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干净的眼睛一望,谢墨赟就忘了自己起身的目的是什么了。
时若先眨眨眼,“夫君,这行字是什么意思?”
谢墨赟愣了愣,“让我看看。”
《残腿将军撬墙角那些年》被翻过了过来。
配图上的两个男人手拉着手,其中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1]
几百年前古人用于表白的诗句,落在这里也足够适合。
时若先也被前面的剧情牵动着,此时求知若渴。
和谢墨赟兴奋地接受道:“这个将军虽然腿不行嘴还坏,但是他苦苦等了这个女主很久,直到女主的丈夫去世了,他也没放弃,这里已经到女主丈夫病危了,他和女主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时若先眼睛忽闪忽闪,等着谢墨赟解答。
谢墨赟抿唇,一五一十地把这诗句念了一遍。
时若先若有所思。
谢墨赟说:“关雎是一种鸟,住在河的那边,有个美丽的女子出现,君子要去追求了。”
“所以说……”
“所以这将军是喜欢上别人,准备和这个女主角告别了。”
谢墨赟把书从时若先手里抽出来,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嗯,没错,就是这样,这个将军并非良配,女主角还是和原来的丈夫幸幸福福的在一起了。”
时若先感觉不对,“真的吗?我不信。”
但谢墨赟已经把扣上按在桌上。
他低头看着时若先白皙细腻的脖侧,伸手捻起一缕贴在胸前的长发。
谢墨赟:“看你身上湿的,别着凉了。”
时若先后知后觉地看了看自己。
一马平川、一览无余。
除了平原上的两个小丘包。
再看谢墨赟……
时若先拢起衣领,瞪眼说:“我一个良家妇男,你放尊重点。”
时若先上半身的亵衣湿了大半,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时若先打开衣柜,但又转头警告:“我去换套新的,你不许看。”
谢墨赟点点头,“我不看。”
说话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是过敏还没完全消退的后遗症。
时若先眼睛一转,咧嘴说:“我知道你的弱点了,可不要逼我以后在身上涂辣椒,到时候某人不要被辣得浑身疹子,我可不负责”
谢墨赟一听“辣椒”这两个字,脸上下意识就开始发热。
但如果真的能有机会,就算是时若先全身抹上辣椒,他也会冒着过敏去尝一尝。
时若先在屏风后换亵衣,透过镜子看,谢墨赟就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去。
虽然不偷看,但却把目标放在他的画本上。
谢墨赟偷偷摸摸把两本画本翻了翻,然后脸色青黑地把两本书扔到窗外去。
等到时若先出去,故意问:“我的两本书呢?”
“不知道啊。”
谢墨赟额头上又盖上湿帕子,还装模作样地帮时若先看了两眼。
一套反应,天衣无缝。
说完还要拉开衣领,“先先,你帮我看看,这里有没有疹子。”
这次不检查茧子,改检查疹子了。
时若先思索两秒。
看话本可能没有看疹子有意思。
虫要知取舍~
时若先正义感满满,“夫君不舒服吗?那我帮你看看。”
但这时,屋门被轻轻敲响。
“九皇子。”
又是熊初末,谢墨赟表情微愠。
“何事?”
熊初末继续道:“九皇子,您要的笔墨已到,请您核对。”
听到约定好的词语,谢墨赟立刻整理衣物起身。
走前,谢墨赟和时若先轻声说:“在房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
到手的疹子没了。
时若先哼哼唧唧,当着谢墨赟的面又从床垫底下掏出另外两本画本:
《残腿将军撬墙角那些年续集:三口之家也是爱》以及《俏皇妃也能三妻四妾》。
谢墨赟:“。”
门外熊初末还在等着。
谢墨赟深呼吸又深呼吸,咬牙道:“等我回来,把你头发弄干了再睡。”
谢墨赟出门,熊初末在外等候。
“九皇子,太子已经入瓮。”
谢墨赟第一反应不是了解谢干的动向,而是立刻把门关上。
今天熊初末为了监视,又换上影卫装扮。
谢墨赟宁错杀一百,不放过一雄。
“但是谢干没有按计划去您的书房,而是先去了您常用的马车,再去了书房。”熊初末仔细分析,“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了书房。”
谢墨赟表情微变,“他去过马车?”
“是。”熊初末回答,“不知太子是从何处得到的错报,居然先去了您的马车,想必是扑了一空。”
谢墨赟拧着眉毛。
“谢干疑心颇重,连窃取情报这种事情都宁愿自己上任,也不动用身边人,去了马车必定是有所图谋……”
熊初末迟疑,“他图什么呢?”
谢墨赟沉吟片刻,忽然表情微变。
马车里自然是有东西的,只是……
*
一刻钟前。
谢干一身夜行衣潜入九皇子府。
他屏息闭气、小心翼翼,一路都没留下任何痕迹,终于寻到谢墨赟的轿撵。
他志在必得,探身进了车厢,按照那日车夫所说找到车壁的暗纹。
轻敲几下,就听见机关转动的声音。
谢干心里大笑。
谢墨赟,你就算把做得假玉玺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也逃不出我火眼金睛。
暗格打开。
谢干打开火折子往里一照……
跳跃的火光照亮一条藕色的肚兜,也照亮了谢干脸上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的表情。
谢墨赟。
当今圣上第九个皇子。
为人冷漠,心如磐石。
但在马车的暗格里,藏一条断了带子的肚兜……
谢干咬碎一口牙。
我竟败给这种色迷,简直是屈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时若先:爱吃旺仔小馒头~
谢墨赟:我没吃过,但爱看。
时若先:?
*
填空题:
谢墨赟——牡丹花下死,辣死也想(?)
*
注[1]“关关雎鸠……君子好逑”出自《关雎》
第43章 谢:太子死了吗
谢墨赟匆匆离开后, 时若先草草翻了两页手里的画本,感觉最近京城那些画本都没有什么新颖的。
来来回回就是才子佳人掉书袋的老旧故事。
偶然有些刺激的题材,但都比较内敛, 洋洋洒洒写了许多本都像隔靴搔痒。
时若先单手支着脸, 思考起明天该做点什么美(hei)味(an)佳(lian)肴(li), 才能镇住姜峥和漆玉行。
他擅长的烤肉估计不行,这个上次谢墨赟吃完之后, 告诉他:“以后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要轻易给别人吃, 你要留做杀手锏,到最后的时候再拿出来。”
时若先信了。
决定把烤串放在最后再给他们露一手。
时若先正苦思冥想着, 忽然听到挠门的声音。
扭头去看, 平日叽叽窝着的窗棂没有猫在,时若先披上外衣出去。
打开门一看,一道黑影从脚边窜过。
两个远光灯似的绿色眼睛, 全黑的背, 四个白爪子像穿了两双船袜——还是已经滑到脚底板的那种。
就算不看到它肚皮上的白色内衣, 时若先也认出来这黑乎乎的一坨是叽叽。
“诶, 叽叽——你去哪?”
叽叽跑出去数米,但回头看了看时若先, 似乎在等他跟上来。
时若先回头看了看房门。
谢墨赟让他在卧房等他……
但是他什么时候听过文武贝的话。
叽叽又向前小跑了几步, 然后又回头看了看时若先。
叽叽平日就十分不屑的眼神, 此时带了些许鄙夷。
时若先气鼓鼓, “你个基霸猫, 我每天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还翻我白眼?!”
正气呼呼地教训着, 时若先忽然发现叽叽嘴里叼了一根藕色的长条。
“这个颜色好熟悉啊……”
时若先眼睛忽然瞪大, “卧槽, 这不是我肚兜的带子吗?快给我!”
叽叽反应极快,呲溜一下从时若先面前溜走。
时若先一路追着它,东拐西绕数百米,才因为叽叽放慢速度顺利,时若先把它缉拿到手。
时若先把叽叽锁在怀里,肚兜的断绳被叽叽叼在嘴里,但时若先一扯,叽叽就主动松开了嘴。
“你个色猫,怎么我的肚兜你都乱偷?!”
时若先伸手,撩了撩叽叽自带的白色纯欲三点式内衣,调笑道:“你自己这款白色的穿腻了啊?”
叽叽伸出一只穿着船袜的脚,蹬在时若先的胸前。
“喵~~!!!”
“诶,你个基霸猫怎么还说脏话?!”
时若先用手弹了弹叽叽的小铃铛,“还说吗?”
叽叽四只脚都乱蹬起来,喵喵喵地骂脏话。
和猫较劲中途,时若先忽然发现绳子一头的断处很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
这藕色缎子的面料极为结实,除了一端像是被切割似的整齐,另一端则像是被扯断了。
时若先愣了愣,问叽叽:“这好像不是你一只猫能扯断的。”
终于被理解的叽叽龇牙咧嘴地从他怀里跳出来,喵喵喵地骂了一路。
时若先这才明白。
叽叽是在给他带路,对他肚兜下黑手的另有他人。
但他却弹了叽叽的叽叽。
时若先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误会你了。”
叽叽不屑一顾,继续给时若先带路。
时若先一边跟上叽叽,一边心里困惑不已。
除了文武贝,还能有谁惦记他的肚兜?
全京城恐怕就只有谢墨赟一个人会把老婆肚兜特地放进暗格里。
那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大费周章地去偷出来呢?
时若先放轻脚步,一点点靠近叽叽最终停下的地方。
四处无事,窗内也并无光源。
时若先抬头看了看——谢墨赟的书房。
时若先屏住呼吸,发现一个黑影靠近。
叽叽喵呜一声冲上去,吸引了这黑影的注意力。
而时若先往墙后躲时,脚底一滑,四肢失控就要摔倒。
忽然腰被稳稳地搂住。
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睛和他对视。
“文——”
谢墨赟一只手捂住时若先的嘴,手上用力把时若先抬起来搂在身前。
谢墨赟竖起食指压在时若先嘴前,另一只手按在时若先的肩上,让他不要乱动。
墙另一边的脚步声急匆匆地靠近,叽叽早就跑开了,但好像还有另外的什么跟着那个匆匆过来人发。
时若先侧耳听着,肩上忽然落上一件外套。
这绣着团纹的外套还带着谢墨赟的温度和竹叶香。
谢墨赟捻了捻时若先的发梢。
还是湿的。
谢墨赟动了动眼神,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
看来要快点解决,谢干无所谓,主要不能让先先在外面着凉了。
*
谢干从马车里一脸青绿地出来,二话不说就赶向第二个目的地。
根据他在九皇子府安插的细作所说,谢墨赟野心极大,在府上假造玉玺来满足自己坐上皇位的欲.望。
但马车里除了一条藕粉色的肚兜,什么都没有。
有想到细作说谢墨赟在书房有一柜子,往日从来不锁,但最近不仅上了锁,还时常趁着无人时候取出柜中的文件阅读。
神神秘秘,必有蹊跷。
就算今日他没能找到谢墨赟偷制的假玉玺,但要是能在书房里找出点不一般的东西,也算没有白白冒险一趟。
……只要别他妈再找出来一条肚兜就行。
谢干翻身过墙,但脚还没落地,就被一只黑猫扑上来,硬生生把他塞在袖子里的肚兜拽走一截绳子。
好不容易等到黑猫自己跑了,谢干继续向前去。
忽然感觉身后总有目光跟随,但谢干回过头并没发现人影。
再往前去,忽然又听见呼呼地风声,还有阵阵脚步声和他同步前行。
但回头过去,还是没发现有人。
纵使谢干一个大老爷们,现在也不禁手脚发汗。
他走哪跟哪,到底是什么鬼魅……
忽然谢干猛地低头,发现脚边有两只散发着绿光的大眼珠子,鬼魅似的盯着他。
谢干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几度快要惊叫出声。
但他哆哆嗦嗦地看了一会才发现……这双绿色眼睛并非什么恶鬼,而是一只壮硕的黄背大花狗。
夜色里的两只眼睛反光出绿幽幽的颜色。
谢干这会安下心才发现,这只狗看着他的眼神十分不屑。
一分凉薄两分不屑七分漫不经心。
明明是只狗,但眼神像是在骂人,而且是很脏的那种。
谢干气得胸口疼。
哪里来的大黄狗,不咬人但是用眼睛骂人。
他堂堂太子,何曾受过这种鄙视。
但无论谢干用多快的速度、换多偏僻的道路,都没能甩掉这只大花狗,以及大花狗轻视冷漠的眼神。
终于来到书房前,因为忽然冒出来的黑猫,谢干的情绪也忍耐到了顶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