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迟砚拾级而上停在了他的面前,“还未请教公子的名姓。”
他刚刚听见裴相称呼这位少年为殿下,想来是位皇室宗亲。
啊,有什么话一定要站在府门口说吗,进去坐在温暖的房间里谈是会触犯哪条律法吗?
但这是主角受,沈听澜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能发火,要忍耐,忍耐。
“珩王,今上一母同胞的兄弟。”裴昱瑾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开口替他答道。
“你同他们一般唤我殿下便好。”沈听澜自己又补充了一句,最初听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些别扭,但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现在只要有人喊殿下他就会有一种条件反射一般地想要应声儿。
“草民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沈听澜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他有点梦回上辈子通宵加班时的感觉,那种想睡但又不能睡的痛苦究竟有谁懂啊!!!
“先去我院里,孟衡,去把顾管家叫来。”
这次迟砚识趣地没再出声,顺从地跟了上去。
回了自己院里,裴昱瑾让沈听澜靠在他房中的软塌上,还给他找了条薄衾。
“躺着等,实在困就眯会儿,不会趁着你睡着就把他撵出去的。”也不知这人究竟是哪里合了他的眼缘,能叫他这么惦记的。
裴昱瑾承认他有些嫉妒了,嫉妒有人夺走了本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目光和注意。
但他面上却不会显现分毫,太不体面了。
寻常这时候,顾叔都就寝了,但因为今天主家还没回来他便也一直熬着等,所以孟衡去叫他很快就来了。
“大人。”顾叔这把年纪了这时候人还精神矍铄,跟沈听澜简直是天差地别。
身体弱身体弱,熬不了大夜完全是这具身体太差了,沈听澜总还是能替自己找补的。
“给他安排个住处。”裴昱瑾瞥了迟砚一眼,对着顾管家吩咐道。
顾管家虽没见过这个生面孔,但不该问的他也绝不多问半个字,“离您的距离?”
但该问的还是得问,他总得知道主子是个什么心思才能安排的合他心意。
“本相记得小校场那边有几处院落是空着的,你看着安排吧。”
这话一出,顾管家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不行,迟兄是要读书的,小校场那边太吵了。”沈听澜虽然是在闭目养神但还留了些神智关注着这边,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小校场跟主院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的,不主动去找两人八百年可能都碰不上面。
要是这样的话,他辛辛苦苦把迟砚带回来的意义在哪里啊。
“殿下唤草民的字牧云便是,草民不当与您称兄道弟。”他若是应了沈听澜的这声迟兄,那便是对今上的大不敬。
“嗯,好,牧云,本王记下了。”
迟砚并不在意住在哪里,只要有个落脚地就行,待科举考完他便会自行离开。
而听了这话的裴昱瑾却是有些后悔把人留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傻气,迟砚你竟然觉得本王傻(不可置信脸)
裴昱瑾:早晚得把这小子噶了
第31章 不喜
这人也就是今天才唤了一声自己的小字, 他们有那么熟吗,一上来就这般称呼,没有半点分寸感。
素来不知道分寸感是什么的裴相竟然也有在这方面教训人的一天, 真是难得。
“那殿下觉得他住在何处比较合适。”这些都还是小事, 裴昱瑾并不想因为这个惹他不快, 总还是想多顺着他些的。
而沈听澜会顺杆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见他这么问就知道事情都好商量, 便试探着开口道, “我记得你院子里有空的厢房,匀一间给他便好。”
这才是最近的安排, 也是真正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裴昱瑾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安排, 但就他对迟砚现在的观感,让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府里还有其他空的院落,我不习惯与人同住。”除了某个人以外。
这样啊, 也对, 凡事不能太操之过急了。
沈听澜也不想太强求他, 万一适得其反就不妙了。
“行吧, 我院里也还有空的厢房,孟衡, 你去收拾一间出来给迟公子住。”
他的院子紧挨着裴昱瑾的, 也算是退而求次中最好的选择了, 他也没有不习惯与人同住的毛病。
挺合适的。
“好, 那便叨扰殿下了。”
沈听澜院中的人很少, 就他和一个小太监,很清净也很符合迟砚的要求。
裴昱瑾本以为拒绝便够了, 却是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发展, 这绝对是违背他初衷的。
“顾叔, 去把旁边的厢房收拾收拾,让他住。”
裴昱瑾最后几个字咬的有些重,情绪有些外化了。
咦,不是不习惯与人同住吗?
沈听澜带了些疑惑的看了过去,这人说话怎么还自相矛盾呢?
“殿□□弱每日务必要有充足的睡眠,迟砚既是要读书应试那难免会晚睡早起,必然会影响殿下的正常休息。只要是为了殿下好,臣克服些难处也是没什么的。”
前面的话听着还有些道理,这最后一句怎么有点茶香四溢的感觉,这是近他者茶吗,现在连主角攻都不能幸免了?
但不得不说他的话还是精准地命中了沈听澜的想法。
因为小王爷这人吧,有些起床气,要是有人把他从睡梦中吵醒,那绝对是能上他暗杀名单的。
再者说,裴昱瑾为什么妥协不重要,重要的是迟砚可以顺利地住进他院里,这就够了。
好像没人真正在意迟砚的心意,顾叔意识到自家大人可能是有话要同珩王殿下单独说,便道,“迟公子这边请,小孟公公,你也来帮把手。”
孟衡闻言看向自家主子,见沈听澜点头了才跟着他们出去,走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有话明天说好不好,我好困。”沈听澜又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有些湿润了,声音也糯糯的,整个人看起来乖巧极了。
“好,那殿下先睡吧!”裴昱瑾虽然有话想问他但终归是不忍心让他强撑。
沈听澜得了这话原本还紧绷着的一丝神经也彻底放松了,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全然是忘了这里并不是他的房间。
等裴昱瑾想要提醒的时候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悠长,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裴昱瑾蹲在他的榻边将他散落在脸上的几缕发丝拨开,很轻地在他额上吻了吻,“殿下,好梦。”
沈听澜早上是在床上醒来的,虽然对昨晚睡着后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意识,但用脚想都知道肯定是裴昱瑾给他抱上来的。
分寸感减一,不过床确实是会比软榻睡着要舒服很多,他决定原谅那人的自作主张一次。
他用完早膳出去透气的时候东边的厢房里已然有朗朗书声传来,仔细听听多半是些听了就让人犯困的之乎者也。
裴昱瑾去早朝,迟砚在读书,而自己……在摆烂。所以说,有些人能成主角不是没有道理的,沈听澜一边吃着孟衡洗好的水果一边想着。
“再去洗盘果子来。”我要去给人送送温暖。
主角攻受都这么努力了,他也不能太拖后腿,又是为别人绝美爱情添砖加瓦的一天。
顾叔办事还是无可挑剔的,虽然就是间客房,但房中什么都不缺,笔墨纸砚也都很齐全。
沈听澜站在房门外朝里面探头,第一眼没瞧见人便伸手在门上轻轻扣了三下。
读书声戛然而止,“进。”
迟砚立在窗前,手里捧了一本书卷,也不知是几时就起身了。
洗好的果盘被孟衡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沈听澜则是三两步就钻到了他的面前站定。
昨日太过仓促倒是没有好好看过这人的长相,面如冠玉,端方雅正,虽然不如裴昱瑾那般第一眼就能摄人心魂,惊艳四座,却也是极为优异的长相。
更准确些来说应当是一种极为耐看的长相,让人觉得很舒服,不像某人一样极具攻击性。
“殿下有事吗?”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无疑是极度失礼的,迟砚还是等了他一会儿才开口。
沈听澜被他这句话唤回了心神,“无事,给你送些水果,用功虽好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别太累了,营养要跟上。”
迟砚的目光从桌面上扫过,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殿下费心了。”
许是在窗边站的太久,沈听澜离他不算特别近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凉意。
还是穿的太单薄了,真是个小可怜。不过没事,以后会有裴昱瑾来爱他,现在自己也可以代行其责。
“读书要劳逸结合,本王现在不耽误你的时间,你今天什么时候空了本王再来。”
迟砚并不想同他有太多的交集但无奈拿人手短,“两个时辰后。”
哦,那就是四个小时后,大概中午十二点左右,也行,不妨事。
“殿下待迟公子真好。”孟衡又带了些羡慕的口吻感叹道。
“这便是好了,你上次还说本王待裴昱瑾也好呢!”跟迟砚约定好了时间,沈听澜也就不必继续待在裴昱瑾院里了,带上孟衡就回自己屋里。
“那是不一样的好。”小太监的想法很简单,殿下带迟砚回府又是给他提供住处又是给他送水果的,可以说是有一种超过身份的体贴。
但对于裴相的好是孟衡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的。当然殿下待自己也好,因为殿下本就是个心善的人。
听了小太监的话,沈听澜有些好笑地摇头,他自认对待裴昱瑾那是同好完全不沾边的,至于迟砚嘛也是因为别有所图。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真的算不上一个好人。
裴昱瑾中午回府后直接来了沈听澜院里,他下午还要进趟宫,回来全然是为了陪他吃顿饭的。
原本沈听澜是想要让人叫迟砚一起的,但又觉得这样可能是有些操之过急便也就没提了。
“你昨晚想同我说什么来着。”昨天他虽然困得迷糊但也记得这人是有话要对他说的。
沈听澜夹了一小块鸡肉放进口中慢慢咀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在裴昱瑾面前他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吃饭时间就应该用来聊天交流感情,食不言寝不语的未免太过无聊。
裴昱瑾也乐得纵着他,甚至还同他一起,不然叫他一人唱独角戏也太容易恼了。
“迟砚是有何处吸引殿下的地方吗?”裴相这人并不喜欢兜圈子,所以说话也是这样的单刀直入。
他不是吸引我,他是对你会有致命的吸引力,就是可惜你现在还没察觉到罢了。
自以为拥有上帝视角的沈听澜默默喝了口汤在心中想道。
“坚韧不拔,如冬日雪松屹立寒冬,甚好。”总还是要说些好话替迟砚加加分的。
雪松,这评价倒是高。
“殿下与人接触的少,当知何为知人知面不知心。您总是这般善良,臣担忧您会吃亏。”裴昱瑾又替他盛了碗热汤推到了他手边,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听起来不是故意要给人上眼药,但就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沈听澜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敏感的,“你对迟砚是有什么成见吗?”
原来你也能感觉的到。
可裴昱瑾却又有些心口不一,“怎么会,他如何与我何干,犯不上。”
“不,你就是有成见。”沈听澜用着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口吻又说了一遍,甚至还把筷子都放下了,小脸绷得紧紧的,有些严肃。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这两人即便现在还做不到相亲相爱,却也不能是剑拔弩张的状态吧。要不然自己努力把他俩往中间拉,他俩疯狂往两头跑,那不是白费力气。
“先用膳吧。”裴昱瑾并不想把与他独处的时间都浪费在讨论迟砚这件事情上,又替他夹了两筷子菜放在碟子上,试图越过这个话题。
可沈听澜却不想让他这么糊弄过去,既不说话也不动筷就盯着他看。
谁惯的这样固执的脾气。
裴昱瑾在心底叹了口气后也把筷子放下了,到底还是有些妥协一般地开口,“算不上成见,只是不喜。”
这份不喜多半也还是源于眼前的少年。
“为什么呀?”沈听澜想不通,按照道理来说,迟砚应该是他的理想型才对。
“锋芒太盛不懂藏拙,愚蠢至极。”
嗯,这个理由属实是沈听澜没有料到的。
“他还年轻,有些书生意气也实属正常,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他这般年岁时是什么模样,但想来也是意气风发,不遑多让的。”
当年的裴三在京中的风采无人能及,他即便未曾亲眼见过也是能够想象的。
作者有话要说:
裴:他是雪松那我是什么,好好想,想不出来今天不许睡了
沈宝(困的迷糊):大鸡腿,你是大鸡腿,香香。
第32章 长寿
他的十八岁, 不提也罢。
“殿下比迟砚还小些,怎么话说出来这么成熟。”倒像是年长者一般。
其实算上上辈子的年岁,他不说比裴昱瑾大, 至少是不比迟砚小的, 但沈听澜也没办法解释这个, 只能笑笑就过去了。
“既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那就宽容些, 尝试着不要讨厌他, 好不好。”沈听澜主动想夹个肉圆给他。
但谁知还没到他的碟子里就啪嗒一下掉桌上了,还好不是汤里, 至少没有汤汁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