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在逃 下————陶农
陶农  发于:2009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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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安现在想吐血的感觉又来了,但不能吐,因为这样一来,这场比赛就会半途终止,他要继续打,继续往前踹,不分青红皂白猛上前乱扁,不管身体里、身体外流的多少血,他都要硬撑下去。


   本来以为闹著玩的几个人,却见小安发狠起来,不择手段扑上来扭扯,虽然小安摔不动他们,但那全力以赴揍他们、踢他们的狠劲

,也使大家开始回手回的很重,明明刚喝酒还很斯文的人,怎麽一醉,就成了一头野兽失控攻击人类?

   小安死缠烂打、把他们打的像仇人一样,用尽全力也要将他们几个人全部打倒,他们围殴著小安,小安不求饶,还扯起嗓门大喊”再来、再来”!

   力大如牛的粗汉壮臂一排,把小安像猪排一样偃倒在泥地上,启明趁机进入圆圈里探视小安状况:

   「小安!住手!你到底有什麽天大的怨恨非要打死所有的人?

」硬拉著他,扯住伤痕累累的小安,不要小安再打了!小安草草抹掉了齿缝和嘴边的血,火爆锐利瞪著前方的人马,然後把启明硬推开一边,发狂似的像亡命之徒冲扑上去一阵乱吼厮打,启明叫、启明遮著眼睛叫,他觉得小安会被打死在血泊之中,为什麽要这样?为什麽要这样?大家都无冤无仇啊!


   小安被打也打人,他气喘如牛,撑著肢解的体力,硬倔著自己继续跟人缠斗,小安确实很暴力,已经被摔被踹在地上几十次,干了一声,立刻就从地上用头一撞,从底处攻击别人的没防卫好的肚子,连续快攻,不给他们、也不给自己,稍微喘息的一点馀地。


   身体好痛,没体力了,真的没力气再对打了,很好,就是这种感觉,他要再奋战下去,不能有一点的求饶退缩,继续主动攻击,打不过他们就比他们先快一步扑上去,他要继续打,直到所有的人全被打倒的最後一刻。


   「别打了!」

   大家酒醉也差不多醒了,全停了手,心里不想再跟小安一般见识,大家用泰雅族母语说好一、二、三就全部散开,不想再跟小安玩下去了。

   小安被摔完了,很快从地上爬起来,还要攻击,四周的敌人突然一哄而散,小安拳脚落空,很突然的,整个人就倒下去了。

   「到底在做什麽呀!」

   「是他自己要跟我们打的,你也看到了,我们说要停,他一直打我们,你看到的啦。」

   大家七手八脚把小安擡回屋里去,大家上药清洗,小安不久後醒来,方才凶恶如仇的恐怖表情一扫而空,还起身替大家倒酒,唱歌助兴,大家见小安也没恶意,只是发酒疯时像魔鬼而已,於是管理员从冰箱拿出了蛋糕:


   「我们交朋友,蛋糕我送给你。」

   「谢谢谢谢谢谢。」

   因为挨打挨的比较惨烈的小安已经一脸前嫌尽释,还亲和的跟大家问起打猎的英勇事迹,於是大家又开始忘记刚那场弄假成真的恶斗,继续豪饮,继续做朋友,直到人人都醉的七零八落,只有启明还不能忘情是小安故意挑来那场暴力!


   等两人走到屋外,往别墅迈进,启明硬声问著:

   「你喜欢动不动就诉诸暴力是不是?我想我们不合。」

   

   「对不起。」小安整个调子放软,他简直是能刚能柔,而且两种都给他发挥到极致,启明想著两个人的感情,想著小安脆弱大哭的样子,想著小安或许只是酒品,想著小安或许积压了太大的压力,想著……启明也渐渐没那麽大的气了。


   「你为什麽要这样打他们?明天你就可以完全脱离帮派,真的去清静的地方重新做人了,你为什麽还忘不掉打打杀杀的呢?我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你。」

   「启明,你知道看守所这个地方吗?」

   

   结果启明的思维跑到:

   「我知道啊,你是说摇滚看守所吗?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跟朋友去过一次。」

   「第一天。」

   「什麽第一天?那家店我没听过。」

   「新收的第一天,我就得从第一间打到最後一间。」

   「这是要干嘛?」

   「拓房。」

   「这句是台语吗?」

   「既然都要打,为什麽要打输?就算打都打不赢人家,我也不能丢我老大的脸。」

   「小安,你慢慢说,」启明终於慢慢了悟了,小安的经历,小安的处境,虽然他们常常斗嘴斗的旗鼓相当,虽然两人表面没什麽大不同,但启明渐渐领悟了……小安真的已经与他截然不同,他缓缓道


   「就算是黑暗不光彩的事情,我全想要听,我要珍惜你,也要接纳你的过去。」

   「谢谢你,你真的跟姊姊一样对我很好,如果今天不是我的…

…的话,我今晚一定留给你。」说完,就举著手电筒往外头漆黑的山头走去,启明只能被丢在别墅庭园,不停的呼唤不回头的小安。

   小安最後终於回过头笑笑:

   「我会回来的,我知道明天约好要自首。」

   消失在启明再也翘首难盼的黑暗中,小安走了很久很久,终於走到手机可以通话的地方,这是阿杰留给他的手机,姐姐知道这号码的手机。

   

   他慢慢坐下来,努力找个风吹不到的地方,摆好蛋糕,缓缓点起蜡烛,插上,黑暗中的脸突然被烛光照亮。

   呆呆望著蛋糕,慢慢等著,等著有人能打电话告诉他……生日快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终於接到了,接到了姐姐的电话!

   「姐,」小安声音很冷静: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小之……你……还好吧……。」哽咽难忍。

   

   小安的喉咙也哽住了,完全听不到姐姐在跟他说些什麽,只想跟姐姐说、跟姐姐说,但喉咙真的说不出半个音来:姐……明天我去投案,万一法务部下令速审速决,我恐怕拖不过……明年生日……。


   

   说不完的,他现在想说想说的话,是永远也说不完的,不能听

、不能听,不能再听姐姐说了什麽,一字一语如泪如刀的每句话,要他如何一路撑过明天?

   想不到接著姐姐之後,小安竟然能听到爸爸的声音,即使家里的房子昨夜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

   「阿弟,你是我的长男,不管你在哪里,你的名字永远都在我们家的户籍,你……好好照顾自己。」

   小安沈默,一直沈默,说不出话来,什麽也说不出来。

   爸爸心里遭受的打击太大,不再继续,妈妈思子心切,抢过电话放在耳边,但柔柔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道歉:

   「阿弟,妈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我知道你爸从小就担心你,你爸担心你从小会变这样是因为你有强势的母亲,你爸担心你那样是因为从小跟母亲过於亲密,所以……所以……所以我从小就不敢太亲近你,安之……你姐姐一定是心疼我这样对你,她们才会替我心疼你,安之,对不起妈没有……。」泣不成声很久很久,连累小安也跟著,自泣的无法自己。


   「阿兄,你……。」唯一的兄弟最後接掌电话,却因为太久没跟小安好好说过话,在这最後的重要节骨眼上,他竟然……竟然找不出话来跟哥哥说。

   别说了,别说了,大家都别说了,他只想、他只想……生日快乐、生日快乐,他只想要大家都快乐……。

   最後一刻,终於还是忍不住了,小安关上手机,开始抱著电话筒,难说了、什麽都难说了,小安再也开不了口,他在生日蛋糕面前

,开始止也止不住的,大哭起来。

   月光与星子 玫瑰花瓣和雨丝 

   温柔的誓言 美梦和缠绵的诗

   那些前生来世 都是动人的故事 

   遥远的明天 未知的世界

   究竟会怎麽样

   寂寞的影子 风里呼喊的名字 

   忧伤的旋律 诉说陈年的往事

   所谓山盟海誓 只是年少无知 

   告别的昨天 远去的欢颜

   究竟是怎麽样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有没有机会 重来一次

   飘盪在春去秋来的日子里 是苦苦隐藏的心事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既然会结束 又何必开始

   那曾经疯狂痴情的我和你 

   坐爱情的两岸 看青春的流逝

(曲名/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词曲/周治平

出自 周治平 ”流行音乐诗人”专辑)

(本章完)

最终章(第十七章) 後来之一

   小安拖著哭到疲累的步伐回启明家别墅後,整夜不眠,但脑袋已经停止运作,无法思考,也无法入睡。

   不知是因为无法思考,还是因为死撑著被打的遍体麟伤的身体,总之他,睡不著。

   在发呆,关在浴室里,蹲在浴缸旁,玩水。

   隔夜启明一觉醒来,见到小安如约回来,心里非常高兴,如果小安能脱离黑道,那他们以後再一起的机会是不是就大多了?

   当他还沉溺在爱情降临的可能性当中,小安呆呆滞滞的表情,带启明上了小安藏住的车,启明一见到箱型车,立刻~~:

   「……那不是梦,原来那不是梦……。」

   小安像大梦初醒,听完启明的喃喃後,浅浅道:

   「我前天是不是差点害死你了?」

   

   摇摇头、摇摇头、又摇摇头:

   「小安……是不是我们两个不合适?」

   「启明,从这刻起,我配合你,我改变我的家庭背景,我改变我原来的生活,我改变我以後的人生,这样你是不是就会珍惜我?」

   「你……为什麽要这麽说?」

   「因为我不想放弃。」突然很坚决。

   「小安,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没办法再被疼惜了,已经有人用他的方法印记了,我现在只能等,等他,用他只用过一次的方法。」小安整路说话,虽然叫的是启明,说的是启明,但那神情根本不像在跟启明这人对话。


   「我不喜欢你每一句话都是”他他他”,你已经要脱离黑社会了,你忘记了吗?」

   山路在眼前开展,两人各怀心事的同坐一车。

   「可是我……。」在心里缓缓道:……不想死……。

   「小安,我见过前天晚上的场面,我……你是不是很多事不告诉我?不要再瞒我,是朋友的话,就要真心相待。」

   「好,我告诉你实话,我现在不想去市刑大报到了,我想把我以後的人生交给你。」

   「小安,别说这种幼稚的话!」红著耳,微言斥责。

   「那你也别问我真正的实话!」

   「我真的……搞不懂你……。」小安难道是气象台吗?晴时多云偶阵雨。

   

   启明发现前夜不是一场梦,昨夜更是见识到小安狠毒的一面,理智要他开始保持距离。

   小安见两人紧绷,又开始说起玩笑话来缓和气氛:

   「我现在的心情……好像要去山里剃度出家喔,可是我整个脑袋里全是欲念,怎麽会这样?」

   启明正想接话,他的手机就突然收得到讯号,而且也响了起来

   「啊?」又是那个”你是什麽东西”的人啊?

   启明问小安:

   「接不接?」

   小安说:

   「他妈的,我要出家,你还拿块肉问我吃不吃?」

   启明只好跟电话里的人说抱歉:

   「小安说他要出家了,不能接电话。」

   对方用脏话狂骂了启明一分钟,连在开车的小安都听的清晰无遗。

   「敢跟我抢人?」

   启明呐呐:

   「这位不肯具名的先生,我不久前是连泰国人的真枪实弹都见识过喔,你……你用那种恐吓的语气是吓不倒我的,小安有他自己的自由意志,我也没有想要控制他,何况小安真正喜欢的人是”他”,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要跟你做这种无谓的争风吃醋,而且……。」


   小安赶紧碰碰启明的手:

   「够了,别说了,你真的会被他宰掉!」

   「叫那个贱人听!」

   小安苦笑,启明真是口齿伶俐,让他当场就多了N个情夫。

   启明跟小安使眼色,小安楞了一下,终於道:

   「告诉他,我是故意……想害死他……。」

   「这位先生,小安说……。」

   「住嘴!我听的到,小安,我告诉你,不管你想搞什麽把戏,我让你哭你就给我哭!」

   「你这个人怎麽这样威胁人家啊!小安他又不是~~!啊……等等,小安,我的电话有插播。」

   

   小安已经一边开车一边失神了,启明见这样也不是办法,迳自丢下电话那头的阿飞,接起自己的电话,呼噜呼噜也讲了一堆话,等启明终於想起阿飞那头时,小安抢过去,关机。


   「小安,你可以先送我去台大附近吗?我哥刚打电话来说安倩昨天找我找的很急,她现在正跟我那群死党在一起,你送我过去好吗?」

   小安正像个木头人没有任何反应,启明摇摇他:

   「小安!你刚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我……我到底要……跟你走还是……跟他走……。」

   「不会吧!」启明嘴巴张的好大:

   「刚刚用粗话骂我妈、骂我祖母、骂我祖宗、骂我老师的混混

……就是你的……那个啊?」

   「我……很可怕吗?」

   「我目前……还没有办法断定。」

   「当我还是他敌人的时候,他一有机会就会……硬做我,连阿杰那个人都瞧出我不对劲,我怕隔天又再被做一次,会被别人发觉,所以我……我说我真的要开枪,他说,贱货,敢干你就不怕你开枪。做完以後,他突然说,小荡妇,你装可怕的样子,很欠我干。」


   「什麽跟什麽?这样你也笑的出来?」

   「你不懂他,他愈死心眼的时候,我就愈想被他干。」

   「别说了,你刚刚的言词让我很不舒服。」

   「对不起,但我对感情就是那麽直接。」

   「小安,别说我鸡婆,我认为你的观念还是有些偏差,不如我先带你去见见我那些死党,虽然他们都不是你可以找的对象,可是你应该要多见识一些优秀青年,你的那个……呀!该怎麽说呢?跟A片里的人没两样!」


   「那你的那些青年才俊会喜欢看我哭吗?」

   「小安,这观念不对,没有人会认为男人哭是好的。」

   「他也一样。」

   「差很多吧,有时候明明看你很聪明,小安,我真不了解你,而且”让你哭你就给我哭”这话其实很大男人耶。」启明矛盾,白天和黑夜不一样,昨天和今天不一样,有时冲动的想极力霸占小安,保护小安,有时装文明,装讲道理,好矛盾,他到底有没有爱过男人,有没有爱过小安?或者是他已经习惯了看宁修和吴济风,习惯了旁观者的角色,今天小安这人就自己送到他面前来,他反而……在跟社会文明拚命拉扯……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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