在自己儿子手里的愿望也不会实现了──其实在他心目中,他的确是的。他没能救孩子的母亲,甚至
完全不能做好一个称职的父亲。
梅映轾已经知道并且肯定他的身份,他如何忍心让这孩子背负着“弑父”这一罪名,一生良心不安?
原来自己一直没有想象中的冷淡无情,这才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实。
“既然你决定了,我自然会助你。”梅千月伸出手来抚了一下儿子垂在肩上的发,“这是大内地图。你拿
上外面的寒梅做信物,守卫中若还有我的旧识在,会看在这份上网开一面。”
鲜少的肢体接触让同为父子的两个人都极不自在地精神紧绷,不约而同地绽出一个羞涩的笑。
“谢谢你……爹!”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清冷容颜上荡漾出的微笑,迷醉了扒着窗户偷看的一老一少。
第十二章
天空流淌过薄薄的云絮,宁静的夜晚却倏然被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
一道淡淡的白影从传出极大喧哗声音的天井中飞跃出来,宛若足不沾地般疾奔了一柱香的时间后,身后此
起彼伏的“来人啊!有刺客!”等尖叫才被完全地摒除在外。
这大着胆子敢偷到皇宫内院来的贼人本领着实高强。如影子般高明的身法一连晃过了三拨巡查的侍卫后,
才在外宫城被第四拨闻声涌出的大内高手拦截。
“大胆小贼,还不将盗走的宝物放下,束手就擒?我天雷手出道的时候只怕你还在吃奶!”
这贼人很年青,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俊秀的脸庞上整个表情虽然是淡淡的,一双清亮的眸子不知为什
么却像是充满着难以折服的傲气。
这便是仔细研究过父亲给的地图及详细侍卫时刻交班表后,大着胆子入内盗宝的梅映轾。
本以为自己既是有备而来,一举得手后又能逃跑得非常顺利,出宫当不在话下。
但,现在看到突然间悄无声息便围上来的六个人,方才知道大内果然藏龙卧虎。
微微抿紧了唇不答话,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坚定之意,右手一扬,手中也不知从哪抖出了一根柔
韧又锋利的铁线──刚刚他就是以这工具开了门锁,现在却又用它来当自己的兵器。
“贼人无礼,天罗地网阵,上。”
一同出现的六人也不打二话,四人身子下沈,分列四角守在周围,二人各在上方的城墙站了一个斜角,身
形互换间圈子越围越小,劲气笼罩了这方圆五里之地,就连苍蝇也没办法飞出天罗地网去。
梅映轾不敢错开眼睛去注意他们的身法──生怕自己会被那种光影渺渺的阵法迷失方向,只是认准了西南
方向猛攻,那里已经是最近的宫墙。
布阵六人的武功却都不在他之下,配合默契地你退我进,数回合交锋下来,梅映轾已经中了一掌一剑,背
上还被其中一人的钩形兵器划开了一个大血口。
然则,就算是这样,也依旧对他们的诱降之语听若不闻,梅家人纵行天下,只有战死,没有屈服。这一份
傲气与生俱来,却也谁也奈何不了的。
那天罗地网的圈子已经收缩到仅容一人回旋之地了,梅映轾战得愈加吃力,却完全没有抛下掌中铁线剑的
意思。
对方阵形总是以平地四角交错,上方对角交错的方式逼进,每个在他身边错身而过的人向他进招,其余的
按兵不动,训练有素,绝无一人冒进。
圈子逼小后,就在布阵之人也开始觉得进退艰难时,自他面前的人才刚刚错过,背后却有人一掌击出,同
时梅映轾耳边传来一人的传音入密:“干山月影,傲雪寒梅!出宫后切莫回头,我且助你一臂之力。”
击在背心那一掌并不凌厉,却恰好让他从前方错身的那人露出的阵法空隙里直飞了出去,借这一臂之力轻
飘飘地跃过了城墙,没影子身法到宽阔之地一得施展,却是谁也拿他不住了。
帮自己的是父亲的旧部吗?
梅映轾不敢回头,一路向南而去。
及至逃到海南省后,伤口竟然比想象中的要灼痛炙人,梅映轾实在没办法避开官兵耳目逃到海船上去,想
起李立曾经说过会在海南六番白云观设立一个与阎王岛的联系点,没奈何下只得舍了海路,先躲到这里避
避风头、休息养伤再说。
忠心耿耿的李立在听到他说了雷厉霆的现状后,二话不说就一口答应负责他疗伤这段期间的护卫及传递消
息工作。
这日,李立下山打听消息已有半月未回,观中粮米殆尽,一是因为伤重,二是实在不愿意在这种狼狈的时
候出行,梅映轾正坐在观外树荫的阴凉处运功疗伤完毕后,才在想到底要怎么解决民生问题时,突然听到
有一个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
“喂喂,这里明明平常只有一个懒道人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清脆的声音很突兀地从头顶上传来,一开口便是气势汹汹的质问。
来者是敌是友?因为李立说过他在观外布了五行八卦阵,不会有人能轻易进来,为什么此人悄无声息地就
跑到了树上纳凉?
抬眼看去,绿叶掩映下,树上的人露出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两只招风大耳架在脸旁,整个人倒像是一只
精灵的小猴子。
从他在树上爬来爬去的举动看来,这少年的武功只能用“烂”来形容,微微放心的梅映轾笑了一笑,没什
么精神去理他──年前为逃离阎王岛时逆运真气,现在弊端开始显露出来了,不然,以他原来的计划不会
有这么大的损伤。
也不知道雷厉霆去实施的那个求动武林名宿帮自己说话、开脱罪名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李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受了伤呀?”
树上的少年见没人理他,也不着恼,抱着树干“哧溜哧溜”滑下来,很担心地看着他的苍白脸色。
爬下来的少年也还是像一只猴子,背上背了一个小包袱,毛茸茸的大脑袋让人很想搂到怀里搓揉一番,梅
映轾着实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进行盘查警戒什么的,笑了笑反问他:“小猴子,你怎么不回家?”
“我才不是猴子,我可是海南六番县留莲镇天下无一地上无双霹雳无敌风流倜傥偷王之王古静言!”
小猴子把一长串的名号背得很溜,可见之前是演练过很多遍。
好不容易明白过来他那一串名号后,梅映轾失笑。这孩子真是不懂江湖险恶,他和父亲都是不得以才担了
贼名,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人愿意把偷窃当成嗜好的?
“呐呐,你肚子饿不饿?我有带了吃的出门喔。不过这次我已经在林子里迷路很久了,所以剩的也不多了
。”
快手快脚就在树下摆好了野餐布的少年很热情地邀请别人的加入,看他摆下来的几十个干粮馒头,一只处
理得很好的风干烟熏烤鸡,怎么看都不像是剩得不多的样子──难道这少年已经习惯了背着一大堆食物迷
路的生涯?
这少年的出现也着实是一个谜团!不过因为他似乎天生就带有一种善良的亲和力,梅映轾倒是没有什么防
备地吃下了他塞到手上来的东西。
“这位大哥哥,你和这里的道士大叔是朋友吗?!好象我十几天前在山下的时候见过他,那时候他在和人
打架……”
歪着头计算自己到底迷路了几天,但是少年无意中透露的讯息却让梅映轾有些担心。
“小……朋友,你能不能帮我送个信到山下去?我担心那位道士大叔出事了。你只要将这条衣带带到山下
的入口处,绑在左边的树上就行了。”
今天又是十五,雷厉霆身上的蛊虫最活跃的日子,不会是真的出了事吧?
非常之担心的梅映轾也吃不下东西了,牵起那少年的手把他送出门去,直到离山口还有五百尺处才止了步
。
“哇哇,大哥,你的武功也好厉害,有空的时候教我一两手好不好?”
感觉好象在腾云驾雾,找了快二十天的出山之路赫然就在眼前。
那小小少年眼里泛起崇拜的光芒。
“对了……你的食物……可以卖给我吗?我用这个跟你换。”
顺手摸出一块白色玉佩塞到少年手里,眼下收集一些食物是非常之必要的,下次应该记得提醒李立在地窖
里蓄积足够的食物,人总得防范着不备之需啊。
“喔,记得要教我武功喔!”
在他的注目下,那少年蹦跳着过去帮他在山口系好了消息,还回过头来挥了挥手向新认识的朋友道别。
也许是托那少年帮忙的福,第二天傍晚时分,李立居然就回来了。一脸的疲惫之色,告诉梅映轾因为少主
回岛了,恰好赶上蛊虫发作,岛上几名高手倾尽了全力帮他抑制那蛊虫发作的影响,所以才回来晚了。
已经和雷厉霆说明他带着避毒珠候在这里的事情了,因为这几天还要在岛上接待受邀来帮忙说项的武林名
宿,做完这些事后雷厉霆就亲自到这里接他。
不过同时李立也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据说新上任的刑部待郎独孤钰接了要全力缉查入内盗宝之人的圣
旨,现在招募到了天山游侠路无羁为朝廷效力,正一路向南而行,数日前已到了海南六番县。
“哦。”
对这喜忧参半的消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梅映轾比较担心的是自己的内伤能不能尽早治好,免得他日不
管是雷厉霆找上门来,还是路无羁找上门来,都不见得是好对付的角色。
结果,他还是没办法等到身体恢复的最好时机。
并且,撞到了北路南雷头一次正式交锋,号称南、北武林新秀中最强劲的两个人大战的黑道煞日。
不知为何会被数月前才认识的小朋友古静言带到这个隐蔽道观,路无羁正在逼问自己时,雷厉霆也赶到了
,二话不合就开打的两人那一战打得风云变色,鬼神同哀,最后竟然让一座千年古刹都在刀光中毁于一旦
。
梅映轾在被拉出了危险的残檐之下时,还不住回头看在打斗中顿告消亡的白云观,有点担心被路无羁拉着
来的、曾帮过自己的那只小猴子的安危。
“映轾,不准你再看那边,路无羁又不见得真的比我强很多!如果不是我这阵子被蛊毒所苦才不会输。”
很是愤愤地扳回了他频频向后张望的脸,前来接他的雷厉霆刚好撞到路无羁想搜他身的那一幕,会错意又
乱吃醋的明显表现让梅映轾十分汗颜。
幸好跟在两人身边的李总管在多年的训练下,早学会了目不斜视的高招。反倒是小心地提醒两位主子:今
儿个又是十五,蛊虫的活跃期。如果那避毒珠真有奇效,现在最好拿出来验证一番。
明珠似的月挂在天空。
海上停泊着的一艘精致小巧的桅杆船,微灰的风帆已经降下了,狭长的船身上打着大大的火焰标志,在满
海水倒映的温柔星子拂照下静静地停在海心,轻微地随着波浪起伏着。
“你感觉如何?这颗是真的避毒珠吗?”
夜已深,船舱中的人尚未安寝。白衣淡雅的青年眉间隐现忧色,低声询问坐在鼎另一边的黑衫男子。
“胃里翻腾得有些难过……映轾,你靠近一点,让我抱着。毕竟你身上有金钟母蛊。应该可以平息这样的
状况。”
好不可怜地向站得远远的人求助,雷厉霆铁青的脸色的确让人担心。
“……”
虽然满心不甘愿,却依旧只得献出自己的身体权充制服他体内做乱的蛊虫的媒介。
“如何?”
刚走近就被人拦腰抱住了,黑黝黝的大脑袋很熟门熟路地挨到他的左胸上,一双坏手却不知何时挑开了他
的衣襟。
“你!”
摸到后腰的手按住了他的旗门穴,力道受制的梅映轾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用一种赤裸裸的眼神打量着他白
晰的胸膛……和左胸上呈现出金黄色的乳尖。
“这里,还会不会痛?”
这样问着的人把鼻尖靠近,轻轻地去触碰那暴露在空气中小小乳尖,等到它因灼热的鼻息渐渐硬挺起来时
,张嘴把那颗异色的果实含到口中,以舌卷绕着。
“……不会。你还不放开?”
关心也不用表现得如此过分亲密。梅映轾还来不及防备,就这样被他挑弄着,心口处却有一种暖洋洋的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