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脱离老皇帝的魔爪,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跟非雨见面了。
那个时候的星流还不知道快乐将逝,应该不天真的星流,竟然忘了非雨是皇后
之子,而他是先皇的娈童,什么光明正大的见面,他没被打死就很好啰!
短暂的宫庭斗争后,拥有御林军支持的皇后,将非雨推上龙椅,非雨以依旧温
和的脸,看着娘亲诛杀朝庭众臣,没有阻止的力气。
他们两人最后一次在荷池畔见面时,非雨曾如此说道:「想着她以前的委屈,
我就开不了口要求放过他们。再想想那些人也不全是善良之辈,何况历朝历代天子
的宝座不都是用血堆出来的,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仁慈。」
明明是冷血残酷的话,非雨说时面上始终有着薄愁。
星流好似懂得非雨心底的烦忧,面对挚爱至亲的人,天大的孝字压在头上,难
怪非雨翻不了身。
望着非雨,沉浮在星流心底已久的情丝淌了出来,惹得星流胸口一阵紧窒。
躺在长榻上的他,缓缓支起身靠近非雨......
非雨薄厚适中的唇瓣近在咫尺,星流只消抬高螓首即能触碰到,他闭上双眸等
待接触的那瞬间。
他能想象得出非雨的嘴唇是什么味道,温暖触觉是绝对,非雨的唇必然柔软,
池畔花香会随着轻风窜入他们俩身躯......
非雨却在此时说了一句话,让星流丧失亲吻时机的话,直到多年后才得以如
愿。
「我有喜欢的人。」
星流闭着眸子,依然能感觉到非雨轻柔的笑了,笑得十分开怀,感觉之鲜明与
他们初遇时不相上下,该死的鲜明!
再睁开眸子时,两行泪由星流眸中流下,他都快忘了他是爱哭的人。
「怎么了?」非雨讶异地问着。
「为你高兴。」星流绽开甜美的笑容,泪又落了一行。
「谢谢。」非雨由衷感谢道,眼眸里依然盛满温和。
他抚着星流的面庞,轻轻在星流颊上印下一吻,友好得像兄长轻吻他可爱的弟
弟。
星流蓦然一颤,有一点东西由非雨的唇瓣流入他体内,他很熟悉又不曾熟悉的
东西......与之前不同,他不只是猜到非雨的外在反应,而是窥见非雨内心深处,可
能连非雨自己都不解的情感。
不会吧?非雨喜欢他?喜欢着别人的同时也爱着他?
他想错了吧?怎么可能?他不可能看得到非雨的内心世界,他不是异能人士,
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吧!
「你......喜欢我吗?」星流沙哑着嗓音,万分困难地问道。
非雨却快速地偏过头,拉出有如一座沙漠般遥远的距离。
「我当了焰武皇。」良久后,非雨在长长叹息后说道:「无论想不想都会见到
朝臣和皇亲国戚,你不在其中......」
如果换成别人听到这一席话,怕不哭得梨花带泪才怪,但是听见这话的人是星
流,对事物绝不钻牛角尖的星流。
「如果我不是奴隶身分,你就会爱我了吗?如果没有你娘亲深切的妒恨,你就
会爱我了吗?」星流笑着,灿烂一如天边星子。
他知道非雨的娘亲,也就是先前的皇后娘娘、当今太后娘娘,异常怨恨他们这
群吸引先皇注意力的娈童,认定没有他们狐媚先皇,先皇的宠爱必然还在她身上,
非雨就能顺利登上太子之位,毋需辛辛苦苦靠着御林军的帮助登基。
对于这些想法,星流曾下过评论,评论只有三个字--傻女人。
不过,后宫千万人里聪明保身的又有几个,她倒也不是真的太傻,至少她把非
雨推上王位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非雨别开脸后说道。
星流的笑容又加大了,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非雨的思绪,很奇妙的感
觉。
非雨把爱他的心埋得那么深,是因为爱他爱得比较深吧!
比爱上那个人更早爱上他,因为早预知结果,所以宁愿否定感情,任爱恋沉入
心底,幽深不可见天日。
星流越来越觉得非雨可爱,难道他不晓得命运这种东西能自己创造,什么是预
知的结局?不都是人走出来的路。
轻轻地,星流闭眸靠向前去,吻上非雨微冷的面颊。
非雨没有动静,星流却由他微微的颤动得知他有多激动,放弃一个深爱的人,
对非雨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从来都不是。
轻吻结束后,星流重新躺回榻上,池畔依然安静,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唯一的不同是非雨狂跳的心,和星流在心底许下的誓言。
如果奴隶身分是非雨不敢要他的理由,如果太后的妒恨是非雨不敢爱他的原
因,那么他将在太后死后,在脱离奴隶身分后,得到非雨。
他要让非雨知道,世上的一切,只要努力与坚持都能得到。
当然方法也很重要,而他不巧、非常不巧,聪明得知道该怎么得到所想要的一
切。
「每一个人都有存在的理由,每一个人都有他的价值,每一个人都值得被尊
重。」非雨如梦呓般说道。
星流沉静地听着,没有言语,他了解非雨想说什么,真的了解。
「你是,娘是,我爹也是;我没办法为了你背叛她。」非雨满是歉意的说着。
「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点。」星流又笑了,笑得有点小奸小邪。
该怎么做,他早就有底了,非雨怎么说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定。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所以他耗尽所有在宫中存下的银两买下默言,所以他逃到「昭阳国」,成了盼
萦楼里最美的一朵花。
在逃至昭阳国后,他辗转听到非雨的消息。
说什么非雨对一名文臣表达爱意,巫山云雨后文臣回到家中,留书自尽。
说什么不愿受辱以死明志,希望焰武皇非雨不要伤害他的族人。
非雨终究是温和但性格执拗的非雨,他在文臣之死闹得满城风雨时,宣布将为
其守丧三年。
太后被气得一病不起,非雨的帝位被人夺走,改推当时的三王爷钦雷为帝,尔
后三王爷之位由钦聿继续接替。
太后被钦雷之母下旨诛杀,为其夫报复;而非雨......群臣喊杀之余,只有现任
焰武皇钦雷不愿对他动手,仅将他软禁在皇宫一角。
星流觉得非雨很傻,傻得可爱,竟然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守丧。
可是回头看看,他不也一样很傻,在盼萦楼里他有三件事出名,一是貌美无
俦,二是懒散,三则为卖艺不卖身。
他不也为非雨守身如玉,这辈子就等非雨一个人。
既然非雨说了要守丧三年,他就让非雨守三年,三年之后非雨会是他的人。
绝对!
第二章
北方昭阳国
摇摇晃晃、摇摇摇......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
唉!既然工作为车夫,就该驾得稳一点嘛,摇得星流骨头好酸。
嗯,这个位子不太好,摇大力一点就会撞到窗子,窗口的风也会灌进来,灌得
他好冷。
可是星流懒得动,就是不想动,纵使知道挪一下位子马上就不冷不痛,他仍然
不想动,依旧不想动。
啊!又撞到了,好痛!风一吹就更痛了。
怎么办呢,到底要不要移动?
嗯......算了,就冷、就痛吧!他不想动。
决定好之后,天底下数不上懒人第一,也绝对保得住第二的星流,不再思考,
准备继续睡觉。
就在此时,马车在一个大的摇晃后,停顿......
但是,车子停不停对星流来说并没有差别--停,他要睡;不停,一样睡。
可惜他的睡眠尚未开始即被打断,一只蜜色的小手掀起门帘一角,让一双乌溜
溜的双眼得以窥探车内事物。车夫不知被支到何处,不见人影。
小手的主人名唤绯声,亦是将星流带上车来的祸首。
至于车队的目的地,即为与北方昭阳国呈相对位置,但国力相当的焰武国。
因为绯声觅得的如意郎君钦聿,亦是焰武国的三王爷。
「有事吗?」星流睁开双眼,笑眯眯地问着。
但除了他的眼和唇外,身躯全然不动,对他来说,懒字就是一切。
「没、没有,看你睡得好不好而已。」窥探的眼不断地眨着,显示绯声内心有
多么紧张,他面对的人,不仅如花似玉更是毒蛇猛兽。
「除却冷了点外,其它一切都好。」星流依旧笑着。
可是他越笑,绯声抓着门帘的手抖得越厉害。
绯声和星流原本一起在盼萦楼内工作,绯声是大掌柜,星流则为盼萦楼花魁。
绯声在金钱方面有不错的观念,星流则擅长把人搞得服服帖帖。
按理说,他们在专长上并无交集,应该不会结怨才对。
但是,绯声之所以和钦聿在一起,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于星流告密,虽然现
在绯声和钦聿甜甜蜜蜜,但是仇依然要报。
因为绯声曾听钦聿说过,星流和默言有可能是焰武国的逃犯,昭阳国和焰武国
国力相当又路途遥远,往往昭阳国的犯人逃往焰武国,焰武国的逃犯则逃往昭阳
国。
所以绯声快快乐乐的将星流迷昏,抱上车中准备带往焰武国。
默言嘛......他深信身为星流保镖的默言,必定自个儿会追来,毋需他伤脑筋。
绯声的想法很简单,钦聿在焰武国权势不低,应该保得住星流和默言,带星流
和默言回焰武国,不过是吓他们一下,应该不会出事。
可是出发以后,绯声依偎在情人怀中是很幸福,可心底却有些阴影挥之不去,
想了一夜才发现问题出在星流身上。
星流擅长整人,非常擅长整人,超级无敌擅长整人......
一路上绯声害怕被醒后的星流报复,才坐立难安,生怕一时之气造成终生抱
恨。
「你不扶我起来?」又被冷风吹了一下,星流才笑道。
出神中的绯声突地惊醒,连忙爬进车内,小心翼翼的扶抱星流坐起,并拿软垫
和枕头塞在星流身后,让他坐得舒服。
这些事情即便绯声做过的次数不多,可看默言做的次数却不少,现在做来也不
算太生疏。
「你......」
绯声才起了话头,旋即被星流打断,「默言快到了吧?」
星流朝着绯声弯高嘴角,如花笑颜又比刚刚灿烂几许,绯声被吓得心跳漏一
拍。
「我说......」绯声再度开口,希望将话说完。
绯声不想在默言的话题上转,专心地表达意思,虽然结果依旧被星流打断。
「看来我变成你的陪嫁品了。」星流不理会绯声,继续说道。
「我说......我什么时候『嫁』人了,我是跟钦聿结婚,可不是谁嫁谁,我们是
伴侣又不是夫妻。」绯声嚷道。
绯声在奇怪的地方被引开注意力,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他与钦聿谁夫谁妻的问
题。
虽然绯声口口声声说他们是伴侣而非夫妻,但任何人都知道,在历史文献上他
将被称为焰武国三王爷之妻。
「我要进出焰武皇宫的金牌。」星流忽然轻声说道。
「咦?」绯声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惊呼了声。
绯声瞪着星流瞧,他虽然听懂了,却瞧不出星流要焰武皇宫的金牌做什么,进
宫刺杀焰武皇吗?不会吧!
「进出焰武皇宫的金牌。」星流重复一次,只是因应他的懒,话里减少几个
字。
「我哪会有什么金牌......」绯声心虚地说着。
他没有是事实,但钦聿一定有也是事实,可是那种东西要他怎么开口跟钦聿
讨?
星流面色回归平静后,闭眸浅浅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默言在哪里?」
「不知道。」绯声回答得很快,不太明白星流何来此一句。
「就在你身后。」星流平静地道。
「啊!」星流话语才落,绯声的头马上得到一个爆栗。
绯声委屈地回头看默言,头上又挨了一下,默言长年练武手劲大得很,可怜的
绯声被打得痛毙了,想骂不敢骂,想抱怨被默言一瞪登时缩回去。
他晓得,若非他与默言相交多年,他带走星流这件事,足已构成默言把他大卸
八块的理由。
教训完罪魁祸首,默言径自走入车内,帮星流将被褥、软垫等,调整到最舒服
的位子。
「我们一起去焰武国吧!」星流的口气十分平淡。
星流依然闭着双眸,说出来的话却让身边两个人都呆滞了下。
「为什么?」绯声尖叫地问道。
「你不是要我们陪嫁吗?」星流睁眸望着绯声,很坚持绯声是「嫁」。
「我哪有......」绯声又是一串尖叫。
默言却只把星流的话当话听,长臂一伸就把绯声拎出车外,拒绝和绯声交谈。
绯声在马车外,又跳又叫:「我来是要送你们回去,你们不想回盼萦楼吗?两
个人一起失踪语冰会急死,你们不担心吗?我求求你们回去啦钦聿会骂死我。」
绯声叫个不停只有一个原因,不是星流可怕,不是他打不过默言,而是他忘了
跟钦聿报备车上多出一名乘客,乘客还另带一名......
惨了、惨了!钦聿一定会打死他,不!他会在床上处罚他,呜......好可怕。
「谁教你不给,否则我至少会帮一点忙。」车内,星流吐吐舌头,说得有点邪
恶。
就这样,星流和默言一起到了焰武国。
一路上默言除了与往常一般照料星流的生活作息之外,一次都没问过他们为什
么要回焰武国、奴隶身分怎么办这一类的话题。
钦聿则因为无缘无故冒出来的乘客,教训了绯声一顿。然他的「教训」让车队
行进迟缓数日,因为绯声腰痛腿酸无法忍受舟车劳顿。
星流仍和以往一般睡得香香沉沉的,摇都摇不醒。
至于排声和星流、默言之间的龃龉,过几天自然消失无踪,连一点痕迹都没留
下。
原因当然跟金牌有关系,绯声已经由钦聿身上偷给星流,他可不想成为星流记
恨的对象。
另外,星流和默言果真是在南方长大的人,到了夏羽国以后,他醒着的时间已
经比睡着时多;默言长年冷霜冰封的面孔,也显出一丝柔和。
进入焰武国境后,星流常常趴在窗子附近,看着蔚蓝的天空,唇畔挂着笑容,
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那么甜蜜。
数日之后,终于到达焰武国京畿。
世袭三王爷钦聿的府邸离城门极近,倒不是因为皇上钦雷刻意疏离钦聿,才赐
最远的宅子予他。
这宅子是钦雷和钦聿的爹「三」王爷传下的,这个三字篇先皇所封,指的是念
佛三昧的三字,佛教三佛的三字,意味着他们俩的爹天生修养之佳。
既然如此,先皇亦希望爱子远离京城丑事,故将三王爷府建在离城门最近处,
意为三王爷可以随时离开烦人的京畿。
抵达焰武国京畿当天没什么事,除了一些贯例上需要做的事情外。
钦聿带着犯人去见焰武皇钦雷,绯声在总管的帮忙下,将星流和默言安置在西
院,放好衣物、决定晚膳的菜色后,大伙儿变得很闲,星流开始睡觉,默言在练
拳,绯声在做他最爱的查帐工作。
第二天依然平静,只是钦聿带来一个坏消息。
他和钦雷谈起绯声时,提到绯声从昭阳国归来时,带回两个很让人烦恼的客
人,一个是盼萦楼的花魁,一个是跟在星流身边的保镖。
原本钦聿提起星流和默言,是为了要求钦雷免除他们的奴隶身分,以免钦聿被
绯声怪罪到死为止。
结果不提还好,一提钦雷便有意无意地探问星流的事,搞了半天星流的卖身契
在钦雷手上,钦雷就是最想染指星流的人,又怎么可能放过星流!
钦聿无功而返就算了,钦雷却开始要求与星流见面,用露骨点的说法,就是他
想把星流吃干抹净。
钦聿当然不可能答应,但是钦雷就是有办法诱钦聿上勾,搞得钦聿在不知不觉
问答应请钦雷到府餐聚。
此事不讲就罢,一讲绯声就快翻脸啰,他完全不晓得要怎么跟星流交代。
星流平常将睡眠看得重要过所有事,但是那叫「平常」,必要的时候星流会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