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龙便重重的应了声,那里头仿佛藏着无比信任与欣喜。
熙苒淡淡望他,那面孔平静,可是那浅笑表皮下,只怕波涛汹涌,暗流湍急。
熙苒知道,这人是真的怒了,之前那些发飙根本就是小阵仗,现如今最冷静的表面下,那内在只怕压抑着一个嘶吼咆哮的魂灵。
只是他越是那样隐忍,熙苒越是害怕,她轻轻后退一步,在那雪不敢落的光景下,轻声颤道。
“你....你打算如何做?”
这一声惊弓之鸟,仿佛飘忽的能被风顺着拐到天边去。但是,那风也不敢刮来这里,只唯余平静。
越是安静,他们几人的怦怦突起的心跳声越发清晰可闻,那喘息犹如鼓声般,敲打彼此的耳畔。
栖梧静静俯下身,那大雪掩埋的地面,自行消融,仿佛是恐惧之下,自主选择了消亡。
栖梧身上的气息越发诡异强大,天地变色。雷鸣电闪,一切都在急急奔走,也不知是喜悦还是恐惧。
他一瞬间,眼里点燃了疯狂,嘴唇轻轻挑起。
在那逐渐显现的青石平坦地面上,他拿出剑,伸出细瘦的胳膊,重重划了道口子,那鲜血如瀑般落下。
他施着法决,用自己的血液勾勒成阵。
每画一笔那凶煞之力又重一重,直到阵法慢慢成型。他手点一撇河流开始沸腾,手画一捺山脉开始悲鸣,静静的画圈,那北风开始哀嚎。
万物在哭泣,诉泣着恳求,所以生灵开始喧嚣叫喊。犹如天昏地暗哀嚎片野。天地间,无数的窃窃私语,无数的哭泣求助喧嚣炸在耳边。
熙苒几人犹如置身暗黑地狱,无数鬼怪伸出爪牙,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低吟悲泣,叫嚷着,哭喊着。
“不要!不要!制止他,快阻止他!”
“灭亡了,灭亡了,我们都要完了!”
而那血腥凶煞的法阵开始涌动着诡异的力量,那暗黑的魔气张牙舞爪的,如同几条蛟龙的影子,在咆哮狰狞,摇曳呼啸。
哪怕主宰浊气的朱厌,也对那股玄幻莫测的力量从心底开始惧怕,身心颤动臣服。
这是什么力量,这是什么阵?!
那股力量,有别于她认知的所有暗黑之力,哪怕最深最沉的暗渊,也涌现不出这种力量。
仿佛只要染上一点,就能让人澎湃,让人叫嚣着疯狂,失去理智,沦为力量与杀戮的囚奴。
这种原始的凶戾之气,到底是何东西?!
她瑞瑞不安,握着心口上前,战战兢兢说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佝偻下身的人,那么瘦弱,那么弱小,可是手里不急不缓的描绘着阵法。
接着那背影缓缓发出渗人的声音,那般阴寒,那般古怪,仿佛浸了剧毒发出诡异光芒的冰凉锋刃。
“有三样东西,是不能拿的。一,乞丐手里的馒头,二,瞎子手里的拄拐,三,疯子眼里的救命稻草。”
他的声音婉转阴森,诡异多变。哪怕没有下雪,也把熙苒打从心底寒毛竖起,全身打颤。
“所以.....拿走这些的人,是不是该死?!”
熙苒看着那凶阵成型,心里的恐惧到了临界点,那种颤抖的惧意开始穿过时间漫漫长河,开始飞过星河云海,那镌刻在血脉之中的记忆开始浮醒,开始叫嚣,开始凌厉的惧怕。
仿佛千万年前,她的先祖们,他们对这个阵的恐惧,对这个阵的哀嚎,尽数呼喊在耳边。
那是血脉传承的惧怕,那强大的凶兽一族,在这个阵法面前会害怕,会逃窜不安,下意识的腿快控制不住的要逃离。
她脑海苏醒的上古记忆呼之欲出,恐怖的画面就在眼前,世界毁灭,生灵涂炭。她几欲哭泣,惊呼出声。
“你疯了?!”
可是尚不等她说出口,那如一道孤影的人已经出现在她身后,冷冷出声警告道。
“你即知道这是什么,就乖乖闭嘴,别让我分神,你知道我分神会怎么样的。”
熙苒颤栗着回头,眼里抑制不住流下惊诧的泪水,却看到那人冷峻的面孔,漠然的瞳孔。
那里面灰败的没有一点火光。
那人讲完便淡然缓缓飘去,熙苒僵硬的身子找回一丝知觉。下意识双手捂住嘴巴,泪珠大颗大颗落下,可是哭泣大喘的声音不敢传出一丝。怕别人发现,怕扰了进行法阵的栖梧。
那是可以唤醒上古凶煞混沌之力的凶阵荒,得最高价的血统才能点燃,栖梧为何会为何能用,熙苒姑且不理。
但是这个仪式不能打断,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哪怕是一片雪花飘落到阵上。
唤阵者永生灭亡,那世界万物也要被荒阵的力量吞噬,淹没在茫茫混沌之中。
如果一个不慎,整个世界都吞没得留不下一点尘埃。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可是熙苒不敢说话,不敢言语,把恐惧的泪水倒流回去,那是他们拿生命拿整个界做的一个豪天大赌,将所以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失败了是要死亡,可是不试必定死亡!
栖梧慢悠悠的将四仙器镇压在血阵各角,他因为失血过多,身子有些摇晃抽搐,脸有些病态苍白。
可是目光疯狂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
他叫上其他三个大乘期的神兽,各自站在荒阵一角。
那凶煞之力,便缠绕上他们。
他们各自开始不断咽着口水,打颤的双腿不断抖着,仿佛站在万丈悬崖峭壁之上,脚边只有手指大的立足之地。
熙苒颤栗着,努力调试呼吸着,不敢让哭声喘出。只能不断咬着唇,咬到鲜血淋漓,强制着灵魂安定下来。
而栖梧长身玉立于天地间,神色端正严肃,眼眸冰冷沉静。他轻轻对着法阵拱手行礼,轻声呼唤着那沉睡千万年的力量。
“狰族栖梧,今日立于雪山之巅,以全身精魄为引,以四仙器为祭,献上狰狞调和之力,白泽祥和之福,朱厌灾祸之森。恭请上古之能降临,以肃清黑暗扫荡污秽!”
他的音调转沉,风雨呼啸,暗流汹涌咆哮,那庞大的力量笼罩其上。
“日月为昭,萤惑指引,诸神导我,八方诛邪。天威助我,万恶具消。冥古荒魂,加诸我身,耀!”
那风雨停下,那天地平寂,他们的力量正被荒阵慢慢抽取,那祥和之力,灾祸之能,调和之威尽数抽干。待到他们灵海一阵空虚,正欲倒下,一股澎湃如汹涌海浪般强大的力量奔涌而至。犹如海啸来临,凶猛的水势冲开小小的沟渠,那小小的池塘被立即淹没。
那法阵沉吟低语,窸窸窣窣,仿佛沉睡已久,那那股庞大到可以毁灭天地的力量,只要凡人浅饮一杯就可以拥有弑神之力。那股力量,正源源不绝涌入他们的体内。
他们面容扭曲,压抑不住那股凶煞的力量,控制不住皆数化为神兽本相。
他们身躯庞大数倍,身上出现许多凶角长爪,他们体力力量急窜,抑制不住飞腾奔走,往着天上那灭世之威的七彩法阵撞去。
那浑身□□的红豹,往着那金色圆盘一撞,开始出现碎小的裂痕。
那赤金色的巨大古猿,僵硬的头盖骨用尽了蛮力往前一冲,那裂痕不断扩大,出现了冰晶碎裂的身影。
那虎身龙角的狮兽,用着锋利的角激荡那动荡不安的法阵上。哐当几声,那金盘停滞了转动,上面覆满了稀碎的冰纹裂痕。
最后那满眼凶煞,五尾一角的雪豹,急急冲刺。用着冰晶般锐利的独角,狰狞着,咆哮着,往着天际冲撞。
那金盘剧烈的颤着,如同水波般重重荡漾着纹路,最后承受不住那重击,一声清脆,化做万点星光,洒落天际。
那灰龙缠绕着的身影想要制止,但是那灰龙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也要捆住他。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力量化作沉泥,可他还来不及惋惜,那九天之上,煞神一般的人,带着浑身黑气,涌动着上古原始凶戾。双手执剑,如神明降世,人剑合一,朝着他如同箭矢射来。
他想要逃窜,可是那灰龙捆的结实,他满眼颤栗的望着那穹苍之上俯冲而至的凶神,满心惶恐正欲说句什么,那灰龙突然释开,那张惊世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他整个魂灵,便被喂饱上古煞气是凶剑刺穿,开始崩落粉碎,消逝在风里,零落在泥里。
最后飘落到地上的静曜,看着那神魂粉碎,跪倒在雪地里,满眼苍茫的喊了声。
“爹爹.....”
熙苒急忙接下那从天际落下的儿子身躯,把儿子生魂塞回体温尚存的身躯内。待到那身躯心脉一切平缓,才放下心来。
看着那懦弱无用的人跪倒在地,她呵斥道。
“哭哭哭,哭什么哭,他刚方才要杀我们!快给我救活他们,不要浪费我给你的白决之心,快!”
静曜心里一阵委屈,但也知道没有时间浪费了,得急忙救治这群奄奄一息的人。但是心中悲戚不已,只得一边乖乖治伤,一边不断抹着眼泪。
熙苒的心脏仍然在怦怦乱跳,但是一股巨大的愉悦和兴奋挑动着她的神经,久久停不下来。
她满是光亮的眼睛望着那滞在九天之上的男人,还在不断的喘息。
那疯子,真的疯狂,真的可怕。
可是莫名的传来一股安全感,想要臣服,想要下拜。这样的人,无论什么危险,应对黑暗还是敌对光明,都所向披靡。
她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只觉得异常雀跃,想随着他,不断的去冒险,做着危险的事情。
也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许是救了世界的巨大成就感,也许是做善事的夙愿被人实现。
她心中澎湃的望向他,心里折服想要跟随。
这不同与男女之情,也超越了男女之情,只是觉得能实现一些价值,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那是不管她归属白泽或者归属朱厌都办不到的事情,不管如何,她满心期待。
但是九天之上,风起云涌,天幕之上乌云汇聚,雷鸣电闪。
一道冰冷庄严的声音问起。
“下界何人?!何以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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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拿了贱受剧本》
“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是我爸让你兄弟死光了,害你断腿。可我有男朋友了,他人那么好。你叫我过来给你睡,我还是每次抛下他来满足你。可我们不能这样了,放过我吧!”
元焕衣衫不整的,对着冷漠坐着的高大男人下跪。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阴冷笑道。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了,都睡烂了忽然有节操了?”
元焕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可你只是想报复我,我哪怕知道你有老婆孩子,有情人,我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样玩我都忍着,可你不爱我啊....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在我十六七岁就跟着你让你睡的份上放过我吧!”
元焕跪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响头。
最后那人冷冷的走开,关上了门。
元焕消除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当个浪荡二货少年,心里记着一个白月光。
有天红鸾星君告诉他,他的命定缘分正是白月光。
醉眼朦胧的他,看到个暴帅的大叔在树下冷冷的盯着他看。
他屁颠屁颠过去。
“帅哥,你好啊。”
大叔脸上一抽,猛的扭转过头去。
元焕?????
暴躁小少爷天师受X冷峻大叔警察攻
第138章 诸神黄昏
栖梧在斩杀清禾之后,吞下他身上金色挣扎的绝望。
眼前便出现小小的朱厌在寒风里,单纯的瞳孔里艳羡的望着那其他神兽家族其乐融融的场面。
而他张望身边孤独的自己,长久的落寞起来。
而那人的心声响彻在耳边。
“为什么爹爹娘亲要丢掉我呢?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若是我成为一个强大的朱厌,他们会不会回来找我呢?是不是就会认回我呢?那我就要下界,赢得那场斗争,做一个优秀的朱厌,他们就会来找我了。”
接着又在漆黑压抑的宫宇里,那人高大而孤独的坐在显赫位置之上,面容冷峻,神情落寞。
“世耀,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为什么你说我不喜欢你呢?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你啊,那不是爱吗?真的不是爱吗?没有人教过我啊,没有人爱我啊,所以,你爱我好不好?爱我好不好?”
栖梧看尽他一生,眼里没有波澜,面无表情伸手将他最后一缕神魂打散,毫无情绪道。
“无趣的故事。”
而他修为也蓄到了圆满,杀戮道心滚烫闪亮。
天上乌云翻涌沸腾,层层叠叠,风驰电掣闪耀其中乌云盘成一个漩涡急速旋转流动。微余中心射下洁白的光束,照耀到他身上。
光束璀璨闪亮下,雷鸣电闪霹雳其中,喧嚣大作。
雪山之巅静寂无声,整个临云界都在观望这场盛举,这场飞升证道。
天边光亮中心,一道冰冷没有情绪的声音问起。
“下界何人,以何证道?”
栖梧淡淡凝眸,望向那广阔苍穹,乌云密布,风雨摇摆。那深沉的目光,犹如看透世间万物的华镜,满怀苍凉的失望以及掩藏在深渊的喜爱。
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受尽苦楚,依旧深沉的爱着那片土地,依旧护着那群伤害他极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