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救你呢?”
沈誓仍是很认真地将手摆在他的眼前。
傅延看着他,觉得这人脑子不大聪明。蚊子虽然吸血,但是血能维持生命,却不能救蚊子性命。
为了打发他,傅延只好不耐烦地张嘴吸了一口。
一口甘露滑入口中,香甜瞬间舒爽四肢百骸,身上的疼痛也渐渐缓解。
傅延松开他的手,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沈誓并没有收回手的意思,“继续。”
傅延轻轻扭了扭身子,确定他的血真的对自己的伤势有帮助,便不再客气,将人扯过来坐在自己对面。
“我可以一边唱歌一边吸血吗?”
既然不用死,那不如连任务一并完成好了。
“……”沈誓没想到他会提这么过分的要求,板着脸拒绝,“不可以。”
这个世界没有音律,但不代表完全没有歌曲。他们有,只是如蚊子般一个曲调,唱完一首词谱,只是有钱人附庸风雅的玩意,真正爱听的没几个。
沈誓就最不喜听歌,那单调的唱腔,还没有说话时抑扬顿挫的调子好听。
“觉得难堪,你可以聊点其他的。比如说,你为何做人比蚊子更熟练。”
方才通过观察,沈誓发现,傅延做蚊子时,两个翅膀经常飞的不匀称,几次差点掉下来。
傅延不是不想聊这些,第一次沈誓问这个问题时,系统已经警告过他,不可以透露身份,以及系统的存在。
傅延没有理会他,继续吸血,边吸血还边完成任务的哼起自己曾经的成名作。
大不了实在不爱听再停下,但我的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
悠扬的曲调,优美的辞藻,婉转动听,如初春时的春水,有如夏日的蝉鸣……
沈誓从他开口哼唧时就拧起眉头,右手紧紧抓牢剑柄,恨不得将这只蚊子一剑劈了了事。
但是只哼了两句,他的眉头又逐渐舒展开,并享受的微闭双眼,全身放松,仿佛置身世外桃源。
傅延唱完,也松开嘴,偷偷瞄一眼沈誓,顿时感觉一股力量在全身游走。
那力量游走于每一处经脉,带来钻心的巨疼。
“放松,经脉打通便好。”沈誓提醒道。
傅延根据沈誓的提醒,逐渐放松下来,盘腿而坐,认真体会那股力量的蹿行路线。
不多时,钻心的痛感消失,整个人无比精神。
傅延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沈誓。虽然他是除妖师,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但是怎么说,他也救了自己两次,现在看来并无恶意。
那就,可以当朋友。
“你好,我叫傅延。帅哥贵姓?”
“沈誓。”沈誓看了傅延一眼,既然他不愿说,便不再多问,只是提醒:“外界除妖师众多。你才化形,一个人不安全,不如跟着我。”
暂时跟着他倒不是不可以,但是,傅延也没傻到喝他一口血,就要完全听由他的话。
“我能知道,你一个除妖师,让我跟着你做什么吗?”
“不能。”
“那我不跟你了,后悔无期。”
傅延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要去开门离开,一点不似作假。
“站住。”
沈誓话音刚落,一道封界符一掌打在了门上。
傅延靠近房门一步距离内,就会被弹回来。
“你什么意思?”
傅延转身盯着沈誓,刚打算做朋友,转头就要为敌了吗?
“你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今日一定要走,你就只能死。”
沈誓的脸又沉又黑,与方才判若两人。
我知道什么了?傅延满脸问号,至于要杀人灭口吗?
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傅延可没那么傻现在去找死。
傅延折身回来,往床上一摊:“不走了不走了,但是我是蚊子,你要每天给我提供血液。”
第5章 一只狐狸
沈誓快准狠地抓过傅延的右臂,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挣扎时,一只奇怪的铃铛被牢牢套进了手腕。
傅延看着那铃铛,一抬胳膊就晃荡个不停,铃声吵吵闹闹,不得安歇。
傅延心里有些烦闷,戴手链,太娘了点,而且还是又丑又吵人的手链。
“这又是干嘛?”
傅延伸手就去摘铃铛。
铃铛的环与铃铛材料一样,浑然一体,看不出有接缝与扣孔,想取下来,基本就得靠力气死拽。
傅延狠狠拽了两下,胳膊勒红了,手环的形状都没有改变,真不知道这么好的质量,是什么做的。
“你取下来,难看死了。”
傅延将胳膊递到沈誓面前。
沈誓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戴上就取不下来,除非,我死。”
傅延骂了声艹,气道:“不走就不走,你把我套牢是几个意思。跟狗一样被拴着,恶心死了。不行,你放开我。”
沈誓将另一个环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两只手腕放在一处,手环上光芒一闪,消失不见了。
傅延仔细摸了摸,没有摸到手环,觉得舒服多:“这还差不多。我要休息了,是你去其他房间,还是我去?”
沈誓提起桌上的剑,转身出门。
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他不怕我跑了吗?傅延心道。原本想着又要费一番唇舌,好说歹说一通呢,谁知,他竟毫不怀疑地离开。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傅延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悄悄伸出头瞄了瞄外间的走廊。走廊昏黑,不见一个身影。
傅延脱了鞋,这样袜子踩在地板上就不会发出声音,更不会惊动沈誓。
跑出去很远之后,傅延回头,确定沈誓没有追来,这才放心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休息。
“哟,好俊俏的小哥哥。”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惊了傅延一跳。
傅延回头,只见一袭水红色落地长裙,在月光下闪出微弱的荧光,目光再往上移时,一股浓郁的幽香飘进鼻子内,刺激的鼻孔发痒,紧接着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
“啊呀,讨厌。”女孩子将帕子甩在傅延脸上,帕子也是这种香味。
不多时,傅延就觉得头晕脑胀,眼前的人影一分为三,晃来晃去,看不真切。
傅延知道,自己定然是中招了。
怎么办?硬刚是不可能了,唯一的机会是逃跑。
傅延决定变成蚊子。
怎么变成蚊子来着?
傅延的脑瓜子十分沉重,他使劲拍了拍头脑,借此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此刻的他,眼神迷离,抬起手来全是重影,根本分辨不出方位。
这么危险的时候,傅延第一个想到的是沈誓。虽然不知道那人的目的,但是这两天跟着他,确实比较安全。
早知会落得如此,真不如不跑出来了。
“近看更是风流。这么标致的人儿,我竟是舍不得下口怎么办?”
女子捏住傅延的下巴,将他拉近自己。
傅延使劲眨巴眼睛,试图看清到底是什么人想害他。
但是眼睛好似得了白内障,雾蒙蒙一片,什么都蒙上一层面纱,根本看不真切。
“不过这么美好的皮囊,吃了一定大补。”
女子说罢,得意地大笑一声。
忽然,劲风一扫,一声铮鸣从不远处响起。
女子急忙缩回手,身子往后退出去十来步,刚刚稳住脚步,察觉来人身手不凡,女子识时务地跑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傅延,沈誓的脸色黑沉黑沉的,十分难看,并没有搀扶他的意思。
两人一站一躺,静静的过了一个时辰,傅延终于缓过来了。
但此时也到了夜半时分,更深露重,凉气洒下来,还是十分冷的。
从地上爬起来,傅延已经冻的周身一片冰凉。
“谢谢你救我。但是,你扶我一下会死吗?就这么让我躺了那么久,差点冻死了。”
沈誓并不看他:“想逃跑,就当自食恶果。”
傅延自知理亏,支吾一下:“我睡不着,出来转转。”
沈誓根本不信他的鬼话,转身就走。
傅延才变成妖精,在这个世界,别说捉妖师,他就是小妖怪也打不过,可谓是危机重重。
傅延也意识到自己没有能力之前,还是要紧抱大腿来保命,于是跟了上去。
不过,自己跑了这么远,沈誓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自己的?
“你跟踪我?”傅延问道。
“没有。”沈誓淡淡地回复。
“你怎么找到我的?”傅延不信。
沈誓没有理会他。
傅延问了一路也没问出结果,于是不走了:“你不说是吧,那干脆再见。我回我的深山老林修炼去,找得到的话,你就来。”
傅延说罢,闪身变成一只蚊子,振翅远去。
沈誓没办法,抬手胳膊晃了晃,手腕上先前戴上的同心铃闪现,发出悦耳的铃声。
并没有真飞走的傅延知道原因,马上变成人站在他面前,捋起衣袖一看,果然,那只铃铛还在。
“你……”傅延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人家从头到尾没说摘掉,只不过是隐起来看不见罢了。
算了,与他争这些没什么用。
“你到底留着我干什么?”
还是同样的问题。
“有用。”沈誓道,但是考虑到傅延总是逃走的话,会很麻烦,又补充一句:“不会害你。”
“这谁敢信。”
两人没再说什么,各自回了房。
傅延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身起来,坐在窗边欣赏夜景。
忽然,一只红色的狐狸出现在眼前。狐狸体型不大,只有成年的猫咪大小,两耳旁分别长了一撮白毛。
狐狸原本嗅着鼻子,正在地上觅食,察觉到光亮,抬头看了一眼傅延。
狐狸的毛发立马炸起,谨慎地盯着他,防止出现危险。可盯了一会儿,不见傅延有动静,才慢慢收起警惕,坐在了地上,与傅延大眼瞪小眼。
傅延没见过红色皮毛的狐狸,觉得它十分漂亮。但是考虑到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傅延决定不去触碰它。
见它还在盯着自己,傅延起身离开窗户,又回到床上躺着。
不一会儿,外面一声响动,傅延转过头一看,当即吓得大叫一声,那只红色的小狐狸,此时已经跳上了窗户,趴在窗户口继续盯着傅延看。
傅延心想:就算我长的好看,也没到连狐狸都能吸引的地步吧?
想到不久前自己遇上的怪事,傅延可不敢给小狐狸近身的机会,当即大喊:“沈誓。”
沈誓闻声赶来,见到窗台的红色狐狸,眉头一拧。
“是不是妖怪想来害我?”
傅延急忙问道。
沈誓摇头:“不是妖,是普通的狐狸。只是红色毛皮的称为灵狐,通人性。”
“赶走赶走。它看得我慎得慌。”
沈誓一抬手,将小狐狸打下了窗户,窗户也顺势关上了。
不多时,窗台外又出现一个身影,爪子不断的扒拉窗户想进来,窗户纸已经扒掉了一层皮,露出狐狸的红毛。
“它干嘛?”
“看上你了。”
傅延盯着沈誓,发觉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又转眼看那狐狸,接二连三的怪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导致他刚才对这狐狸升起的一丝好感,顷刻间消失殆尽。
“我不喜欢它,可以想办法把它弄远点吗?”
沈誓微微摇头:“不能。一旦靠近,就会让它沾染到你的气息,它会一直缠着你,不死不休。”
“我艹。”
傅延捶了一把床头。
“但是,我可以把你带走。”
沈誓一说完,一道符打在傅延背上,将他打成一只蚊子,随后袖子一拢,带着他消失了身影。
红狐狸跳入房间,发现房间无人,一甩额头,尾巴高高得竖起,毛发炸开,想来是生气了。
不过床上遗留了一件外套,小狐狸叼起外套,跳窗离去。
山坳的一角,一个女子斜靠在大石前,香肩外露,妖媚十足。她盯着面前刚死去的躯体,意犹未尽地舔着指尖,青紫的双唇渐渐恢复明亮的艳红。
女子收起身后摇摆的尾巴,盯着面前的红色狐狸。
“事情办的怎么样?”
红狐狸咯吱咯吱的叫了几下,一爪子将地上的衣服拍给了女子。
女子捡起衣服闻了闻,忍不住笑道:“原来还是他,真是有缘。这么俊的人,来了,就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女子一握拳头,将衣服牢牢攒在手掌心,得意得狂笑起来。
离客栈十里外的破庙内,傅延大大打了个喷嚏,他将单薄的衣衫裹紧,还是挡不住寒冷。
“能不能给我找个酒店住?这太冷了吧?”
傅延扫了一眼四周,说是庙还不如说叫破壁残垣。墙体已经垮了三分之一,房顶的横梁支撑着,几片烂瓦才没有砸下来,经过风吹日晒,瓦片间的泥缝,已经长满青苔。
“酒店?”
沈誓不解地看着他。
“就是客栈。”
“没钱。”
“什么?”
傅延暴跳起来,前面不是还有钱住客栈吗?怎么说没钱就没钱了?
“忘在了客栈。”
“回去拿呗。”
傅延起身就要回走,但是沈誓并没有动。
“走啊!”傅延催促一声,仍见他没有动静,纳闷地折身回来,“你怎么回事?”
沈誓思虑片刻,抬起头:“你能再咬我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