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们停下筷子，梁帆吃到一半的粉条还搭在下巴上，祁云舟看着锅，心思飘向远方，每个人等待着最后的判决到来。
　　“冷静些。”顾言已经猜到了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祁云舟看多了简称为逼格。
　　同样负责望风的张渺渺声音还很稳定:“有情况，我们刚刚利用潜望镜，看到到教导主任从二楼口要来了，看起来是要突击检查。”
　　“不用慌。”危急关头，祁云舟反而觉得没什么可怕的——需要考虑的因素他同桌都安排好了，“按照顾言之前的安排办，小事，淡定，淡定。”
　　其他人心说我哪敢您两尊大佬一样淡定啊，但一瞬间，所有人动了。
　　四个组群魔乱舞又井然有序地开始行动，用政治学的说法，这叫矛盾的和谐统一。
　　第一组加快速度，将锅里所有能吃的飞快捞进嘴里，颇有风卷残云之势。
　　第二组死死盯着教导主任的动态，连他离教室估计还有多少步都精准报数，脸上的皱纹都盯出朵花来。
　　第三组手疾眼快，一把收拾碗筷，连着锅，电磁炉，把塞进书柜。
　　第四组打扫显然易见的残渣，将所有窗户打开。
　　祁云舟觉得这些差不多了，范庆元离教室也就十步之遥了，毁尸灭迹大功告成，他看着宁静祥和的教室恢复成书香圣地，露出欣慰的笑容，笑到一半看到顾言看着空空如也的讲台皱眉:“还有一件事。”
　　“？”
　　然
　　很快祁云舟就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了——顾言小跑上讲台，播放起白板上被所有遗忘的数学PPT，摆着张扑克脸一本正经地讲起了圆锥曲线，祁云舟整个人都醉了。
　　他同桌可真敬业，连掩人耳目的课都讲得如此有道理，瞬间将刚刚的吃货拉入课堂氛围。
　　醉倒一半他看到顾言一边讲课一边看了他好一会，然后说:“对了，大家不要忘了把数学课本拿出来。”
　　梁帆连说不愧是顾神考虑地真周到，祁云舟看着自己比脸还干净的桌面，心说这是看到他才想起的？！
　　一阵哗哗声，他书包一翻，数学课本早不知道躺在家中的哪个角落里。
　　……
　　无事，拿本物理书顶替，环绕四周，他满意的看到，大家都有这样的觉悟。
　　台上是温柔讲PPT的得意门生，台下是翻着课本乖乖听话的同学们。
　　一片优生课堂模范，岁月静好。
　　当范庆元推开教室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还是你们班乖啊！”范主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感叹道:“难怪最近成绩上去了，瞧瞧那四班，班主任不在，竟然集体看电影！真是无法无天了这群小崽子们！”
　　正在刷火锅的一帮人:“……”


第57章
　　范庆元话音刚落，班里静得跟考试考到一半的高考考场有得一拼。
　　台下终于有人快憋不住脸上堪称狰狞的笑容了，他们做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动作－－用书本挡住脸。
　　被恩师用赞赏目光注视的顾言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他的冷淡的侧脸有一种玉石般的质感，仿佛是在用最冷静的态度接受教导主任的肯定，而事实上他也这么说了:
　　“的确，我们班最听话。”顾言不顾一张张隐藏在书本后快要裂开的脸，用最严肃的口吻说嘴不靠谱的话，祁云舟深感自己把同桌带歪了。
　　“这几日各科老师不在，我选择讲PPT上的题目，同学们也很配合，每一位都很认真。”他略略侧头看到将一半脸隐藏在书后，疯狂压抑抽搐嘴角努力装优等生的少年，语气很温柔，“还很乖。”
　　祁云舟终于绷不住在疯狂抽搐中上扬的嘴角，整张脸都缩到拿到的课本后。
　　顾言，你赢了，他从来不知道顾同学在除了装不认识他以外的领域还能这么装。
　　不过拿倒是小事，不少人的课本差点在同学们过分颤抖的手和身体的抖动下，嘎叽一下和地面来个粉身碎骨的接触。
　　都是第一秒三观炸裂后的憋笑后遗症。
　　范庆元也被震到了，他难得听顾言说除官方活动外的这么多话，愣了几秒后，脸上的笑容更慈祥了，那是一种老父亲看自家优秀儿子的眼神，如一朵冉冉胜放的老菊花。
　　“好好好，你们都是我的得意学生，”说完范庆元在全班欢送会的目光下，好巧不巧地吸了吸鼻子，祁云舟心中暗叫不好，不出所料－－
　　“怎么闻到一股麻辣烫味？”范庆元用比孙大圣还锐利的眼神缓缓扫视全班。
　　憋笑戛然而止，丧钟高悬头顶。
　　祁云舟只感心情大起大落，简直要得心脏病。
　　这年头，想安心吃个火锅容易吗？！
　　“今天的值日生是？”
　　危急关头，顾言的声音像是一剂镇定剂。
　　顾言半句话刚落，只听哗的下一，范庆元威严的的眼神注视下，祁云舟一下子把窗子关起来，他皱着眉头，身上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可靠，朗声道:
　　“今天是谁值日，教室的窗户都没有关起来？隔壁一小的小吃摊味道太浓，都飘过来了，闻得我都饿了。
　　他瞄了眼尚在发呆的四组同学，“赶紧关窗隔绝诱惑源。”
　　刚刚得令把窗子向四面八方打开的四组同学：“……”
　　见他们反应有些慢，顾言走下讲台迅速地把所有窗子关起来：“今天是一小的文艺节，有很多小吃摊都这个点提前摆摊到校门前。”
　　“说的对，那摊子上的麻辣烤羊肉一绝，放学后我们可以……”祁云舟咂嘴。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别总想着吃，学学你同桌！”范庆元瞪了他一眼，眼底却压根儿没对说法有怀疑的神色，满意地看了看安静地一塌糊涂的教室，背着手走开了。
　　教导主任满意离开了，教室里不知是谁送了一口气。
　　所有人面面相觑。
　　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梁帆看着心吼我男神人设崩了的陈亮，憋笑过头成鸭子的贺飞瞄着跪到地上的周志。
　　最后，所有人眼睛发麻地看向两位自导自演的大佬。
　　高，实在是高！
　　祁哥，顾神！北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万众瞩目下，顾言维持着站在讲台上目送远去的姿势－－他在计算范庆元是否脱立危险范围，祁云舟笑嘻嘻地蹦到他身边，眉飞色舞地看着台下或呆滞或灼热或不知道要干嘛的食人花:
　　“瞧瞧你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对着敞开的门和窗户努嘴：“关上门，拉上窗帘！”
　　“各组该干嘛干嘛。”见还有人没反应过神，他不耐烦地拉着顾言把藏在书柜下的锅拿出来，“看不懂？你们还想不想刷火锅？”
　　……
　　陈亮想这位大佬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作死性，严肃地问一句:“祁哥，老师不会忽然回来么？”
　　祁云舟似笑非笑说:“没事，他检查完这一层还有二三四楼，检查完后还回去办公室继续坐着，不会回来。”
　　“范老师已经上三楼了，”顾言将锅重新放到桌子上，还旁若无人地调起了酱汁，都不是辛辣的口味，一边调一边报出一个经过计算得到精准到极点的数字，给祁云舟的话提供了特别有力的证据。
　　顾神说没问题，那就一万个没问题，于是锅架起来，食材捞起来，周志扭起要在以不发出大动静的前提下嗨。
　　等顾言把调好的那碗不辣的调味递给不能吃辣的某位同桌时，祁云舟正好不幸的诶嘎嘣了一颗辣椒，整张脸被辣的要滴出血了。
　　祁云舟一手抓过那碗不辣的底料，一口气咕噜咕噜对方递来的一大瓶橘子汁，天知道顾言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不再龇牙咧嘴后他把脑袋搁在顾言肩上叹气：“顾言，你以后不在我身边，我可怎么办啊？”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祁同学发现有顾言在后，他在外连自制都调料和饮料都不记得拿，在家……好吧，有时顾言在他家吃饭，碗还是顾言洗，他还厚颜无耻地觉得理所当然……谁给他的厚脸皮？！
　　“不是说好了，我一直在你身边吗？”顾言的语气理所当然。
　　“包括大学，工作，生活？”祁云舟的眼神慢慢变得严肃。
　　“包括大学，工作，生活。”顾言毫不犹豫地说。
　　那么笃定，以至于祁云舟把原本当玩笑说的，他们还年轻，现在想那么远还为时过早的话给咽了下去，有羽毛从心口拂过，是轻柔的，却留下惊骇的波涛。
　　最后他扬起嘴角嗯了一声。
　　凑在旁边捞肉片的嘉佳嘎嘣一下咬到了一个辣椒，脸红的比之前的祁云舟还有层次感，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被激动的。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
　　两日后。
　　“听说了吗？”楼上的大哥向一堆天真无邪的学弟学妹分享今日崇阳一中头条。
　　＃震惊！一群学生在数学课上公然烫火锅，这究竟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扭曲＃
　　老大哥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今天的早操，三班整个班集体失踪，空了一大块地如活见鬼！教导主任一下子蒙了，杀气腾腾地杀上楼，结果你们猜怎么招？”
　　学弟兄妹们一阵又被抓着全班考试的无语猜测下，老大哥哈哈一笑，高一的小幼苗就是太天真。
　　“教导主任打开门，整个人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妹子你别慌张，那是被火锅辣子给熏的……
　　没错，交代主任发现整个班正在烫！火！锅！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教导主任那个脸黑得……啧啧啧，连隔壁的小学都听得到他的咆哮。”
　　“是吗，那也太可惜了。”祁云舟微笑着走过某位激情吃瓜的路人甲，内心咆哮隔壁三班这群傻瓜。
　　吃火锅吃的投入也不能全班不去上早操啊！大清早绿油油草地上的人群就这么不知所云的消失一大块，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更何况范庆元不是一般人啊！道行不够还想作？！
　　不死才怪。
　　时间回到两天前，火锅的香气还是勾引来了隔壁班的馋猫，馋猫一副你们在逗我，我莫不是走错了片场的表情中，在食人花们的威逼利诱下签订了互不侵犯不告老师协议。
　　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种为了嘴不要命的作死精神迅速感染到到隔壁的三四班，成为我们的同盟。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不是每个班都有顾言和祁云舟这对同桌的科学辅导，在教导主任的敏锐侦查下，光荣沦为第一波火力的炮灰。
　　集体抓获。
　　结果惨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班的阴影还未散去，四班集体烫火锅时也被逮了个正着。
　　拿到调查报告，祁云舟一声长叹。
　　这真是……
　　“不懂得分工合作，有目的性协作打掩饰的惨剧。”顾言总结。
　　他正在调一种新的甜酱汁，祁云舟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笑说都可以当新东方厨师了。
　　阳光正好，两人起隔壁班被抓获的场景，都忍不住想笑。
　　据说，隔壁班被一锅端的时候，范主任站在门口，已经被气的攥紧药瓶，脸色绿的像芭蕉一样。
　　三班同学压根儿没注意门口多了个即将变身为咆哮帝的大活人，大家盯着锅里的美食，人人抢着往锅里窜。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所以说，还是我们班的学生最优秀！”几天后，蒋利国拉风地站在讲台上，为他们过于乖的表现点赞，“听说三班四班都被老范给逮住了，我们班就没有这样事，幸亏有天天来我这解题目的两位得意门生。”
　　全班表示集体装死。
　　祁云舟和顾言微笑表示说得真好，琢磨蒋利国的意思是他们真乖真好还是作死没被发现真好。
　　但一切，都真的很好。


第58章
　　01
　　祁云舟是这片老城区的孩子王。
　　中二病在他的身上提前发作，整日集结一群小弟，拿着扫帚在老街上打打杀杀，美名曰：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个鬼……
　　上房揭瓦，下地穿板，甚至为了陪伴孤单的麻雀兄呼哧呼哧地爬上大树。
　　祁云舟的小身板在树上如精灵般荡啊荡，树底的大妈大叔心脏如激光枪砰砰砰。
　　纷纷说小云舟你管好自己就好，世界不需要你拯救。
　　可祁云舟才不管，依旧倾情上演一系列让人心肌梗塞的举动
　　当然了。
　　每一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背后，都有一有个高歌我桀骜不驯爱自由的老爹。
　　02
　　老爹是个文艺大叔。
　　诗词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如果你以为他是个古时代的老学究。
　　那就他大错特错！
　　那是左手一本尼采，右手一本现代IT的男人的男人！
　　没错祁老爹还是位精通IT的创业者。
　　他就这样一边饮茶逗鸟一边敲击代码，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得力内助精明能干的贤内助，祁云舟他妈徐女士的帮助下，公司发展如势破竹，用邻里的话来说，这叫高级暴发户。
　　高级暴发户一家依旧选择住在老街，因为这里有古朴宜居的老院，有如梭的林荫，是闹市中一片久违的桃源。
　　贼适合祁云舟他爹。
　　03
　　老区一向安静，今日却相当不宁。
　　原因来自祁云舟一家隔壁的两位新邻居。
　　一位年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和一个和祁云舟年龄相仿的小孩。
　　那女子来老街时，邻里所有的人狠狠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