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日就在明天,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薄彧给他穿的这么华丽是为了什么。
只是他们都要去X城拍摄了,薄彧又不可能在相隔万里的X城举办什么庞大的宴会,顾栖池思来想去,也只可能是送这些名贵的东西。
薄彧伸手替他压下睡醒后翘起来的呆毛,“没准备那些东西,你安心出去玩就好。”
顾栖池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和他去洗漱。
两个人的全程互动都格外自然,就像是生活了很久的夫夫,但又保持着热恋期的甜蜜。
顾栖池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在面对薄彧时,会呈现出很多种细微的表情,显得格外生动。
在等待薄彧做早餐的时候,顾栖池在给阿瓷倒猫粮。
银渐层都快吃成双开门大冰箱了,身材壮硕,还在眼巴巴地盯着顾栖池手里的猫条。
顾栖池把食盆填满,五指陷进阿瓷的后颈,捏着那块儿软肉摩挲,阿瓷舒服地发出呼噜噜的叫声。
“你最近怎么没趴在我胸口上睡觉了,”顾栖池一边摸她,一边喂她猫条吃:“没被你压醒,我还有点不习惯。”
阿瓷舔着猫条,听见顾栖池的话有点伤心,猫脸皱成一团,委屈巴巴地用肉垫抓了下顾栖池的大腿。
阿瓷喜欢和顾栖池一起睡觉,从前睡在他的怀里,但现在,顾栖池的怀里已经被姓薄的铲屎的给占领了。阿瓷只好退而求其次,睡在顾栖池的胸口上,但每次没等她睡着,主人都会被她吵醒。
阿瓷也想让顾栖池再多睡一会儿,只好一退再退,睡在薄彧的头上。
顾栖池看着她的脸,溢出声笑,“下次偷偷睡我身上,别去闹薄彧了。”
节目组对这部分片段进行了简单的剪辑,还在上边给顾栖池p了一个猫猫头的特效。
虞笙完全陷入了嗑cp的快乐之中,正在欣赏大美人的盛世美颜,又听到坐在一旁的沈沉小声嘀咕了句:“他还挺可爱。”
紧接着又有一句“他俩还挺恩爱”。
虞笙在心里跟了一句,“他俩明明超级恩爱!”
只是没想到,她自己把心里话给念出来了,不仅念了,声音还不小。
录播室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沈沉拧头看她,虞笙尴尬地笑了笑。就见对方很不自在地凑过来问她:“他们平常也这么腻歪吗?”
虞笙瞬间来了精神,扯着她的袖子开始给她科普,连下一场嘉宾的屏幕都没来得及看。
沈沉被迫听了两个小时的彧擒顾纵的爱情故事,就连中间热场都给忘了。
听完整个人脑子都麻了,中场休息时,还不忘感慨一句:“彧擒顾纵真好嗑啊……”
…………
…………
…………
X城的温度比东城的还要低,大概是高原地区的缘故,群山峻岭交叠,隐在苍茫的蓝天之后,皑皑白雪覆盖在山顶,山下施七彩的旗子飘摇,还有不少民族特色的建筑。
顾栖池到酒店放好行李之后,就受到了来自pd的任务卡。
【从现在开始,请您找出来自22个春夏秋冬的印记】
第9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
这张任务卡片递过来的时候, 顾栖池还有点懵。
他接过这张任务卡,上边的烫金字迹熟悉,顾栖池一看, 就知道是薄彧亲手写的。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薄彧。
对方垂敛着眼,眉深目遂, 眼底倒映出他一个人的模样,明明脸上没有笑容,身上的温柔与缱绻却浓得可以溢出来。
pd看了两人一眼,笑道:“顾老师,这是今天你唯一需要完成任务,在零点前集齐22个春夏秋冬之后, 就能到达最终目的地,兑换终极大奖了。”
“这份大奖可不是我们准备的……”
他眨了眨眼,退开几步, 话语里是止不住的揶揄。
顾栖池收回手, 抿了下唇, 脸埋在围巾里,很闷地出声:“薄彧,这是你准备的, 是吗?”
薄彧点头。
明明说好了简简单单过一个生日,却还是偷偷地准备好了一切。
薄彧总是这样。
他总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顾栖池。
X城在传说中,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天边的蓝空旷苍劲,脚下的白雪广袤静谧, 风声凌厉, 吹拂着层层叠叠的经幡, 掀起阵阵扑簌的响声。
薄彧穿着一身纯黑的大衣, 肩宽腿长,声音没入风里:“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我会陪你一起走过风雪。”
“但最后一段旅程,我会在终点等你。”
顾栖池的喉结滚了下,半晌没作声,过了很久,才憋出一个“好”字。
这张任务卡片上的提示很是笼统,概念也格外模糊,很难猜到,薄彧有关春夏秋冬的定义是什么。
但顾栖池发现的格外快。
是四季更迭,轮转而回。
也是他所经历过的岁岁年年。
薄彧准备的是画。
第一幅画就在薄彧的身后,在五彩的经幡上系着。
这些经幡上印满了密密麻麻的藏文咒语、经文、佛像,形状掺杂,方形、角形、条形被有秩序地固定住,五色的旗帜飘荡摇曳,在大地与苍穹之间翻滚不休。
它们有的是牧民为求得丰满水彩而祈求的福佑,有的是游人乞求旅途平安,还有的是则是对山神的供奉,混杂着低吟沉喃的藏经,仿佛能够听到无数僧人的祈愿。【注】
顾栖池走上前,从经幡之上摘下了最上边格格不入的画纸。
用的是水彩的画法,上边是一个很小的婴儿,眉清目秀,唇瓣笑嘻嘻地张着,小臂像一截嫩生生的藕,手里还抓着一颗星星一样的东西。
几乎是一瞬间,顾栖池就认出了,这是他婴儿时候的照片。
下边还有一行很小的字——
顾栖池,欢迎你即将降临到这个世界。
这片经幡都很陈旧,只有系着画纸的这一条,颜色格外鲜艳,一看就是人不久前才挂上去的。
顾栖池沉默而安静地收好画纸,沿着背后的提示继续往前走。
一岁的画纸是他刚刚学会走路,张开胳膊跌跌撞撞地走路。
他面前有一双张开的手,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下边依旧有一行很小的字——
当时的你应该刚刚学会走路,如果我在你的身边,你大概可以摔进我的怀里。
紧接着,是两岁的,三岁的,四岁的……画纸上的小人一点点变大,面容也越发清晰起来,头发会翘起来,表情也不止是笑容。
有小顾栖池生气的时候,苦恼的时候,还有瘪着嘴哭的时候。
但每一幅画上,都或多或少会出现薄彧的一点影子。
属于顾栖池过往去的照片应该很少,因为周远认为没必要去照相馆浪费钱给他拍周岁照。
薄彧废了很大的力气,竭力找到了顾栖池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影像资料,但或多或少还是会缺少一些。
顾栖池三岁到七岁之间的影像是一片空白。
他只能笨拙地凭借着想象,一点一点描绘出他心里小顾栖池的模样,填补他在那时空白的童年。
七岁的时候,顾栖池进入了小学,拥有了人生之中的第一张大合影。
在薄彧找到的那张合照里,他依旧好看的突出。水彩将他的面容勾勒得清晰,头顶旷远的蓝和逶迤浮动的白云交相辉映。
七岁的顾栖池穿着蓝白的校服,好奇地盯着画面中心摄影机的原点。
顾栖池的神经很轻地拨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段记忆。
是七岁的顾栖池拍照时的身影,那天的他很开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欢喜地牵着老师的手,奔跑在红白的跑道上。
他的模样从模糊转为清晰,顾栖池看见对方朝着自己伸出手。
七岁的顾栖池说:“生日快乐,22岁的顾栖池 。”
九岁的他表情冷了一点,身高抽条了不少,像只受伤的小兽蹲在墙角。头顶是一只正在抚摸的手。
“希望当时的我拥有超能力,可以穿越时间与空间去保护你。”
他随着照片的轨迹一路走,手里的画纸摞在一起,很厚的一沓。都是某个人藏在深夜里,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一笔一画描绘出来的景象。
画里的顾栖池表情生动,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着独属于那个年纪的活力与朝气。
画里的人兜兜转转到了十六岁。
也是他最痛苦不堪的开始。
但画里的人却不是,他脸上挂着笑容,手上拿着一张竞赛第一的奖状,意气风发。
“老师说,你第一次参加竞赛就拿到了第一,是最出色的学生。”
“那个时候的我刚上了大学,真想回到学校去看看你。”
十七岁的画纸是他和薄彧在东城一中看见过的那张证件照,清纯男高中生。
十八岁的是温熙第一次见到他时,匆匆拍下的一张侧颜。
十九岁是顾栖池参加的第一档综艺,舞台上的他耀眼的惊人。
二十岁是他捡到阿瓷的时候,和碰瓷小猫的第一张合照。
二十一岁,顾栖池在一部小成本网剧的杀青照,他在娱乐圈杀出了很小很小的一条路。
从十七岁开始,来自不同人的祝福陆陆续续地出现在画纸上。
有温熙的:“小池宝贝生日快乐,这是我陪着你的第五个生日,希望还有数不清的未来等着你和我。”
有第一个追顾栖池的粉丝的:“池池,我们陪着你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未来的路,人声鼎沸,光明璀璨,我们还要一起走下去。”
有罗千千的:“顾老师生日快乐!希望彧擒顾纵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有虞笙的:“我天下第一美的池宝,这辈子你最美,下辈子把美貌分给我一点,但你还是要最美!”
有整个后援会的梧桐树:“凤栖梧桐,笙箫相奏,小池宝贝,生日快乐,梧桐树会为你遮蔽风雨,为你撑起一条星光路。”
甚至还有阿瓷的。
银渐层又小又粉的爪垫被人按在印泥里,在画纸上印下了很多个鲜红的印记,恰好构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猫头。
还沾了不少猫毛在上边。
顾栖池沿着画纸的指示,一路前行。
穿过溅溅的溪流,踏过终年不化的白雪,越过古朴静谧的佛寺,直到太阳最后一点的金辉隐入黑暗,黑夜漫上天际,繁星璀璨,弦月高挂,他走到了一座观星台之下。
薄彧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偷偷溜走了,说是要作为最后一个惊喜等着他来寻找。
顾栖池仰起头,目光顶到高台上边,上边有隐约的光亮浮现。
他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上走,每走一步,台阶就亮起一层,脚底的台阶是在星河里浮沉的微小尘埃,他们闪烁,他们流动。
从远处望去,就能发现,这些微小的尘埃构成了一片绚烂的星海,在顾栖池脚下,迸发了一片宇宙。
走到最上层的塔顶时,视野陡然开阔。
微蓝色的光束斜斜打在头顶,顾栖池的发丝像是镀了层流动的萤火。
黑暗寂静的星空之中,稀薄的气体或尘埃结合成云雾状的星云,各色的光雾在散乱中形成瑰丽。
顾栖池没有见到过这种瑰丽,却在这一刻,看到了比它更为壮观的景象。
薄彧站在观星台的最中间,四周是起伏变化运行的各类星体模型。
它们在漫长的银河里频繁闪烁,穿透亿万光年的距离,在夜空之中落下星芒。
又在此刻被人带到观星台之上,只为顾栖池一个人旋转,闪烁,如萤火般流动。
顾栖池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眶有些酸涩,全身的所有感官像约定好一样罢工,只能感受的到血液从心脏之中汩汩流动,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涌过暖流,微微发麻。
薄彧身边站着他为数不多的好友。
有罗千千,有温熙,有林双意,有温石,还有姜安导演……
他们四散在薄彧的身后,无一不盯着顾栖池,脸上是真挚的笑意。
天幕被墨色席卷,浮月当空,一夜的繁星满天,璀璨交织,耀得满台银辉。
这是在东城这样灯火通明的城市压根无法看到的景象。
最后一张画在薄彧身后,贴在一架天文望远镜上。
顾栖池手里攥着那一沓画纸,心跳急躁地跳动,在耳膜处发出嗡嗡的铮鸣。
他没有动,就这么直直望向薄彧。
他身后是亘古不化的苍茫雪山,是空净无垠的静谧星空。
是万家灯火,是百里人间。
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星体的建模。
顾栖池的心脏又跳了一下,与此同时,太空之中一颗小行星奋力释放出光芒,与他达成同频率的震动。
那些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距离在一瞬间被压缩成永恒的相拥。
好像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应该变成现在这样。
薄彧走上前,牵着顾栖池的手,撕下了最后一张画纸。
那是两个人的结婚证件照。
红色的底,白色的衬衫,却从直面摄影机变成了两两相望。
水彩画里,薄彧牵起了他的手。
现实里,薄彧一如既往。
他牵着他的手,带他靠近那台天文望远镜,撕下了上边的画。
明明这里就有无数散落的璀璨的星辰,可顾栖池觉得,任何一颗星星都没用薄彧的眼睛闪出的光耀眼。
像是悬挂在黑云深处最清晰灿烂的北极星,灼目而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