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
习澄澜呆愣住,一时不能回神,直到他看见一直与御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丹枫之后,才傻愣愣的问:"你们回来了?"
"当然啦,不然你以为看到的是幻影吗?"御兴奋难耐的说道:"我就知道澄澜很想念我,日日夜夜盼著看到我,所以才会在看到我后,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说完,他又往习澄澜的怀中一扑,"澄澜,我好感动哟!早知道你对我这么情深意重,我就去看你了。"
听到御这一番话,习澄澜真觉得哭笑不得,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丹枫,丹枫只回以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我说的话不对吗?"御困惑地歪著头,大眼睛骨碌碌地转著。
"你说的当然对。"
习澄澜微微地笑著,想要推开黏在他身上的御,御却反而愈抱愈紧。
"不对,澄澜的体温怪怪的。"
敏锐的御立刻退了一步,而丹枫随即灵敏地抓住习澄澜的手一采,立刻下断言:"他的身体在发热。"
这话明显是讲给御听的,御的脸色登时一变,没了刚刚的好心情,神色肃然地问:"你身体有事还愣在这里于嘛?怎么不去看大夫?"
"我没事,只是......"
蓦然,一阵晕眩袭来让习澄澜差点站不住,幸而反应快的丹枫扶住了他。
"丹枫,你快把他扶进房里。"御冷声下令,转头对一旁的陶心舞道:"传我的命令下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给我请来。"
"是。"难得看见御变脸,陶心舞愣了一会儿后,赶紧急忙去找大夫。
"丹枫,我没事的,你放开我。"
习澄澜挣扎地想要站起身,无法可想的丹枫于是跟御交换了一个眼神。
只见御无辜地说:"澄澜,既然你不合作,那么我们只好请你先睡一会儿了。"
丹枫准确无误地飞快往他的昏穴一点,习澄澜立刻昏了过去。
丹枫抱起习澄澜小心翼翼地往客房走去,而跟在后头的御则抬头对著清流院窗口的那个身影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然后才跟在他们身后离开。
被迫休息的习澄澜在床上悠悠地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华美的床铺,雕刻精缅得让人赞叹,可惜现在他没心情细细研究,他一个转身后,看见御似笑非笑的熟悉表情。
"醒来了?感觉怎么样?"御笑著问他。
"你别这样,想生气就生气,干么还硬装出一张笑脸。"习澄澜皱眉,声音略带沙哑。
"原来你也知道我在生气呀?"御依旧皮笑肉不笑,"你倒是告诉我,连续发高烧两晚不退、全身多处瘀伤瘀血、腹部一道两寸的刀伤、体内气血过虚、身子虚弱不堪,到底是做什么丰功伟业,让你把自个儿弄成这副德行?"
"御,对病人说话客气点。"一旁的丹枫开口阻止他,他露出文雅的笑容,歉然地向习澄澜解释:"抱歉澄澜,你也知道御的性子,他只是关心你。"
"我做什么事还不需要你来教!"
御抿抿嘴地瞪了丹枫一眼,丹枫却不为所动,像是坚持不与一个要性子的孩子妥协,御虽然气不过,却也聪明地不再跟丹枫对峙下去,毕竟他对丹枫向来没辙。
"别孩子气了,微云呢?你什么事都没跟他说吧?"习澄澜赶紧出来做和事佬,化解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就知道你醒来定会急著找他!"御挑起细眉。"你放心,我什么事都没说,不过你为了他历经风吹雨打的事我都知道了,所以我要他也学学你在外头给我站上三天。""你说什么?"这话让习澄澜大惊失色,"你怎么可以这么乱来?快叫他进来!"
"我哪有乱来呀,而且现在才两天而已,比起你为他站三天,还差了一天呢。"御说得理所当然。
"御!你......"一下子气急攻心,习澄澜猛咳了起来,但还是不肯死心地指著御,要御放微云进屋。
"我什么我?"御噘起嘴,望了一眼窗外的人影,淡淡地说:"还不进来?"
其实他也舍不得罚微云,不过这次他实在是太孩子气了,说不准还会让澄澜送命,所以他只好罚微云在外头的屋檐下站著,不过饭有让他吃,水有让他喝,甚至晚上累了也同意计他回房休息,如果真的处罚微云,那澄澜可会舍不得。
听见卸的叫唤,微云步伐沉重地迈了进来,脸色不甚好看,倔强地不肯看习澄澜一眼。
"你过来。"
御一声命令让微云的身子变得僵硬,他不敢违抗地走到床沿,但就是坚持不肯看向习澄澜。
"微云。"习澄澜轻声唤他,伸出冰冷的手握住微云微冷的小手,"站在外头很冷吧?等会儿回去烤烤火,知道吗?"
一听见他温柔的话语,微云再也不能不看他了,他目光含著泪水,甩开他的手,气愤地撇过头,"你干嘛对我这么好,都是我害你变成这样子的。"
要不是他,习澄澜也不会染上风寒,他从来都不知道风寒原来也会这么严重,而这个笨男人却只关心他的身子,一句也不苛责他,要是说他假好心,那他也太笨了。
不过正因为他老是这样......让他想对他动气都没法子。
"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错,我身子一向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连上乘的武功也可以练,差的时候就连染个风寒都要躺上好几天,所以这不是你的错。"习澄澜虚弱地微笑。
"你又想说好话骗我了!"微云眼眶泛著泪光地轻斥。
他知道这都是他的错!只顾著生他的气,一点都没顾虑到习澄澜身负刀伤,回玉楼倾之后还跟他使性子,任由他在风雨中站了三天。
他知道了,习澄澜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才会抛下他先行回去疗伤的,结果他却这样对他,他根本就不了解习澄澜。
"我没有说好话骗你,不要哭了!我印象中的微云可不是动不动就哭的英雄!"他一脸正经地握著微云的手道,"微云,我累了,你陪我躺一下好吗?"
习澄澜疲累地合上眼,低声要求。
整颗心都在习澄澜身上的微云,自是二话不说地立刻钻进被子里,搂住身子比他还寒冷的习澄澜,向来粗枝大叶的他还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
感觉到他温暖的身子,习澄澜又微睁开眼,瞟向自始至终都在看好戏的御跟丹枫,"你们两个碍眼的人别杵在这里打扰我跟微云的甜蜜。"他那表情彷佛有多厌恶他们在这儿似的。
原本就害羞跟男人搂著一起睡的微云,听了这话后立刻恼羞成怒地在被窝里用小脚踢他一下,"谁、谁跟你甜蜜来著!你再胡说我就要下去了。"
"啊!别走、别走!你好暖和呢!"习澄澜回抱住他,不让他离开,"不说就不说,你若不喜欢听,我一个字都不说。"
他口中是这么说,但眼睛却可怜兮兮地看着御跟丹枫,用眼神让他们知道他眼中的渴求。
"好、好,我们不打扰你们小俩口了。"御失笑:"我可没有兴趣当棒打鸳鸯的坏人,你自个儿好好休息吧。"他又笑了笑,便跟著丹枫一起离开。
"叫你不许跟他们乱说话的!"窝在被窝里的微云脸红到不能再红,"你这样子我以后怎么见御?"
御对他来讲意义很特别,他绝对不可以失去御。
"你就只会想著御,不会想著我吗?"习澄澜一脸不平,还神情苦楚地哀叹几声,"真枉费我在死前想的全都是你。"
虽然不喜欢听到"死"这个字,不过微云对这话倒是很感兴趣,"你真的有想我?"
"那当然。"习澄澜已经恢复了原本爱戏弄人的淘气,"当我知道那群人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气自己没跟你温存过,哎呀!幸好你那时候跟来了!好歹我也骗到了一个吻。"
听了这话,微云毫不犹豫地槌了他一下,"你这个死色鬼,临死关头还这么不正经!"
他一直以为习澄澜之所以会吻他,只是想要藉机暗示他身陷危险的处境,要自己去帮他,没想到他其实不安好心眼。
"色就色嘛!人家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习澄澜笑眯眯地要无赖,"更何况是死在你这朵举国闻名的幽兰花下。"
"你......"微云一气之下,忿然地转身:心里打定主意绝对不再跟他说话。
"微云,跟我说说话嘛!"
无论习澄澜怎么可怜兮兮地撒娇,微云就是不理他。
他这可爱的模样看在习澄澜的眼里,流露出无限的宠溺,他是故意的,他不要他的微云老是沉溺在自责的情绪中,瞧,这样的微云才可爱不是吗?
虽然微云不肯理他,但搂住他的习澄澜却漾出幸福无比的笑容来。
看来这几天他还多了个苦肉计可以用......
在玉楼倾睡了好几天的习澄澜,心满意足地醒过来,不知有多久他没这样好好地休息过了......
他坐起身环视著空无一人的房间,抬手揉揉额头,明显感觉精神上好了许多,连续几天躺在床上,让他觉得骨头都快要散了,他缓慢地移坐到床沿,伸手取件外衣披上,步出房门,来到玉楼倾的大厅,然而却没见到什么人在走动,最忙碌的依旧还是陶心舞。
"心舞姑娘,玉楼倾一向都是你在打理的吗?御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最忙的还是你?"
他笑笑地跟陶心舞打招呼,陶心舞一看见他立即惊呼起来,"习公子,您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若是被御给看见,她一定又会被御狠狠地念一顿。
"整天躺著身体都僵硬了,当然要活动活动。"他不以为意,懒懒地伸个懒腰,"心舞姑娘,打理玉楼倾辛苦吗?"
"辛苦?"陶心舞笑了起来,"辛苦倒是算不上,毕竟来这里的人都还有分寸,不过玉楼倾里的那些红脾们可就难伺候了,其中又以微云那小子最让人头痛。"
"他怎么让你头痛?"
听见与微云有关的事,习澄澜马上变得戚兴趣起来。
"他呀......从小就被人惯坏了,说一就是一,谁也不许违拗他,偏偏他又生就一张再柔弱不过的脸蛋,所以我也只好叫他装柔弱,谁知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整了你一顿,所幸你没泄露出去,否则我这玉楼倾早就关门大吉。"陶心舞满口埋怨,但言谈问对微云的宠溺却是显而易见的。
这话听得习澄澜一愣,不过他随即笑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跟微云的相遇还真只能用灾难两字来形容。第一次见面,他赏他几个大脚印,顺口诅咒要他绝子绝孙。
第二次见面,他笑容满面地把他踩得差点成了跛子:而第三次......遇刺的那情形也够难受的了。
不过,听了陶心舞的话之后,他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全都是他自作自受,因为那从小惯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虽然如此他却觉得很满足。
"我当然看出来啦,微云那小子真是灾难的来源。"陶心舞哼了一声,看见习澄澜后头一个身影跑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快点回床上休息!"微云皱起一双好看的月眉,动手便想要拉习澄澜回去房里。
"微云,这几天我躺得都累了,你让我活动活动。"习澄澜恢复了精神,也有力气开玩笑,只见他苦著一张脸,可怜兮兮地哀求。
这几天他根本就是被微云押著休息,躺到骨头都快要散了。
"不成、不成!你回房里去休息。"微云坚持不肯让步。
习澄澜见哀兵政策不成功,乾脆一把搂过他,在他耳旁轻喃:"云儿,让我在这儿休息一下好吗?"
这么亲密的唤法让微云轻轻地一颤,在他的记忆中,只有御会这么叫他,不过他不讨厌,所以他也没有推开他,只是嘟著嘴忍不住咕哝了几句:"可是你身子才刚好,本来就要好好地休息。"
听见这话的习澄澜笑开了,他知道微云已经同意。
"对了!我有事问你,上次伤你的那些人到底是谁?你跟我打马虎眼打了这么久,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这......"习澄澜一脸为难。
"你说!别又想唬弄我!"微云嘴一噘,微恼地槌了他一下。
"说呀!别唬弄我。"在一旁看戏的陶心舞故意模仿微云的口气,动作却更加娇嗔媚人,她撒娇地拉著习澄澜的袖子,嗔怨说道:"哎呀,习哥哥,你告诉我好不好?"
"陶心舞!你找死呀?"微云挣脱习澄澜的怀抱,羞红著一张脸瞪视她。
"我只是好奇我们玉楼倾里那个粗鲁的小子跑哪儿去了,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柔媚醉人呢?还是你只会对你的习哥哥这样?"
"陶心舞,我一定要打死你。"
微云被她说得整张脸都红透了,他暴跳了起来,气呼呼地追打陶心舞,灵活矫捷的陶心舞倒是从容不迫地跟他盘绕追逐。
"你别跑!我一定要打烂你的嘴。"
微云气急败坏,却给于捉不到她。
"笨小子,你想要赢我,还要回去练练呢!"陶心舞好整以暇地调侃他。
然后趁著微云没注意时,抛给习澄澜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而习澄澜则对她回以感激的目光。
他心知陶心舞是在帮他解围,他从见到微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不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他;看见微云现在笑得这么开心,他更不想破坏他印象中微云那天真无邪的模样,至于他自己......
知道微云现在过得很好,他似乎也该开始考虑他未来的打算了。
漆黑的房间里,一道身影悄悄地闯入,他摸索著黑暗中的位置,藉著微弱的月光,来到华丽贵气的床边,正想要唤醒床上的人儿时,却发现自己的颈子被人狠狠地箝制住。
这样诡异的情形让那潜入者不禁失笑出声。
"你连夜里的防备都这么严密。"
这话让床上的人儿一顿,手立刻松开,他俐落地坐起身,衣领松垮垮的垂落在肩上,露出了诱人的酥胸,两个娇艳粉红的小红点好似在诱惑人,再搭配上那张绝丽的容颜,若是旁人早就忘了来这儿的目的,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但是决不包括习澄澜。
"这么晚了来我房里做什么?"
御一脸懒洋洋,睡眼惺忪地看著他,有种佣懒柔媚的诱人风情,但还是让人不敢轻视他刚刚那敏捷的俐落身手。
"看看你睡得好不好?"习澄澜柔和地微笑,伸手抚上细致光滑的脸庞,"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晚上都不能熟睡吗?"
这话让御有些困惑。
"你突如其来的到访就只是要问这个问题?"
这让他倍感窝心,因为这世界上能真诚相待,又不求回报的人不多,习澄澜即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见到习澄澜时,自己的地位还不是很稳定,在元垣国说好听是做客,但实际上倒比较像是人质,而元垣国里的王亲贵族也都瞧不起他,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个人就是元垣国未来的储君--习澄澜。
靠著习澄澜的庇护,他省下了不少麻烦,他曾经直截了当地问他,如果自己以后名利、地位有成,他会要求什么?
习澄澜是个从不求回报的人,只是笑著说当朋友哪需要什么回报,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
这样特别的人,立刻赢得他的好感,过没多久,习澄澜就抱著一个全身淌血的小娃儿,请求他带著小娃儿回灵曜国,好好地帮他照顾那个小娃儿,他想不到理由拒绝他,也不想拒绝他,便很乾脆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