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它[穿越重生]——BY:莲鹤夫人
莲鹤夫人  发于:2023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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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余梦洲始终不曾发觉。
  他笑哈哈地摸了摸魔马的鼻梁,想起自己的工具箱还摊在外面:“那我先回去了?我得收拾一下东西。”
  “好,”法尔刻说,“天这么黑,要小心脚下。”
  它说这话的时候,那些眼珠就簇拥在地面的暗影里,直愣愣地盯着他,余梦洲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有灯,我看得清路!”
  他逐渐跑远了,法尔刻凝望他的背影,无数增生拥挤的眼球亦追逐着注视,直到青年走进堡垒,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死恒星默默地从暗处走出来,探头问:“我惹麻烦了,是不是?”
  法尔刻没有看它:“差一点。”
  正当它准备缩回去时,法尔刻轻声道:“下次说话之前,记得看一看你这些兄弟的眼色,明白吗?”
  想了想,死恒星小声回答:“我只能看出它们想踢死我。”
  “那也是你活该。”法尔刻说。
  作者有话要说:
  恶魔战马:*聚集在一起,商讨不能被听见的秘密* 我们要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余梦洲:*很好奇*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死恒星:*挺身而出,超级大声* 我们要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还是死恒星:*被踢成消亡状态了*


第86章 暗空保护区(二十一)
  死恒星困惑地沉寂了一会,选择抛开这个自己想不通的问题,它沉声说:“包括我在内,已经有八个同胞摆脱安格拉的束缚。死亡的权能于我再无分割,单凭我和血屠夫,就能彻底征服安格拉的王都,你是怎么想的?”
  法尔刻沉吟道:“死亡和战争吗?听起来,确实到了应该复仇的时间点了。”
  “开始朝目的地进发吧,”马群的首领说,“明天一早就动身。”
  另一头,余梦洲脱下围裙,把里头的工具挨个放回箱子。自打来到这里,他的工具箱也算是和他一起饱经风霜,见过大世面了。
  “我可不能没有你啊,伙计。”他喃喃自语,珍惜地扣好插销,正要站起来,身旁的一盏灯光闪烁了几下,忽地熄灭了。
  浓厚的黑夜顿时寸土必争地吞没了曾经被它照亮的空间,而他的余光里,似乎瞄到了什么一晃而过的事物。
  “妈啊!”余梦洲不禁一抖,“什么玩意儿过去了?”
  “怎么了?”听到他的声音,高耳立刻把脑袋伸出来,耳朵上的铜环叮当一响,“出什么事了?”
  余梦洲提着工具箱站起来,往它的方向走了两步,不大确定地望着黑黢黢的原野,“就是……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
  “东西?”高耳警惕起来,它走到余梦洲身前,目光扫过的每一处,黑暗有如被赋予了生命,化作实体翻腾的海浪,于夜晚喧嚣不休地波动。
  它是地心暗影中生出的魔马,夜幕降临的魔域,便等同于它的国土。然而,高耳仔仔细细地感知了一圈,也未曾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它蹭蹭人类的手臂,如今,马群已然掌握了和人类相处时的正确力道,“可能只是一个夜游鬼,被你看岔了……”
  “夜游鬼?”余梦洲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啊没有夜游鬼,没有的没有的!”高耳赶紧打补丁,“平原上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余梦洲纳闷之余,放心了。
  “或许是我白天没休息好,”他揉着眼睛,“人一困,就容易出现幻觉……”
  高耳轻轻推了他一下:“那就赶紧去睡觉,我知道,人类需要好好睡觉的时间。”
  余梦洲困倦地走进堡垒,高耳不急着跟上,而是一蹄子把那盏忽然熄灭的灯踏碎了。
  坏灯。
  是夜,余梦洲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准备喝点水再接着躺下。
  他摸着法尔刻暖烘烘的皮毛,撑着颂歌的脖颈,歪歪扭扭地站直身体,开始翻山越岭地朝水瓶前进。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换作以往,他睁眼的第一时间,法尔刻也会跟着抬头,问他需要什么,但今天晚上,马群却寂静无声,跟睡死了一样……
  余梦洲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它们,呼吸均匀,眼皮松软,腹部规律起伏……确实是睡熟了的样子。
  半夜爬起来,他的脑子还不甚清醒,因此并未追究这种不算特别反常的问题。青年走到桌旁,先捧起水杯——
  一缕微凉的夜风,穿过燥热的空气,吹到了他的耳边。
  余梦洲僵住了。
  这是一座早已被主人和居民遗弃的建筑物,基本有三分之一的构成部分,都坍塌在原野无休止的风中,唯余偌大的厅堂还算完好,关上大门,倒也是一间风吹不进,雨打不进的避风港。
  他能感觉到风,就说明堡垒的大门开了。
  这缕风吹醒了他朦胧的大脑,余梦洲泰然自若地放下水杯,向下探手,紧紧抓住了工具箱的握把。
  被人偷到家门口了,却没有一匹马醒着。他记得今晚守夜的魔马是以太,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能让位于地狱顶点的战争机器都陷入沉沉的酣眠?
  他能感知到,此刻有什么东西,就站在洞开的前门处!
  “……法尔刻,”他呼喊马群首领的名字,但便如落入深井的石头,无法听见任何回响,“法尔刻!”
  余梦洲紧紧挟住工具箱,一步步地往卧倒的马群当中退。
  他有种预感,门口那个东西其实是不敢深入厅堂的,这里塞满了睡着的魔马,以至自己就像被重重的荆棘所环绕。倘若外人想要伸手抓他,势必要被荆棘的尖刺剐得皮开肉绽才行。
  “人类。”门前的生物骤然开口,循循善诱地发问,“你为什么要躲避我呢?要知道,你的处境并不安全。”
  这个生物的声线,如同沾满了粘液的蛇一般滑腻惑人,听得人心里直犯恶心。余梦洲干呕了一声,一脚陷进铁权杖的肚腹,企图把它重重地踩醒。
  他咬紧牙关,既不想回答,也不想搭理对方,然而那个生物不依不饶,接着发出诱导的提问:“你身处危险当中,你以为它们都是魔马,可你何不看看我?我的形态,我的样貌,才是恶魔战马的真容,而它们,只是一团扭曲的肢体,散乱无序的肉块……”
  余梦洲顿住了。
  伴随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声音,视线中的一切,都像黄油一样融化流淌,坚固的房屋蠕动波浪,组合成常理中不可能出现的角度。他低下头,这些与他朝夕相处的战马,竟然也一瞬变得无比陌生。
  不,这不对,这是他的幻觉,还是门口那个东西的魔魅异能?
  “滚开!”余梦洲大喊起来,“再不滚,小心我揍死你啊!”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门口的声音更加柔和了,仿佛要一路固执地钻入余梦洲的大脑,“我才是你的魔马,我才是真实的,只要你看一看我,真相和答案就会主动出现在你的眼前,你为什么要逃避我?”
  流淌到四面八方的建筑,亦发出鼓动的回音,刹那将劝诱的话语重复了成千上万遍。余梦洲想要扑到马群身上,用它们的鬃毛捂住眼睛,然而恐惧却不住从心底喷涌而出——他之前为何从未发觉,恶魔战马是形象如此怪诞的生物?
  它们的两只眼睛、一对耳朵、四条腿骨……世上怎么会产生这般不合常理的结构与肢体?他抱着工具箱,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那诡异的印象越发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每一根线条,每一丝色彩,皆混沌不堪,在他的认知里,迷幻得难以言喻。
  余梦洲的胃里翻江倒海,他很想吐,但就连那些早已消化的食物也在他的胃部不停翻滚,使他一点儿都吐不出来。
  “我才是你的魔马,我才是真实的……”门口传来的嗓音愈来愈悦耳轻灵,宛如黑洞那样吸引人的关注,“看看我,看看我……”
  余梦洲踉踉跄跄地后撤,他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他彻底丧失了辨认对错的能力,他的感官好像一艘疯狂旋转在风暴内部的小船,无依无靠、濒临解体。他唯有下意识地、徒劳地在工具箱里摸索,因为这些合金的器械,是他最大的财富,亦是他赖以为生的工具,生活的稳定锚点。
  他终于看清了站在大门处的“事物”。
  它的五只眼睛交错眨动,多么和谐;身体则兼具触肢、利爪和蛛腿般丛生的人臂,是啊,毫无疑问,他记忆中的魔马就拥有这样优雅简洁的外形;而它一直延展到黑夜深处的,崎岖臃肿的庞大身躯……没错,恶魔战马常年奔袭,的确是该有迅猛如闪电的肌肉动力。
  “你看,我是不是你的魔马?”它发出无比动听的疑问,“没有哪里不对,只要你能来到我身边,那么一切都会非常完美,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事了……”
  这种感觉诡谲至极,余梦洲知道,它的话语百分百正确,可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潜意识的警报同时正冲他疯狂尖叫,勒令他就站在原地,不得再动。
  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门口站着他的魔马,厅堂中酣眠的,则是一堆不知所谓,他无法理解的肉块。我应该走过去啊,我该骑上门前的马匹,然后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在自我与潜意识的艰难拉扯中,余梦洲惶然不知所措地靠近了大门,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他的手指则在箱子里微弱地痉挛扭动,试图找到一件能够固定现实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慢地站到了“恶魔战马”面前,那狰狞的怪物露出一个得逞的甜蜜笑容,接着裂开利齿丛生的巨口,便打算将余梦洲整个吞下。
  与此同时,余梦洲的手指,堪堪摸到了一把冰凉坚硬的修蹄刀。
  他捏着刀柄,稀里糊涂地把它抽出来,又恍惚地抬手,在那个生物的牙齿上轻轻敲了一下。
  “不准乱动,”他冷静地、胡言乱语地开口,“修蹄子的时候要乖。”
  不知名的怪物霎时僵住了。
  从蹄刀上散发出的白光,就像一把劈开腐木的利斧,从被敲到的那颗牙齿开始,细密的裂痕以摧枯拉朽之势传遍了它的身躯,对比它入侵时润物无声的姿态,它崩溃时的速度完全可以用迅捷来形容,简直就像倾颓的多米诺骨牌,眨眼间就化为了满地散落的残骸。
  余梦洲眨了眨眼睛,总算如梦初醒,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
  “呕——!”
  然后他扶着门板,将晚上吃的食物,在堡垒外边吐了一地。
  太恶心了!这垃圾东西居然能扭转他的常识,让他无法分辨出什么是正常,什么是诡异!
  余梦洲稀里哗啦地吐完了,眼冒金星地擦了擦嘴唇。
  不行,我得赶紧把法尔刻它们叫醒,今天晚上实在是太危险了,我……!
  但他还未直起身体,就痛地大叫一声——从空中袭来的报丧女妖一把扭住了余梦洲的手臂,将他骤然带上了高空!
  作者有话要说:
  【系上安全带,开始过山车。
  一般有事发生前的过渡章都不太好写,这章也是修修改改好多次,所以今天格外晚一些,明天会多的!】


第87章 暗空保护区(二十二)
  余梦洲必须用一手夹住工具箱,另一只手胡乱地挥舞,试图给报丧女妖来上那么一下。女妖锋利的趾爪深深陷入了衣物,陷进他的皮肉,赤红温热的鲜血瞬间洇出,打湿了破损的布料。
  顷刻间,女妖凄厉地惨叫,仓皇地松开了他的身体。余梦洲的血液就像最强效的硫酸,刹那渗透了她坚硬更甚钢铁的利爪,将她刀枪不入的身体,腐蚀出了沸腾的声响。
  “我靠!”余梦洲吓得大喊,这下他又变成了成了高空坠物,可是他不会飞啊!
  又一只报丧女妖俯冲过来,在半空中接住了他,先前那只冒然拽起余梦洲的女妖,早已在白光中四分五裂,炸成了一地淋漓的血肉。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后来者不敢再冲动冒进,在人质身上制造伤口了。余梦洲抓紧机会,在半空中激烈挣扎,以他的力气,那些足以撕碎狮子的报丧女妖居然一时半会无法接近,不是被修蹄刀切得四散崩裂,就是被他胳膊上的血滴溅到,在白光和痛苦的尖叫中化为乌有。
  天空中的增援越来越多,寂静全然笼罩了堡垒中的魔马,亦令余梦洲变成了孤立无援的个体。报丧女妖络绎不绝地扑过来,以人海战术,自杀式地淹没了四面八方的空间。
  体质再怎么迥异于常人,余梦洲仍然只是人类,他不曾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哪怕掉进地狱,除了第一天和惊惧小妖的正面接触,其后的日子,十三匹魔马日盯夜盯,就像一个无机可乘的屏障,将他护得头发丝儿都伤不到。
  因此,他和报丧女妖的对抗,结局几乎是已经注定的。
  但他不甘心,他不知道恶魔亲王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导致马群昏迷般地沉睡着,但他还是想竭力支撑一下,也许天亮就会有转机呢,也许下一刻,下一秒就会有转机呢?
  ——然而,没有什么“下一秒”了,他的后方响起尖锐的嚎叫,报丧女妖的鹰翅穿过防守的间隙,重重扑在了余梦洲的后脑勺上。
  不知道我的血能不能像《野天鹅》里的鹅毛一样,指引法尔刻它们发现我的行踪……呃,只不过,我可不是什么落难的王子!
  昏过去之前,余梦洲紧紧攥着修蹄刀,这是他脑海中的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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