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佩此时分不清自己的学生究竟是一腔正气,还是有恃无恐,转过身看着沈蕴道:“按他的手段,如果一直被拒绝,恐怕会恼怒,我会想办法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沈蕴不怕被为难,傅正亭并不知晓他是沈青时的儿子,等明白过来做了什么蠢事,估计会很膈应。
拉拢对手的儿子,这个笑话足够打脸。
“老师不用担心,我可以应对。”
梁佩还是不放心,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修长纤细的手上,怔愣几秒,喃喃道:“或许......是因为你的伴侣么?”
沈蕴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梁佩否认道:“我再想想办法,累了这么多天,接下来你好好休息一下。”
“嗯。”大把美好时光不应该花费在不好的人身上,沈蕴应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师不必过多纠结。”
梁佩点了点头,心底却没谱,卷土重来的傅正亭这回会有什么底牌?
.
开宴没过多久,沈蕴刚用了点热菜,陆清宴就找上来。
那张嘴能说会道,讲他当时看见傅正亭有多着急,连饭都没顾上吃,赶紧冲锋上前准备拦人,生怕堂哥受欺负,结果堂哥一招化解,简直妙极了。
“所以那个修养艺术到底是什么?”
他铺垫如此之久,终于把最终目的问了出来。
沈蕴睨了他一眼,挑了菜细嚼慢咽。
过了一会儿吐出三个字:“骗人的。”
“果真是假的啊,泽哥竟......”然说对了。
剩余的话咽在嘴里,陆清宴深深悔悟,出门应该看看黄历。
“告诉你泽哥了。”沈蕴笑吟吟开口,但那笑总让人觉得瘆得慌。
“我得澄清一下。”陆清宴举起右手:“恶人卑鄙无耻,我担心我跟你都应对不了,于是请求了场外救援。”
沈蕴:“请求场外救援需要说那么多么?”
“其实也没说多少...”
这话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陆清宴加重语气:“全是夸你的,真的。”
“唔。”沈蕴简短应了一声,没表示信或者不信。
听陆清宴的描述,陆泽没有把这件事当真,这就好。
“泽哥对你挺上心的。”陆清宴啧啧称奇:“他平时很少动情绪,这么多年来我真是活久见。”
胃里感觉到六七分饱,沈蕴搁下筷子,喝了几口汤解腻。
他唇角微动,缓慢的语速中透露了点矜贵:“我对他也挺上心的,为他下厨,安抚他的情绪,学会照顾他,像我这么优秀的omega真是活久见。”
察觉到某位话痨突然安静如鸡,他语调平淡补充道:“开个玩笑。”
......
陆清宴呆滞。
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先觉得十分感动,然后心软,再然后表面否认,但心里其实很喜悦吗?
为什么堂哥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夸一番?
果然,能和泽哥进一家门的人就不是普通人。
“我估摸着泽哥正在过来的路上,他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沈蕴闻言抬起眉眼看向陆清宴:“真的?”
陆清宴悠悠道:“真的,他那时候刚落座,一听傅正亭堵你直接离席了。”
“欸,别看陆家的人声名显赫位及高台,个个都是情种。”陆清宴条条是道:“爷爷到现在都还保留着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燕堂和奶奶碎碎念的习惯,我父亲呢,天天抱着我母亲的照片回忆。”
他想到哪说到哪,是那种下意识把沈蕴当做家人的语气。
“说实话得知泽哥要匹配伴侣的时候小辈们全都很意外,想象不到你知道吧,不过那天爷爷生日见到你之后大家就安心了,可能这就是缘分。”
听见这样的评价,要说没有丝毫触动是不可能的。
沈蕴开口回应:“在那之前我也担忧过,你们很好。”
陆清宴笑笑,尾巴快要翘上天:“那是自然,就好比如我,不是我吹,那么多小辈里就我和泽哥最亲。”
夸不得,一夸就找不着东西南北。
沈蕴得出结论。
附和几声,他取过丝绢擦了擦手。
“我要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
“我还得再等等,说话算话,不然家里老头又要骂我。”
陆清宴摇摇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吸取教训,不愿再去发光发热。
“也好。”
沈蕴站起身和他道别,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别又睡着了。”
陆清宴被呛住,眼神里饱含指控。
--------------------
作者有话要说:
想换个书名宝贝们,⊙▽⊙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介意鸭,算下来这好像是第四个封面了,我真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咕咕o>_
第29章 发现
无事一身轻,沈蕴决定先回家睡个午觉,把这段时间丢失的生命值补回来。
刚踏出大厅,熟悉的车身出现在眼里。
他扬手随意摆了摆,神色悠然。
紧接着车窗被放下来,露出Alpha英俊的脸。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陆泽抬起下颚开口问:“陆清宴没和你一道?”
沈蕴徐步下了台阶靠近陆泽,一高一低,从他的角度完全是在俯视对方。
他唇角微弯,回应道:“没有,他在遵守诺言好好工作。”
陆泽对这番话存了几分怀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微微颔首:“父亲很担心你,我向他报了平安,你要不要再回个通讯过去。”
沈蕴停下脚步:“父亲怎么知道这件事?”
阳光直射到身上,刺眼得很,手背贴在额间遮挡,他弯下腰看向陆泽,语气含了不解。
车窗全被放下,视线变得开阔。
陆泽看着沈蕴,缓缓解释:“我离席的时候跟父亲说了情况,原本就是他主场。”
原来如此,怪不得不留在庄园。
沈蕴不爱过问公事,不管是父亲还是陆泽,他所知晓的消息都是听他们讲述才得知。
他深以为然:“嗯,是该说一声。”
愉悦的心情是可以传染的,沈蕴放松的姿态落在陆泽眼里,后者潜意识跟着缓和气氛。
陆泽一只手随意靠在车窗,偏过头时衣服扯出几道褶皱:“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沈蕴眉梢微动慢悠悠应答:“当然是睡大觉。”
那语调恰到好处,狡黠里带着几分自若。
陆泽了然地点了点头,思索几秒,语气有些遗憾:“裴述不久前联系了我,可能需要你陪我再跑一趟。”
特效抑制剂已经制好,未免第一针出现什么意外,裴述建议沈蕴守在一旁会好点,虽然出事的概率微乎其微。
原本的打算是如果注射无误,沈蕴会进行第二次抽血,但陆泽没有答应,沈蕴这几天过于劳累,并不适合抽血,因此他让裴述推迟几天,等过段时间再提。
至于为什么要一同去取抑制剂,用顺路的理由其实有点牵强,存了喧宾夺主的意味,从心底来说陆泽偏向于沈蕴的陪同。
沈蕴将另一只手也贴在额角,俯下身的时候几缕长发滑过肩头垂在半空中。
“关于抑制剂?”
“嗯。”陆泽应声道。
“这是好事,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子。”毕竟取他的血来制成,好奇也正常。
沈蕴不介意自己的睡觉大业被占用一部分。
“我陪你。”
陆泽唇角微扬,嗓音缓沉:“上车。”
沈蕴忽然想起傅正亭给的名片,摸进裤兜,浅笑道:“等等,我扔个垃圾。”
他站直身体,手指夹着一张卡片,朝垃圾箱走去。
万千人想得到的东西被他视作废品,一举扔掉,要是让别人知道不知会怎样说他暴殄天物。
陆泽靠在驾驶座,目光掠过沈蕴的背影,陆清宴那句沈蕴堂哥这样的伴侣简直是万里挑一蓦然浮现在脑海。
人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很清醒,也认可陆清宴的言辞。
在他的设想中,原本是按部就班和某位omega登记,生活相敬如宾,彼此尊重,互相留有足够的空间,但实际上很多事总会出人意料之外。
此前他认为给沈蕴应有的伴侣身份足矣,后来他觉得偶尔主动也不错,再后来,他觉得或许可以比相敬如宾多几分波澜。
“那个三区审判长具体怎么回事?”沈蕴从前方绕过,坐进车内朝陆泽问道。
该清楚的还是得弄清楚,知己知彼,才不会自乱阵脚。
陆泽动了动唇角给沈蕴解释,车偏离原位驶出庄园唯一那条道路,车窗往上升,将他线条坚毅的侧脸以及话语声隔绝。
角落处站着的人徐步走入阳光下,神色复杂。
梁佩看见沈蕴和兰溪上将亲密交流的画面,诧异不亚于和傅正亭碰上面。
一切都得到解释,为什么之前徐呈远被院长寻了欺凌同学的借口毫不犹豫劝退,为什么沈蕴不怕傅正亭,甚至敢在公众场合直接表示拒绝。
因为他的伴侣是兰溪上将,掌握了军权的男人。
且不说陆泽,光是陆家这个光环就足够令人心中一跳,陆家在兰溪是首屈一指的权贵,三界均有陆姓人坐镇,更别说其他领域。
而陆泽是这一代的家主,可见其身份尊贵。
柳暗花明又一村,梁佩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转折,她心里舒畅不少,周遭的阴霾渐渐散去,黑暗的未来豁然开朗。
.
裴述的别墅位置比较偏僻,这样才能不引人注目,适合做一些机密的事情。
他家世代从医,服务的人都是权贵里的omega和Alpha,因此对两性方面病症的医治很有一手。
实验舱里,白灯亮堂,各种仪器正在运行,大理石台上晶莹的浅蓝色液体在玻璃试管中旋转流动。
那是由沈蕴的活性血配制而成的特效抑制剂,只不过还未到取出的时候。
裴述没有一次性将沈蕴的血拿去调配,而是分了两次步骤,等确认第一批无误之后,再接着制作第二批。
他穿着白大褂,头发后撩,刚脱离保存箱的抑制剂温度有些低,但还达不到冰冷的程度。
将针眼对准陆泽的左臂,他低着头开口说道:“这支注射完成后,隔五天再注射,沈先生每次抽取的血量能保证三支抑制剂正常产出,当然,之后的制作时间会大大缩短,也就不必但心会等很久。”
随着这番话,针头扎进皮肉,蓝色溶液渐渐减少,融进血管中。
除了凉丝丝的感觉,陆泽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症状什么时候能完全消失?”
这也是沈蕴想问的问题。
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补药。
真的。
腻了。
裴述摇摇头:“目前还不能给出回复,只有等第一个疗程下来后再做一次检测。”
一个疗程就是一个月。
也就是说要等一个月才能知晓情况。
他继续开口,语气含了宽慰:“这需要一个修复过程,不会立马见效,在特效抑制剂和沈先生安抚的双重作用下会事半功倍。”
“肉眼可以观察到的好转是您那天晚上的症状不会再发生,至于观察不到的症状是您体内的信息素趋于平衡,也就是说根本上解除暴躁综合征。”
陆泽看了沈蕴一眼,来不及辨认的情绪一闪而过,他沉默片刻,问道:“那么根除之后,是否能再使用抑制剂?”
这里的抑制剂显然不等于特效抑制剂。
等陆泽的病彻底治好时,时隔已久,若再次迎来易感期很多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肯定不行。”裴述斩钉截铁说完,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停顿几秒解释:“上将最好不要尝试去冒险,若是伤到腺体情况就不可逆转了。”
沈蕴原本是在新奇地盯着容器里冒泡的液体,听到这句话视线看过去。
他还没有考虑过陆泽病好之后的问题。
易感期除了使用抑制剂只有靠omega的抚慰度过,没有抑制剂控制,alpha其实很难坚持。
有伴侣的alpha一般来说都是伴侣陪伴着,通过一些亲热行为,比如吻、相拥或者结合疏解。
于是这就陷入了死胡同。
陆泽不可能再打抑制剂,而他和沈蕴还没能到一起经历后者的程度。
虽然两人现在相处融洽,但中间明显有根界线。
偏生陆泽如凌玥熙所说,恪守君子之礼尊重沈蕴,哪怕顺其自然,两人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特效抑制剂不针对易感期么?”陆泽漫不经心放下衣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裴述神色有些凝重:“不针对,综合征一旦根除,沈先生的活性血就会失去效用,况且别看加了特效两个字,它和抑制剂还是有本质区别,一个是平衡,一个是抑制。”
陆泽半阖着眼:“嗯,知道了。”
裴述不管别人家事,他只是实话实说,若是腺体受伤了,和它相连的器官功能也会损伤,非常危险。
白雾冒出容器,一股清淡的馨香飘散。沈蕴注意力被分散,用手拂了拂,然后放到鼻间细嗅。
似有若无的玫瑰香。
裴述和陆泽交谈完气氛陷入安静,他望向沈蕴,瞧见对方在研究那瓶液体。
凡是实验室里的废品,都需要经过煮沸或者其他特殊处理再扔掉。
他提示道:“沈先生,那是提取您血清后的剩余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