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秋离(出书版)by 风之羽
  发于:2009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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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轻轻抚着萧若离的长发,南宫秋实将另一手举至眼前,看着寒光冽冽的蓝色至宝,他的眉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阿离,不如我们明天出门远游吧。」南宫秋实突如其来的提议让萧若离吃了一惊。

「远游?为什么?」萧若离不解地问。

「反正金鳞城你不也逛够了吗?我们正可以乘一叶扁舟顺江而下,游遍三山五岳,尝尽天下美食,岂不快哉!」南宫秋实抚着萧若离的发心淡然地说。

「好啊、好啊!」萧若离跃起身来,鼓掌笑道:「江南四时皆美景,佳境何处无美食。我正好也想换换口味。不过小秋你可千万记得要多带银子,带足银子,不然像我只剩四个铜钱的时候,想吃什么就都吃不到了。」


「还记得你的四个铜钱吶。」南宫秋实不觉莞尔,「放心,南宫世家久居江南,各地都有我们的商号跟钱庄,别怕没钱花,只怕花不完。你要是觉得还不放心,我送你四个金锭子在身上总行了吧。」


原来南宫秋实还是个大大财神!萧若离顿时笑得连眼睛他找不到了。

南宫秋实果真送了萧若离四个十足赤金的金元宝,黄澄澄,亮灿灿,把个萧若离美得找不着北。细心把金元宝包好,裹在身上一层又一层,看得在一旁的南宫秋一实偷笑下已。


「你笑什么……」萧若离狠狠一眼瞪过去,」你是没尝过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痛苦。我可再也不要光盯着别人盘子里的鸭子流口水了。」

「你身怀绝技,去弄几个钱不是什么难事啊。」南宫秋实抱着胸,笑着看萧若离收拾他那个实在没什么可收拾的包袱。

「不难?你试试!」萧若离噘起了嘴,」一不能偷,二不能抢,三不能骗,四不能卖,你要我去当苦力吗?」

「劫富济贫就好了啊,自己可以再留下一点儿。」南宫秋实接着说。

「说得轻巧。」萧若离轻哼了一声,「有钱的未必都是用不当手段得来的,你又怎知人家是不是辛苦巧思赚来的钱?没钱的未必都可怜,你又怎知那个披麻乞食之人不是败家子儿,不是赌钱玩乐输光了家财?所以说,所谓劫富济贫也未必就是正途。」


南宫秋实摇摇头道:「快点走吧,马车在门口正等着,你收拾好了没有啊?」

「不是你家的马车吗?要它多等等有什么要紧的,真是小气。」萧若离嘴里叽叽咕咕,不过人却抱着包袱奔到门外,「喂,小秋,你快着点,不要再磨赠了!」

南宫秋实愣了愣,无奈地摇头叹息:「怎么磨蹭的人反倒变成我了?」

坐着马车儿,一路悠然南下,登山游湖、观花赏景,美景自是醉人,而两人一路之上并辔而行,抵足而眠,越发的情浓了。谁也没提起下个月初八的那场世家联姻,仿佛那个根本不存在一般。偶尔夜深之际,看着身边南宫秋实熟睡的面容若离会产生一种冲动,恨不能立刻将他装裹打包带回家去,可是有时又会觉得,南宫秋实或许已经下定决心跟自己在一起,那么他也根本用不着什么气力便可将南宫秋实拐回家。


可能吗?随着时间的流逝,南宫秋实越是安若泰山,却让萧若离越发不安心起来。

两人走得慢,时间却过得飞快,离开金麟最多二百里,可是这二百里他们走了已经快半个月了。萧若离一时兴起,提出要去苏州走走,于是南宫秋实又安排了船只,沿着运河向苏州行进。


船儿晃晃荡荡,慢悠悠地在河上走了两日,船中的萧若离已经躺在船舱中爬不起来了。想起刚上船的时候欢蹦乱跳,四处观看的萧若离,再看看现在趴在舱中比死鱼好不了多少的萧若离不能不让人由衷感叹河水的力量。


「阿离,起来喝点水。」端着水的南宫秋实试图把瘫在床上的萧若离扶起来,怎奈他老人家一个劲地往床上赖,想把他掀起来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儿。」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这可怎么行!我们还要再过一日才能到苏州,你这样,就算到了岸上只怕也爬不上去了。」


「我不要喝……呕……」面色蜡黄的萧若离推开南宫秋实的手,伏在床头干呕不止。「为什么这么慢,走陆路我们用不了一天就可以到……呜……好难受……」

「我本来是想让你好好领略江水风光的,谁晓得你会晕船。你内功深厚,根本不应该会晕船啊!」南宫秋实皱着眉尖很无奈地辩解。

「我有坐过船,也没晕过……呜……你家的船一定有问题,为什么我坐会晕,你就不晕?」萧若离抓着南宫秋实的衣角,有气无力地说,「我不管,你快让我下船,不然我真就要死在这儿了。」


「阿离你忍忍,再行一日我们就可以到苏州了,那时候我们再上岸不是更好?」南宫秋实抓着萧若离的手一个劲地安慰他。

萧若离也无力跟南宫秋实争,只是躺在床上直哼哼:「我要死了,要死了……」

好不容易捱到苏州,只剩半口气的萧若离总算被南宫秋实抱着上了岸。虽然离开了水域,可是在船上晃了三天三夜的萧若离还是觉得一碰到地面就脑袋发昏。勉强吃了点流食,萧若离在南宫世家的别馆里倒头便睡,直到月上中天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床前粗如儿臂的蜡烛正闪着烛花,把屋内照得雪亮。窗外树影婆娑,虫呜唧唧,却更显得沉寂了。

萧若离看着屋内,陈设并不繁复却很奢华。清一色的酸梨枝红漆家具古拙精美,价值不斐,不过萧若离对这其实倒不十分在行。地面上铺的是青白玉的石板,润足洁白,倒使人不忍在上面行走。屋内的茶具皆是玉制,连桌面上的烛台都是用熟铜铸造,而在外包裹了一层金箔。床上的幔帐轻柔薄软,用一对金钩东着,帐顶正中垂下数枚流苏,都是用上好的湖珠串成,下以一颗拇指大的珍珠坠着,映着明亮的烛火,在夜里熠熠生辉。


萧若离坐了起来,把自己刚刚枕的枕头拿起。用上好的玉片以金丝银线串坠而成的玉枕触水滑润,四边镶了许多珠玉宝石,看起来倒是很漂亮。萧若离看看左右无人,顺手把玉枕塞到床边自己的包袱里。反正南宫秋实家这种东西应该很多,少一个多一个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枕头这么漂亮,如果不能天天枕着实在太过。


可是,南宫秋实呢?为什么不见他的人影?萧若离心里有些嘀咕。三更半夜的,他能去哪儿!翻身躺下,萧若离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成眠。或许再睡一觉,他就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若离被窗外的鸟鸣声惊醒。屋内一片明亮,早已是日上三竿了。摸摸身边的被衾,依旧是冷的,看来南宫秋实一夜也没回来。萧若离的心头突然一跳,隐隐有种不安的预兆。


桌上放着几样酒菜,菜还冒着丝丝热气,他最爱吃的点心也放在一边,用手摸摸,还是暖的。是南宫秋实吗?除了他,谁还能把酒菜端入房内而不惊动自己?萧若离心中一热。可是,既然他在,为什么昨晚一夜不见人影没有陪伴在自己身边呢?胸中纵有满腹疑问,饥肠辘辘之下也无暇多做思考。三天没吃没喝的,萧若离此刻只怕能吞下一头大象。


将桌上的酒菜一扫而空,萧若离心满意足地抹着唇边残余的饼层准备洗洗脸去找南宫秋实盘问。刚从桌前站起,浓浓的困意一下又袭了上来。

一定是这几天折腾得太厉害身子乏了,萧若离连连打着哈欠。柔软的大床向他殷勤招手,意志力很快举手投降。反正迟一刻早一刻也没多大分别,或许南宫秋实他有什么事情在办,一会儿就会回来了,萧若离如是想,不如再去睡一睡吧。萧若离面带微笑,扑倒在床上,接着会周公去也。


不知过了多久,萧若离再次醒来。腹中空空如也,口中干渴难耐,看着外面,已是星辰满天了,难道我又睡了一天?萧若离揉着眼睛,大感意外。

桌上又是摆满一桌酒菜,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酒温菜热,刚好入口。南宫秋实还是未见人影,萧若离有些慌了。

尽管肚子饿得发慌,萧若离还是拿着筷子坐在桌前发呆。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处处透着诡异。一路之上,他和南宫秋实形影相随,从未有过一天没照面的事情发生。南宫秋实出事了?镇静、镇静!萧若离手抚胸口对自己说。应该不会!这里是南宫世家的别馆,南宫秋实在这里怎么可能会出事?虽然他没出现,不过自己的饮食安排得非常妥贴,这里除了南宫秋实还有谁会知道他喜欢吃甜吃辣,讨厌胡椒香叶呢?


最重要的是,有谁可以让自已毫无感应地送酒送饭?如果自己没有传给南宫秋实神衣门的心法,那就算南宫秋实也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地出入这个房门,南宫世家的那些下人们更不会有这个本事。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萧若离盯着一桌子的酒菜出了神。


吃,还是不吃?

这个问题好难!萧若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在船上的三天,晕吐得昏昏沉沉,别说思考,就连南宫秋实的五官也看不清楚,就算这期间有了什么变故,他萧若离也不可能想得起来。可是能有什么变故呢?萧若离告诉自己,信他,相信他。是的,小秋不会害我,他不可能会害我。所以,他没理由在酒菜里下药!


想是这样想,执筷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看着一桌食物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不要多想,反正肚子很饿,先吃就是了。萧若离定了定神,抓了一只鸡腿开始啃。只吃了五分饱,酒也没喝一口,萧若离就停了筷子。屋里屋外静寂无声,萧若离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出去找一找。用手整理下凌乱的头发,萧若离拉开房门准备走出去。


前脚才跨过门坎,熟悉的眩晕感一下袭来,站立不稳的萧若离若不是扶住了门框,可差点就要跌倒在地上。心怦怦地乱跳,头上冷汗涔涔,萧若离的脸上失去血色,一片青白。四肢酸软无力,人又昏昏欲睡,萧若离再也无法天真地以为这单纯只是晕船的后遗症了。体内的真气四处离散而无法集聚,丹田之内空虚无物,自己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不,是确实成了一个普通的废人。


萧若离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背襟,缓缓跌坐于冰冷的地面,萧若离的唇边绽开丝苦笑:「原来,菜里面也是可以下毒的啊。」

照理说,一般的毒药跟迷药对萧若离是不会起作用的,可是这次南宫秋实不知用的是什么,从无戒心的萧若离固然不会提防,就算提防也无处防备。无色,无香,无形,大概是下在酒水,菜饭之内,让人昏然欲睡,让人真气涣散,不致命,可也要人半条命。


「我怎么忘记了呢,他的姨父之中一位是医仙一位是毒圣……」萧若离坐在地上继续摇头,「就算我的内力再强,也敌不过那两位的神药迷香吧。」

「他只是让我的真气无法聚集,却并没有要害我的性命,为什么呢?」困意阵

阵袭来,萧若离却还强打着精神在那里苦思,」他是想困住我,让我无法行动吗?

「或许他是想瞒着我去做什么……」喃喃自语着,萧若离的眼角却开始湿了,「有什么话不可以直接对我说呢?」

因为吃得少,这次昏睡时间短了许多。天刚亮的时候,萧若离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许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少年侍者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你好。」看着端坐在床上对自己打招呼的萧若离,那个少年有些意外地愣了愣,并不知道如何应对的少年只能僵硬着回了一声:「你好。」

「你是这个别馆里的人吗?」萧若离脸上带着笑,一点生气或是困惑的表情也没有,「是南宫秋实让你给我送饭的吗?」

少年迟疑着点头:「我是少爷的贴身侍从,少爷命我在这里侍候你,直到他回来。」

萧若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问:」南宫秋实呢?他现在人在哪里?你可不可以叫他过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少年摇了摇头回答说:「我家少爷昨天一大早就赶回本宅了,他不在这裹?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吧,我会帮你做的。还有,少爷说了,你不能离开这里,一定要等他回来。」


这样吗?萧若离轻叹了一声道:「那你可不可以给我换些吃的,这些东西我吃完就要睡觉,迷药下的量也太多,实在太过分了。」

少年依旧面无表情:「抱歉,少爷吩咐了,您的内力太深厚,不喂点药您一定会到处乱跑不会老老实实留下来等他。所以请萧公子忍耐,这些日子您就好好在这里吃饭睡觉,静静地等少爷回来吧。」


放下酒菜,少年转身要走,突然被萧若离喊住:「等一下,小兄弟,请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吗?已经是初六了。」

初六了……萧若离的眼光陡然黯淡。

想让我困在这里,只用这点迷药未免也太小看人了。看着少年静静地带上房门走出去,萧若离的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表情。端起桌上酒壶,萧若离斟了一杯端在自己眼前。清清的酒液在杯中打着旋儿,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三十年的竹叶青,小秋你对我还是这么大方。」轻声笑着,萧若离的眼角却隐隐闪动着水光。

脱下身上的衣服,萧若离裸露出光洁的上身。坐在桌前,他拔下了头上束发的金簪。双手轻轻转动,簪头跟簪身瞬间分了家。却原来那簪身是中空的,里面藏了十余支细如牛毛的金针。


端坐在椅上,萧若离用尖尖的簪尾将食指指腹处戳破,很快的,鲜红的血在他的指则凝成一滴血珠。拈起一支金针,萧若离看也不看,飞快地扎在自己的膻中穴上,细细的针扎入寸余,针尾颤动着,刺破的肌肤却没有半点血迹。簪中的十八支金针很快只剩下两只,而此时的萧若离额角也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将食指浸入酒杯中,很快的,从指尖渗出的血将酒染成粉色。萧若离闭上眼,静静地运气,不一会功夫,酒杯中渐深的血色又渐渐转淡,最后竟有些发绿。


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萧若离才睁开眼睛。出了一身透汗,身体疲惫得几乎无法动弹,将食指从酒杯中抽出,取过一边的手巾抹干,萧若离擦了擦汗,躺在了床上。当年学会这驱毒净血的方法时,萧若离还以为今生不会有用到它的时候。虽然无法完全驱净,不过药性少了八九成,自己可就好过多了。


体内的真气渐渐汇聚在了一起,萧若离屏息凝神调动一切精神让体内的真气尽快地恢复。只要有三四成就好,恢复了三四成,自己想离开这里就轻而易举了。

第六章

苏州城郊的一处清雅庄园之外,来往的车马非常稀少,白三哥赶着马车经过那裹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将他喊住。

手上空空如也的俊美青年向他招手的时候,他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发花。明明还在三十步远的地方,只是眼睛眨一下,人影就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起来清清爽爽的青年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和一双有些丰厚的双唇,人是很漂亮,只是面色苍白,好像生过一场大病。不过只要看到他的笑脸,没有人会注意他的脸色是否有异,满眼满心就只剩下那张灿若桃花的笑颜了。


「大哥,你这马车租不租?」人好看,声音也出奇的好听!白三哥对面前的青年顿时又增了几分亲近之心。

「小哥,对不住啊,我这车被人家包了,过会儿要赶到天寿村去。」白三哥对青年摇了摇头。「违约我可是要赔钱的。」

「这个够不够?」青年从怀里摸出一只黄澄澄亮闪闪的金元宝。

「啊!」白三哥差点没从马车上栽下来。金元宝啊,还是这么大的一只!我赶车要赶几年才能攒下来啊?五年?十年?

「这、这太多了!」白三哥拍拍受惊过度的胸口,「小哥,你可以去租上千辆我这样的破马车了,你有这么多钱,不如去找辆好些的车来坐啊。」

「不用,我就要你的车!」青年从怀里又摸出一锭金元宝来捧到白三哥的偭前,「大哥,你要是能在明日戊时之前赶到金麟城,我再送你一个元宝!」

有钱不赚那是傻子,两个元宝够一家子人舒舒服服过上十年,有这么好的生意还不做那更是天下无双无药可治的傻子。所以白三立刻、马上跳下车,把青年人扶住,很、十分、非常殷勤地将他扶上车子,拍着胸脯高声说:「您放心吧,我白三赶车赶了半辈子,从来没有误过客人的期。到时候若是我白三不能将您及时送到金鳞,您把我的头拧下来当球儿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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