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俏災星————夏樹薰
夏樹薰  发于:2009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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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少言刻意在上風處生火烤西湖魚,食物美好的香氣隨風飄進楓念晴飢餓的肚子裡。

「果然,天生我材必有用,人哪,長得很--很矮還是有好處的,至少體重很輕,樹枝再細也撐得住,真教人羨慕呀!」

死沒良心的!沒天良、沒心沒肚沒肝沒肺……

好餓!

「你……不是人……我……一點也不矮……只是比較不高而已!」楓念晴十分缺乏中氣的叫罵聲只有自己及拂過他嘴邊的風兒聽得見。

「小矮子,你再不長高點,要不就在身上綁顆石頭算了,免得強風一來,一吹便被吹跑,萬一被吹到西境蠻域,當地人說不定會誤會咱們中原人都長得這麼矮,名聲全給你壞去,多倒楣呀!」

可惡!

「嘖嘖!這魚烤得剛剛好,肥美鮮嫩,口齒留香,啊!好吃!」耿少言啃魚啃得滋滋作響,吃得不亦樂乎。

楓念晴不爭氣的肚子咕嚕咕嚕似雷鳴般叫個不停。

「好吵喔!我記得我這島上平日安靜得緊,怎今兒個咕嚕聲響個不停?真怪。」

死耿少言,他哪裡少言了!諷刺人的話說個沒完,自以為風趣,沒天良,小心被雷劈死!

「唉!我這人很好心的,可不願見人餓死在這島上,否則還要勞煩我出力拖去埋,小矮子,想吃魚嗎?如果想得趁早,我快吃完囉!嗯,好吃,真好吃。」

「要吃!」說什麼他也要吃,吃了才有力氣對抗敵人!

楓念晴使勁扭身,努力想讓自己自高處安穩而下,可惜……

「啊!」一個腳步沒踩好,只剩一隻手支撐,不一會兒,楓念晴隨著慘叫聲而落下,由高處狠狠摔落,眼看將會跌斷胳臂或細細的頸子……

「小矮子,我不是告訴你這島上不許死人的嗎?要自殺請到別處去,別髒了孤島。」耿少言奔至樹下,且俐落地接住楓念晴,稱稱手中的重量,不由得懷疑這傢伙是男人嗎?怎麼這麼輕,又太瘦了點……不對,他重或輕與他何干!

耿少言無情地一拋,將楓念晴丟得老遠,害他滾著滾著,滾至數尺外,且摔疼了屁股。

「姓耿的,你做什麼?」楓念晴狂吼,不敢相信有人竟如此壞心,要幫人也該幫到底,而非救了人後再落井下石,他們樑子結大了,此仇不報他就不姓楓!

「吃完要將地收拾乾淨,火要滅掉,知道嗎?小矮子!」耿少言入屋休息前不忘先嘲弄一番。

憋著一口怒氣,楓念晴走到火堆旁,看見只剩二隻乾扁小魚翻著白眼躺在竹簍裡,他心中的怒氣忍不住上揚。

可惡!


第二章

「滾到一邊去!你這隻臭狗!」

歹命地啃完兩隻乾乾扁扁的小魚,但是光憑那兩隻小魚,怎麼可能足以填飽空洞的肚子,因此楓念晴摸走耿少言的釣具。幸而西湖乃魚米之鄉,魚量豐沛,他再笨也還能再釣上個兩三條--至少有肉一點的兩三條魚。

在楓念晴烤魚時,那隻一上岸便朝楓念晴吐口水的狗狗聞香而至,在火堆旁走來晃去。

「走開!你是那個爛人的狗狗,我是不可能將我千辛萬苦釣來的魚分給你的!」楓念晴一邊烤魚,一邊對著大黑狗認真地訓話,教導牠身為一隻狗要有狗的尊嚴,不可向人乞食,更不可染上惡主人的壞習,他滔滔不絕、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堆,連大黑狗走到他身後也沒注意。

「你可聽好,絕不像你主人一樣沒良心,以欺負好人為樂,這樣終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突然有東要當頭而下,著住他整顆頭,楓念晴嚇得丟了魚雙手亂揮。

「要說別人壞話時麻煩小聲點,你不怕被正主兒聽見找你算帳?」

扯下頭上的東西,楓念晴兩隻眼睜若銅鈴,瞧見耿少言正好整以暇,優閒地半倚門柱,向下俯視的視線彷若睨著地上的螻蟻。楓念晴忙站起身,踮起腳尖,怒目幾乎要噴出火來。「這就是君子和小人的不同,小人只敢在別人身後議論紛紛,見不得光;而我是君子,要說別人壞話當然愈大聲愈好,最好能讓全世界的人聽見那個姓耿的有多差勁、有多爛、有多小人、多……」仰得半天高的下巴突然發現眼前該乖乖聆聽訓示的人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楓念晴忙四下梭巡,這才發現火堆旁的兩道身影,只見一人一狗將他好不容易釣上岸、快烤好的魚兒,吃得津津有味!

「住手!不許吃!那是我的!我的!」他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只為食物,早已吃飽的耿少言只為逗弄他而搶魚,將魚弄得面目全非,全染上他的口水後,故意讓楓念晴搶回,楓念晴神情怪異地盯著沾滿口水的烤魚,內心掙扎著吃與不吃。

「你可知只有夫妻才能互吃口水的,如果你吃了就表示你想、非常想當我的小妾,嗯……這還得看我願不願意紆尊降貴,委屈自己呢!」

明知耿少言是故意激他讓他拋下食物餓肚子,但他不知楓念晴這輩子絕不和兩樣東西過不去,一是錢,二當然是吃的;他不可能和狗爭食,那只好……

「如果你敢討我做小妾,你就試試,我可是如假包換、貨真價實的男子漢!」楓念晴試著強迫自己忽略魚身上的液體,吃了!

「呵,是不是男的?下午自己不知羞地脫光光衣服時,我的眼睛已被傷害,我看見的好像一隻白斬雞,應該沒有女人身材那麼糟的;但男子漢這三個字就有待商榷,畢竟以一個小孩子的高度,頂多只稱為小男孩,想當男子漢?等長高點再說吧!呵!」

「耿……咳!」想罵人卻被魚刺梗住喉嚨,楓念晴深覺自己今年一定犯太歲!

「對了,往南邊走去不遠處有一小塘,這衣服是給你替換的。」

楓念晴瞧見方才被他扔在地上的東西原來是件衣服,心中一悸,他怎麼可能對他好?

「小矮子若變成髒兮兮的小矮豬,那可能會以整座孤島弄得臭氣熏天,屆時連狗都會瞧不起,那可真是枉為人哪!」

「咳!耿……」總算拔出魚刺,身旁的大黑狗也將魚吃盡舔著嘴,以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隨即移開,不屑程度十成十。

「可惡,姓耿的和小黑!我發誓我一定要讓你們好看!」

寂寞的夜裡號叫聲擾人不已,在溫暖的屋內,耿少言面露嫌惡之色,何時他的大黑狗有了小黑這麼俗氣的名字?

* * *

雖然楓念晴並不特別愛乾淨,身上的衣服總是撐了幾天染上異味才肯去洗,但他也從沒這麼髒過,瞧,隨便一搓,池水在月光下竟染成墨黑,而細柔飄逸的頭髮也全部打結,他一邊洗一邊呼疼,當他終於將頭髮梳洗乾淨,淚也流了一塘,他的痛激起心中的恨,而對象是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那姓耿的!

在池塘裡悠悠哉哉游來游去,洗去所有泥濘、灰塵、汗水和不知名的污垢,自池中冒出頭來的楓念晴享受著徐徐拂來的夜風,映著明月樹影扶疏,如果這兒沒有那個人,一切便真能完美無缺。

鑽進水中游了一會兒,再冒出來,靈機一動,楓念晴來到島上首次露出笑容,嘴裡咬了根草再次回復他的吊兒郎當,穿著又大又寬鬆的衣服,袖擺褲管摺上數摺,更顯不倫不類。

「嘿嘿嘿!」

打定主意,楓念晴略嫌嬌小的身影快速穿梭在不甚明亮的月色下,忙得不亦樂乎。

試想一整天累得比狗還不如的楓念晴怎還有體力大半夜不睡覺,忙東又忙西?當然,只有一種可能性,強烈的恨意支撐著他,非報仇雪恥、討回尊嚴不可!

待一切準備就序,方洗淨的身子染得一身髒污,左看看右看看,沒發現可能會壞他大好計劃的小黑,楓念晴深吸一口氣後放聲大叫:「失火了!失火了!」

寂靜中淒厲的尖叫聲更為刺耳,馬上驚醒打盹中的耿少言,他隨意披上外衣,衝出來想痛扁沒將火弄熄而讓星火燎原的楓念晴,手撫上門把使勁將大門用力地拉開。

嘩啦--

為了閃過當頭而下的泥水,耿少言向前側身一步,踩中不知何時被挖了一角並填上泥巴的大洞,腳下一滑,正巧讓上方落下的泥水潑了一整臉。

天啊!他曾幾何時中過如此低劣不入流的陷阱!?

有潔癖的耿少言哪堪忍受這番髒污?抹開沾滿眼的泥,他目露噬人光芒。

「小矮子!」

躲在一旁的楓念晴最恨人家動不動說他個子……不高!

「不准再叫我那三個字,我只是不高了點而已!」

「哪三個字?噢,你是說小矮子這三個字?明明人矮腿短,還不許人家說實話,小矮子,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最恨人家吵我睡覺?」

「那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最恨人家叫我那三個字?」楓念晴再次踮起腳尖,下巴抬得特高,完全是他逞強時的標準模樣。

「你死定了,小矮子!」耿少言口出惡言地衝向楓念晴,欲擒住他將他吊起,曬成人肉乾。

他快步接近楓念晴時,忽地腳下一空,又是楓念晴挖的洞?他奮力一躍,避開以草鋪掩的地洞,躍向另一方,卻正中另一個洞,摔了個四腳朝天。

他這麼美麗的孤島究竟被楓念晴毀成什麼樣子?怎會坑洞處處?

努力自黏滑稠膩又噁心的泥淖中起身,沒殺過人的耿少言直想大開殺戒!

「小矮子,等你把戲玩完,我看你怎麼活著離開這座島!」

「哈哈!落水瘌瘌狗的吠叫誰會當真?姓耿的,想不到你也有這一天吧!」楓念晴好不得意,總算能出一口鳥氣。

楓念晴得意的笑還來不及停下,耿少言便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奔來,向他直直而來的耿少言再度踩中陷阱,一根竹片射來,他迅閃過;踩中,又閃;又踩中,再閃……

再有耐心的人也忍不下這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原本只會冷冷睥睨人的耿少言全身上下燃著狂炙的火焰,很少有人能真正激怒他,楓念晴,是第一個。

忙著躲過竹片的耿少言卻無暇閃過同時飛散而至的泥水,若楓念晴的目的是為了羞辱耿少言,那麼他成功了;但若是為了傷他,還早得很!

終於突破障礙,離楓念晴只有一步之遠,耿少言沾滿泥沙卻仍見俊美的臉,細長月形單鳳眼瞇成危險的弧度,「玩完了?」

「有……有話好說嘛!我……我不過是開個小小玩笑,您大人有大量,別介意嘛!」楓念時直往後退。

「噢!是嗎?我記得有人一直將我歸類為小人,曾幾何時我竟升了級?小矮子,你真看得起我。」

小矮子!又叫他小矮子!忍!我忍!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

「耿大哥……」噁……超噁!「耿大哥,饒過我一回好不好?我保證以後不論你說什麼,我皆奉為圭臬,只要耿大哥你說向東,小弟我絕不敢向西,真的!我保證!」

這小子怎會突地轉性?如此恭順?

耿少言右邊劍眉挑起,小矮子在玩什麼把戲?他盯著楓念晴游移的眼,心想只要逮住他便不會再中他的詭計。

耿少言大手撈向楓念晴,楓念晴快步退後。

站住!

「啊!你作弊!」逃不掉的楓念晴百密一疏,他沒算到耿少言異於常人的一點,他那詭異又有效的「言咒」。

耿少言在順利抓住害他忙得團團轉的罪魁禍首後,突地腳下響起東西斷裂的聲音。

楓念晴利用現有的地洞,在洞裡倒不少泥水,洞上覆蓋長草作為掩飾,而體重輕盈的他則站在薄薄的木片上,引誘盛怒之下可能沒主意到的耿少言踏上陷阱,原本他計劃是在耿少言踩上木板前一刻逃走,豈料……

脆弱的木片哪承受得住兩人的重量,啪的一聲,木片應聲而斷,兩人一起跌進深若水井的地洞裡,幸而早先已倒下不少泥水,兩人才沒跌傷,可是……

「住手,放開我!」

在狹小的洞裡,迫於無奈,兩人的身體不少處交纏一起,呈現極度曖昧的景象。

「你這小矮子,現在被我逮著,看我怎麼處罰你!」耿少言抓起掙扎不休的楓念晴,讓他趴在他的膝蓋上,撩起他的衣襬,五指合拼,狠狠地打向被迫抬高的屁屁,一掌、二掌、無三不成禮,繼續!

五歲過後就不曾被打過屁股的楓念晴,羞憤欲死,他沒想到自己竟在同一天慘遭兩次毒打。

人家不來了啦!

「嗚嗚……嗚嗚……」楓念晴又羞又氣,惱火又委屈,兩行淚控制不住地涓流而下,滿臉泥的他臉上出現兩道乾淨的痕跡,看起來可憐又可笑。

他滑稽的模樣取悅了耿少言,讓他忘卻方才的怒濤。方才像個小惡魔搗亂,現在則像個接受處罰而哭泣的小娃,小矮子的面貌真多,還有沒有?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惡作劇。」

他的聲音是嚴厲,可是微揚的嘴角卻洩了底,若楓念晴抬頭看便能發現,可惜他哭得難以遏止,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憐,離開相依為命的父親,初次獨闖江湖卻落得被人欺的下場,嗚嗚,他好倒楣。

「不公平,嗚……不公平……」

「你是要哭還是要說話?為何我聽不明白?不公平?什麼不公平?」

楓念晴忍著臀部一動便傳來的疼痛,扭腰抬頭,乘機翻出耿少言尚可稱乾淨的衣袖內襬,將滿臉泥巴淚水鼻涕全抹上,有潔癖的耿少言裝作沒發現,反正已一身黑的兩人已不可能更髒。

一陣抽抽噎噎後,楓念晴才道出他認為的不公平。

「如果你沒使用特異功能,我也不會被你逮住,更不用被打……嗚……」

「打屁股?」

楓念晴瞪著他,明知故問。

「這麼說來,是我的錯?」

「當然!倘若你沒使……」

「言咒?」

「對!若沒有言咒,你絕對逮不到我,而現在在上面嘲笑你的肯定是我,我也不用陪你掉入洞裡,這下可好,怎麼出去?」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廢話!」他回得理所當然。

「你怎麼……」

「呵……什麼?」累了一整天,又只吃了兩三隻烤魚的楓念晴躺在耿少言那堪稱舒適又溫暖的大腿上昏昏欲睡,反正事情在一覺醒來後總有辨法解決,而且耳邊低沉醇厚的嗓音和爹爹頗相似,可當催眠曲,他先睡再說。

「你怎麼不怕……」耿少言話尚未說完耳邊已傳來緩慢有規律的呼吸聲,楓念晴竟在他身上睡得那麼香甜!?

他們仍在地洞裡,上不上得去還不知道,而他竟能在惡整他一天的人身上入睡?該說他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亦或是沒大腦的笨蛋?

耿少言不想移動他,合上眼瞼,呼吸漸趨平穩。

***

「耿少言,你這死小子跑哪兒去了?怎麼沒通知一聲?屋子怎麼變成這樣?就說你氣焰太囂張,看,得罪人了吧!耿少言!還不滾出來!」

鳥兒尚未啾啾吵嚷,倒是孤島上來了位不速之客--一名男子。

閉嘴!

咦?言咒!這表示耿少言仍在島上,但人呢?

原本鬼吼鬼叫,正想趁人不在偷偷罵些難聽話,可惜呀可惜!

男子在孤島上跑來奔去,難得耿少言和他玩捉迷藏,他非得找著他不可,過了一個時辰,耐性耗盡前,總算讓他找到困於洞底的耿少言,男子找來繩索放下,拉起耿少言,看清他滿身狼狽,想笑偏又出不了聲,憋得難受。

他比了比自己的喉嚨,想要回自己的聲音,這下他終於注意到耿少言的懷裡還抱著一個人。

奇蹟!孤僻成性的耿少言竟抱著一個人!這和當初發現耿少言特異功能時同樣教他震撼,男子慌亂地比了比耿少言抱著的人,又比了比自己,要他快為他解答。

耿少言不肯說話,逕自住屋子方向走去,他懷裡的人因震動而身子動了動,更往他懷裡窩,就是不肯醒來。

男子急得跳腳,擋住耿少言的去路,非要答案不可!

回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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