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想到真的是冤枉骆绎书了。
温斐然痛得脑袋一突一突的,见他醒了,墨镜男终于摘下了墨镜,温斐然瞥了一眼,惊讶道:
“夏哥?!”
他倒吸一口凉气——夏哥不是蹲局子去了吗?!
还有的说他逃到国外去了!
“真是难为你还肯叫我一声夏哥”,夏哥好整以暇地开口,双手抱臂看着他。
刚才戴着墨镜没发现,温斐然看到他从额头到鼻梁的地方竟然划伤了一道大口子。
原本还算儒雅的脸一下子凶神恶煞起来。
这货把他绑到这里准没好事,温斐然暗地里偷偷挣了挣,改口道:“夏志玄,你想干嘛?”
“难不成你越狱了?”,他冷着脸讥讽道。
“呵,”夏哥听了倒也没动怒,笑了笑,随手扯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儿。
“我要是越狱了,那不都拜你所赐么?”
温斐然心下警惕,这人面上笑得越和善,心里的算盘打得就越狠,今天落到他手里估计是没好果子吃了。
他悄悄地解了解绳子,发现用得竟然是尼龙绳,绑得还是猪蹄扣,越挣勒得越紧的那种。
挣了没一会儿他手腕就被磨破皮了。
温斐然心里直骂娘!疯狂地呼叫系统。
结果系统不知死机了还怎么的,呼唤了好久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斐然:“......”
他再淡定也不由得额头冒冷汗了。
夏哥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卡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三年多不见,温斐然不光个子抽长了,连五官也长开了,当初夏志玄就觉得这小子长得不错。现在这张脸......啧啧啧!傍个富婆也还有绰绰有余的那种。
夏志玄本来是想把人绑了来然后大卸八块的。
这些年,他找人顶包,然后自己毁容逃去国外,日子过得挺惨的。
回国之后他就想着要东山再起。
但再东山再起之前,他得先把这个举报他的小崽子给解决了!
不过在跟了温斐然那么多天以后,夏志玄又改变了想法。他粗糙的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温斐然的脸侧道:
“小子,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回来了不得好好招待招待你?”
温斐然被他刮得一阵恶心。
从胃里面腾升而起的恶心让他直想吐!
他看也不看夏志玄,二话不说直接抬起一条腿狠狠地踹了一脚他的档部。
夏哥压根儿没防着他这一手,这一脚踢得他猝不及防捂住档顿时痛得弯了腰。
不过他也是条汉子,硬生生忍住了剧痛,面目扭曲直接抬手给了温斐然一个大耳刮子。
“小兔崽子给脸不要脸!”
这一大耳刮子扇得可真疼啊!
温斐然直接嘴角见了血。
夏志玄两只手把他的脚给死死地绑紧了,兴致大发,然后当着他的面儿竟然开始迫不及待地解裤子。
温斐然看了心里直喊大操!
......
骆绎书本来正蹲在旁边的芦苇丛里静观其变的。
但现在他见夏志玄这歹人等不及居然动手了!
骆绎书咬牙,他再也来不及报警了,直接冲了上去。夏哥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看见骆绎书,温斐然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什么情况?!
他不是在做梦吧!
旁边的地上还躺着温斐然的背包,骆绎书冲过去后左看右看,就地取材直接从包里偷偷拿出一个大陶罐子,想也不想抬起手往夏志玄后脑勺狠狠砸过去——
“哐啷——!“一声响,夏志玄被砸得脑袋开花儿顿时见了血。
他身体一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痛得捧住头,裤子都才堪堪解到一半儿。
骆绎书甩手丢掉碎片,没废话直接跑过去帮温斐然解绳子。
但是绳子绑得太死了,又粗、又结实,他手忙脚乱半天愣是只解开了手上的。
骆绎书解得额头上冒汗,眼看夏哥身残志坚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骆绎书还蹲在地上帮他解绳子,温斐然急得直接“呸!”了他一口:
“快站起来啊!他醒了!!”
骆绎书被他一呸终于反应过来了,但他刚站起身就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棒子,头顶顿时眼花缭乱的捂住头。
夏哥扔掉了棒子,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整个人凶神恶煞。他笑得“慈眉善目”:
“好啊,小兔崽子一来来两个!”
他直接二话不说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大砍刀。
温斐然瞬间拉响了警报。我操!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掏、出来的,但他就是这么掏、出来了!夏哥举着刀往骆绎书那边一步步逼近,砍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看就是开了刃的!气头上他当场杀人分尸也不稀奇。满脸的血让他看起来更凶悍了。
骆绎书捂着流血的额头,冷笑道:
“夏志玄,我已经报警了!”
“过会儿警察就来了,你还想再蹲个20年牢吗?!”
但是亡命之徒怎么可能会听这种屁话!
有时候杀人就是一时意气,温斐然急得三两下踢开了自己脚上的绳索,那边骆绎书和夏志玄已经斗起来了,赤手空拳的当然不是拿砍刀的对手。
没两下,骆绎书手臂上就见了血。
温斐然冲上去一把撞开了夏志玄。然后顺道拉过骆绎书的另一只手,两人开始拼了命地拔腿狂奔。
他们在芦苇丛里跑得飞快。但是没跑出去几米路。刚解开绳子脚还有点麻,地上好死不死的有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得他一个狗啃屎。
眼看夏哥提着刀已经追到跟前儿了,骆绎书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了温斐然,然后替他硬生生挨了一刀。
那一下正好砍在他后背上。
顿时鲜血直浇,温斐然的衬衫都被他的血给浇湿了。
他拿手抹了一把血红的脸,连手都有些抖,骆绎书被砍了一刀之后摔倒在地上,彻底没动静了。
温斐然脑袋一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散发着阴沉的低气压,他看着提刀追过来的夏志玄:
——今天他不打死这狗货,他就不信温!!
他也没想着去看看骆绎书,就一心想要先打死夏志玄再说!
温斐然直冲过去直接一脚踹飞了夏哥手里的刀。夏哥见他像走投无路的饿狼一样扑过来,一时也有点发怵,这么一想,气势上顿时就占了下风。
温斐然扑过去将他踹翻在地,扑在他身上不管不顾地将他结结实实狠揍了一顿。
夏哥还没来得及还手,顿时被他揍得鲜血直喷,差点呛着气管。揍了不知道多久,揍得他手都麻木了,指关节往下滴答滴答滴着血,夏哥的脸在底下已经看不清楚人样儿了。
骆绎书躺在草丛里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温斐然,你还要多久啊?”
“你还想不想见我最后一面啊?”
他他妈的都快痛死了,但是温斐然居然还不过来!
听到这声,温斐然突然收了手。
他面无表情地“呸!”了一口,夏志玄还剩最后一口气,估计爬也爬不起来了。
他走到骆绎书身边,看到骆绎书整个背上都是血。
他整个人都快染成一个血人了。脸色苍白如纸,躺在芦苇丛里,身下的草也都是血。要不是骆绎书还会透气,还会说话,他几乎要以为他是个死人了。
温斐然蹲下来,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表情。
是麻木不仁,是焦急得要死,抑或是面无表情?
但这些感受统统都不存在了。
他只听到自己对骆绎书说:“我送你去医院,你再等等!”
那声音飘到耳朵里都仿佛不是他自己的。
第六十一章
话虽如此说,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放眼望去——这个地方很偏很偏,偏僻到他都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步。即便叫了救护车,都不知道要多久!
更何况他又没有手机!怎么叫救护车?
该死的!温斐然第一次恨起了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
他跪下来,手指摸着骆绎书染满血的脸,连他的指尖也沾上了血——怎么办?他该怎么办!骆绎书甚至还在对他温柔地笑,但温斐然却连送他去医院都无法做到。
他到底该怎么办啊?!
骆绎书躺在地上,脸色像雪一样苍白,嘴唇却殷红得像血。因为疼痛,他忍着抽搐,咬紧牙关连嘴唇都在颤抖。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缓缓眨了几下,他对温斐然道:
“我背好疼。”
“......”
他在说他疼。
骆绎书连患肺痨的时候都没有说过一句难受。
但他现在说疼,那是该有多疼?
温斐然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他都没有这么无能为力过!
要杀就杀了,要死就死了,他自认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发现他现在做不到!
他低下头,摸摸他的脸,安慰道:“不痛脸不痛了啊......”
骆绎书感觉有灼热的泪滴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温斐然哭。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温斐然眉心紧蹙,焦急的样子美得令人心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他只知道自己得把骆绎书送到医院去。
但他能背他吗?能动他吗?
他怕他一动他,失血的速度只会更加快,骆绎书也会......死得更快。
一瞬间,骆绎书可能会死这个想法如病毒般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伸手揪住了骆绎书的领子咬牙道:
“你说报警了,是真的吗?!”
只要警察来了,一切就好办了!
但是骆绎书摇头,出气多进气少,“假的。”
他刚跟着温斐然一起坐上公交车,温斐然不知在想什么,一脸纠结的样子,路过的时候竟然没看到他。下车后,骆绎书看到温斐然被人掳走了,想也没想就追了上来,哪里还有时间报警。
温斐然松开他的领子,一阵绝望。
但是他勉强笑了笑,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送到医院去的。”
他的声音很温柔,他不想让骆绎书觉得害怕,温斐然刚想动他,就听骆绎书有气无力道:
“你亲亲我吧。”
“......”
“我怕我呆会要是半道儿上死了,会很遗憾。”
温斐然没有多想,俯下、身,往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但是骆绎书睁开了透明的琉璃般的眸子又道:
“是嘴。”
“不是额头。”
温斐然急得额头上一阵热汗,这都什么时候了?都快要死了还亲来亲去的!他放轻声音道:“咱去医院吧,好不好?”
骆绎书以沉默表达着执拗的拒绝。
温斐然只是纠结了一秒,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将嘴唇准确无误地贴到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风吹过芦苇丛,沙沙的。
骆绎书的唇上有血的味道。
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是一瞬他就放开了。
但骆绎书勉强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没让他离开。拉下他道:“再来一下行不行?”
他虚弱地笑,他有预感他现在说什么温斐然都会答应的。
果然,见他不主动,他凑上去的时候温斐然没有抗拒。舌尖小心翼翼地舔掉他唇上沾上去的血迹,一点一点舔掉后,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关,勾引着他的舌尖。
温斐然忽然什么都不能想,脑子里纠成一团乱麻。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惊心动魄的。
他第一次回应了。
舌尖交缠,他感觉心痛得快要死了。
他捧住骆绎书的脸,第一次体会到了骆绎书的味道。
那是他一直想要抗拒的味道。
柔和的,甜蜜的,像柑橘味一样的,又像兰花和鲜花一样的,让人欲罢不能的。
两个人唇舌交缠了很久很久,久到天荒地老。
温斐然先没力气了,骆绎书放开他。
在他拉起他想要背他的时候,骆绎书却告诉他:
“不用费事儿了,那边停了辆面的,你直接让师傅开过来吧。”
“......”
温斐然气急,瞬间感觉他被骗了,但他没时间和他计较。咬牙跑出去果然在工厂外边儿看到了一辆孤零零的面的。
司机师傅还在抽烟,刚他带过来的那小伙子让他等在这儿,说是回程还得让他带。
这里荒无人烟的。
刚他听见里面打斗的动静,本来想走,但为了钱到底没走。
没想到等了一会后,小伙子出来直接换了个人?
温斐然敲开他的车窗,让他去那边接人。
司机师傅一开始还犹犹豫豫,温斐然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三张大钞,递给他——这是他今天赚的所有钱,都搭在这里面了。
师傅疑神疑鬼地接过,温斐然直接跳上车,一把冰冷的钥匙抵在他的腰间。
语气威胁道:“你去不去?”
司机师傅魂都吓飞了,“去去去!”,他下意识以为是刀!
这回不去也得去了。再加上温斐然浑身是血,样子像个恶鬼修罗,他吓得猛一脚踩下了油门。
两个人合力把骆绎书小心地抬上了车。
见骆绎书浑身泡成了个血人,司机师傅面色青白得像鬼。
他生怕自己遇到了什么帮派火拼,啧,早知道他娘的就不趟这趟浑水了!温斐然突然想到什么,跑到了工厂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