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不太理解这番说法,但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眼里,肯定是在纠结什么事情,
在某种意义上他把苏青青当做小辈看待,因此他点了点头:“要不要聊聊?”
苏青青犹豫几秒,最后答应道:“好吧师哥。”
院楼不远处是饮品屋,许多学生都喜欢来这光顾,这里环境清幽,布设简约清新,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沈蕴点了两杯果汁,将温热的那杯递给了苏青青。
他心底有了猜测,估计对方在感情方面遇到了小坎坷。
苏青青就着吸管喝了一口果汁,舒服地眯起眼,脸上终于带了几分笑意:“谢谢师哥款待,果然还是吃能解千愁。”
沈蕴深以为然,背往后靠懒懒抬了抬下颚:“说说吧,怎么回事。”
将杯子搁下,苏青青在脑海里打了几下草稿,结果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吐出几个字:“我要被告白了。”
沈蕴闻言刚要表示祝贺,又听见她语调丧气:“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什么叫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在沈蕴的认知里,两人相互喜欢,互通心意,主动的那方明示,被追的那方点头,那不就皆大欢喜,圆满大结局。
但他没有质疑,只是耐心道:“具体指哪方面不能接受?”
苏青青盯着沈蕴拇指上的戒指,师哥已经匹配伴侣,在感情方面肯定有经验,说不定能给她一些建议。
她将困扰自己的点托盘而出:“这周五有场舞会,李泽书,也就是我喜欢的那位alpha,邀请我做他的舞伴,我们有一位共同好友,好友偷偷告诉我那天李泽书会对我告白,出于好意怕我一个人应付会尴尬,于是让我好朋友陪我去,我向我的好姐妹确认过了,一个那天和老师有约,另一个在外地实习,赶不回来。”
“没人陪你,只是这样吗?”沈蕴嗓音缓和无害,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他仔细辨认苏青青的表情,得出事情没那么简单的结论。
苏青青右手撑着下巴,生出一种师哥懂我之感慨:“欸,只是这样就好办了。”她用星星眼看向沈蕴:“师哥,你和你的伴侣多久之后在一起的?”
沈蕴垂眸盯着玻璃杯,也就见过一次面,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就去登记。
他心想这要是说出去,苏青青指定被雷个半死。
世界上最高级的谎言是讲真话,他毫不心虚偷换概念道:“大概有三个月。”
从登记流程结束开始算,确实是三个月后才和陆泽一起相处。
不过这个一起的意思和对方的一起天差地别。
“奥。”苏青青若有所思应了一声,食指无意识在桌面上画圈:“我和李泽书正式认识只接近一个半月,之前都是听别人提起,他为人很好,我和他相处也很愉快,但我觉得进度会不会太快了,我担心他并没有十分了解我。”
沈蕴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加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这些年,从来没有体会过儿女情长风花雪月,恋爱经验几乎为零。
但是好歹能和陆泽这样的alpha和谐相处,并且进退自如,想来还是能充当一位合格的建议者。
他思衬一会儿,一针见血道:“所以你内心摇摆不定,如果现在答应他,这段感情有可能没有结果,但如果拒绝,你又感觉不忍心,或者说舍不得。”
苏青青没有否认,正如师哥所说的那样,她陷入两难的境地。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有些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会权衡太多,才会四处碰壁。
她迷茫道:“师哥你会不会认为我很优柔寡断。”
“不会。”沈蕴摇头,笑了笑安慰道:“情字难解,很难说清其中是非。”
苏青青连连赞同:“有道理,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成为红尘中挣扎的一员。”
沈蕴看她苦中作乐,眸光微敛,心底有了几分对策。
“或许你不必忧虑,相处这么久,我好像从没有提起过对你的印象。”
他徐徐道来:“刚转到学院的时候你帮了我不少忙,之后在实验室里的日子和你要走得近些,在我看来,善良坚韧乐观这些品质是你与生俱来的优点,不管他是不是十分了解,单这一点并不会成为阻碍。”
“至于时间问题。”说到这他停顿两秒:“有见一面就认定一辈子的例子,也有相爱两三年走散的例子,你实在困扰,不妨直接和对方表达,真心的人不会介意这些。”
若是将委屈憋在心里,总会有疙瘩,而且会成为矛盾的引火线,他最不喜欢委屈自己,好好交流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绕一大圈。
“是我庸人自扰了。”苏青青自带了点调侃的意味:“原以为可以潇洒自如应对,结果却一头栽进沟里。”
沈蕴语速不紧不慢:“不可为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别给自己心理压力。”
无论师哥遇见什么事情都很淡定,不见一点波澜,看起来好像事事都能拿捏,他的伴侣也很尊重爱护他。
苏青青不由问道:“师哥,怎么样才能不那么看重另一方的想法?”
这个问题把沈蕴给问住了,因为不管从哪方面讲述,他都挺照顾陆泽的想法,虽然大部分是基于对知识的实践。
斟酌几番,他回应道:“如果心里惦念一个人,不可能不在意,我的建议是留几分爱给自己。”
苏青青沉默片刻。
这段时间以来的困扰好像都得到了释怀,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豁然开朗,诚然初次经历磕磕绊绊,但幸运的是及时醒转,差点就迷失了自我。
她扬起嘴角:“我知道了,谢谢师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沈蕴:“嗯?”
“周五的舞会能邀请你陪我参加吗?你在的话我肯定不怯场。”苏青青眨了眨眼睛。
沈蕴笑了一声,特殊情况她没有一个朋友在身边,倒也不是不可以。
抿了一口果汁,闷着嗓音道:“嗯。”
苏青青高兴道:“那说好了,周五晚上五点半,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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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会议厅里,灯光辉煌,白亮如昼。
茶水已经添了三次,但依旧不见众人离席的想法,气氛正浓。
坐在沈青时左手边的那位二区审判长衣襟严整,神情肃穆,他合上资料扔在桌上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如此看来,傅正亭野心恐怕不止中庭,不择手段拉拢各方势力,计谋上不得台面,有不少世家被逼无奈投了他的道。”
有人沉声附和:“他就是个夹着尾巴的狼,当初那副斯文有礼的做派蒙骗了多少人,现在开始露出真实面目了吧,中庭审判长这样的身份一旦落在有其他心思的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两界一庭少不了动荡。”
“是啊,军界中有陆上将独立把控,可中庭和政界的人难免拿着棘手。”
“三区可是能源的主要供给地,就害怕某天停止供应。”
“那损失可不小。”
等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完,有了安静的间隙,沈青时才缓缓开口:“诸位的情绪我能理解,作为一区审判长我和傅正亭暗地里也有多次矛盾,但事事需慎重考虑。以目前的情况,傅正亭不仅势力强大,最重要的是他有民众支持,beta的人数在兰溪占了接近一半,不说三区,就是其他区的beta对他心生敬佩不在少数。”
二区审判长林镜点头赞同:“虽然他手段拙劣,有些事情自导自演,但民众未可知,民众看到的是他主动站出来发声的画面,我认为有因有果,既然是民心所向,那就说明兰溪的体系制度还存在一定缺陷。”
“如果明面上直接对抗他,恐怕会适得其反,毕竟他掌控人心,可能会利用民众的呼声反将我们一军。”说话的是政界一把手,杜若岚,她是一位四十多岁的omega,看起来精力充沛,风韵十足。
其中一个中职点明重点:“现在的疑问在于傅正亭的目的是什么,更大的权势?或者想取缔两界一庭作为更高的存在?”
“我看答案很明显,贪婪呗,野心勃勃,他不会满足于现状的。”
陆泽慢条斯理端起茶水,听他们讨论。
从开始到现在他一言不发,被哪位提及名字也是面色平静,没什么反应。
兰溪六个区虽然都有两界一庭的机构存在,但军界与政界和中庭不同,军界受到的限制并不算太大。
政界中庭与各个权贵世家联系更紧密一些,一旦其中有哪条链断开,便会很难正常运行,傅正亭正是凭借这一点让原本那张看似毫无漏洞的网变得有了缺陷,而且难以缝补。
如此,只有当政界与中庭有了实际的解决办法,军界的力量才能够发挥作用。否则只靠武力压制结局就会是治标不治本。
“不管怎么样,不能再让他为所欲为,三区中庭的人员有一半沦陷,剩下的那半处境困难。”沈青时看向陆泽,开口说道:”陆上将,我认为有必要加强对这些人员的安全保障。”
陆泽闻言抬起眉眼,答道:“嗯,这方面没问题。”
说完他又添了一句话:“尽管目前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刻,但军界已经下达命令,傅正亭被列为威胁兰溪安定的危险人物,随时紧盯。”
有了他这句话,众人安心不少。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想经历最坏的结果,六年前的惨痛代价让两界一庭深受重创,即使傅正亭过于猖獗,他们也不愿意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那样兰溪好不容易步入正轨又将万劫不复。
几个小时之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厅,沈中庭和陆上将进来走得很近,不同于以往那般除了谈论公事再无任何交集的境况,虽然众人不明缘由,可也是喜闻乐见的画面。
等人都走完了,沈青时捏了捏眼角,露出一点疲态。
他没有再提起傅正亭,而是对陆泽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沈蕴的母亲很想念他,想留沈蕴多住两天,正巧周六商量婚期,你们可以提前一天回来,这样也方便。”
和沈蕴一起住了这么久,陆泽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对方的课程安排,一般而言周五较为轻松。因此他点了点头开口道:“嗯,我知道了。”
刚开始身份转变的时候他并不习惯,总是在权衡斟酌应该怎样和沈蕴的父亲相处,毕竟以往公务层面上的合作者突然成为了你的岳父,想想就让人手脚无处安放。不过沈蕴的父亲进退有度,将他的顾虑全都打消。
“沈中庭,再等十分钟后要去雍市视察。”秘书许言在外面敲了敲会议室的门提醒道。
沈青时应了一声好。
审判长的行程很满,陆泽站起身打算离开,他拿起外套打声招呼:“父亲,我先走了。”
“嗯。”沈青时摆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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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泽:岳父思虑周到
沈蕴:微笑
我:终于可以同床共枕了o>_
第33章 甜头
傍晚,兰溪特校园的路灯被点亮,院楼人影稀少,偶尔有几个学生结伴离开。
实验室里,苏青青整理好自己的物品朝沈蕴告别:“师哥,我的家人在外面等我,再见。”
沈蕴从专业书中抬起头道了声再见,他缓缓开口:“待我向你的家人问好。”
苏青青大方挥手:“放心吧,准定带到,他们早就知道你的存在,让我多向你学习呢。”
沈蕴笑了笑。
苏青青一走只剩他一个人,偌大的实验室变得安静,唯有翻页的声音,他很喜欢这样的环境,自由舒适,只用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专注于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仪器叮铃一声,提示着运行结束,是之前放置的溶液被分解完成了。
对于流程他已经十分熟悉,换上白色大褂,带上手套,紧接着用镊子取出几个小器皿分别放置到塑料托盘里固定,聚精会神刚取到第三层的时候,通讯器忽然响起,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操作速度慢了下来,并不是很想搭理,因为只差最后一层,不合时宜地犯起了强迫症。可随着铃声持续打扰,他脑海中蓦地闪现出什么画面,有那么一丝心虚地回忆几秒。
哦。
好像忘了一件事。
忘记告诉陆泽今天会晚归了。
通讯器已经毫不懈怠地震动好半晌,存在感极为强烈。
他上前瞥了一眼屏幕,果不其然是实验对象的联系名称。
用手腕轻触屏幕,下一刻陆泽的声音透过屏幕传出来。
“医药学院楼大概在哪个位置?”
沈蕴有点讶异,俯身说道:“你来学校了?”
“嗯。”陆泽站在路灯下左顾右盼,时隔多年,现在的兰溪特和记忆深处里的兰溪特有很大差别,让人生出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很容易走岔路。
沈蕴掩饰眼底情绪,开口为对方指路:“经过大型花坛有两处喷泉,往左手边喷泉的方向走,过了荷花池就是。”
像是约定好的那样,谁都没结束通话,一时间只听到沉闷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陆泽简洁道:“我到楼底了。”
或许是愧疚心理作祟,那句我在三楼被掐死在摇篮里,沈蕴觉得他很有必要挽回一下亲手造成的局面,放下手中的物品,他温声道:“稍等。”
夜晚天凉,室外的温度比室内偏低不少,浅薄的大褂并不能很好地起到保暖效果,沈蕴下楼的时候连打了两个喷嚏,他心底琢磨着陆泽不会在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