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一口,满嘴的咸香爽辣。
李掌柜几乎瞬间就忘了记忆里猪肉的味道。
他这才想起来,去米铺的那些客人提到林言的时侯,明明一开始说的是林言的东西好吃,最后才会提一句,林老板长得也十分好看。
一片五花肉下去,所有的味蕾被挑动,明明刚吃过早饭,但李掌柜觉得自己已经饿了。
“我要一整盘五花肉,还要一整盘烤生蚝扇贝。”
其他客人纷纷对他怒目而视,新来的简直不懂规矩,你一个人买这么多让后头这么多人怎么办?
好在林言食材准备的多,才避免了大家争吵起来。
五花肉一经上市就收到了热烈的欢迎,每日不到中午就被抢完了。
来晚的客人只能羡慕地看着那些买到的客人。
其实并不是林言故意搞饥饿营销什么的,实在是因为王秀那边猪肉不够。
他们每天的猪肉都是现杀的,林言只要五花部分,为了供应他这边,王秀他们只能每天多杀几只猪。
但问题就来了,其他的部分运到市场上根本卖不完。
现在眼看着就要进夏天了,猪肉宰杀出来根本放不住。
所以王秀他们只能控制着量。
林言打算等硝石运回来有了冰以后,就把烧烤彻底做起来,多进一些猪肉,也不再局限于五花。
忙碌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林言收到了章墨远的信,信里头说围海造田的事已经和县令谈妥了,只等县令上报便可以动工。
林阿爹着急道:“那他什么时侯回来,你们成亲的日子快到了。”
林言把信看完,解释道:“暂时还不行,他说二哥三哥那边出了点问题,他过去看看。”
“那成亲之前能赶回来么?”
“放心吧,章墨远心里有数。”
林阿爹点头,他对章墨远还是很放心的,哪怕听到林二哥林三哥那边出了问题,只要章墨远过去,他就不担心了。
其实林二哥林三哥遇到的问题也不算大,就是那成衣铺子的掌柜怀疑他们不是同乡的人,不肯把硝石矿的位置告诉他们。
章墨远给的计划原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林二哥林三哥头一次出远门,行事说话难免有些紧张,引起了掌柜的怀疑。
好在他们没有擅作主张,及时给章墨远去了信求助。
章墨远很快就赶到了。
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块材质粗陋的玉佩,递给掌柜。
掌柜只看了一眼表情就变了,然后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无比的顺利。
林二哥林三哥都惊呆了。
从铺子里出来后,两人立刻把章墨远围住,急切道:“小章快说说,这玉佩到底有什么玄妙,为何那掌柜一看就改了口?”
“是啊,这玉佩看着也不像值钱的样子啊。”
章墨远淡淡道:“这是发现硝石矿那人的随身之物,掌柜见过,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其实这是章墨远凭着上辈子的记忆画出来,特地找人做的,本来只是想备着,没想到居然真的用上了。
这枚玉佩虽然看着粗陋,却是掌柜和做黑火那人儿时情谊的象征。
掌柜是个重情之人,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那人了。
章墨远笑笑,“去找硝石矿吧。”
“好!”
等章墨远他们把十几袋子硝石运回嘉禾村,已经是月底了。
距离林言和章墨远成亲的日子只剩下两日。
镇上的铺子也按照约定送来了一家人的衣裳,包括林言和章墨远的喜服,还有林家其他人的新衣裳。
而林家原来的老房子也打好了地基,本来应该早些日子就打好的,但章墨远走之前特地交代过,要打得稳固一些。
不然海边时不时刮个台风什么的受不住。
章墨远他们刚到嘉禾村的村口就受到了大家伙的热情招待。
“章秀才回来啦?”
“林二林三这是去了哪里呀,瞧着瘦了不少呢。”
章墨远倒是没什么,他在嘉禾村一向是这种待遇,但林二哥林三哥就有些不适应了。
过去他们一向是村里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么多张热情的笑脸?
回家的这一路,两人脸都红了。
这二十天村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刚进院门他们就明白了。
都不用林阿爹他们解释,光是看看这院子里养的几大桶肥美的海鲜,还有屋里桌上摆放的各种瓜果零嘴儿就知道了。
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他们家日子过得好了呗。
林三哥找了个机会偷偷问林大哥,“大哥,咱爹回来过么?”
林大哥轻松一笑,“没,反正他回来也不怕,咱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
林三哥一想也是,他们几个大男人怕什么。
把这话和林二哥一说,林二哥立刻就点头,“咱把他赶出去就是了。”
“是这个理儿。”
林三哥觉得很神奇,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他们却到现在才想明白。
再一想又觉得不对,不是想明白了,是日子过得好了,心中有底气了,所以很多东西也就不在意了。
*
章墨远回来后就主动对林言说了林父的事。
不过他省去了前面的部分,只说这次去县里撞见林父在赌坊里头输光了钱,被人家逼着签了死契,一辈子扣在里头了。
林言直觉章墨远做了什么,但他也没问,当作不知道。
反正章墨远都是为了他。
林家其他人得知这一消息后纷纷松了口气,虽说大家也不怕,但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下一家人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地过踏实日子了。
成亲前一天。
按照习俗,章墨远和林言是不能见面的,但他们现在就住在章家,没办法避开。
后来还是林阿爹想了个主意,让林言暂时住到他屋里去,然后成亲以后林言再回到主屋。
算是走一个嫁娶的流程。
虽然林家人从未刻意商量过,但所有人都默许这场婚事要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林言本来是想低调一些的,但他看林阿爹忙里忙外的模样,想到他当初,便没说出口。
林阿爹自己嫁的狼狈,大概就想让自己的哥儿嫁的风光些吧。
神奇的是,这几天村口的大榕树下,竟然没出现过对林家不利的言语。
可能是因为王大娘冲在最前头,谁要是敢说林家一句不是,她非得大嗓门把人骂回家不可。
谭家人倒是有心想挑起话头,但王大娘一句“你家新哥儿回来了没有,什么时候嫁去张家”就把他们给堵回来了。
林家三个哥哥干脆也不去做工了,留在家里帮着布置。
外头的屋檐底下挂着一整排的大红灯笼,所有的窗户都贴上了喜庆的窗花,门帘也换成了红色的珠串,漂亮极了。
海贝海壳也忙坏了,海贝跟在大人后头搬这搬那,跑来跑去,累的吃饭的时侯都能多吃一碗。
海壳跟不上哥哥的步子,只好自己抱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红灯笼哒哒哒地这里走走,那里看看。
哥哥跟丢了就找爹和阿爹,实在不行还有阿爷。
逛累了就去屋里找他小叔撒撒娇,顺便再蹭点好吃的,等小肚子吃的圆滚滚就又出来忙活。
林言被林阿爹勒令在屋里待着,什么也不让他干,简直快无聊死了。
也就海贝海壳进来能给他解解闷。
门又开了,林言侧头一看,不出意外又是海壳。
海壳爪子里抓着什么东西,“小苏。”
林言伸手,笑眯眯道:“这是什么?”
海壳把东西放在他手里,然后站在那里认真想了一下,小脸蛋都憋红了才想起来,“珠珠。”
林言一头雾水。
海壳给他的东西是一只白色的小贝壳,很漂亮,应该是章墨远挑出来送他的。
可是珠珠是什么?
林言想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
他小心翼翼地掰开贝壳,发现里头居然藏着一颗圆滚滚的粉色珍珠,漂亮的紧。
就是在现代,这样漂亮圆润的粉珍珠也是稀罕物,章墨远到底从那里弄来的?
“是叔爹给你的么?”
海壳点点头,然后小手伸到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张纸条,“苏爹给啊。”
林言笑着接过,展开一看,果然是章墨远的字迹,和房里那些一模一样。
【无意中得的,给你玩。】
林言:……
光看这句还以为是颗石头呢。
海壳拍拍自己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林言,“小苏,我饿惹。”
林言抓了一把去核的枣干放在他手里,“慢点吃。”
海壳乖巧点头,然后就哒哒哒跑出去了,一看他那急切的小模样就知道要拿去给哥哥分。
家里早就不缺吃的了,但海贝海壳养成的习惯却还一直保留着。
*
成亲这日。
一大早林言就被挖起来,洁面洁牙后就坐在镜子前开始梳头。
林阿爹对这些流程不熟悉,所以他特地请了秦大娘来帮忙。
在林言的一再要求下,一般的步骤省去了好些,他只要梳个头换上喜服就行。
秦大娘左看右看,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我见过那么多新娘子,可没一个有言哥儿这般好看的。”
林阿爹在旁边笑,笑着笑着眼眶就湿润了。
秦大娘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言哥儿就从这屋嫁到那屋,还是嫁给章秀才,你有什么好哭的?”
林阿爹点头,“你说的对,我是太高兴了。”
林言起身抱了抱林阿爹,在他耳边小声道:“阿爹,我以后成了亲会和章墨远一起孝顺您的。”
林阿爹眼泪直接落下来了。
这是他活到这个岁数最圆满的一天。
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很多步骤都省略了,等到下午,章墨远直接进屋把林言抱到了正堂。
主持仪式的是村长。
今天林家人个个都穿着新衣裳,从里到外焕然一新,连两个小孩子海贝海壳都是崭新崭新的。
嘉禾村除了谭家,几乎都来了,屋里屋外都是人,挤不进来的就在外头等着。
林言没戴红盖头,他和章墨远相视一笑,然后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到前头去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的位置只有林阿爹一个人,另一边是章墨远双亲的牌位。
“夫妻对拜!”
章墨远牵着林言的双手,两人一起低头。
“礼成!!!”
林言和章墨远进洞房后,外头摆的流水席就开宴了。
大家伙说着吉祥话,热热闹闹地喝顿酒,给屋里的一对新人添些喜气。
而屋里——
“今天是咱们第二次入洞房了。”
林言:“……”
他红着脸瞪了一脸不正经的章墨远一眼,“上次不算。”
章墨远似乎还有些委屈,“怎么不算?”
林言不想搭理他的明知故问,“反正就不算。”
章墨远笑,“不管上次算不算,总归今日是洞房。”
说着他就把手伸到林言胸口来了。
林言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疑惑道:“你不用出去招呼客人么?”
以前看电视剧,新郎不是都要出去和客人喝酒,然后喝得醉醺醺的回屋么?
章墨远把他的手拿下来,理所当然道:“我为什么放着媳妇儿不陪,要出去招呼客人?”
林言:“……”
说得好有道理哦。
章墨远留在屋里陪媳妇儿,当然没人敢说他什么,非但不说,大家还一顿夸,把章墨远夸成了天上地下宠媳妇儿第一人。
林阿爹整个晚上笑容就没从脸上消失过。
*
第二天大家都默契地没去叫林言。
甚至经过主屋都要踮起脚尖,刻意放轻脚步。
连海壳都知道小叔今天要觉觉,不能吵闹。
于是林言一觉睡到了中午。
他很累,甚至还想翻个身再睡一觉,但时辰不早了,再不起来林阿爹要来叫人了。
林言一动就感觉身上酸,其实章墨远昨天已经很小心了,他酸是因为做得太久了。
好在他出去时,家里只有海贝海壳。
“小叔,你起来啦?”
“小苏,起乃呐?”
海壳像一只小鹦鹉。
林言点点头,随口问道:“你们吃饭了吗,阿爷他们呢?”
海贝把锅里的菜端出来,一边忙活一边道:“阿爷和阿爹去镇上的蒋家窑,爹和叔爹二叔三叔都去海边了。”
林言这才想起来,围海造田已经开始了。
县令那边上报的消息昨天刚下来,今天派的人就到了。
看来也是个性子急的。
他身上不舒服,海边不是沙就是石头,他还是不过去了。
倒不是怕身子难受,他是怕万一被人看出来,不好意思。
“海贝,你知道叔爹把硝石放哪儿了么?”
海贝朝后头的柴房指了一下,“知道,在柴房里头。”
林言点头,“好,那咱一会儿就做点冰块儿出来。”
海贝眼睛一亮,“真的吗,咱们真能做出冰块儿来,我阿爹说那冰块可贵可贵呢。”
“能啊,一会儿小叔做给你看。”
海贝努力把自己的小脑袋挤进来,着急道:“小苏,小苏。”
林言摸摸他的脸,笑眯眯道:“还有海壳,一会儿小叔做冰块给你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