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觉得有些惊奇,原来古代朝堂也有些现在类似于现代企业的年终总结,年初激励,果然上位者的本质都是画饼大师罢了。
歌舞表演其实没什么新奇的,沈听澜看了一半就倦了,但因为不想早退就靠在裴昱瑾的肩上闭目养神,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交际和歌舞上,倒是没什么人关注。
但架不住总有些不识时务的,又或者说是年迈没瞧出这二位之间黏糊的气氛的人要来说些扫兴的话。
“陛下,趁着这花好月圆之日,老臣想向陛下讨个恩赏。”起身说话的是个白须白髯的老头子,坐的挺靠前的,看官服应当是正二品的。
元帝闻声望去,待看清是谁后微微眯了眯眼,这老东西前两天才上折子劝自己充盈后宫来着,今日又是想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诚如他所言今日确实是大好的日子,他也不能不让人说话,“哦,时爱卿想问朕讨什么赏,不妨说来听听?”
只是听听,这答不答应还得另说呢!
不过官能做到二品,人也能活到这个岁数,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了,“启禀陛下,臣的孙女年方二八,在京中亦素有贤名,如今待字闺中,老臣想求陛下赐一桩良缘。”
元帝听他这开头本以为他是想将自家孙女塞给自己,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等听完他的全部话语,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也好说话了许多,“原来是为了这么一桩事啊,不知爱卿是看上了朝中哪位才俊,若当真合适,那朕便做主给他们赐婚。”
时潮笙等的就是帝王的这句话,当即跪下朗声道,“臣想为孙女高攀一门亲事,臣知晓裴相年已二十有三却尚未娶妻,相爷为国事操劳,身边应当也要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伺候,关怀着才是,臣斗胆,请陛下赐婚。”
倒是个会挑的,这婚事当真是高攀了。
元帝听得这话脸上的笑意略微收敛了些,时家这一辈的嫡女时婉在京中确实名声很盛,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她刚及笄那会儿上门提亲的人将时府的门槛都快踏破了,里面不乏高门,当初不允,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倘若言之不是与佑彦两情相悦的话,倒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不过这会儿被自家弟弟虎视眈眈又委屈巴巴地盯着,元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的,不过要是想拒绝总还是要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才是。
从时潮笙说出他所求的那一刻沈听澜就直起了腰板,先是看了裴昱瑾一眼,接着就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元帝了。裴昱瑾想要安抚的拍拍他的手都被他躲开了。
拈花惹草,不守男德的狗男人!!!
沈听澜在心中狠狠唾弃了两句,全然是不管裴昱瑾他冤不冤的。
作者有话要说:
裴相:冤枉啊,我都不知道他孙女长什么样的。
沈宝:知道了就要答应了?
裴相:不敢不敢,我只要你一人就够了。
第98章 求亲
元帝身为帝王, 不允也就不允了,不过在这之前总还是要象征性地询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方能显示其作为君主的宽厚仁德,“婚姻大事素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朕也无法横加干涉, 裴侯夫人朕是了解的, 一向尊重儿女的意见,既如此, 此事还是要由裴卿自己做主的。”
沈云逸这话便是甩手不管的意思了, 他跟朝中这帮老臣也斗了不少年了,总不会真的正中他们下怀。
听见皇兄这把自己摘出去的态度了, 沈听澜才把幽幽的目光收回来, 转而盯着裴昱瑾看。
好好说!
这目光犹如一把无形的的利刃,凶得很。
裴昱瑾暗暗叹了一口气,以前怎么没发现少年是醋缸里泡大的, 当真酸得很, 不过他喜欢。
裴相起身看向时大人的眼神属实算不上和善, 但也没有完全显露出想要刀人的意思, 大好的日子,总是要给彼此留些体面的。
“时大人, 本相已心有所属, 实在不是良人, 不宜耽误时小姐的婚姻大事, 还得劳烦时大人为她另择佳婿了。”
上一次他拒婚的理由还是“事业未立, 无心嫁娶。”如今不过刚过了不到半年的光景,这理由竟是变了, 也难怪这满堂的人就没几个相信的。
“未曾听闻裴相与哪家千金有故, 相爷若是真的看不上我时家的姑娘直接拒了便是, 何必说这样的瞎话来搪塞敷衍老夫。”
“是啊,没听说啊!”“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能有这般境遇能入了裴相的眼。”
……
天元宫内一时间议论纷纷,质疑声四起。也不怪这群臣躁动,毕竟裴昱瑾在朝中当真是块人人都想能啃上一口的香饽饽,如今这饽饽上落了旁人的牙印,他们自然是好奇万分的。
“众爱卿肃静,朕这天元宫可不是什么菜市堂口,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帝王虽只是不带怒意地提了一句,大臣们却是一下子就都安静了下来。
“就是,一个个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很,怎的也如长舌妇人一般聒噪。”周遭安静下来后,小王爷的小声吐槽便显得格外清晰,只要是不耳背的大都听得真切,但因为说这话的是元帝最宠爱的那位主,一时间竟是也无人敢多说些什么。
沈听澜一向不喜欢朝中这些老臣,本以为只是小声抱怨了一句,这一下子引得众人注目倒叫他有些不适应。
裴昱瑾这段时日大概也摸清楚了他这间歇性社恐的属性,略微斜跨一步将少年挡在了身后,那些探究的目光但凡是对上裴相那凉薄又犀利的眸子,多半是会下意识躲闪的。
“裴爱卿既已拒绝,那这事儿依朕之见便算了,朝中青年才俊甚多,时卿可再瞧瞧,不必在他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不是吗?”
时潮笙到底也是两朝老臣了,元帝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虽是对于做媒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成人之美还是乐见其成的。
歪脖子树?沈听澜听见皇兄的这一形容,有些不高兴地拧了拧眉,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歪着脑袋朝元帝冷笑了一下,大有些不爽快的意味在。他被元帝宠了太多年,早就被宠得没大没小了,横竖他也知道皇兄是舍不得怪他的。
倒是裴昱瑾的面上瞧不出波澜,元帝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他不是听不出来,所以也不计较这些小事,总是要给时潮笙一些面子和台阶下的。
可架不住有些人他不愿意顺着台阶往下走啊,时尚书对着元帝躬身,开口时是妥协,“裴相既已心有所属,那老臣自是不能行这棒打鸳鸯的恶人之举。不过话既已说开,今日又是难得的好日子,陛下倒是不妨给相爷和他的心上人赐婚,如此也算是不负。”
元帝记得裴昱瑾在政事上应当是没得罪过这个难缠的老家伙,怎么如今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但他所言之事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他家佑彦金尊玉贵的,既是与裴昱瑾两心相许,该有的名分那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不过裴相低头沉思并没有第一时间应承这话。
这是,不愿意公开?沈听澜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了许多,他自诩不是恋爱脑,心里自然是会不舒坦的。
而见他这似乎是在迟疑的样子,元帝的面色也沉了下来,虽然他知道裴昱瑾不是个没有担当的男子,可见佑彦这有些难过的模样,他身为兄长当然也会迁怒。
裴昱瑾确实是犹豫了,但他的犹豫绝对不是因为后悔亦或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心上人,而是他本来计划好了一个既浪漫又合适的时机,眼前这局面很显然打乱了他的计划。
但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或许这就是天意,与其拒绝倒不如顺其自然!
他从座位前走到天元宫的正中央,一撩衣袍,稳稳地跪下了,“陛下容禀,臣确有一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欲以他之名冠我裴氏之姓,缔结两姓之约。臣本择定良日,欲于半月后他的生辰上门提亲,既然众位大人这般迫不及待地想给臣送祝福,那么臣便提前几日向陛下求这个恩典,想来也是无妨的。”
众人本只想要看个热闹,不成想竟是真能见证一场铁树开花。毕竟裴相不好接近,身边没什么亲近之人那在朝野上下是出了名的。
这突然峰回路转一般的话语让小王爷的面上又重新绽放出了笑颜,甚至还带了几分羞怯。瞧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元帝都想要拎起他的小耳朵好好教训一番,他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宝贝弟弟,怎么能被几句花言巧语就哄得找不着北了呢!
不过小王爷这会儿心里正甜蜜着,想来是旁人说再多那都是不管用的。
刚刚还在说着自己不是恋爱脑,这会儿怕是叫他下田去挖野菜那也是肯的,不争气啊,不争气!!!
“哦,不知裴爱卿所言的是哪家的,若是合适的话,朕便做主答应了。”也是难为沈云逸明明知道内情,还要装着毫不知情地询问一番。
“臣心之所向,便是陛下家的,珩王殿下。”裴昱瑾这话特意提高了声音,便是坐在殿外的人都能听个大概。
按照常理来说,元帝应当平等的讨厌每一个想要拱自家白菜的臭猪,不过裴昱瑾这头猪毕竟也是自家白菜亲自挑选且看对了眼儿的,再者也确实优秀,让他这个辛苦了许久的菜农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接受了。
“裴爱卿啊,朕是很想予你这个恩典,不过朕是个开明的家长,答应与否,还在珩王自身,他若是应下了,那朕自然不会反对。”到底是终身大事,虽然知道沈听澜多半是不会拒绝的,可元帝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他自己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就又回到了小王爷的身上,但此刻的沈听澜好像也不社恐了,他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一错不错地盯在裴昱瑾的面上,笑意是甜的,连开口时的声音都像是浸泡在了蜜罐子里。
“愿意的,裴相亦是本王的心上人,能嫁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自是人生第一幸事。”珩王殿下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坦诚,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那人迈出第一步,他自然是不会后退的。
裴昱瑾闻言望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那眼神黏糊的都能拉丝了,若是火星可见的话,这会儿应当是溅的到处都是了。
“咳咳”元帝轻咳两声示意他们在人前收敛一些,反倒是换得了小王爷关切的询问。
“皇兄多穿些,近来天凉,别是冻病了。”他一本正经地关怀让元帝无处解释,罢了,不与他计较了。
“既然你二人两情相悦,那朕便做一回月老,来人,传朕旨意……”元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确实不防还有人要横生枝节。
“陛下,臣以为不妥,老裴侯逝世数年,裴相已是其最后的子嗣,若是与珩王殿下结合,那无疑是断了裴氏最后的香火,叫老裴侯泉下难安啊!”这人倒不是寻常会多嘴多舌的,只是他是当年老裴侯的部将,有此一虑也不为过。
虽说天恒允许男子结合,也并不歧视同性之间的婚事,可男子不能孕育后代是不争的事实,在有些人看来这是最无法接受的一点。
因着说话这人是追随父亲南征北战多年的老部将了,裴昱瑾开口时是带了三分恭敬的,“世叔所虑不是什么大事,当初长兄膝下尚有一子,如今六岁了,养在家慈身边,裴氏的爵位将来也会由此子承袭,必然是不会叫先考失望的。”
裴侯之位本就是世袭的,当初长兄是侯府的世子,后来即便是他战死身殒,裴昱瑾都未曾对这世袭的爵位有过任何的念头,即便他不遇见不想娶沈听澜,这爵位他都是会留给裴奕的。
那武将听了他这答案当即就不再多言了,他的本意原也不是为难裴昱瑾,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希望老侯爷将来也能够后继有人,四季享后辈香火罢了。
但他不再多言总还是会有多事者,“相爷此时年轻,还不知许多事情,待再年长些许是要为今日的决定感到后悔的,多子多福,若是百年之后无后嗣,亦是一种悲哀。”
封建思想总还是会占据上风的,沈听澜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但拿自己的想法来约束他人未免太过失礼了。
不过还未等他与裴昱瑾开口,堂下倒是另有一人替他们驳斥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棠:我把民政局搬过来啦
沈宝&裴相:结芬,现在就结
第99章 赐婚
“多子多福?若是子孙不够争气, 焉知是福而不是祸。再者说诸位同僚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旁人幸福与否外人又何必多嘴?”
站出来说这话的倒不是旁人,而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天子宠臣——大理寺卿迟砚。
不过迟砚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 在朝中既不站队, 也不与人来往过密, 他会站出来管闲事倒是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当初他在相府待过的事情鲜有人知,如今也不过会以为他这是在奉迎珩王罢了。
迟砚一身紫色官服, 身姿挺拔, 虽说他做官时日不久,但是气势与从前相较已大为不同。他确实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此番站出来权当是再为小王爷做些什么, 还了此前欠他的人情了!
“迟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被呛声的那位大人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情绪就上来了,都说听者有意,迟砚这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但迟砚还真不是说者无心, 这位大人家三个嫡子两个庶子, 都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 没一个成才的, 前段时间还有一个犯事被送到大理寺,还是他亲自处理的。现在他说这番话就是戳着人肺管子去的, 拿话劝人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