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秋意便停住脚步,期待的看向那浩浩荡荡的队伍。
温峥的笑容慢慢敛去,那废物皇帝就这么值得你上心吗?
身后,众同僚走上前来,“圣上来了!参见圣上!”行礼道。
“无需多礼。”容岩下了马车,看到最前方的二人,“两位已经到了,看来是朕来晚了。”
“回圣上,臣也刚到。”迟秋意说。
“裁判呢,裁判到了吗?”容岩问。
“臣在这儿!”顾风雪从人群中走出,“圣上安康!”
“说了无需多礼,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咱们直接开始好不好?”容岩问众人。
“好!”
“顾裁判,开始吧。”容岩说。
顾风雪便拿了一面崭新的红旗站到迟秋意和温峥之间,“就按宁国比试的老规矩,一局定胜负。无论用什么手段,一炷香后还站着的一方为胜!”
“好!”众人喝彩道。
随行的小太监为容岩搬来桌椅,容岩也不客气,在树荫下闲适的饮起茶来。
比试正式开始,红旗乍一挥动,迟秋意便抽剑向温峥的正面袭去,身影快得众人根本看不清楚。
温峥也不遑多让,用剑鞘挡下直冲门面而来的利刃,脚下生风连连向后退去。
迟秋意却仿佛不知何为退让,紧追不舍,一柄薄剑叫他舞的飒飒生风。
观战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银光闪过,剑光还在空中,小将军却来到了摄政王背后。
遭了!
众人屏住呼吸,未来得及惊呼却见摄政王的剑倏地出了鞘。砰的一声清响,惊险的挡下了来自背后的进攻。
众人松了一口气。
迟秋意被震得后退了几步。近战他向来都是吃亏的,这几年虽然比从前要好了很多,可他的近战是温峥一手教出来的,近身无异于自投罗网。所以他没有急着上前。
众人见迟秋意没有攻上来,纷纷感到疑惑,这不符合小将军以往的作风。以沉稳著称的武宣王反而转身进攻起来。
场上局势突变。
迟秋意抵挡了一会儿,突然起身朝林中奔去。他轻功极好,速度也极快,不一会儿,便将温峥远远甩在后面。待温峥赶到林中时,迟秋意早不见了身影。
众人追着二人来到林中,容岩没有跟去,他嫌远。顾风雪走两步一回头,“圣上,这样也可以吗?”
“怎么不行?不是你说的,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最后能赢就好了吗。”
顾风雪拍了拍脑袋,他好像确实这么说过,“那圣上,臣便过去了。”
两人的身影在林中飞来闪去,有了树木作掩护,迟秋意仿如游鱼落入大海,游刃有余步步紧逼。
一炷香后,众人在林外的悬崖边上找到了武宣王。
第一个找到人的是顾风雪,“摄政王,你受伤了!”他看到了温峥右肩上的血迹,那里插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将他整个人钉在身后的巨石上。
温峥匆忙将左手的手绢藏到身后,“我输了。”苦笑道。
“别说这些了,迟小将军呢?”顾风雪喘着粗气跑来,“他该不会、该不会!”看向身后的悬崖,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不可能的!”温峥的表情却突然狰狞起来,“他不可能出事的!”
“你没见到他?”顾风雪惊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身后却传来一阵窸窣声,迟秋意从树上飘然而至,“我在这儿。”
“你真的在那儿!”温峥睁大眼睛惊喜道。
“我若不在这里,这把剑又怎么会在这儿。”迟秋意慢慢走到温峥面前,握住剑柄道。
顾风雪这才看到,剑柄上刻着一个“秋”字。
温峥突然大笑起来,“是啊,这是你的剑!”
笑容却戛然而止——迟秋意抬手拔出了剑。
“小将军手下留情!”顾风雪大喊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溅出,温峥痛呼一声捂住右肩,“我、我不碍……”话未说完便倒了下去。
“这样,才叫赢了。”迟秋意转回身,对顾风雪笑盈盈道。
顾风雪不可思议的摇起了头,“疯子,疯子……来人啊!快来救人啊!”
第52章
随行的御医及时赶到, 替温峥清理好伤口,敷好药,“虽然伤口看上去比较可怕, 但是并没有伤及要害。”御医检查后松了口气。
“都捅穿肩膀了,还没事呢?”因为武宣王受伤, 众人皆心神不宁, 只有容岩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因为巧妙的避开了筋骨。”御医解释道。
“看来,迟小将军的眼力是真的很可怕。”容岩感叹。
“圣上,这下要如何向太后交待。”顾风雪忧愁道。
“关我们什么事?”容岩无辜道, “舅舅是成年人了,他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是不是, 舅舅?”
温峥刚被疼醒, 根本没听清容岩问了什么, 只能点头道,“是。”
顾风雪无奈摇了摇头,“只能这样了。”
“迟小将军呢,我还没恭喜他获胜呢。”容岩问。
“在那边擦他的剑。”顾风雪指了指树林,说道。
容岩便独自来到林边, “恭喜!”真诚贺道。
“谢圣上!”迟秋意见来人是他, 惊喜的起身, “臣定将不负圣上所望,报效国家!”
容岩一时心里不是滋味, 人家拿他当自己人, 可他一心却只想完成任务, 好快点儿到下一个世界去。尴尬笑道, “迟小将军还年轻, 日后时间还长, 总会有机会的。”
“家父像我这么大年纪时已经上阵杀敌了。”迟秋意抱起剑忧愁道。
“虎父无犬子,迟小将军不也十四岁就上了战场吗?”容岩问。
“可那不是我一个人,还有父亲和……”迟秋意说到一半儿突然闭上了嘴。
“还有谁?”
“不重要了,反正我一定要独当一面,确保大宁风调雨顺无人敢犯!”
“你一定会的!”容岩见他如此有抱负,欣慰的鼓励道。
两人聊得正开心,顾风雪匆匆跑了过来,“圣上,原来您在这儿,摄政王找您。”
“我稍后就来。”
两人边聊边向众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温峥直起身体,忍着伤看远远走来的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真是好不惬意。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越发煞人。
众人觉察到摄政王的不悦,一时竟无人敢说话。
二人走到人群前,这才发觉四周静的厉害。
“是舅舅的伤怎么了吗?”最后还是容岩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回圣上,摄政王的伤已经无大碍了,只需要静心养病就好。”御医连忙答道。
“那就好,看你们这么紧张,我还以为舅舅出事了呢。”容岩向来口不择言惯了,随口道。
温峥听了脸色更差劲了。
容岩自然是没有看到的,“既然舅舅已无大碍,那朕就正式宣布了,此次比试的胜者是迟秋意!”
众人忐忑的看向温峥,不知该不该庆贺。
容岩没有在意众人的迟疑,率先鼓起掌来,顾风雪紧接着跟上,众人这才稀稀拉拉的庆贺起来。
贺声中,容岩安慰的拍了拍迟秋意的肩膀,“没事儿,回头我亲自给你庆贺。”
“圣上有心了,可是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迟秋意真诚道。
“我不管!我说要贺那便贺!”容岩却越发心疼起这少年来。虽然他比迟秋意根本大不了多少,经历的却要比迟秋意多多了。所以面对这孩子,容岩总是不自觉的以长辈自居。
迟秋意正要推辞,“走,先离开这地儿再说。”容岩却自顾自拉起人就走。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众人道,“比试已经结束了,该散的就散吧!我们先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带着人离开了。
众人依旧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摄政王的脸黑得仿佛有煞气冒了出来。
“王爷?”顾风雪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硬着头皮鼓起勇气问道,“那我们?”
“滚!都给我滚!”温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黑着脸怒吼道。
众人立刻低着头散开。
只留下温峥自己,坐在树下,脸色依旧黑得能拧出墨汁来。
王府的人候在远处,不敢上前触主子的霉头。
正午时分,温峥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召来侍卫回府去了。
那箱,容岩一回宫便被温文婷气势汹汹的问罪了。容岩懒得和她争执,自罚禁足一个月。温文婷见他认错速度极快,态度也算得上好,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容岩乐得白得一个月清闲,虽然他本来就很闲,却苦了秦瑟。毕竟刚和日思夜想的爱人和好,还没多亲近便被迫分隔两地。
秦瑟忍了整整七天,终于再也忍不住。恰好这晚风大雪急,秦瑟便简单乔装了一下,趁着夜色偷偷溜进了太宁殿。
容岩刚出浴没多久,身上的热气尚未散尽,便只披了一件厚厚的狐裘。
回到寝宫后,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的黑衣人,容岩裹紧衣服,慌张后退了两步。那人蒙着面,在太宁殿里大摇大摆极为嚣张。容岩怕这人是有备而来,一时不知该不该求救。
偏偏秦瑟见他这副惹人怜爱的样子,突然生起了捉弄的心思。便没有急着相认,反而将人逼迫到了角落里,在容岩惊恐的目光中伸出了手。
容岩顿时更加害怕了,散发着香气的皮肤慢慢变成粉红色。秦瑟看着越发血脉喷张,将人抱在怀里细细抚摸起来。
容岩刚泡完澡不久,根本无力抵抗这来者不善的贼人。可是那人的动作却越发过分,容岩终于忍无可忍,豁出去一般大声求救起来,“来人啊,有刺客!”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秦瑟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头了,慌忙摘下面巾,“岩岩,是我!”
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是救驾的侍卫。容岩见来人原来是他,哀叹一声,“你怎么……”
“不要说话!”秦瑟却捂住了他的嘴。
轰隆一声,救驾的侍卫破门而入,“刺客在哪儿!”
容岩从被中探出头,“什么刺客?”
“不是圣上说有刺客吗?”侍卫被容岩这么一问,有些心虚。
“刚刚朕睡着了,可能是梦话吧。”容岩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
侍卫环视一周,屋内的一切井井有条,确实不像是刺客来过的样子,“臣惊扰圣上休息,请圣上责罚臣!”
“这怪不得你们,是朕睡糊涂了,退下吧。”
侍卫们便听命离开了。
门一关上,容岩便想跳下床去,却被被子里的人紧紧抱住了腰。
“你出来!”容岩锤了一下被子,低声道。
秦瑟从被中探出头,“来都来了,怎么好轻易下去。”
容岩又气又恼,“不过是一个月,你这都忍不了吗?”
“我现在可是一刻都等不及了。”秦瑟坏笑着,说罢将人拖进了被子里。
第二日,容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的时候,秦瑟已经不见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容岩有些恍惚,还有些失落。昨天晚上还耳鬓厮磨口口声声说着离不开自己的人,只消一晚的时间便能说走就走了。
“没良心的负心汉!”容岩气得将枕头扔了出去,委屈骂道。
房门却在这时被人推开,秦瑟端了一碗热粥走了进来。“醒了?”看到地上的枕头,“生气了这是?”捡起枕头在床上放好,“去给你煮粥了。峦山特产瑶柱海参粥,尝尝,是不是那味儿?”
“你能进得了御膳房?”容岩不可思议道。
“这皇宫就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容岩依旧怀疑的看着他,秦瑟直接揽过人,“别气了,我哪儿都不去,只陪着你。”
容岩气哼哼的转过头,“才不要你陪呢!”
秦瑟见他这副样子,心脏又是酸疼又是甜蜜,疼容岩的委屈可怜,甜他的愿意靠近自己。颤抖着手小心舀了一勺热粥,“来,张嘴。”
容岩转回头,却没有张嘴,只是嫌弃的看着。
“怕烫?”秦瑟好笑道。他知道容岩猫儿舌头,烫的吃不了,辣的沾不得。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粥,“这次太匆忙了,下次一定晾凉。”
“你还想有下次吗?”容岩的语气比粥更凉。
秦瑟便笑着摇头,“没有下次了。”
容岩的禁足解除之时,据说摄政王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容岩怕温文婷为难迟秋意,毕竟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罪魁祸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便急匆匆出了宫。清晨求见的秦瑟猝不及防扑了个空。
迟秋意没有被罚,不知是温文婷突然变性大度了,还是被其他人压了下去。总之好友逃过一劫,容岩十分高兴,非要迟秋意带自己到城里转转。
迟秋意起初不肯,他怕再被太后抓到把柄,徒生事端。偏偏容岩铁了心要出去,自顾自来到了城南的丰益楼。迟秋意一听,这可得了,只能跟上。
两人在丰益楼逛了半日,这丰益楼传得虽玄乎,真正逛起来却没有什么可瞧的,和其他吃饭的地方并无不同。
容岩不信邪,开了最好的包间一直坐到天黑,却始终平平静静无事发生。容岩终于妥协,听了迟秋意劝告打道回宫。
两人沿着旧路朝宫里赶去,却在拐过一个路口时被一群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迟秋意心道不好,拔出剑应战,还好随身带了军队的求救信号,点了一支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