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谁知道呢。”
除了最初的愕然,他的神情再无变化。
仿佛根本不介意, 这艘船到底落在谁的手上。
赌场内时常会通过注入氧气的方式来让客人变得更加兴奋,提供免费咖啡也是同样目的。
可今天的赌场风平浪静, 没有任何外力因素, Ken平静无波的血液竟无端沸腾了起来。
心跳加快, 呼吸急促。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吹着猛烈海风,天气并不似先前那般清朗,但在这样的高度下暴晒,空气依旧是灼热的。
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进行盛大狂欢,Ken的拇指不住滑过食指,有力臂膀上的青筋因过分亢奋逐渐浮现。
虞荷并不是里昂的情人。
他们是父子关系。
并没有想象中的暧昧。
习惯性伸手摸了摸口袋,却因想到什么,又将手收了回去。侧方有水手经过,朝他丢了个火机:“嘿兄弟,给你火。”
Ken道过谢后,只是将火机收入口袋,并没有抽烟的打算。
当Ken回到赌场,热闹的赌场已重归宁静,价值不菲的砝码零零散散倒在地面,充满被遗弃的孤单意味。
Ken在甲板上找到了这群人,黄金日光下人群涌动,中心随着一人而挪动。
虞荷穿着纯白上衣与短裤,袖口满是精美花纹,脚上缠绕华贵古典的金链,因赤足走动还会发出清脆悦耳的晃击声。
他皮肤真的很白,哪怕在直接热烈的日光照射下都如此通透,如珍珠细碎的日光浇在那张灿烂红润的脸上。
所有人都在逗他笑,现在的他被人群包围,像是世界巨星站在演唱会的舞台上发光,在层层宠爱与崇拜下,再也看不到他了。
也不会需要他。
虞荷惊喜地搂住T的手臂,目光紧锁他手中的宝石不放:“好漂亮 !”
“这是欧泊,拉丁语Opalus。”T将那枚璀璨五彩的欧泊放在虞荷的掌心内,“意为‘集宝石之美于一身’。”
在日光的照射下,欧泊的变彩效应更加明显。
欧泊石整体为大面积的深蓝,有诸多色彩点缀,将其举起放在眼前,仿若能够看见海底游鱼穿梭过珊瑚海藻,美不胜收。
虞荷一向喜欢这些漂亮且亮晶晶的东西,但他知道这不属于自己,T却告诉他:“它是世上最美丽也最珍贵的宝石之一,没有人比你再适合拥有它了,漂亮的小王子。”
“好了,小王子,贪玩要有个限度,你的脸都晒红了。”
Dealer从一侧走来,将伞斜撑在虞荷头顶,另一手从怀中取出墨镜,巴掌大的小脸即刻被盖住大半,也显得鼻尖与嘴唇愈发精致。
Dealer擅长许多解闷游戏,很快虞荷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他像是一只贪玩的猫,哪里有趣往哪里钻。
被忽视的T莫名不虞,舌尖不动声色顶过腮帮,隔空与伞下的Dealer对上,对Dealer夺走虞荷注意力的行为格外不满。
Dealer的目光挑衅而又直接,仿佛在说,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最让T烦躁的是,他确实不能怎么样,现在的虞荷已经腻烦了他的小把戏,若是想重获虞荷芳心,必须想出特别手段。
围栏之外,有人一直往内观望,几个西方男人面色焦急,面对数个高大保镖咬牙切齿。
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回到座位。
“他怎么这么笨,那个贱男人都趁机摸他手了,他怎么还傻乎乎地给人摸?被占便宜都不知道!”爱尔兰气愤地踹翻一把椅子。
另外几个男人沉默不语,他们一直在找机会接近虞荷,但虞荷被看得太好了。
别说接近,他们连见到虞荷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我之前偷听到了,虞荷是里昂船长的亲儿子,他准备让虞荷接管‘月光石’。”
“……他管得了吗?”
金发碧眼的男人单手敲打着桌面,这是他沉思时的习惯动作:“许多乘务员、水手都感到不满,他们不认为这个漂亮的东方人能够管理好这艘船。他们也就算了,一些高层也同样不满。”
“尤其在里昂做出关闭‘月光石’服务的决定后。”
路说:“这会给游艇带来巨额损失,‘月光石’一天的利润无法用正常思维来衡量,它游走在各国之间,甚至是进行灰色交易的中间环节。能够接管‘月光石’的人,必须拥有强大实力,并且能够给外号吞金窟的‘月光石’带来巨额利益。”
“虞荷是里昂的儿子,他存有私心很正常。但那些高层不是,他们可不在乎船长是谁,他们只在乎谁能够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利益。如果虞荷真的坐上这个位置,一定会引发内部斗争。”
安德斯:“在他们眼中,Ken是新船长的最好人选,同时还有Dealer、T。Ken的威望最高,呼声最强烈,但他对权力并没有那么强大的欲望,这似乎与他自小是孤儿有关。”
“自从被里昂船长收养,他所接受到的所有信息皆与利益有关,如何为‘月光石’创造利益最大化是他思考的首要问题。他不像是人,更像是赚钱机器。”
洛塔是商人,他最明白商人的想法:“如果我是里昂,为了不让属于我的儿子的财产被侵犯,为了彻底断绝Ken的念想。我会为他寻找一个靠谱的骑士,让对方代为保管财产。我会分给对方部分资源,但是最大头永远属于我的儿子。”
商人逐利是本能,他们愿意跟从里昂,是因为里昂能够给他们带来巨额财富。
一旦领袖无法给他们带来实际性利益,又或是,让他们的收入有所减少,商人会疯的。
Ken是里昂的养子,但养子怎么比得过亲生儿子?
在虞荷出现前,Ken是里昂最信任的养子。在虞荷出现后,Ken是里昂的头号敌人。
不然里昂也不会至今都不告诉Ken虞荷的真实身份,就是怕Ken提前对付虞荷,又或是胡思乱想。
爱尔兰对Ken恨之入骨,他狠狠一拍桌:“这个贱男人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昨天我的宝贝站不稳要抱他,他居然敢躲?万一摔了怎么办?”
“说到这个,你昨天回来后,为什么一副那样的表情?”安德斯猝然抬头。
他们虽然没办法接近虞荷,但每天想方设法花钱买消息,他们也听说了爱尔兰偷看虞荷洗澡后被捉住,被迫与虞荷道歉的事。
这句话直接将爱尔兰的思绪拉回到昨日,那股馥雅清甜的气息以及滑腻柔软的触感,依旧在唇齿间弥漫不散。
爱尔兰的眼神躲闪,耳后染有不自然的红,反应实在反常。路瞥了过来:“你不会趁机舔他脚了吧?”
“谁、谁舔他脚啊。”爱尔兰面红耳赤,矢口否认,“我又不是狗。”
“那可说不准,不知道是谁被迷得死去活来,被未婚妻骗走一百万英镑。”洛塔冷嘲热讽。
“那他怎么不骗别人?”爱尔兰反唇相讥,反而有些得意,“他骗我,是因为我很重要,他信赖我,依赖我,所以才会骗我。”
“不过我现在没那么好骗了。”见对面几个男人表情怪异,他又继续道,“我现在精得跟猴儿似的,我只能给他花我财产的90%。”
依旧无人回答爱尔兰,最终,还是安德斯看不下去,挑起了另外的话题。
……
甲板上送来了一批酒,但虞荷并不会喝酒,可这些酒闻起来味道很好,他仔细嗅了嗅,有些跃跃欲试。
里昂疼爱虞荷,但也认为男人该学会喝酒,他哄着让虞荷喝一些,终于,虞荷微微张开嘴巴抿了一口。
也许是一下喝太多有些刺激,他冒出了许些眼泪,小肩膀都跟着哆了哆。
红艳艳的舌头被吐出口腔,小脸蛋苦苦皱起:“好难喝……”
“倒了。”里昂忙给他倒来清水,一边和下属吩咐。
昂贵的罗曼尼康帝仅是打开被喝了一小口,便被尽数倒进垃圾桶。虞荷又觉得有些浪费,低头瞄了一眼。
里昂看穿他心中所想,摸着他的脑袋:“孩子,你才是最珍贵的。”
T、Dealer坐在他们对面,Ken也坐在了单人沙发上。人已聚齐,里昂才开始正式宣布:“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在我身边的男孩,便是我最珍贵的儿子。我的所有财产、包括这艘游艇,都将属于他。”
“但我知道他经验不足,因此,我会在你们三个人之中挑选一个人照顾他。作为回报,我会把我在瑞士银行的存款、矿山、我准备用来养老用的庄园以及许多财产,全部赠予。”
条件十分优渥,纵使是T和Dealer都不免心动。
但他们知道,这些与拥有“月光石”相比较,不过是九牛一毛。
里昂说得十分隐晦,表面意思是要辅佐虞荷,实际上是挑选合适虞荷的女婿。
他要选择一个最乖、最好掌控的人才,来帮助虞荷巩固地位,稳定人心。
也许之后会被一脚踹开。
真是狡猾。
T和Dealer感觉不深,最该不满的人应当是Ken。
船长之位唾手可得,却因里昂凭空出现的亲生儿子而失之交臂,连带他的养子身份都不受待见,还要舔着脸去讨好对方。
但Ken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致。
T托着下巴,突然问:“你喜欢我们之中的哪个男人呢?”
见虞荷有些迷茫,他又换了种问法:“先前你说,你不会跟偷看你的男人睡。那我们三个,你喜欢哪个?”
“你更想和哪个人睡?”
西方人对这些话题并不忌讳,里昂也很好奇,他的儿子到底比较喜欢哪个男人。
先前兴致缺缺的Ken,也抬起了眼睫,落向视觉围绕的中心。
被灼热视线包裹住的虞荷反而有些懵了,他左看看、右看看,不管怎么样都无法躲避这群人的视线。
有些搞不清状况的他,支支吾吾道:“我、我觉得差不多。”
Dealer挑眉:“那就是都喜欢。”
里昂哈哈大笑,不愧是他的儿子,有魄力,有想法。
他们又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Dealer和T使劲浑身解数哄他开心,又是玩游戏又是变魔术。
T站在虞荷身后,宽大手掌蒙住他的眼,但他的脸太小了,这一捂几乎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精致的下巴。
等T将手挪移开,甲板上空绽放出盛大的粉色花瓣,在蔚蓝大海之上,浩瀚苍穹之下,交织成梦幻般的色彩。
虞荷眼睛微微放大,忍不住探出手去碰,一枚花瓣落在他的眼角,随着眼睫颤动滑落至手心。
是真花。
他真的很开心,被所有人哄着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但虞荷也很快察觉到,只有Ken没有哄他。
Ken来到这里之后,几乎没有和他说过话,现在的Ken也是闷声喝酒,所在区域仿佛与热闹的周边分割开来,形成单独的一方天地。
Ken还在不断地倒酒,继而仰头饮尽。反复数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酒有那么好喝吗?
也许是他偷看的目光太明显,也太频繁,倒酒的Ken遽然抬眸,深邃的紫罗兰眼眸直勾勾地投了过来,无端让虞荷有些心虚。
“对了,忘了跟你介绍Ken了。”里昂带着虞荷来至Ken的身边,“他从小跟着我,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但Ken的能力很强。真要说起来,你还得喊他哥哥呢。”
虞荷很甜地喊:“哥哥。”
一直坐在那儿八风不动的Ken,眼睫突然动了动,握着酒杯的手指在杯壁迂回,除了微微发红的耳廓,面色依旧冷淡平静。
就在虞荷以为等不到回应时,才听到Ken淡淡地“嗯”了一声。
又低,又哑,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Ken依旧在低头喝酒,熟悉他的里昂大致能猜出来,Ken是烟瘾犯了。
虽不知他为何不去抽烟,而是在这里闷头喝酒,但就冲Ken愿意给虞荷这个面子来这里捧场,里昂也对Ken十分满意。
里昂将Ken单独叫了过去,趁所有人不注意,虞荷偷偷来到Ken的位置,半蹲在桌子前方。
细白的手指搭在玻璃桌面上,表情又是困惑又是不解,在刚刚的时间里,Ken最起码喝了四五瓶这样的酒,真的很好喝吗?
为什么里昂给他倒的就那么难喝?
难道是因为种类不同?
他虽然胆小,但玩心与好奇心都很重,现在大家伙的注意力都不在这边,也方便了他偷偷做坏事。
做贼似的给玻璃杯内倒了一半的酒,双手捧起杯子,仰头饮尽。
辛辣刺激的酒精味直冲鼻腔,辣得眼睛酸涩湿润,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小脸蛋都被涨红了。
怎么这么辣?
比刚刚的还难喝!
入肚后的酒水仿若一团小火球在胃中上蹿下跳,虞荷的呼吸逐渐乱了起来,脸蛋、锁骨、脖子泛起异样的潮红,他的思绪好似都被那团火点燃,吐出来的气都带有湿热的水雾。
脑袋发晕,身体沉重,努力想要站起来,却怎么都做不到,只能把身体缩在沙发里,无力地小口呼吸。
直到有人靠近,又对他说了什么,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双手朝他递了过来,毫不犹豫将脸蛋伸了过去,没等对方做什么,便主动地用软乎乎的脸蛋蹭着手掌。
红扑扑的脸蛋,迷离的眼神,乖巧听话的样子,好像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好像喝醉了,要不我来……”一旁乘务员主动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