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包里则是补品,深海鱼油奇亚籽等,林殊也惊异,高静歌一晚上时间能搜刮这么多东西来。
“谢毅去哪了?”林殊又拉开另外两个包。
一包是护肤品,另一包则是一些性.事上用的成人用品。
林殊赶紧合上包,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看向高静歌。
高静歌仍垂着头无言。
林殊心觉不对,双手覆上高静歌的太阳穴,强行将她的头抬起。
高静歌的眼睛肿着,眼里泛血丝,明显是昨夜哭过,还没睡好的后果。
“你没必要这么担心......”林殊不自觉放轻语气,心头发软,手也渐渐松开了,不知所措。
沉默片刻,林殊又不自在地问:“谢毅呢?”
“我不想让他知道你生病。”高静歌哑着声音解释。
高静歌脸上不止有脆弱,还有怯懦,像是很怕别人知道他生病了,怕他在别人心中失了形象。
林殊看着她脸上的懦弱,忽然想到,他急着否认和逃避时,是不是也像高静歌现在这般,一模一样。
可这分明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高静歌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林殊看着高静歌觉得不解,那别人看着他逃避时,是不是也同样不解?
心里平静了不少。
林殊勾起笑,戳戳高静歌的肩,“没事,医生说只要我努力治疗,很快就会好转,我也不怕别人知道这件事,你不用刻意帮我隐瞒。”
高静歌愣了愣,双目失神,片刻后自责地说:“我其实早该让你来看医生,但我总是不愿意相信......”
林殊理解高静歌的心理,因为害怕、怯懦、不愿意相信他生病了,所以一直选择逃避,就和他一样,反复对很多事情感到怯懦,不愿意面对。
“我本人都选择逃避了,你又责怪自己干什么?皇上不急太监急。”林殊开着玩笑说。
高静歌没说话,低落的心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直到胡医生敲响房门,有外人来,高静歌才回过神,恢复原本冷静的样子。
秦渝池沉沉睡着,懒虫似的,林殊和高静歌说话都没能将其吵醒。
胡医生在门口指指秦渝池,林殊了然,走到秦渝池病床边,一手捏住秦渝池的鼻子,另一只手捏住唇。
秦渝池无法呼吸,不到一分钟就睁开眼睛,双眼充满慌张,本欲挣扎,却在看到林殊的一瞬安静下来。
秦渝池醒了,林殊仍没放手,秦渝池也不挣扎,就憋着气静静地等。
秦渝池这样莫名乖顺,林殊心里一软,很快松开手,俯下身轻声说:“胡医生来了,赶紧起床。”
秦渝池分明已经可以独立坐起身,现在却躺着不动,朝林殊伸出双臂,双眼晶亮。
林殊拿这幼稚鬼没办法,双手环住秦渝池的背,想将人抱着坐起身,哪想还没使力,就被秦渝池一把抱住腰。
林殊差点重重落在秦渝池的胸口,好在他及时用手撑在床栏上,才没压着伤处。
这心机鱼!
林殊气秦渝池不顾安全开玩笑,伸手就想去薅头发,但秦渝池却不像以前那样躲了,反而勾起笑看他。
秦渝池只是那么一笑,熠熠生辉的,林殊心头的气立刻消了。
“别开玩笑,快让我起来。”林殊没再薅头发,而是将秦渝池的额发向后捋,指尖穿过发丝,轻轻捋顺缠在一起的头发。
秦渝池不放手,紧紧搂着林殊的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
“秦渝池,你别得寸进尺,胡医生在门口等着。”林殊小声警告。
秦渝池不听警告,闭上眼索吻,等着林殊的吻落下来。
视线落在秦渝池微翘的嘴角,林殊认为他得给这人一点教训,不然秦渝池总想着拿捏他。
林殊假意将捋开额发,俯下脸凑近,装作要亲在秦渝池的额头上。
鼻尖相对,呼吸缠绕。
蓦然间,林殊重重捏住秦渝池的脸,使劲往两边拉,力道之大,把秦渝池疼得发出痛呼。
“嘶......”秦渝池松开手,双手捧着脸,眼神哀怨,似是很委屈。
林殊站直身子,垂眸看着秦渝池,颇为神气,“赶紧起床吃早饭,别耽误治疗。”
闻言,秦渝池偏过头,不看林殊,气鼓鼓翻下床,坐在轮椅上。
早饭后,不光是秦渝池去见胡医生,林殊也进了诊室。
“林先生,您能说说您和秦渝池是如何认识的吗?”夏医生问。
夏医生上次已经问过这个问题,林殊不解,再次答道:“在圣心会所的一次聚会上。”
夏医生摇摇头,“林先生,我是在问前一世里,你们怎么认识的?”
前一世?
接连两个医生都选择相信重生这种荒谬的事,且不会惊讶,林殊有种他不是在治病,而是在寺庙里听大师点化的错觉。
见林殊发愣,夏医生解释道,“林先生,您没必要惊讶,精神科的病人总有许多‘奇思妙想’,您和秦先生已经算好的了。”
“我这种还算好的?”林殊讶然。
“是啊,我还见过有病人认为自己是火星人,被强行困在了地球上,吵着要坐火箭回自己的星球,不然就自杀。”夏医生耸耸肩。
林殊头一次听见这么荒谬的说法,“那您相信他的说辞吗?”
林殊其实是想问夏医生是否相信自己的说辞。
“信啊,”夏医生道,“我相信每一个病人的说辞,我也相信您。”
“那个‘火星人’,他最后正常了吗?”林殊问的是‘火星人’,潜意识里却是在问自己。
夏医生点点头,“他最后适应了在地球的生活,决心在这里安家,这应该算是正常了吧。”
闻言,林殊忽然感受到他和夏医生的思维区别。
夏医生认为病人能适应生活,就算是正常,而他认为要把思想“改正”才叫正常。
“所以请放心说吧,林先生,无论您说什么,我都相信您。”夏医生勾起笑说。
林殊想着那“火星人”都能治好,那他并不严重,肯定也能恢复良好,心头的怯懦感褪去大半。
林殊深呼吸一口气,不掺一点谎,“我和他相识在一场酒会上......”
一连几天,在夏医生的引导下,林殊说了很多事,有前世也有今生,细致具体。
诊断结果不由夏医生一人判断,而是由整个科室的医生商量讨论,非常严谨,似是很严重。
诊断结果宣布那天,林殊似有预感,紧张极了,还未进诊室就心慌,下意识想逃。
但一想到秦渝池那傻子还得指望他,林殊又轻轻打了自己两巴掌壮胆,大步迈进诊室里。
夏医生面色不错,“林先生,经过讨论,我和老胡他们都认为,您是重度抑郁,并不是双相情感障碍。”
林殊无声地呼了一口气,稍放下心。
虽然重度抑郁很严重,但他偷偷查过资料,知道双相的病情更复杂,治疗难度更大一些。
“我们认为,您与他人争执后产生的短暂兴奋感,就是您原本性格特点的呈现,并不是狂躁发作。”夏医生解释道。
闻言,林殊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曾经的他确实很嚣张,并以藐视欺负废物纨绔为乐,特别是当他们被他噎得哑口无言时,他就会很兴奋快乐。
确认了是重度抑郁,林殊很积极,主动问:“夏医生,那我现在是需要药物治疗,物理治疗,还是说一起用?”
“别着急,林先生,您再和秦渝池住院观察一阵子,我再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夏医生神秘地说。
出了诊室,林殊仍很恍然,失神地往病房走。
林殊一推开门,就见秦渝池站在窗边,正往窗外看,听见他推门的动静也不回头,直愣愣的。
“秦渝池,你看什么呢?”林殊快步走到秦渝池身边,正想呵责秦渝池不好好卧床休息。
秦渝池缓缓转过头,双眼泛红,眼里又出现那种林殊害怕的悲苦情绪。
“出了什么事?公司资金出问题了吗?”林殊非常惊慌,着急地问。
秦渝池张开唇,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很是怯懦。
林殊压下心慌,快速思考,试探着问:“胡医生把我的诊断结果告诉你了?”
闻言,秦渝池抿紧唇,又现出从前那副隐忍的模样,林殊最怕看见。
“说话,你再不出声,我直接揍你。”林殊用恶狠狠的威胁掩饰心慌。
秦渝池还是不说话,只有身体先动了,一把抱住林殊,低下头埋在他的肩上,像只受伤的大型犬。
秦渝池痛苦的情绪传过来。
林殊也跟着难受,立刻回抱住秦渝池,轻拍着背低声问:“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为什么难过?难道你又要像从前一样,什么都不说,憋气忍耐吗?”
“不是!”一听到从前的自己,秦渝池终于开口,急急否认,“我没有憋气,我是想说......”
秦渝池说到一半,再说不下去,林殊静静地等,半晌之后听见一句小声的“对不起”。
林殊知道秦渝池在为什么道歉,左不过是为了从前的事,安抚道:“没关系。”
哪想秦渝池听了更是痛苦,颤着声音说:“怎么会没关系?你都生病了!就因为那一个月......”
秦渝池头一次主动提从前,仍不敢说疗养院的名字,只能抱紧林殊,像是要嵌进骨头里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点痛苦。
但林殊现在并不害怕提那一个月,也敢坦然说自己做过的错事,在与夏医生的交谈中,只要一想着他必须好起来,再痛苦他都能冷静地复述。
说得多了,他也就不怕了。
林殊叹口气,心道这疯子鱼比他还脆弱,不过是想想就痛苦成这样。
“没关系,我知道你那天出门了,你没有想过伤害我。”林殊将唇轻覆在秦渝池的头发上,力度轻到秦渝池无法察觉。
胡医生将两人交谈录像都拿给对方看过,免去了他们再经历一次对彼此解释的痛苦。
“对不起,”林殊轻呼一口气,“我以前用错了方法,让你很痛苦,你能原谅我吗?哥哥。”
“我原谅,”秦渝池攥紧林殊的衣服,小声问,“你呢,你能原谅我吗?”
秦渝池本就不需要他的原谅。
林殊失笑,仍安抚着说:“我原谅你。”
口头的原谅不过是个形式,因为秦渝池早就不怪他了,他也从没有怪秦渝池。
而他们都需要一个形式来和解,然后往前看。
两人在窗前相拥,沉默无言,因为只要抱着就觉得安全,像是不能分开的异极磁石,分开了就是抽筋扒皮地痛。
晚饭时,秦渝池有了改变。
前几日他们都是各吃各的,林殊吃得少,秦渝池也只敢口头劝他再吃一些,并不会强迫他多吃。
而今天,秦渝池直接抢了林殊的筷子,坐在他身边,亲自喂食。
林殊初时不习惯,很别扭,想把筷子抢回来。
可他一动,秦渝池就摆出那副凄苦的模样,林殊看着害怕,只能任由秦渝池胡闹。
秦渝池喂得很仔细,要把汤吹冷了,饭用勺子舀到一口大小,鱼肉剔得无刺。
林殊仍没有胃口,但秦渝池难得喂他,林殊张着嘴就吃,肚子撑了也不停。
还是秦渝池朝下一瞄,发现林殊的肚子撑得鼓了起来,才惊慌地停止喂食。
“你吃饱了怎么不知道喊停?”怕林殊积食,秦渝池责怪地问。
林殊许久未吃这么多,揉揉肚子,站起身说:“我下次会说的,我出去散散步。”
“等等,我陪你去。”秦渝池三两下扒完剩下的饭菜,拿了几块费南雪揣在口袋里,跟着一起出去。
说是散步,两人也不敢去校园里走,怕遇见秦希沫,只敢上天台去吹吹风。
路上亮起昏暗的路灯,不少学生骑着自行车驶过,朝气蓬勃。
林殊撑着脸,遥望那些学生,好奇地问:“秦渝池,你大学时都在做些什么?”
说完,林殊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毕竟秦渝池快成年时就在拍电影,大学时自然也在工作。
“打游戏。”秦渝池回答道。
“打游戏?”林殊一直觉得秦渝池是个木头,是个哑巴,无趣得很,没想到还会打游戏。
秦渝池解释道:“没有戏也没有课的时候,我不想回家,就躲在寝室里打游戏。”
林殊忽然有种新奇感。
曾经他只知道秦渝池的一小面,他还没有了解到剩下的很多面,便先离开了。
不过现在再了解也没有关系。
林殊继续问:“你都玩什么游戏?”
秦渝池摸摸鼻子,回忆着说:“星际争霸。”
林殊轻笑,莫名觉得听秦渝池说他不知道事很有趣,兴致也高了。
“你呢?你大学时在做什么?”秦渝池查过林殊的资料,明知故问。
“我......”林殊细细回忆,看着玩笑说,“我忙着欺压世家子弟,压榨他们给我干活,不听我的就要被我暴揍。”
林殊说得半真半假,秦渝池见他很高兴,也不戳穿,跟着勾起嘴角。
两人似是得了趣,每次吃完饭就要来天台走走,说一些彼此不知道的事,半真半假开玩笑。
接下来几日,秦渝池都亲自喂食,并很快掌握林殊的食量,每次喂到八分饱就停手,剩下两分用费南雪填补。
林殊每日下午只去一次诊室,不用再说过去的事,只需要汇报今天都做了什么事,心理状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