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眼尾湿红,睫毛被水汽洇湿,他看着那颗古怪的丹药问,“这是什么?”
林淮竹说,“你给我的药。”
他给林淮竹的丹药多了去了,但这颗怎么看着这么奇怪,沈遂一点都不记得这是什么丹。
林淮竹解释,“这是秦西北练的。”
沈遂还是没想起来,他跟秦西北关系不太好,对方干什么要给他丹药?
林淮竹说,“这丹药我化开过,虽有催-情之效,但对人身体无害。”
秦西北这人秉性不行,不过炼丹却是一把好手,不然秦老谷主也不会那么宠他。
这丹药是他炼来增加房中之乐,用的都是好料材,遇热便会化开。
林淮竹掌心的温度已经化了大半,丹气幽香,质地细腻,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听说第一次会不舒服,涂些这个应当就没那么难受。”林淮竹灼灼目光落在沈遂身上如烙铁般滚烫。
第77章
习习夜风吹来,夹杂着一股撩欲的馥郁幽香。
沈遂看了看面如白玉的林淮竹,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摊完全化成乳白黏液的丹药,眼睫眨动两下。
意识到林淮竹此时此刻此地想要上他,沈遂顿时毛骨悚然。
他狠狠咽了一口,声音发虚,“我不是说双修之事让我想想,你拿这个出来做什么?”
林淮竹看着沈遂,面不改色道:“今夜我们不双修,这事你可以慢慢想。”
不双修单纯打一炮?
沈遂险些给林淮竹气笑,“你当我三岁小孩骗呢?”
林淮竹被拆穿后没有丝毫窘态,漆黑的眸映着沈遂,他问,“为何不愿呢?”
不等沈遂回答,林淮竹径自道:“世人皆有七情六欲,我对你有情,你也不厌我,为何要回避呢?”
一年前在流云峰沈遂就是如此,当时林淮竹便不解,如今他仍旧不懂沈遂在想什么。
只是那时他的能力尚且不足以支撑他俩的未来,所以林淮竹没追问沈遂,也没做太出格的事,将对沈遂的感情一直压在心间。
面对林淮竹直白的询问,沈遂哑口半晌。
林淮竹却不给沈遂逃避的机会,他言语依旧平缓温和,但却句句戳要害,“是因我与你一样皆为男子,还是你又要拿我是你弟弟这个借口来堵我?”
沈遂眼睫一敛一抬,如此反复好几遍,最终才抬头直视着林淮竹。
“这世间有一种功法叫无情道,这个功法很厉害,而且适合你修炼,倘若练成能让九州伏于你脚下,你会为了情爱放弃么?”
林淮竹难得正色,面上没有一丝笑颜,“大道三千,我未必要修无情道。”
在他心中,沈遂与道是相存的,若是不能那必定这个道法的错。
所以就算无情道再厉害,他也转身投入‘有情道’,然后将这个道法炼至化臻之境,以道证道,以有情证无情。
沈遂又问,“那如果天道不许我们在一起呢?”
林淮竹蹙眉,“它为何不许?而且我也不需它应允。”
沈遂无言了,林淮竹是典型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类人。
但他这番话并不能打消沈遂的忧虑。
沈遂眼眸稍垂,看着水中他俩的倒影被水波漾破,等回归平静又重聚在一起。
林淮竹走了过来,投在水中的倒影支离破碎。
林淮竹却没管这水中镜影,走到沈遂旁边,垂首将额贴到沈遂眉心。
“我不知道你在困惑什么,但我要的很简单。”林淮竹嗓音在夜色中低缓而缱绻,“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就像这十年间你不离我,我不离你一样。”
沈遂打破林淮竹营造的温情,吐槽道:“你不光是要我留你身边,你还想上我。”
林淮竹唇角弯了弯,并不否认,“情至自然欲起。”
听他振振有词,沈遂撇嘴,问了一个实际的,“我能不能上你?”
林淮竹一本正经:“你的情还没到。”
沈遂:放屁。
林淮竹凝视着沈遂,温润的眸似盛着漫天繁星,“你不是常说走一步看一步,我们便走一步看一步。”
沈遂心道,那可是十万+的好感值,沾上你了我还能摆脱得掉么?
还走一步看一步,说得倒是好听。
不过想到99999+的好感值,沈遂心倒是随着池水摇曳了一下。
林淮竹自然不可能真跟沈遂走一步看一步,他施行的是试探一步走十步。
在沈遂唇上吻了一下,对方没什么太大反应,便捧起他的脸将舌探了进去。
沈遂反过来勾住林淮竹的后颈,生疏地回应了一会儿,然后一把推开林淮竹,拽过衣袍,披上到肩头,跑出水池。
还想套路他?
沈遂鉴茶十级,什么绿茶在他面前都得显现原形。
撩完他就跑了,回到屋内反手将门从里面插上。
沈遂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林淮竹没追上来他啧了一声,躺回了床上。
虽然识破了林淮竹的茶道,但他今日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人嘛,贵在一个及时行乐,他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
沈遂仰面看着帐顶,躺了一会儿仍旧没见林淮竹寻过来,这不是他的作风。
意识到不对沈遂弹坐起来,刚出房门就感到两道波动的灵气,远处有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沈遂还以为是林淮竹的仇家来了,立刻召出处暑正要上前,那两道影子由远及近。
凭着自己绝佳的好视力,沈遂一眼认出与林淮竹缠斗的人是云阶,他那乱糟糟的头发实在扎眼,想不认出来都难。
认出是云阶,沈遂没着急出手在一旁观看。
云阶的意识应该还没恢复,招数颠三倒四,而且一会儿主动攻一会儿又闪避,来来回回没个章法。
但毕竟早已经达到大化之境,就算不好好打实力也不弱。
林淮竹似乎也看出他没有杀招,所以也没有下死手。
云阶来得突然,走得亦是突然,疯疯癫癫让人摸不着头脑。
确定他是真的离开了,林淮竹回来就看到坐在庭院,穿着一身月白中衣的沈遂。
月光洒在他身上,原本分明的眉目模糊起来,有了几分朦胧失真的美感。
沈遂明知故问,“那人是谁?”
林淮竹目光在沈遂微敞的领口落了一瞬,而后抬眸说,“那日在破庙遇到的那个老者。”
沈遂:“我看他倒也没有恶意,不知想做什么。”
林淮竹摇摇头,收回霜降朝沈遂走去。
沈遂还有心说一说云阶,但看林淮竹没这个意思,暂时歇了这个心思,他一抬眸就被林淮竹吻住了-
第二日早上沈遂醒来,床旁早已经空了。
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沈遂一动腕间哗哗作响,他猛地睁开眼睛,手腕跟脚踝果然各扣了一道锁链。
沈遂对这个链子有点印象,昨晚睡之前是林淮竹给他扣上去的。
这小王八蛋铐上瘾?
沈遂起身去翻枕头,俩个枕下都也没见到钥匙,他不信邪将床翻了一个遍。
这次林淮竹该不会来真的,就因为昨晚他不肯到最后一步,所以给他关小黑屋了?!
第78章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林淮竹走进来就感受到一道眼刃。
沈遂盘腿坐在床榻,长发未束,衣也半敞,一双狭长的眸半敛着,神色阴沉得仿佛被人欠了八百吊钱似的。
林淮竹见状弯了弯眉眼,在沈遂吃人的目光下缓步朝他走去。
等林淮竹走近,坐在床榻上的青年霍然起身,拉着长链在林淮竹脖颈缠了一圈。
沈遂赤足站在青石地板,手上施力,长链便紧紧贴在那截冷白的颈,他威胁道:“给我钥匙。”
林淮竹没有丝毫惊慌,修长的眉目静静望着沈遂,一副引颈受戮,任他施为的温顺模样。
沈遂手上松了松,口上依旧恶狠狠,“先前跟你说过不要开这种玩笑。”
林淮竹纯良道:“我是在你醒的时候套上去的,你还看了我一眼。”
这意思是他是在沈遂默认下铐上去的,不算在开玩笑的范畴。
听到林淮竹狡辩,沈遂更是火大,“我那时困的要死,谁知道你在干什么。”
见沈遂真生气了,林淮竹没有半分犹豫,开口道:“我错了。”
沈遂冷嗤一声,但松开了林淮竹,晃了两下锁链没好气地说,“拿钥匙给我解开。”
林淮竹长手一探,取下挂在床旁的钥匙,然后缓缓放到沈遂手心。
沈遂:……
没想到自己是骑驴找驴,钥匙挂的地方不算隐蔽,但沈遂愣是没发现。
“铐住我又把钥匙放到附近,你是不是闲得慌?”沈遂愤然解开手脚上的镣铐,“还是想关住我,所以先用这招试试水?”
林淮竹低声说,“我不会关你。”
俊美的青年半敛着眼尾,眸色深深,“他们将她关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强迫她,逼她生儿育女。”
沈遂瞅了林淮竹一眼,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沈遂知道他说的是他父母。
林淮竹先前想不通他们明明只当她是炉鼎,为什么还要她生育。
后来他明白了,他们要她诞下的不是孩子,是炉鼎,是有着云家一半天赋与血脉的继承人。
林淮竹定定沈遂看着说,“我不会这样对你。”
虽然他很想,想将沈遂关起来,但他不愿让沈遂像她一样凄惨。
所以就算他嫉妒秦长须、银术他们占据了沈遂的视线,林淮竹也没有做什么。
知道林家一直是林淮竹的心结,听到这话沈遂眸底有微光浮起,长睫一上一下敛动。
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道:“那你天天铐我干什么?”
林淮竹倒是坦然,灼灼地望着沈遂,“这只是我无伤大雅的小嗜好,你若有也可以跟我提。”
沈遂没这方面的癖好,他就是一正正经经的三好青年。
但听到林淮竹将铐他形容成‘无伤大雅’的小嗜好,沈遂冷呵一声,不甘示弱道:“行啊,那我要看你扮女装。”
林淮竹沉吟片刻,点头说,“好。”
沈遂:……
大意了,他忘了林淮竹只是表面芝兰玉树,实际是黑心那挂的,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包括女装-
林淮竹跟昨日一样,用了早饭便离开了。
只不过昨日他中午还回来一趟,今日却是消失了一整日,只用千里传音告诉沈遂午饭不用等他。
直至日暮西沉,林淮竹才踏着一地的余晖归来。
沈遂没有如往常那样待在小院,好在他没将纸豆豆放在家中,林淮竹感应着小纸片人一路寻了过去。
无双城是枕水之地,宅前屋后接通河道,因此巷坊十八弯,地形非常复杂。
绕过一道道幽静窄长的小巷,林淮竹便看到沈遂坐在河道,正与河中一撑着船桨的渔家叙话,他脚下全都是花。
远处的万家灯火映在沈遂面上,在他挺直的鼻梁打下橘色的暖光。
不知正那渔家跟他说了什么,那双精致的眼眸簇起笑意,仿佛浮光盈动。
林淮竹看着他驻足半刻,而后走了过去。
乌蓬小舟放着两大篓新鲜的鱼虾螃蟹,渔家给沈遂盛了满满一大兜非要沈遂收下。
沈遂盛情难却只好接过来,从里面挑了几只肥蟹跟一条鲜鱼。
“我家人少,这些就够了,多了也是浪费。”沈遂将剩下的抬手一掷,鱼虾蟹各自归篓,“多谢老伯。”
渔家操着乡音说,“不谢不谢,还要谢谢小仙君赠丹施药。”
沈遂闲着没事出来溜达时,正好听见几个船家絮闲话,其中一个人哀声连连,好像是夫人患了重疾,怕是命不久矣。
沈遂听到后问过症状,便给了他一颗丹药,叫他化水分三次喂下。
其他渔家瞧沈遂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行道之人,纷纷跟他讨要丹药。
沈遂左右也没事,坐在河岸边给他们写了几个方子,寻常的头疼脑热,以及渔家常患的风湿类病症都能治。
他就坐在这里问诊,病患一波波地来,病方开了几十张,一下午就这么消磨过去了。
晚风夹杂着潮湿之气吹来,河水皱起波澜。
见林淮竹找了过来,沈遂弹弹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正要跟他一块回去,一枝花砸到林淮竹脚边。
沈遂抬头朝河岸那群补渔网的少女看去,“我说你们也太喜新厌旧了。”
几人不怵生人你挤我我挤你地笑了起来,接着又砸过来几只花。
这次砸的是沈遂,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说,“小仙君,我觉得还是你俊。”
沈遂闻言道,“我还有一个弟弟,比我们俩加起来还要俊,你们要不要看?”
那人立刻说,“要的,要的。”
沈遂: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林淮竹看了沈遂脚下那堆金桂花,总算知道是怎么来的。
他对沈遂说,“回去罢。”
看天色不早了,沈遂点点头。
等他俩都走出很远了,还能听见那几个少女嬉嬉笑笑地讨论他跟林淮竹谁最俊的声音。
果然到哪儿都是看脸世界-
无双城的小巷以青石板铺成,历经岁月打磨已经变成墨色,隔几条巷子便会看到河流。
沈遂跟林淮竹并肩而行,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出来时林淮竹没锁门,不过设着结界,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座雅致的宅院。
沈遂上前打开门,刚走进去就被身后的青年摁到了门上,亲吻随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