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芸姑娘这是对我的能力不信任?」东霓微笑地,不以为忤地说。
「不。我只是谨慎而已。」毋庸交手,茹芸也知道这名半人半魔,血液中天生具有一半魔族邪恶残酷本性
的男子,能力远在自己之上。「东霓大人未曾有机会与魔王本人交过手,不是吗?」
「很遗憾。若有那样的机会,我早已经下手除去那万恶之首了。」
这是未曾见识过黑暗之尊的人,才会有的口气。「我见识过,相信我,你不会想要一个人单独挑战他的。
」
「魔王真有那么厉害?」这次换成了兰提斯的好奇。
介贵肃整地说:「一句话形容,那不该是这世上该存有的无敌野兽。他的暗魔之力远远超过我目前见过最
厉害的上等妖魔。魔族是视能力而不视阶级的生物,对他们而言,越是超强能力的妖魔便会越崇敬,而那
恶鬼站于所有魔族之顶,他们只要听到魔王之名就会吓得颤抖,魔王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那,难道真无法治他了吗?不除去为首的魔王,还谈什么抗魔呢?」
「如果真的非搏上一搏的话,至少也得提高我方这边的胜算。若是集合所有歼魔精英,也许……」茹芸几
许保留地说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颔首示意,兰提斯双手交叠,靠着下巴微笑地说:「重点是你仍想找回偃月与那
位佟珑,是吗?」
「若是能找到的话……」
金鐉突然问捉住了茹芸的手,吓了她一跳。「怎么了?」
「我……感应到一股不太寻常的气……强烈的……杀气……但却被围住了……」金鐉空幽的预言着,令大
厅的温度陡降。
「杀气?莫非有魔族!」介贵大吼,金鐉已经在摇头了。
「不一样……这和平常的魔气不一样。非常混浊不明,我无法正确地形容出来。但在迅速的接近中,很快
……就快抵达了……」大气骚动得如此厉害,金鐉快要无法承受那庞大紊乱的讯息,他弓下身压抑因共鸣
而产生的疼痛。
搀扶着他的茹芸目光上扬,对上了东霓,对方已经拔剑作出保护与作战的态势。金鐉气息不定地喘息,极
力保持清醒已耗去太多,无法再多说任何预言。
沉默迅速地被一阵骚动打破。
王殿入口处嘲杂的人声鼎沸中,几名士兵被打倒在地,扔进了大殿。骚动的中心隐约可见一名高大的人影
。
「搞……什么?」介贵抢先众人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大伙的视线集中处,是那名前两天不告而别,只留下
一句:我要去找偃月,然后就不知去向的佟珑。
踢飞了一名打算从后方攻击制止他的士兵,佟珑连眉也没皱地,大步地进宫殿内。东霓护在兰提斯之前,
不知对方来意,只好做好备战的姿态。
「才两天不见,那家伙怎么带一身暴戾之气回来了?」介贵的困惑也是大家的困惑。
虽说佟珑的脾气暴燥,但却从来不是个粗暴狂野滥用自身能力的家伙。他唯有在保护偃月时,才会粗暴与
残酷地对付任何想对偃月不利的人。
一手一个揪住那些根本无法与他对抗的士兵,佟珑将他们丢到身后去。「我说了,我是来见王储殿下,这
些家伙却一副把我当成鬼族的样子。这样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两天不见,就不能回来和大家聚聚?」
「够了。你们可退下了。」兰提斯对着那些阻挡无功的侍卫们说。当然,东霓是唯一不可能听命退下的人
。他也不会费这唇舌去命令他。「佟珑兄,你回来帮助我们,当然欢迎。但是请不要对我的手下们动粗,
他们会以为你怀有敌意。希望你此次回来是有好消息,莫非……你找到了偃月吗?」
「没错。」佟珑拍拍衣袖,咧嘴一笑地说:「这就是我回来的最大理由。茹芸,还有大家……能否和我一
道前去,劝说他回到我们的阵营呢?我深怕我一个人的话,没有办法好好地劝说他。如果大家一齐去
说服力会更强。」
金鐉五指扣住茹芸的手腕,微颤的指尖说明他心中的不安。他嗅到了不名的黑暗之力,佟珑身带浑沌气息
,与平日散发的气全然不同。凌驾了佟珑原本正气的是什么呢?金鐉却又无法形容,那是他首次接触到这
种气息。
反手握住金鐉的手,茹芸也觉得佟珑的神情略有蹊跷。「你见到了偃月了吗?佟珑。」
「是呀!我见到他了。」佟珑用异于以往的随性态度说:「那家伙……一个人还是不行的。根本成就不了
什么大事嘛!没有我们在身边的话……只会被那魔王趁虚而入而已。吶,和我一起去找他回来吧!」
竟由偃月的第一号拥护者的口中说出那番形同轻蔑的话,震憾不可谓不小。茹芸缓缓地站起身,「你……
真的是……佟珑吗?」
「干嘛呀!两天不见连我的人都认不得了?」一摊双手,两耸肩。「我当然是我呀,不然我是谁?」
「以前的佟珑绝不会说半句偃月的不是。」介贵怒冲冲地跳出来说道。
「是吗?」佟珑仰起头大笑。「真伤脑筋,还是被看出来啦!我以为伪装得完美无缺呢!想不到还是露出
狐狸尾巴了。没办法,谁教我本来就是狐狸呢!」
微一微笑,弹指之间,随着烟雾迸现,佟珑的形体消失了,现身的是绿发绿眸的狐女。「嘿嘿嘿,我是翠
儿。诸位好呀!」
眼波流转到兰提斯的身上时,东霓已经作势要除去她。
「慢着、慢着,杀了我,你们就无法得知你们那两位好友的下落了。那也无妨吗?我可是好心来传话的,
你们不听,错失天大好戏。可别推到我们魔族身上。」翠儿蛮不在乎嘻皮笑脸地说着。
「少在此地妖言惑众,想耍什么诡计来离间我们的话!你是白费这番功夫,我们不会上当的。」茹芸取出
她的歼魔兵器-─双刃雪剑说。「纳你的小命来,可恶的妖狐。」
「哟哟哟,好凶的母老虎。怪不得你只能找到一个软趴趴巴着你的男人。好男人全都被你吓跑了吧!」灵
巧地闪过茹芸的剑尖。狐女本身的战斗力是极弱的,她们靠猎食男人的精气维生,那狐魅的本领在同为女
儿身的茹芸身上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废话少说,看招!」
「哎呀,想不到人类竟是如此无情的生物。我好心好意前来告诉你们,你们那两位朋友即将面临的灾难。
结果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吗?怪不得好心没好报这句话会成真理。」翠儿笑嘻嘻地伸出脖子,「要杀我是很
简单,但是杀了我就没好戏唱了喔!」
「偃月与佟珑的灾难,为什么你会知道?」平静地反问,因为心中早有预感。金鐉盼望自己的预感是错的
,可惜的是过去自己的预知能力从未背叛自己。
「想知道吗?」终于得到一点善意回应,翠儿盯着那纤细透明的秀丽人儿说:「你这名预知者不是早该知
道了吗?呵呵呵。到天南山去吧!用你们的双眼见证自己的同伴如何反目成仇也是很有趣的。不过你们是
无法阻止的,不要把自己的小命赔上了才好,呵呵呵呵。」
趁着众人尚在犹豫着是否要相信这名妖女的话的时分,翠儿捉紧机会以瞬间移动离开了东里国的王殿,空
气遗留着清淡绿烟是仅有的足迹。
「天南山?」茹芸痛失除去绿狐的机会!不觉扼腕。她转回头,相信金鐉会有他的理由。「她说的话是什
么意思?难道你预知了什么事,却不肯告诉我们吗?鐉哥。」
沉重地低下头,金鐉微叹了口气。
「不要不说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焦急地再问。
「有凶星出现在佟珑的命里,我只能说这么多。其余的部份,我也不是非常清楚。至于偃月本身的命是我
唯一无解的谜,我无法得知他的命,就像是他根本就不存在这世上一样。如果说……偃月是佟珑的凶星的
话,那么此刻……对他们两人来说是最危险的一刻。」
「你的意思是,佟珑或是偃月将有生命之危?」这怎么得了,又怎能坐视不理。也许偃月脱离了这个团队
,但他永远是他们的一份子啊!介贵焦急的性子又起。「你怎么不早说,那我们还等什么,不快点到天南
山去!」
「从这里出发到天南山,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就算我们到达当地,也已经过了凶星的光期。」摇着头,
金鐉宿命地说。
「难道,什么都不能做吗?要我们眼睁睁地看那两人……」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那些女狐们何以会特地冒险来钓他们,何以会知道偃月与佟珑的去向,又摆出那神
秘兮兮的样子,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什么理由。茹芸缄默地想道。
「这也许是敌人的阴谋。」兰提斯沉思地说:「也许他们在天南山设了什么陷阱。我们有勇无谋地前去,
也许正中敌人下怀。」
「就算是陷阱,事关偃月他们,谁都不能撒手不管吧。偃月和佟珑没有反目成仇的道理呀!对不对?那臭
狐狸的胡说八道,我怎么想都不通!我要亲眼看到他们两人安好才能安心。」
「嗯……若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的话。」紫眸策划地迎上身旁沉默的高大男子。「也不是没有最快抵达
的方法。」
瞭解主子心意的属下,只能以面无表情的石雕面容淡淡地说:「我可以运用魔族的咒术造出扭曲空间的最
短捷径。」
「在这种时候,带有一半的魔族血缘,真是让人感到方便。」兰提斯不痛不痒的口吻是王者的残酷。与生
俱有的自信,相信不论自己如何砍杀戕害其自尊,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属于自己的,永不会背叛自己。
东霓谦恭低下头,掩去一切情绪,藏于人前绝不卸下的皮面相中。
一时间,茹芸对东霓有丝同情。但……这不是自己能置喙的关系。「东霓侍卫长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我
将十分感激。」
「不,茹芸姑娘不用太放在心上。反正我也要去!他一次带几个人同行,应该没什么差别。不是吗?东霓
。」王者的手撑着那美丽的下颚,目光有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再一次地,人前无法剥落的皮面相启动。东霓顺从地颔首。「一切听从殿下指示。但是属下并不赞成您前
刖往!太过危险了。」
「我只想再次与偃月谈谈。若他能瞭解我的诚意,愿意留下助我一臂之力,对我方助益不小,因此这事不
是我亲自出马便毫无意义。东霓,不要啰唆,行动吧!」
奉命而开始施法的东霓,结了个鬼术手印,打开了空间的甬道。金鐉、茹芸、介贵以及兰提斯殿下等人先
后进入那伸手不见五指幽冥界内,透过东霓法术的运作,前往天南山。
☆ ☆ ☆
「棕儿姐姐,我话送到了。」
「做得好,翠儿,谢谢你的帮忙。红儿与绿儿都不懂我的心意,还是你乖巧可爱。」
「可是为什么要大老远帮那个人找帮手来呢?没有帮手不是更容易下手?」
「既然要下手!当然要一网打尽。你只要静静地在一旁看就行了,别多嘴。我已经安排好这场盛大的葬礼
,还好心地帮他找来了陪葬者。这是我们狐女的亲切,那家伙若知道的话,应该好好地感谢我才是。」
「一切都是为了吾主」翠儿天真地说。
四、
时间,从玻璃沙漏的彼端流逝。沙沙作响。
一手能捉住的永恒,实在太短暂。结界缔结的空问是虚幻的存在,藏匿也是一时,总要回归外在现界。
「有人施行异术扭曲空间。」感应到外界传来的骚动,艾默睁开双眼,怀中的多瑞尼斯也醒来了。
伸出双手,随着几句咒语一道光芒浮于掌心上,隐约可见的缩小影像慢慢地放大,注视着现形的人影,偃
月认出了那些人。「茹芸、金鐉还有东里国的王储……他们……怎么会……」
「移动到天南山来了。」掌心一阖,影像随之消失。「是你认识的人?」
点点头,偃月坐起身。他们怎会到天南山来,还是藉着妖术之力?莫非有什么事发生了?疑惑地,一边探
寻着散乱于四周的衣物。艾默捉住他的手。
「你想做什么?」
抬眸,艾默不安的面孔正蹙眉以对。「我要穿上衣服。」
选择最简单的答案,回避真正的问题。若说他放心不下那些同伴,打算到外头去见他们,艾默大概不会愿
意放他走吧?无意成为艾默的禁脔,自己的去留决定权是自己的。
「然后呢?你要去那些家伙的身边?」
「不要说得像个被拋弃的怨妇。」偃月目光锐利地一扬眉,「他们依然是我的朋友。至少在我仍是『偃月
』的时候,他们关心我、照料我、支持我。没有他们,我连如何生活在这世上都不知道。也可以说没有他
们,就没有现在的我。」
「要是我说不准你去呢?」半真半假的,瞇起一眼,艾默口气不无妒嫉的说。
「你要像个没风度的傻瓜,我可不奉陪。」
「要是你到他们身边去,我就毁了整个人界。不要怀疑我做不到。」口气益发的强硬,内心越发的不安。
怎么做才能牢牢锁住一个人的心,他愿以全身的力量换取这个答案。
「还怕我看不够你恶劣的一面吗?艾默。」严苛的指责后,偃月露出微笑。诱哄的、劝说的,也是充份溺
爱的微笑。「我有说我不回来吗?」
惊异的目光本不该出现的,但他还是微微诧讶着多瑞尼斯的笑意。
「约束过了不是吗?我们谁也不离开谁,哪里都不去,除了有你的地方。」温柔耳语呢喃着深情无限,只
要伸出手就能触及对方的范围,这是他们彼此共属的存在。「我们要一直在一起,这一次绝对不再松手了
。假如我这个人类的躯壳消失了,那就再找一个,我会一直陪伴着你,直到末日为止。」
十指交握,艾默慌乱的心安稳了。多瑞尼斯的口中不会有谎言,光明磊落的心纯净得不许半点尘埃落下。
「那你为何还要见那些人?」
「他们是我的朋友呀,至少在我尚是『偃月』的时候。况且……你不觉得杀戮已经够多了吗?人界与魔界
的战争,同存一个世界就必需面临的问题,已经勾起太多不该再继续的仇恨了。唯一能改变这个现状的人
,只有你。」
「你要我与人界之王谈和?」
摇摇头,偃月针对这问题已经细细思量过,最后结论是……谈和不过是短暂的幻象。魔与人的本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