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昱瑾本都做好要在桌边随意对付一晚的准备了,突然听他这么说还有些意外。小王爷不喜欢甚至说是抗拒与人同榻而眠他是清楚的,因为就连陛下都未曾是例外。
“殿下的意思是要与臣同床共枕?”
???
听他这么问沈听澜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明明只是共享一张床榻的无奈之举,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就这么让人浮想联翩了!
“什么同床共枕,这床上可不止一个枕头,本王是看你身体不适这才勉强与你分榻而眠。先说好了,我睡里面,你睡外面,床挺大的,咱们保持距离。”
不要过度思维发散,咱们这么纯洁的关系请千万不要脑补。沈听澜觉得自己有必要替他把那些不该有的苗头都趁早掐死在摇篮里。
“臣也没有别的意思,殿下不必紧张。”
都能打趣他了,看来睡地上也没什么大问题了。沈听澜觉得自己的善心大发纯粹是多此一举,但到底不能真的让他打地铺。罢了罢了,就当日常赚功德了。
身侧的床榻因为重力而微微下陷,身侧真正躺下了一个人的时候,沈听澜才发现这种感觉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旁边睡着的是个有温度的男人而不是什么他能想忽视就忽视的物件。
这种强烈的存在感让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殿下,夜风凉,劳您分臣些被子。”虽然床上的枕头是不止一个,可被子就那么一床,还被沈听澜用来把自己裹成蚕蛹了,这裴昱瑾躺下可不就是毫无遮盖。
这也是沈听澜没有料到的状况,这共享一床被子他们就不可能离得很远,少不得要凑近些,所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对方反应,而是想把脑袋也一起藏进被子里。
裴昱瑾也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侧过身把衣衫紧了紧,手还按在胃上,“无妨,臣凑活一晚也没什么大碍的。”
这话虽然语气平静,但就是能让沈听澜脑补出一个冬日蜷缩在街边瑟瑟发抖还会冲着路人微笑的大狗狗,这么一想他突然就觉得良心会痛。
于是,没一会儿裴昱瑾就感觉到带着温度的被面覆盖在了自己身上,他就知道他的殿下最是心软。
盖上了同一床被子,裴昱瑾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脸上还带着灼灼笑意,眸若星辰。
“这么看我做,做什么。”许是这人的目光太过灼热,沈听澜不自觉地有些磕巴。
“臣,多谢殿下。”裴昱瑾的声音低却很有磁性,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这样好听的音色叫小王爷更是慌神。
“不,不客气。”话刚出口沈听澜就有一种想要把舌头咬掉的冲动,这都是什么回答,也太逊了,完全是被对方拿捏的死死的。
果然,那人发出了一声轻笑,里面的愉悦不言而喻。
沈听澜有些懊恼地翻身面壁,好半天会才在被子里摸索了一番寻到了一样物件,然后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递了过去,头都没转。
那是一个看上去就很精美的手炉,还很温暖。这东西是沈听澜冬日里用惯了的物什,这次也不知孟衡是怎么想的给他带来了,这会儿也算是有了些用武之地。
“刚刚林太医说你胃寒,你放在上腹捂一捂,带暖些总不会出错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可沈听澜还是给他了。
这种跟多喝热水相较应当是差不多的原理。
裴昱瑾从少年的手里接过暖炉,听他的话放在胃上暖着,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确实不觉得有多痛了。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少年的后脑勺上,想上手摸两下,却又怕再惊着他,只能作罢。
虽然身后有着一道过于炽热的目光久久不散,可沈听澜还是很快就闭上了眼睛,默默数羊,顺利进入了梦乡,和周公一起啃鸡腿去了。
药物总不会那么快起效,裴昱瑾这会儿虽也觉得累,但又因为一些无法忽视且磨人的疼而没法睡过去。听着少年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最后变得绵长,他缓缓挪了过去,将手搭在了小王爷的腰上,拥着人闭上了眼。
孟衡早上是从来不会叫沈听澜起床的,一向都是睡到何时就是何时,不拘于定某个具体时辰的,而裴昱瑾昨儿夜里睡着的晚,这早上难得破坏了一向准时的生物钟,睡到日上三竿。不过,他醒的肯定还是比沈小王爷早的。
他醒来的时候,沈听澜不知何时翻了个身,原本他悄悄的拥抱变成了少年全身心依赖的缩在他怀里,跟个小八爪鱼一样扒着他,脚还勾在他腰上。
这睡姿还真是如他自己描述的一般不老实,不过裴昱瑾也不管他就随他去,反正他那条腿也没多重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大家都是兄弟
裴相:老婆邀请我一起睡。
第54章 任君采撷?
沈听澜夜里睡得香, 一直觉得自己抱着个暖呼呼的大抱枕,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抱枕还会动,他少不得要抱紧些, 免得它跑了。
而感觉到少年隐约有要醒的趋势, 裴昱瑾就重新闭上了眼, 这人面皮薄,没必要吓他。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松手。
沈听澜睡饱后, 睫毛轻轻颤了颤, 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而映入眼帘的是坚硬厚实的胸膛, 他还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儿。
这是, 裴昱瑾怀里?
明白这种可能性后,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发顶正好蹭过那人的下颌, 救命, 还真的是。而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现在正以一种极端不雅的动作挂在这人身上, 跟个树袋熊似的。
要不还是把他删了吧, 小王爷无力望天,但这人随时都有可能醒, 他还是得趁早撤。于是沈听澜一边小心地看他有没有醒, 一边尝试着把腿挪开。
腿是成功离开了不属于它该待的地方, 可那人的手还是不能忽视的放在自己腰间, 沈听澜屏住呼吸后轻轻去拿他的手, 可却像是惊动了那人一般,那人把他又往怀里圈了圈。
沈听澜登时就把手抬起, 不敢再动, 有些绝望。钝刀子割肉最疼了, 要不还是把他弄醒吧,就现在这样看上去也不是自己主动的。
“殿下醒了。”裴昱瑾的声音还带了些刚刚睡醒的沙哑,似乎是半点都不觉得他们之间的睡姿有什么不对,还特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早上醒来爱人在怀,这是世上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嗯,你胃好点了。”这人丝毫不在意,若是自己怯场反倒不妙,所以沈听澜也不再挣扎,故作镇定。
“唔,好像是好点了,要不殿下您亲自看看。”裴昱瑾在被子里摸到了少年的手,抓过来后带着它按到了自己的上腹。
只穿着薄薄一层寝衣的触感和隔着厚厚外袍是完全不一样的。沈听澜觉得手下肌肤沟壑分明,是他最馋的腹肌没错了,也就是犹豫了那么一小下吧,手就没能第一时间抽出来。
摸都摸了,也就不在乎时间是长还是短了。嘶,迟砚真是好福气啊,就这样的身材,搁谁能不迷糊,不是他定力不行,而是他就是个普通的凡人罢了。
而裴昱瑾就侧着身子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但别说,并不怎么违和。不过这一画面要是让外面人看见了怕不是得惊掉下巴。
明明他俩也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但就是让人觉得画风香|艳,看不得看不得。
好在沈听澜还不算完全没有理智,他只摸了一小会儿就恋恋不舍地把手收了回来,还欲盖弥彰地说了句,“裴相身体健硕,应当没什么大碍才对。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他俩共处一室太久,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到底让沈听澜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可能是因为他很清楚裴昱瑾这人将来是有主的原因吧!
“好。”裴昱瑾醒的比他要早不少,若不是有少年相伴,他早就躺不住了。
他俩在里头不出声儿,孟衡就在外面守着也不敢擅自做主,还被带着人来送早膳的晏庭嘲讽了句,“你说这些贵人们啊,成日里都将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了床笫间,可惜,实在是可惜了。”
孟衡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本能地觉得这位大当家的用词好似有些不对,但他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挺奇怪的。
小太监死死拦着门不让进,晏庭也对窥探他人私生活这种事儿不感兴趣,想着早膳放这儿用不了多久就会凉了,于是丢下一句,“伙房在西边,等会儿你记得去拿,寨子人多,太晚的话他们就只能饿着了,不过想来饿上一两顿也死不了。”后,就走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说话不计后果,不成体统,小太监的一句放肆还卡在喉咙里没有出口,他都背着手走远了。
什么人嘛,竟然敢把主子跟死啊活啊这样的字眼放在一起,这要是在宫里的话早就不知道掉多少回脑袋了。
见人走远了,孟衡还有些愤愤不平。
“一大早的,念叨什么呢!”裴昱瑾从里面将门推开就见孟衡在那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真是越看越觉得智商堪忧。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一大早这种胡话,裴相不愧是裴相。孟衡从听到人声的那一刻就立马转身垂首,恭敬道,“没什么。”
“行了,进去伺候殿下洗漱吧。”这些小事裴昱瑾本是打算亲力亲为的,但沈听澜拦着不让,说是他不如孟衡用着趁手,这才作罢。
不过小王爷内心真正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是。”孟衡在门外守了一夜,这会儿才算是有了些用武之地,当然是忙不迭就进去了。
睡了大半日,沈听澜已经不再是昨日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面色也有了除了白以外的色调,终究是有了活人的精气神儿。
孟衡看了也放心许多,还好还好,主子还活得好好的,若是主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肯定也是不会苟且偷生的,到了阴曹地府少不得想要翻身做主,啊不是,是继续伺候。
听林之航的意思是要他好好躺着不要乱跑,这么一来也算是合沈听澜心意的,所以在简单的洗漱后他又躺了回去,还是在早膳取来后才又坐起身。
这早膳不能算是敷衍,但粗茶淡饭终究简单,珩王殿下只吃了一两口就已经开始怀念起他的御厨了,这以前忙着工作的时候啊,随便是什么都能对付上两口,到底还是穿过来这几年把胃口养刁了。
裴昱瑾昨晚就没吃东西,今日胃里舒坦些后多少用了点。他是不挑食的,什么都能吃,以前跟父亲随军的时候,什么没吃过。
可能是骤然唤起了这样叫人不愉快的记忆,裴昱瑾周身的气息都变得低沉了些,沈听澜对他一向敏感,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小王爷跟喝毒药似的有一勺没一勺地舀着粥,偏过头来问他,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旧事。”少年的声音让他从那些痛苦的回忆中抽离,轻轻坠入温暖的现实。
“哦,人生很长的,多想些高兴的事情。”这人不愿说沈听澜也就不问,谁还没点秘密呢,尊重。
“对了,说到事情本王想起来了,朝中事务一向繁忙,你也不好一直在这待着,有孟衡跟林之航就行了,你要不要先启程回去,本王过几日就回。”
在这么个地方沈听澜也不指望他跟迟砚能有什么建设性的突破,昨日一道儿喝酒已然是很大的进步了,但估计短期内也很难更进一步。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他去忙自己的事,省的到时候公文堆积如山,又要成天的见不着人。
“殿下,朝中能人众多,并非离了臣就转不得,有臣陪您陛下也能安心。”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元帝有许多杆笔,他顶多是君王用的最趁手的一支,却永远都不可能是唯一的一支。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稳朝堂,未尝没有他过分清醒的缘故在。
也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沈听澜自然也是随他去了。
这几天吃吃喝喝睡睡,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完全是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而且山上的空气也清新,蔬菜都是寨子里人自己种的,沈听澜觉得就是用乐不思蜀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那也是合适的。
就是他躺了好几日都没瞧见迟砚,还是某日裴昱瑾不在的时候这人才露面。
“殿下身体可有好些。”迟砚身上穿着深褐色的长衫,与他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这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沈听澜一下子确有形容不出来。
“能吃能睡,没什么事了。你呢,那天有没有伤着哪里?”对于想不出来的事情,珩王殿下也从来都不喜欢多费脑子,索性就不去深究了。
少年这副阳光乐观的模样让迟砚冷寂了多日的面庞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牧云无事,劳殿下挂心了。”
这话听得沈听澜有些心虚,他要真的是放在心上就不会到现在才问了。但迟砚却不会这么想,少年一直在病中难免心神不稳,无力操心他人,今日见到还能问上一句那便已是很好的了。
“最近怎么都没见着你,还是在忙着读书吗?”寨子里的人不太重视学问,便是将这里翻个底朝天怕是都寻不到一本书籍,当然这点沈听澜是不清楚的。
迟砚不来多半是不想遇见裴昱瑾,他虽是不惧但到底不想在殿下面前跟那人撕破脸,他看得出来殿下希望他们能够和平相处,既然如此那他便不会叫少年为难,自然就选择避着些了。
“非也,近来牧云才发现非是读书才是上品,便也做了些旁的事。”比如去跟晏庭结盟,提前为入仕后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