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照听懂了逢喜字句明了死期已至的意思,他脸色格外阴晦:“父皇不会来救我了是不是?”
逢喜不回答。
燕照在失望中癫狂大笑起来:“害我之人都想看我身败名裂,我偏不,我读圣贤书,又是皇长子,总该给自己留个好名声。千秋万代之后,史书上也该有我的一笔!”
燕照越说越快:“我死个干净,落得痛快。你们活着的人,也不见得就好。燕焦,你要我死,你也别想好活!”
燕照猛地冲到里殿,掀掉榻边的灯罩,将蜡烛丢进锦被中。
端午酷热,丝棉织物遇火就着。
火烧起来了。
-
宣宅。
街巷中处处粽香。
燕熙在五月的闷热里,被宋北溟挤在椅中。
“枯”的香味紧密地缠绕着,让燕熙暂时逃脱了燥热,他不再像寻常夜里那样可怜地汗涔涔的。
此时他异常的清爽,被宋北溟抚摸着的头发顺滑柔软,他闻着宋北溟的味道,像不谙世事的少年那般望着宋北溟。
宋北溟看到燕熙的神情里没有欲望,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被他困着的美人,无邪而嚣张。
若不是带着冠,那张纯情的脸丝毫无法与官员的身份联系起来。
宋北溟想看更加纯粹的美人。
于是他将手指插入燕熙的发中,以指为梳,梳落了燕熙的素玉冠。
青丝滑下,铺了满肩。
宋北溟捞起一缕头发,入手有微暖的汗意,宋北溟拿指缠了头发,送到鼻尖去闻。
半湿的青丝里,浓郁的“荣”的药味混着燕熙的汗香。
宋北溟能想象燕熙每一天清冷外表下都藏着湿漉漉的汗热。
这是宋北溟求之不得的生命力,他好喜欢这种热,哑了声问:“你每天都很热吗?”
“是啊。”燕熙没有躲开扑面的气息,而是很舒展地承受了对方的逼近,“我每天都热得难熬,你要帮我么?”
“好啊。”宋北溟一只手顺着燕熙腕子缓缓往上,另一只手抚着发丝来到了燕熙的后脑勺。
他强势又和缓地将人托到了准备亲口勿的姿势。
并给燕熙足够的反应时间。
枯和荣是两极,越是靠近,燕熙越是沁凉舒服,宋北溟越是悸动;反过来,越是分离,燕熙越是燥热,宋北溟越是枯冷。
所以燕熙在这般的侵犯里,身体不觉得难堪,意志里的羞耻感也在溃败。
他熬了五年的身体好像一直等着这样的逼近。
燕熙现在的样子,骄傲又可怜,清贵又诱惑,他像一张雪白的纸一样,摊开了等着别人落下画笔。
随便别人画出什么。
燕熙的神情那么纯情,眼底里干净得一点欲望都没有,他温和地说:“你想怎么帮我呢?像现在这样,困着我,拘着我,逼近我么?这可不是在帮我,是在欺负我,宋家三郎是要仗势欺人么?”
宋北溟觉得手底下的人是妖孽,一会像是月神,一会又像艳鬼,可以游刃有余地在两种境界里转换。
而宋北溟与燕熙截然相反,他全身都是被荣勾起的欲望,他的声音很哑:“是啊,我就是想欺负你,你很喜欢的对不对?方才你就想喝我的茶,你为着我那么点口水忍得辛苦,我瞧着实在可怜,不如你直接来找我要?”
燕熙还自由的那只手抵住了宋北溟的肩膀,他受着浓郁的“枯”的滋养,此时五内通泰、气息悠长,眉眼处皆是惬意,说话的声音便格外勾人:“我年少无知,不懂风月,更不懂人情。好比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钱,也不知道你腿是不是真残,更不知道你想对我做什么,我有好多问题都要向你讨教。三郎啊,你教教我,给我说明白,我该找你要什么?”
“我也有想问你的问题,最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也要请你指教。”宋北溟边说边想:要怎么和这个干净得没有情潮的人解释他想做的事情?
宋北溟被这个只管诱惑不管满足的坏人勾缠得好生煎熬。
他蓦地感到心疼,这或许就是“荣”在没有“枯”时的难受吧?
宋北溟有些失神。
下一刻,燕熙坏笑着,把抵着宋北溟的手往后绕,勾着宋北溟往自己身上送,他嘴边含着天真无邪的笑,像小孩子讨糖吃那样,口勿住了宋北溟的唇。
果然与他想要的味道一样。
好吃。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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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皇宫里武德宫的火,烧红了天,火苗就着南风燎着了北面挨着的兴圣宫。
火势蹿起来了。
第39章 坦诚相待
火苗逼近燕照, 人在濒死时本能想逃。灼烧的疼痛令他想起,五年前他也放过一把火。
他当时没有去现场, 据说皇陵的火非常的大, 连梁都烧断了。
眼下,他的殿里的梁还没烧断,他已经快要死了。
这很奇怪, 他那个曾经非常得宠的七弟竟然没有烧死,只是烧毁了容。
真是命大啊!
不对!
燕照猛地明白, 能烧断梁的火势,不可能还有命在!更不可能只烧脸!
燕熙蓦地惊叫一声, 脱口喊道:“我明白了!难怪父皇这么多年不立太子,太子还是他!”
他大声惨笑起来,踉跄地跑了几步,又笑又哭:“我是燕焦的挡箭牌, 燕焦是燕熙的挡箭牌!”
这石破天惊的内幕叫他毛骨悚然、遍体生寒,他无力对抗这样的命运, 只能用最后的力气去嘲笑:“哈哈哈, 燕焦, 你也会有我这一天的!”
他泪如泉涌,嘶喊道:“父皇,你好偏心呐!”
房梁砸了下来。
“啊!”
火苗吞噬了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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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的火顺着南风从武德宫往北烧烧到了兴圣宫。
燕焦原本在钦安殿参加家宴, 他和姜皇后准备周全、隆重出席, 只求能在家宴上和天玺帝说上几句话。
结果天玺帝才来露了个面, 走过三巡祝酒, 便匆匆离席了。
姜皇后坐得近, 听到了内侍来向天玺帝传话, 传话声音压得极低, 无从听得说的内容。
但她听到了天玺帝命人去请太医。
这宴上有后宫所有的后妃,其中无人身体不适。
那么,诺大的后宫能叫天玺帝御口传太医的人,也就那一个了。
那个人一点小病小痛,叫所有后妃的盛装打扮和处心积虑全都化为冒影。姜皇后想:偏生选在这时候生病,一定是故意的。
姜皇后把帕子都要揉破了。
她视为天的男人,只碰过她一次,把所有宠爱都给了她看不上的人。
她原以为,唐遥雪那贱人去了,皇帝至少能多来看看她这个中宫之主,没想到换了个更不上台面的来了。
就那么个低贱的人,皇帝日日夜夜带在身边,连上朝也由那个人跟着。
这是明着给他这个皇后难堪。
姜皇后恨啊,恨得牙痒。
从前唐遥雪好歹还拘在后宫,皇帝便也天天在后宫,至少各宫女子还能见着皇帝。
现在那个人,迷得皇帝连后宫都不踏足了。
贱人,一个比一个贱!
姜皇后把帕子生生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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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焦在天玺帝离席后不久就黑着脸回到了兴圣宫,正赶上了那场火,他跑得及时,人倒是没事。
头发被烧了半截,脸也熏黑了。
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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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宫南侧的殿室没有着火,由此挨着的隆裕宫也逃过一劫。
燕煦也去了家宴,他如今是云中王,位次靠前,是以不敢提前离席,只陪笑熬到最后,直到听到有人喊走水了,才急急地往隆裕宫赶。
他幸运的逃过一劫,整个人却不见欢喜,六神无主地徘徊在武德宫外头,到半夜里见到侍卫从里面抬出燕照的焦尸时,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哭了良久,直到侍卫得旨请无关人等离开火场,他才被内侍送回隆裕宫。
回到自己宫中,他开着寝殿的窗,对着北边武德宫烧焦的飞檐,语无伦次地念叨着:“火……又是火……小七也是遭了火。这次是大哥,下次……唇亡齿寒罢了,我们兄弟都是池鱼笼鸟,又何必自相残杀。”
他悲痛心寒,抱着锦被,眼泪不住地流。
直到有一人深夜赶来,坐在床沿握住了他的手。
他才怔怔地发觉自己还在活在这世上,他找回了些力气,缓缓地回握住来人,问:“有一天,我会不会也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来人用手抚去他脸上的泪,看着他那哭干的眼睛问:“有我在,不会的。”
燕煦尚未完全回神,哀凄地说:“我与他们并无不同……你不过是哄我罢了。”
来人将燕煦抱进怀里,细声说:“煦儿,不要这样。”
只有某个人在动情时会叫他“煦儿”。
燕煦听到这一声,才意识到来人身上用的是女子香,他猛地回过神来,像不认识眼前人一般,打量了对方许久。
而后猝然脸色大变,一把推开对方,恐惧地质问:“是你对不对?你今日叫我一定要参加完家宴才回来,你事先就知道!”
那人一怔,面色微微放冷,往前俯身说:“煦儿。不要害怕。”
燕煦抱着被子往后退:“燕桢儿,你不要碰我!”
燕桢儿倾身上了床。
燕煦被逼到了床角。
燕桢儿一边往前,一边扯开了自己的领口。珠钗因他粗暴的动作而掉落在锦褥上。
他不容反抗地将燕煦搂进怀中,不论燕煦如何挣扎都不肯放手。
燕煦惊魂大半夜,又哭了许久,早就疲倦不已。
他与燕桢儿本就力量悬殊,此时根本无力推开对方,挣扎许久,慢慢地在燕桢儿怀抱中软了身子。
燕桢儿面色缓缓地变回平常温柔的模样,他像哄婴儿一样,轻拍着对方,细声说:“煦儿,你不会有事的。信我好不好?听话。”
燕煦瑟瑟发抖地被困在燕桢儿紧箍的怀中。
周围静极了,燕煦脆弱地看着眼前人极致冶艳的容貌在逐渐靠近,他轻轻哭着闭上眼,迎接了对方的口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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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佳节,许多官员都想早些回家,文斓在户部资历浅又年轻,留值到最后才走。
他忙得天昏地暗,待有小吏来点灯了,他才惊觉过了饭时。
当下手忙脚乱地把文书打包了,交代了一声,正往宣宅去,才出户部大门,就见皇宫方向浓烟滚滚。
户部在值的官员和小吏都奔走起来,文斓瞧那火头燎了起来,方向是皇宫东路,他心中咯噔一下,胡乱地抱着一袋书往外跑。
正见一个从外头跑来的小吏,他拉住了问:“哪里走水了?”
“武……”小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喘几口气才说顺了,“武德宫!”
“啪嗒”书袋掉落在地,书摊乱四散。
文斓僵立在地,心脏如被轰然砸裂。
他眼泪瞬间便夺眶而出,而后声声哀号,如同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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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宅里。
燕熙轻轻尝了一口宋北溟的唇,这种超越了寻常关系的亲密接触,极大地安抚了他体内“荣”的燥意。
他的身体还想要更多,但他谨记上个月圆之夜的教训,见好就收,浅尝辄止。
他退回到四目相对的距离,用手指抵住了宋北溟追过来的唇。
燕熙狡猾地笑起来:“你方寸乱了。”
他真切地听到了宋北溟粗重的喘息,闻到了异常浓重的“枯”的味道。
宋北溟握住他的手,凶狠地说:“是你先越界了。”
燕熙适当地露出点被吓到的表情,讨饶般眨眨眼:“原谅我少不更事,不懂你们这些臭男人的方寸。”
宋北溟冷哼:“我洁身自好,是你想多了吧?”
“洁身自好?听说你一个月有半月住在青楼,把青楼当家了吧?”燕熙将手指往下挪,顺着宋北溟的胸膛划拉下去,到小腹时,被宋北溟一把捉住了。
“是啊,里头的姐儿都听话得很,以后带你去玩玩?”宋北溟把玩着捉住的手,“本王警告你,再往下你会后悔的。”
燕熙手指轻轻地在宋北溟掌心画圈,意有所指地往下瞧,见着那里的状态,噗嗤笑出声:“你以为我想划去哪里?”
宋北溟扶着燕熙后脑勺的手仍没有丧失控制权,他的手指在燕熙的发间游走,微微攒着劲,“宣微雨,记住了,不要随便考验一个男人的意志力。”
“我也是男人,我怎么不觉得——”燕熙的话未尽,被宋北溟大力地箍着往前送,唇被口勿住了。
燕熙微微瞪大了眼,他失了先手,便被人含住了唇。
他被吞咽着,又被扫荡着,他拿手去推,手被人捉住了。
他抬腿去踢,索性被人托着抱到膝上。
燕熙坐在了宋北溟身上,被整个圈住,胸膛相贴,可宋北溟仍不满意这种紧黏的距离,有力的手掌还是箍着他,叫他逃不了口勿。
燕熙被口勿得无法呼吸。
他张嘴想要获得更多空气,却被宋北溟趁机长驱直入。
他这才感受到真实的危险,用了劲想要从宋北溟身上下去。
可宋北溟的力气那么大,燕熙不用上真本事的挣扎有如撒娇,可用上真本事又一切败露。
燕熙感觉自己快要被吃掉了,再这样下去将会突破最危险的底线,他必须做点什么。
于是他仗着自己柔韧性好,溜出一只手坚决地抵在宋北溟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