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折枝骤然被送出清心阁,听到耳边这句余音,脑海当场蹦出时间太短,可能查不出哪里出了问题的危机感。他接住面具,往自己脸上一扣,抬手推门。
“容”
“大师兄。”鹤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月折枝浑身僵住,他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阁外还有鹤,而自己是偷溜进清心阁的。
扯了扯嘴角,月折枝连忙转头,装作没事人一样。
“你违背尊者之令,进去了?”鹤已经变回人形,他冷着脸道。
月折枝听出鹤是刚醒,没发现他进去了,只是在质疑,矢口否认。“哪能呢?我只是路过。”
鹤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他,打量完毕,没看出什么端疑,才皱着眉头,挥手让月折枝赶紧离开。
月折枝看清心阁两眼,转身才磨磨蹭蹭离开,没走两步,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月折枝再次醒来是在清忻偏殿。
偏殿内布局简洁,一个玄衣中年人单手负在背后,正侧对着月折枝站在桌前烧沉香。
月折枝一眼认出中年人是谁,他下意识摸了下脸,面具不在脸上,被取下了。
“师尊。”月折枝猜到面具是谁取的,他没怎么在意,掀开被,快步走到中年人面前。
程问雲用香铲把沉香粉填平,点燃沉香,一股药香随着沉香燃烧飘散在偏殿。月折枝不喜欢含药香的沉香,他悄悄封闭嗅觉。
程问雲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搁下香铲。
“你偷偷进入静心阁做什么?”
月折枝心下一惊,师尊怎么知道他偷偷进了静心阁?是鹤告诉师尊的?可鹤不是没怀疑他的说辞吗?
月折枝头皮发麻,他当即半跪在地,小声道:“弟子进去看看小师弟,听说小师弟被”月折枝抬眼看了眼程问雲,当即低下头,“重伤,弟子担心小师弟,去看看。”
师尊不好瞒,全假话要被揭穿,只有一半真一半假才是做稳妥之法。
程问雲闻言,上下打量月折枝,片刻,道:“你觉得为师不该罚容衍?”
月折枝立刻道:“弟子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程问雲微微拂袖,“起来吧,你方才在清心阁外昏倒,为师怎么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导致。近来可有哪里不适?”
月折枝没哪里不适,除了体质发作得勤快了点。
他心里知道突然昏过去是因为得容衍气运过多,遭天罚了,面上却不显,乖巧道:“没哪里不适,只是最近为筹备宗比,熬了几天夜。”
程问雲闻言,侧首朝月折枝看来,他左脸有道暗色刀疤,眼睛略有些浑浊却半点不影响其锋锐,整个人仿佛一柄被岁月淬炼的钢刀。
他仅仅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把面具还给月折枝。面具多加了层禁制,防止被人看穿。
“退下吧。”
月折枝接过面具,戴上面具,果断应下。
退到门口,月折枝忽然想起件事。他犹豫地看向程问雲,犹豫片刻,道:“师尊,小师弟是犯了什么错”
“嗯?”程问雲一个眼神看了过来。
月折枝顿时消音。
他离开清忻殿,回到住处,翻出藏书楼的弟子令,前往藏书楼。
骗取气运和还气运的咒术都是在藏书楼禁地内的上古秘籍上翻到的,月折枝想去重新对一遍咒术,看看是不是自己记错咒术了。
如果不是记错了咒术,按理说不可能还不了气运。
藏书楼此时人很多,月折枝来到藏书楼,随意挑了两本地理书,找个角落坐下。
装模作样看了半天书,月折枝环顾四周,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没人注意这个角落,便暗暗折出个纸人,点上月折枝三个字,往自己位置上一放。
纸人放下去就变成了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就连宗袍上的暗纹都完美复刻了下来。
围着纸人看了圈,月折枝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贴上隐身咒,闪身到藏书楼禁地,溜进禁地。
禁地内禁书不多,月折枝还记得上古秘籍放置的位置,他遁着记忆找到那个位置,但奇怪地是,上古秘籍不见了。
难道是谁偷拿走了?
月折枝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死心地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本上古秘籍。
难道是被谁偷拿走了?
这也太不不讲道德了!
月折枝暗暗骂了一句,愤怒地转身准备离开藏书阁禁地,去找偷拿那人。
刚走出几步,还没走到藏书楼禁地门口,月折枝忽然听到藏书楼禁地门外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起,更新时间固定在晚上十一点半,不用等。
第7章 熬夜
月折枝心一惊,连忙贴上道隐身符,躲了起来。
他刚躲起来,禁地门被打开,一个裹着黑袍,压低兜帽遮住脸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月折枝没认出这人是男是女,只瞧见这人在放置上古秘籍处停留片刻,便消失了。
月折枝见此,心里冒出一个情理之中的念头,他微微蹙起眉,揭开隐身符,快步走到放置上古秘籍处。
果不其然,原本消失的上古秘籍重新出现在书架上。
看来这人就是偷拿走上古秘籍的人,好生大的胆子!
不过
这人偷拿走上古秘籍是做什么?也是要偷人气运?还是说,寻找其它记录?
这个疑问只在月折枝脑海存留了几息便消散,跟他没关系。
月折枝抽出上古秘籍,翻到写有咒术的书页。
昏黄破旧的页面上写着一串晦涩难懂的咒术。
月折枝快速对了一遍,发现自己没有记错。既然没用记错,为什么还不了气运,还在源源不断汲取?
月折枝想了半天,想不明白。
他屈起手指,手指弯出漂亮弧度,以指节一下下敲打书页,敲了会,月折枝烦闷地随手往后翻了一页。
后面一页是完全看不懂的语言,也不知道是什么语言。
月折枝盯着这页瞧了半天,死马当活马医,一手抵着上古秘籍书封,一手拿出张纸,用笔抄写下来。
抄写好,月折枝把上古秘籍放回书架,开始想办法翻译这段语言。
.
功夫不负有心人,月折枝找了一个多月,终于在剑雨书院找到译本,通过译本,把这些语言翻译了出来。
满页语言翻译出来,只有短短几段话。
还气运需要介质辅助。
介质:指不会损耗气运的玲珑石。
——本来是不想写还气运的办法的,但被天雷打怕了,为了给自己积点德,就换种语言写一下怎么还气运吧!
(有心想还的,自己翻译一下,翻译不出来的,嘿,小鬼夹道欢迎你!)
月折枝:“”
想出骗人气运办法的洞主简直是个人才。
月折枝笑了两声,从这几段话中提出关键词,玲珑石。
玲珑石这个东西,月折枝记得他母亲有一块,母亲和父亲死后,这块玲珑石被当做念想,放入父亲母亲留给他的乾坤戒中。
如果没记错,乾坤戒是在月家仓库内。
月折枝自从父母死后,拜入归心宗,已经很久没回月家。一来,月家容不下他;二来,月折枝不喜欢月家那群人。
月折枝敲了下桌面,直接联系年少时的好友「宋寒松」,让他帮忙去月家取一下乾坤戒。
宋寒松为人和善,直接应下。
月家阁楼。
听到宋寒松代替月折枝来取乾坤戒,王秀横着眉,她转动手中翡翠绿的乾坤戒,道:“月折枝这个白眼狼,我们月家养了他整整八年,现在攀附上归心宗就忘本了是吧?什么东西都要!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乾坤戒!”
宋寒松拧起眉,他身着一身青衫,文雅道:“王夫人这是何意?折枝要得不过是月伯父月伯母留与他的东西,怎么就成了白眼狼?”
“狼狈为奸,自然不会觉得他有错!”王秀振振有词,她绣有精致牡丹花的衣摆扫过地面,拍桌站了起来。
“我是他亲大伯母,难道会冤枉他?!你们宋家人,这么喜欢污蔑!”
宋寒松涨红脸:“你!”
他完全说不过王秀,三言两语就被王秀叫人「请」出月家。
“娘,不过一个乾坤戒,给月折枝便是,我们家又不缺这么一个乾坤戒。”
王秀把宋寒松请出月家后,月豪帥一身蓝色锦袍从后方转了出来,坐到桌前,提起冰玉壶往嘴里咕噜噜灌茶水。
王秀一巴掌把他手拍了下来,示意他把冰玉壶放回桌面。
“我都这么大了,不要面子啊,别老有事没事拍我。”月豪帥「哐」一声把冰玉壶放回桌面。
“你要面子,要个什么面子?!”王秀骂道,她抬起保养得极好的纤手,指了指月豪帥脖子上带着的九阶药玉坠。
“把你身上这些东西一并还给月折枝,我看你凄不凄惨!还要面子?你直接滚到街头喝西北风去!”
月豪帥:“什么意思?难不成”月豪帥看了眼他娘手上戴着的翡翠绿乾坤戒。
王秀拧着眉头道:“就是你想得那样,你身上这些玩意,还有月家最近几年的开销费都是从乾坤戒里拿出来的。”
“月见祁这两夫妇,临死前生怕我们知道他们给月折枝留了好些东西,全用个不打眼的乾坤戒遮了起来。若不是当年我多留了个心眼,早没有我们什么事。”
月豪帥闻言,脸色当即垮了下来。
他立刻道:“娘,千万不能给月折枝,这乾坤戒在我们手里,那就是我们的。”
乾坤戒上有印记,是不能狸猫换太子的。
“这还用你说?”王秀瞥月豪帥一眼。
她似乎想到什么,脸色阴沉下来,“我们不给月折枝,月折枝肯定会死缠烂打,指不定要仗着归心宗闹大,闹得月家脸面无存”
“他敢!”
“你以为他不敢?”王秀转了转乾坤戒,道,“我倒有个法子,让他没法闹大。”
“什么法子?”
王秀低头凑了过去,小心说完办法。
月豪帥听得办法,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月折枝从宋寒松哪里得知王秀不肯拿出乾坤戒,还骂他白眼狼,气笑了,在藏书楼学了损话,抓起佩剑就要回月家。
没等他回月家,就发现宗内人皆笑着冲他说恭喜,即使是给平常不给他好脸色的也嘲讽地说了句恭喜。
月折枝:??
月折枝迷茫道:“恭喜什么事?”
方才笑着说恭喜的几个师弟师妹道:“自然是恭喜大师兄新婚在即。”
月折枝:??
“不是,什么新婚?”
几个师弟师妹闻言愣住,他们互相看了眼,道:“月家发出婚贴,邀请归心宗之人于三日后去参加大师兄与王家女儿的大婚,大师兄不知情么?”
月折枝:“”
月折枝立刻反应过来是王秀、月豪帥不肯交出乾坤戒,把他婚事给算上了。
这王家女儿「王理」是王秀的侄女,逆来顺受,极其懦弱怕事。
若是他与王理结为道侣,荣辱与共,便要因王理受其拿捏,任由王秀通过聘礼,背地里私吞乾坤戒。
月折枝看过《无上》,他记得原著里,他有个打娘胎就定下的未婚道侣。
未婚道侣好像叫韩什么,出生世家,有心仪之人,与自己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自己,不是个好人,自己最后就是死在那人手中。
月折枝想到原文中的未婚道侣,再想到如今的王理,心中一顿冷笑。
他转身回住所,放下佩剑,用术法折了个纸夜鹰,画上眼睛和嘴,猫头鹰便仿佛活了过来,变成只真的夜鹰,转动眼珠,扇翅呼哧一声飞到院外海棠树上蹲着。
月折枝瞧了两眼海棠树上蹲着的夜鹰,收起笔,面具下的嘴角扬出丝冷笑,他坐了下来,等待王秀、月豪帥上门。
王秀、月豪帥当天下午就来了,他们还带了个大伯父「月成山」以及一干奴仆。
王秀、月豪帥没一会就来了,他们还带了个大伯父「月成山」以及一干奴仆。
王秀手上已经没戴那个乾坤戒,她上门就皱起眉,抬手用手帕遮住鼻子,打量了下房间,道:“在这个破小的地方住当真是委屈你了。”
月折枝站起身:“不委屈,再委屈也没有你们给我乱安排亲事委屈。”
月成山是个耙耳朵,闻言,没吭声,他看向王秀。
王秀当即笑道:“我那侄女王理出落得是花容月貌,修为也有练气三层,依大伯母看,配你是绰绰有余,你有什么不满?”
“我哪里都不满。”
王秀见月折枝不吃这套,收敛了笑,阴下脸道:“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不在人世,我这个当大伯母的给你看了门好亲事,你不要不识趣。”
月折枝朝她冷笑一声。
月豪帥听他冷笑,当即一拍桌子,比月折枝高一个层次的假丹期修为的威压朝月折枝压去:“月折枝,你休要对我母亲不客气!”
月折枝被压得差点弯下腰,他怒道:“我也没想不客气,只是你们太强人所难。我不过是要回父母给我留的乾坤戒,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你们这又是骂白眼狼又是安排亲事,什么居心?”
王秀于是哭了出来。
“可怜我弟妹死得早,让你成了个没人管的孩子,这般蛮横无理。”
月折枝道:“我蛮横无理?好,月豪帥。”月折枝看向月豪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