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区每个房间都有单独浴室,公共浴室只是用来应急,因此比较潦草。
等虞荷简单冲洗,穿完衣服转过身,突然发现有人伸手扒着隔墙上沿,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
他的胆子一向不大,被吓得后背贴上了隔墙,干净整洁的衣服马上被隔墙上的水珠浸湿,却无法阻挡蹭蹭直冒的寒意。
爱尔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虞荷还记得自己骗他钱的事,以为爱尔兰是来找他算账的,慌乱要喊,爱尔兰却已先一步撑身而起,轻松跃下。
他们处在一个封闭空间内。
沐浴过后的热气正蒸腾而上,沁人心脾的香味笼罩在小小的隔间内,只叫人心猿意马。
爱尔兰却无暇多想。
他听说有一个极其漂亮的东方人被船长带到S区,并准备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来宣布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爱尔兰,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冲动,趁乘务员不注意,偷偷溜到了这里。
爱尔兰想不明白:“你喜欢钱,我有,我也都能给你,你为什么要和里昂在一起?”
虞荷被吼得愣了愣,被浸出粉色的脸蛋有些委屈的潮意,缩在角落里的他根本躲不过爱尔兰的围堵。
低头很害怕地揪着毛巾,声音极轻:“不要凶我……”
爱尔兰本就生得高大,追求健康的他晒出一身蜜色肤肉,健壮肌肉更显力量感,加上五官极深,哪怕不做什么表情也极具有攻击性。
一看就是很凶也很可怕的类型,若是寻常,虞荷见了都要绕道走。
爱尔兰不知道,他自认为平常且放缓的语调,在虞荷眼里就是大声地凶人,甚至是要打人的征兆。
他不说话,虞荷更害怕,也不敢大声喊人,生怕爱尔兰揍自己。
等到下巴被挑起时,脸蛋已满是泪水,湿红委屈得不像话。
还没两分钟呢,虞荷就已经掉了这么多眼泪,这可把爱尔兰吓坏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人,说一句就哭。
可偏偏爱尔兰就喜欢这样的虞荷,也顾不上追究先前的事,急忙将人拉进怀里,低声下气地哄:“宝贝,心肝儿,小祖宗,别哭了。你哭什么啊?是你先乱搞的,你有什么好哭的?”
虞荷带着哭腔回道:“我没有!”
“他们都亲你嘴上了还没有?”爱尔兰说到这就来气。
一些难受极了的记忆涌现出来,小手胡乱搓着脸蛋,擦掉泪水的同时把软肤擦得通红:“是他们亲我,我躲不过去……”
委屈巴巴的嗓音,可怜至极的小表情,还有那双湿润依赖而又脆弱的眼眸,任谁都不舍得对这样的虞荷发脾气。
现在的爱尔兰哪儿还记得什么亲不亲嘴的,他本来就不在乎虞荷和多少人亲过,那都是过去式了,他又没这么小气。
只是听到虞荷这么说,爱尔兰怒火中烧,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愤怒表情:“我就知道是这群贱男人逼你的,这群贱男人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我的宝贝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
“不哭了小祖宗,都不漂亮了。”爱尔兰用手轻柔地擦着虞荷的眼尾,知道虞荷的皮肤嫩,下手极轻,生怕把虞荷弄坏了。
虞荷眼尾泛红眼睛湿润仰头看人的样子乖巧又温顺,爱尔兰心头发痒,没忍住低头亲亲虞荷的脸蛋,不可思议极了:“怎么哭成这样还这么漂亮?”
不愧是他的未婚妻。
换了别人哭成这样,肯定都不能见人,也就虞荷水润漂亮,哭起来都这么可口。
“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已经继承了爵位,所有荣华富贵都会是你的。”
爱尔兰碰着虞荷的睫毛,润成撮撮的黑睫抖抖,他又忍不住亲亲,问,“为什么要逃跑?”
“是你先骂我的……”
虞荷小声抱怨,“你一直发乱七八糟的短信,凶我,还骂我……我怕你。”
原来是因为这个。
爱尔兰心中悔恨,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国后闲着无聊,便跟一群同龄人找乐子。
其实他压根没见过虞荷,只是听别人这么说,想凑个热闹欺负人。
谁知道他会对虞荷一见钟情。
“都怪我,怪我嘴贱。”
爱尔兰抱着他,浴室有些闷,急忙打开门透透气,边往外走,边低声求着,“小祖宗,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绝对不会凶你,也不会骂你。”
刚哭完的虞荷声音还带点哭腔,听起来甜甜腻腻的,他哼哼两声:“看你表现。”
他才不要那么快原谅爱尔兰。
虞荷一开始就很怕爱尔兰,在他来到伦敦的第一天,爱尔兰就是他的噩梦。
每次收到爱尔兰的短信,他都怕得睡不着,生怕爱尔兰找他麻烦。
坏男人!
而他这副有些娇气的样子,在爱尔兰眼底便是哄好了的意思。
爱尔兰自责的同时又有些忧心,虞荷怎么这么好哄?他对虞荷这么坏,虞荷居然轻易地原谅了他。
用撒娇的语气和他说话,又是近距离粘着他。
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还那么单纯,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就被他碰上了?
爱尔兰越想越高兴,甚至开始计划起回伦敦后甜蜜的婚后日子,他一定要对虞荷很好很好,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就在爱尔兰畅想未来时,虞荷突然瞧见前方迎面走来的里昂,他又掉出了眼泪,不假思索地求救:“Daddy,救救我!”
里昂正与T和Ken相谈正欢,听到前方哀哀的求助声,心跳猛地漏了半拍,急忙快步上前。
他的宝贝儿子正被一个高大而又张狂的年轻人搂在怀里。
满耳耳钉,浑身骷髅首饰,看起来就不是个正经玩意。
“你放开我儿子!”里昂几乎是用吼的,招呼着一众安保人员上前,强行将虞荷带了出来。
就算爱尔兰练过,也不可能敌过这么多练家子,直到被按着肩膀跪在地上,他依旧有些不可思议。
尽可能抬头去看虞荷,却被猛地按住肩膀,怎么都无法将虞荷看完全。
顶着刺目烈日,爱尔兰看见刚刚还对他甜甜撒娇的虞荷,正和一个中年男人掉泪抱怨,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
“他对你做了什么?”
里昂刮来的视线如同刀刃,恨不得将爱尔兰千刀万剐,“孩子,不要怕,老实告诉我。这里是我的船,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我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被珍视对待、妥善保护的虞荷,回想起方才洗完澡转头见到爱尔兰的惊恐一幕,前后的强大对比让他泪水源源不断地掉。
正是因为对比太过强烈,才让虞荷愈发委屈。
但真的让虞荷说,他也说不出爱尔兰怎么欺负他了。又因自己先前骗过爱尔兰的钱,有些心虚的他,压根不敢提及在伦敦的事。
多道灼热视线齐齐落在虞荷身上,让他脑袋发懵,甚至开始不安。他呆呆地侧过头,见爱尔兰用凶猛且直勾勾的目光盯着他瞧,好似要化身猛虎将他一口吞掉。
虞荷被吓得躲在里昂身后,却依旧没办法忽视爱尔兰那极富有穿透力的目光。在里昂的温柔催促下,他硬着头皮道:“他、他偷看我洗澡!”
万籁俱静。
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愈发灼热,且滚烫。
虞荷仓皇地低下头,小脸开始烧起,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羞耻心灼烧着他的神经。
T和Ken盯着虞荷看了很久,最后落在爱尔兰身上,平静地等待最后的辩解。
这时的爱尔兰也破罐子破摔,他奋力挣扎,两个人竟差点按不住歇斯底里的他。若不是又来了两个安保人员,恐怕他已经脱离制服。
从前高高在上的贵族,当下如同阶下囚一般被按在地上,爱尔兰的胸口如奔驰过后的雄狮那般剧烈起伏,神情与言语尽是掩不住的攻击性:“我看你洗澡怎么了?”
“我不仅看你洗澡,我还要睡死你。”
“你最好现在就把我丢进海里,否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我的目的。”
爱尔兰看人时很凶,这也许跟他极具锋芒的硬朗五官有关,当下盯着虞荷放出大话的样子凶.狠残/暴,吓得虞荷腿发软,得撑着一旁的人才能站稳。
Ken淡淡低头,他煞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好像真的被这个男人的话吓到了。
……这么胆小吗。
这种话也能把他吓成这样吗?
紧抱着的有力臂膀传递给虞荷一定的安全感,他一边将Ken的手臂抱得很牢,一边没什么威慑力地凶回去:“我才不会跟你睡,坏男人!”
说完又把半边脸埋进Ken的手臂后,完全是一副怂到不行的样子。
瑟瑟发抖的腿肚,因不安而紊乱的小口呼吸。
明明胆小得要命,却还要狐假虎威去凶别人。
有些另类的可爱。
里昂则是怒不可遏,这个瘪三竟敢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宝贝儿子说这样的下流话。
给安保人员使了个眼色,他们便马上懂得其中含义。
将爱尔兰押送到虞荷脚跟前,是很狼狈也很羞辱的下跪姿态。
年轻的爱尔兰最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如此羞辱,但凡有点血性都无法容忍。
他挣扎得极其厉害,宛若试图逃出铁笼的凶猛野兽,只是再凶猛的野兽遇见足够多的人类,也得乖乖低头。
后脑被用力按了下去,爱尔兰整个人往前扑了扑,愤怒如岩浆在心中滚烫滋长,烧得他神智都要毁灭。
然而在下一秒,嘴唇处传来的温腻触感,以及若有若无的清香,似旱地甘霖那般,浇灭了所有。
因为这个无意触碰,吓得虞荷手中毛巾掉落,罩住了爱尔兰的头。
呆呆低头,映入眼帘的是白嫩细腻的足背,因为他的偶然触碰紧张绷紧,圆润晶莹的脚趾无措地蜷起。
黛青色的血管从透□□润的皮肤下现出,宛若白瓷上的精美装饰。
也许是因为毛巾洇进了虞荷沐浴时的水汽,以至于爱尔兰所处的一方小天地都香得怪异。
爱尔兰喉间微动,鬼使神差地低头,试探性碰碰。
察觉到脚背湿濡的虞荷想要将其抽回,却被毛巾下的爱尔兰用力扣住脚踝,强行留在原地。
纵使在如此窘迫的困境下,爱尔兰还拥有这么强的爆发力,这让虞荷更加害怕,生怕爱尔兰伤害他。
怕疼的虞荷努力想要躲避爱尔兰,可根本没有作用。
好面子的他又觉得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会很丢人,只能打了牙往肚里咽。
周围人的注视全部聚集在他身上,只有虞荷自己知道,他正在被人恶狠狠欺负,吃了亏却无能为力。
嘴唇委屈地抿起,带着些哀怨与怒火小幅度抬起踹了踹。
却正好羊入虎口。
神经传递而来的电流感让他站不住脚,全部重量都靠在Ken的身上。
爱尔兰知道虞荷胆小又难为情,不会将此事声张,又仗着有毛巾遮挡,在众目睽睽之下,随心所欲变本加厉地发泄自己的怒火。
虞荷惊得将Ken抱得更紧。
Ken覆下冷淡的眉眼,细白手指迷乱地抓着他的手臂,那张原本惨白的小脸蛋逐渐泛粉,红润的嘴巴无助且无声地闭合。
眼尾又湿又红,极力忍耐自己的样子,好像受惊却不能声张的可怜小动物。
第60章 鞋子
爱尔兰被押走后, 原本顶在他头顶的纯白毛巾落在虞荷的脚上,盖住斑驳狼藉的红痕,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Ken准备离开, 却被虞荷抱得很紧,低头看去,他正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虽然没有言语, 带湿漉漉的眼眸中所包含的依赖与撒娇意味明显, 仿佛他们是极其亲密的关系。
明明在不久前,Ken刚被他一脚踢开。
直到Ken看见里昂和虞荷在一起,就什么都明白了。
虞荷不选择他, 因为虞荷的野心更大、目标更高,副指挥的他无法满足虞荷的胃口。
毕竟在这艘游艇上, 只有船长才是最强大的强者。
就在K准备整理好这段不该有的念想时,对方却不愿放过他,又黏糊糊地凑了上来。
他看起来就那么傻吗?
他绝对不会继续被这个薄情花心的东方人玩弄感情。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虞荷不说话, Ken也不说。
冷淡而又漠然的态度冰得虞荷有些委屈, 但又单腿发软无法站直, 只能靠在Ken的身上。
先前还对他很好的Ken, 现在摆着张脸色, 将他当陌生人看待。虞荷想不通为什么, 只知道自己被讨厌了。
嘴唇微微张开,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即使是被贴着的Ken, 都没有听到他的小声叫唤。
见Ken看过来, 虞荷又有些胆小地低头, 生怕被嫌弃一般, 眉眼蔫蔫垂下。
可Ken分明没做什么,没凶他,更没有对他动手,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摆出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娇气。
“再说一次,没听清。”
“腿软……”
抬起的眼睫下是浓浓哀求,甜腻嗓音满是撒娇意味:“想抱,走不动路了。”
知晓自己的要求娇气且无礼,虞荷又怕被嫌弃,又很失落地垂下眼帘。
刚这么想着,他就被腾空抱起。
骇人的高度让虞荷惊叫一声,赶忙将手臂搂得更紧,额头紧紧贴在Ken的下颌周边。
眼皮怯生生地探出一条缝儿去查看四周,Ken真的很高,在这个位置,他好像能将海面上的白浪翻涌看得更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