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旌旗(出书版)下 ---- 颜崎
  发于:2009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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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莫汉卿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唐月笙离开身边,尤其当前又和郑一官开战,整个闽南对他来说实在太险。
因此他毫不考虑道:' 义父,他不能走,他救我在先,现在叫他离开船队,无疑送死,我做不到!
' 莫汉卿的话在大伙儿间起了激荡,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质询起来。
其中一人道:' 你也太天真了!现下摆明是他在骗你!' 莫汉卿毫不犹豫道:' 月笙不可能骗我。
' ' 那你倒说说,他到底有何理由要为了救你而得罪郑一官?' 莫汉卿抬眼与他四目相对,淡淡道:' 他喜欢我。'
大伙儿登时一脸愣怔,在咀嚼了他的话后,遂即一个接一个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尽皆嘲讽。
会想做海贼,道德观本就薄弱,性情相对显得奔放,加上镇日于海面上,阴阳不协调,因此,船员间确实有少数会循此癖好,但他们想都没想到一个堂堂郑氏火舵舵主竟是为了这层因素反叛!
' 没想到这家伙是只兔子!' ' 真枉费他长得挺俊生的!' ' 俊生才讨喜吧?' 这个说法一出,大伙儿再度仰头大笑。
莫汉卿从没想到,坦然相告的下场是让唐月笙受到这诸多不堪的奚落,心里刹时后悔非常。尤其他往后还得待在船队与大家共同相处,届时不知会受到什么怪异的评议与对待!
' 汉卿,你对他又是什么意思?'
刘香趁着大伙儿尚在喧闹中低声问着。莫汉卿直觉刘香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但他却不想说谎!!没有道理让月笙一个人背负这样的窘境,因此他毫不考虑道:'

我也不能没有他。' 刘香深吸口气,很快让情绪从义子的直白陈述中平静下来:' 那么,他更应该离开......' ' 义父!'
刘香继续压低声,淡淡道:'
你觉得他留在咱们船队,真的会比较安全吗?'
莫汉卿一行至岸边,整个人已烦得不知如何是好,回到船舱,唐月笙见他一脸沉重,竟只是淡淡瞧了他一眼,问也不问,兀自坐在桌边,把玩着数种暗器。他慢慢走近,坐在他身畔,默默的瞧他整理满桌的小玩意直到走了神,才被一个轻唤吵醒。
'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宛如早有所料,唐月笙淡淡道。
莫汉卿抬眼瞧他,见这清俊的容颜满是无奈的神色,心中万般为难。
' 我义父......' 才说第一句,莫汉卿就焦烦的直抚额际,好半天才道:' 月笙,你要不要......暂时离开船队?'
唐月笙皱起眉,深深凝视着他:' 你怕我出卖你们?'
莫汉卿慌忙解释:' 不是,不是!
当然不是!' ' 罢了......' 唐月笙站起身,将满桌的东西扫进怀里,转身就想走出船舱,莫汉卿忙拉住他。
' 月笙,他们已经知道了你曾是郑一官的人......' 唐月笙薄怒道:' 那又如何,难道他们不知道郑一官现在要追杀我?' '

话是没错......可是他们对于你曾是火舵舵主......' 见莫汉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唐月笙顿时恍然大悟道:'
我明白了......他们以为我在耍计谋!' ' 很好,真好!'
唐月笙神情淡漠的扫他一眼,冷嗤一声。
自从踏上这艘船,唐月笙就没再笑过。这样的他,令莫汉卿歉然也沮丧。
回想从四川来的路上,两人且行且走,虽然意在赶路寻人,却也算共游山水,那段日子,两人的情份与日俱增,开怀舒心。
在夜宿野地、破庙,相拥而眠时,莫汉卿忍不住对他下了承诺,只要与刘香见一面,知其平安存活,两人便从此归隐东蕃岛,猎鹿、鱼钓,与那些乐天族人共处天地。谁能料到,现在,自己却怀着这许多情义恩怨走不开。
莫汉卿歉然的说着:' 月笙,给我一点时间......' 唐月笙长长吐口气,抬眼凝视他:'
我只想问你,如果尔后刘香还是要你去帮忙洗劫村庄,抢夺平民百姓的牛羊猪只呢?' 这话切中了莫汉卿痛处。
当初钟斌与刘香是战友也是结拜兄弟,因此,刘香开口要收他为义子,他也不曾细思,只想着能在钟凌秀左右正合心意;相处之后,刘香率直粗犷的海贼作风,着实令他仰慕,因此,只要刘香一声令下,从不曾质疑也不想反抗。
本来嘛,以海为家,原就违背国律" 海禁"
,那么再与海商、红毛番人、倭寇对战,强取豪夺就没有什么道德囿限,何况这些外来群雄哪个不是携枪带炮,来者不善。
然而,在重逢后却发觉,赖于战况瞬息万变,又有红毛番人介入,刘香为了反抗郑一官,强化实力,已无力稳定经营,以至行事作风渐趋乖戾残暴;在海上,不管民官贼盗,一律强行抢夺,灭杀全员,更有甚者,行经陆岛村庄也不放过。
前日的灭村之举,居民恐惧、哀嚎求饶,血流成河的景象,在脑中挥之不去--正如唐月笙对他的了解,这实在不是他热肠心性所能接受的范围。
'
钟斌、刘香、李魁奇,个个都曾是郑一官的结拜金兰,却为了争一己之利相继背叛,手段凶残更是不可言喻,也只有你会这么盲......痴心的义气相挺。'

莫汉卿知道他想说的其实是盲目追随,他很明白,唐月笙自踏出江湖便是郑一官得意左右手,其深入核心的处境令他的立论更形尖锐真实,但是,他们两人的立场确实相异过多。
在莫汉卿心里,郑一官当初为了求取海上最大利益而投靠朝廷,倒戈相向,不断对同袍兄弟步步进逼,个个吞并,害得钟凌秀家破人亡,更导致他变成这样一心复仇,阴沉古怪的脾性,这要他如何去苟同他的为人?
何况此时刘香几乎是四面楚歌,要他全然不顾其死活兀自离弃,当然也做不到。
然而,要在唐月笙面前数落郑一官不是,恐怕只是徒增他的为难,因此,莫汉卿没将话说破,只轻描淡写道:'
月笙,刘香毕竟是我义父,现今他受郑一官迫害追杀,我实在不能弃之不顾......' 唐月笙深深凝望他一眼,牵强一笑:'
我也没叫你弃他不顾,你想怎么做,就去做,我不阻你。'
然而见莫汉卿依然为难的瞧着自己,敢情是一心要自己离开,一股说不出的无奈与失望盘据胸口,令他苦涩的冷笑起来。
' 我明白了......我走。' 莫汉卿连忙急道:' 你、你到东蕃岛等我,好吗?' ' 你觉得,你真的会来吗?'
唐月笙抬眼瞧他,淡然道:'
我的意思是,你真能活着去见我吗?' 莫汉卿知道他并不是要诅咒自己,却也因为明白,心里瞬时升起一阵荒寂,令他坐立难安。
现在所有的船队老大皆抱着一丝希望,期待能做一笔什么大买卖,再重新称霸海上,状大声威,然而事实上,大家都清楚,当前的船队确实已呈颓败之势,只是没有人敢明确的点破。
选择力挺刘香确实凶多吉少,尤其以莫汉卿的性情,当战事一开,根本不可能放着刘香及弟兄们血战,迳自逃跑求取生命,换句话,这条命,注定要赔在海上,半点不回本。
' 汉卿......我要你记住一件事......你这条命对我来说,很值钱。' 唐月笙深吸口气,突地凝视着他。
莫汉卿愣了愣,蓦然明白了他想说的话--他的命,很值钱,因为,是他唐月笙用尽心血救回来的!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听在莫汉卿耳里却激起万丈浪花。
他想起东蕃岛上,唐月笙为了救助自己,辛苦劳瘁的模样,更想起他为了自己,情愿让郑一官废除武功......自己这条命,对整个局势来说,半点不重要,然而对他来说,确实太珍贵了!
莫汉卿从未有的决断:' 月笙,我答应,我一定活着去见你。' ' 一年。' ' 嗯?' '
我等你一年,一年过后人未到,我就当你回不来,'
唐月笙抬眼瞧他,顿了顿:' 到时我就跳下闽海陪你入黄泉。'
这句话无由搅动肝肠,莫汉卿想摇摇头,叫他别这么傻,可是唐月笙已转过身去,将怀里的暗器又一个个摆回桌面,接着,开始解起腰带、褪下外袍,拆开前襟,露出坚实的胸膛。
' 要吗?' 唐月笙平静的望着他,微扬嘴角。
自从踏上这艘船,住进这个满是腥臊的地方,他们就不曾亲密爱抚过:也许是因为不断进行的劫掠,也许因局势总是紧张万分,更也许只是因为这船舱并不私密--这个空间,有个圆圆的小窗,毫无遮掩,大刺刺的通往甲板。
唐月笙垂下眼,再度道:' 也许就这一次了。'
莫汉卿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能去东蕃就罢,若去不了,现在就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的拥抱爱抚。思及此,心里顿升一股依依离情:有这么一瞬,他真的想干脆拉着他离开船舱,离开船队,离开刘香,齐赴东蕃!
然而他终究没有。
他只是缓缓走到唐月笙眼前,将厚实双掌轻轻附于他胸前,凝神感受着他的热气,心跳,意识到手心里是一对渐呈坚硬的乳尖,他的心跟着乱了起来。
忍不住就欺过身去开始吻他,接着将他推倒床上;即将分别的压力催化他们压抑许久的爱欲,让俩人尽皆主动非常。
莫汉卿浅吻着他寸寸肌肤,抚摸着他微颤的腿根,尽量避免太快的过度刺激,他想要这一场爱抚延续很久很久......一直到唐月笙再也受不了,轻轻哼了出来:'

你别、玩弄我......'
莫汉卿微微一笑,双手撑在他两边,伏下身,让两人腰腹下紧密贴合,规律摩擦,不一时,双双都压抑不住欲望狂潮,宣泄了出来。
' 啊--' 同时达到情欲极点,两人不由自主绷紧身子,由着那温热的白浊体液,腻在两人之间。
莫汉卿随即像失了力气般伏在他身上,感受着两颗心合拍的跳动着,直过大半天,终于听他哑着声:'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唐月笙淡然道:'
不知道就别想了......银环蛇毒都毒不死你,你会好好的......' ' 明天我亲自送你上岸......' '
不用,我自己走......'
莫汉卿撑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似乎对于他拒绝自己相送有些难以理解。
唐月笙苦涩一笑:' 你别怕,我不会去通风报信......或者说,就算我想去,也是送死而已......' '
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汉卿急速坐起,慌乱的解释着。
唐月笙这时也坐了起来,垂眼道:' 我只是想去找我三师父......我记得他每年腊月都会到福建三草堂......' '
可是......' '
你放心吧,在失去内力的那段时间,我还不是一个人在闽南沿海寻找你的行踪?
' 提起这件事,莫汉卿心里顿时又沸腾起来。在怔怔瞧了他半晌后,陡然欺过身,吻了他,手一伸又摸到他下身去,同时将他再度压倒。
' 啊!' 才刚宣泄完,疲软的状态被莫汉卿这伸手一触,令唐月笙差点跳起来。
' 你、你做什么......' 唐月笙涨红脸,抓住他的手,惊愕的瞧着他。
莫汉卿深深望着他,良久才哑声:' 我、我想要......' 听他吞吞吐吐许久,唐月笙终于忍不住问着:' 想要什么?'
莫汉卿深吸口气,定神道:'
像在绿竹居那样......'
对于莫汉卿的感情,一开始是架构在他对钟凌秀那恋恋不舍的呼喊,与每回提及时,充满苦涩的眸光;这使他心头浮起无由的贪图,希冀这男人用同样的心情及目光对待自己。
后来,在一个月夜里,莫汉卿终于抚触了自己,偏偏,又无由停止,至此,东蕃岛上,那场未完成的开始便一直萦回记忆。
他要让它完成!
这是在身体惨遭重创时,唯一支撑唐月笙活下去的意念;他想亲口问问他,在那荒寂幽暗的海滩上,他的承诺是否真切,如果,他的心确实愿意停留在自己身上,那么,就让那未完成的爱抚接续吧!
接着,事情的演变,一直令他措手不及,然而当他们去到了绿竹居,这个愿望却倏忽实现,只是,亲匿的耳鬓厮磨,相拥爱抚而令彼此色欲直达云霄,他都能想像,却无法料到会做到那种程度--他永远忘不了莫汉卿在贯穿自己时,那像变了个人似的目光,如此火热,如此残虐,那疯狂的穿刺,痛苦又欢快,回荡在空气中,两人肉体激烈交合的声响,既感羞耻又教人无限眷恋。
不过,也只有那么一次,他是深深进入;其余都只像刚刚一样的肉体交缠。
所以,莫汉卿的要求,无由令他心跳狂乱,面红耳赤起来--这种事忽地客气的问,该怎么回答呀?
瞧他一直默不吭声,莫汉卿也忍不住红了脸,抽回手,平躺下来,' 对不起......' ' 该问不问,不该问一直问。'
唐月笙蓦地没好气道。
' 呃?' ' 你之前倒不问,怎么现在突然客气起来?'
这下子,莫汉卿终于心领神会,登时靦腆一笑,翻身落到床下,站在他双腿间,开始轻抚起来,片刻,便将手指轻轻探入深处。
' 嗯!'
熟悉的刺痛令唐月笙心一提,狠狠抽了口气,不过这次他有心理准备了,因此很快就放松了身体,闭上眼,衷心的去体会接下来的一切。
周全是刘香数个拜把弟兄之一,所以莫汉卿一直尊他为叔伯之辈。由他所管理的船只约廿艘,全是拥有重炮的戎克船,主要盘据点在福建沿海,因此,当唐月笙坚持独行,莫汉卿便将他交托给周全。
而为免整个心思念着他,莫汉卿即随刘香前往广东与几个船老大会合,商谈与红毛番人再度合作的事。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周全,却是一具发黑的尸体。
当刘香、莫汉卿及一行人赶到时,便见整艘船里,卅来个船员,横七竖八倒卧各处,别说全部已无人气,个个还面泛铁青,口吐血沬,分明是让人下毒至死。
' 他们全被人杀了!' 通报者是周全辖下一艘船的船主,林务本。
他记得当时周全曾交代,他的船会先行脱队,冒险进入福建海防管制海域,然后趁机出小船,护送唐月笙上岸;只是,原本是一天一夜就能往返的事,却等了四天还不见船回来。
一开始,大伙儿还以为周全是受到福建海防袭击出事,然而当他们派出小船探查时才发觉,周全的船早泊在不远处的海湾里,而因为这海湾刚好与他们船队形成视觉死角,所以没能发现。
怪异的是,当林务本对着周全的船发出烟幕讯号时,竟完全得不到反应,最俊他只好冒险带着几名弟兄上船查看,接着就是这一副恐怖的地狱景象。
林务本知道,周全算是刘香所有拜把兄弟中气味最相投的,因此,马上命人快船通报,将他们全叫了回来......
' 怎么会这样,是中了官队埋伏吗?' 刘香铁青着脸,瞪着那已一宇排开的阴黑尸身,颤声问着。
林务本摇摇头,垂眼道:'
不、不太像,您瞧,好些个都是背后中掌,即刻死去!若是官队的人摸上船,必定会拚斗一场,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的!'
众人互望一眼,深觉有理,便在船上来来回回走了好些遍,莫汉卿也跟着几个汉子走往置放食料的舱房,想寻些蛛丝马迹,但最后什么也没发现,正当要走回甲板,一个微弱的呻吟声从密处传来。
'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一个老汉似乎怀疑自己的听力,忍不住迟疑着。
此人叫江朱瑞,是个粗犷略矮的老汉,但大伙儿都知道,当初福州一役败亡,就是他不畏郑一官的炮船,硬是开出小船冲破火线出面接驳,刘香座船弟兄才得以生存,而在那之后,他在刘香船队的声望亦渐达高峰。
旁人听他提及,忍不住也凝神倾听......
便见莫汉卿猛然奔到一堆木桶边,举起刀就劈了起来,每个木桶装载的东西大同小异,清一色是小谷杂粮,因此当桶子被劈破时,谷类哗啦散了满地,然而在劈到第四桶时,就听到有人尖叫:'

有人!
' 莫汉卿连忙住手,朝那破裂的木桶望去,一个穿着灰袍背心的男子,头垂下,缩成一团,意识似乎已近昏迷。
' 快把他拉出来!' 大伙儿七手八脚的将人自木桶里拉了出来,原本不见面目的人,头一仰,露出苍白发青却难掩清秀绝伦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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