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感觉到了祁云舟的视线：“我很好看？”
　　祁云舟惊于同桌不装后明显变厚的脸皮：“是，特别好看，早上吼的声音也很豪迈，特别爷们。”他当时听到差点一个趔趄，冰山融化了，现在特别有领导说的那什么，对，学生的精气神。
　　顾言大笑起来，很动人，祁云舟怀疑他是故意的－－看同桌的动作，如果不是在教室，他可以点一首《好汉歌》。
　　“只可惜我们班还是没有得精神文明奖，”祁云舟想起陈亮失望的脸叹气，“按我们班整出的架势，这学期的奖也不会考虑我们了。”
　　“虽然没得奖，但你让其他班看到了我们班的团结精神，”顾言环视教室里一群兴奋劲还没褪去，激动地上窜下跳嗷嗷叫的同学，鼓励他，“我们为你自豪骄傲。”
　　“顾言，你就会夸我。”祁云舟有点难以之时顾言自带两万米彩滤镜的眼神，他趴在桌子上，耳根有点发红。
　　“同学们，虽然咱们班没有获奖，但你们的团结精神实在让我感动！”班会课上，姗姗来迟的蒋利国抹了把不存在的老父亲眼泪，“我真为你们自豪，我真为你们骄傲！”
　　“有奖励吗？”梁帆感觉他踩在一朵棉花上，颤巍巍地举手。
　　蒋利国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大盒糖果，商标看起来很高贵，是某个私人手工制作糖果的牌子。
　　看到一双双绿得像馋猫般的眼睛，蒋利国一边发糖一边指坐在后面的两个人：“还想要就问你们的祁哥顾神，糖果他们让我发的。”
　　算是两个带头弄错状况的作死者的小小歉意，但在其他人开来，你是庆祝班级难得集体作死的团结光辉。
　　某乎提问：什么时候是班级最团结的时候。
　　回答：谢邀，是全班和对班拔河比赛一起默契松手的时候。
　　简而言之，是大家一起作死的时候。
　　很快的，十一班迎来了第二次做的差点把范庆元气的打破吉尼斯变脸记录的机会。
　　他们班的几位老师要去外地学校进行考察。
　　为期一周，包括班主任也去的那种。
　　这叫什么，这叫海高皇帝远，天高任鸟飞！
　　班上的不少人这几日那叫一个美得花枝招展，笑得殃国殃民，数学等大课可自由发挥了，连体育课老师也去外地考察将课空出来了还不担心被占，班长响应民意，决定在这些空课上搞个班日活动，形式大家自己写，最后抽签决定。
　　“大家写的时候不要放飞自我啊，”梁帆将收到地一堆小纸条塞到纸箱里，随后抽出一张，“基本看看电影讲讲建模或办个跳蚤市场开个读书会……千万不要来个集体翘课去网吧，那老范知道了肯定要扒了我的皮……”老班长絮絮叨叨一通后才想起自己抽出来恶纸条。
　　“刷－火－锅？！”他的音调由于震惊而拖得长长的。
　　话音刚落，他看到台下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活像饿了八百年的恶鬼。
　　“你写的？”顾言无奈地看向写刷火锅里的同桌，“怎么突然想起刷锅锅？”
　　因为萨萨在脑海里和他安利自己最新看的一部甜剧－－由火锅店开始的重庆爱情故事，祁云舟听着听着满脑子火锅味，写纸条时毫不意外地手一抖。
　　“你写了什么？”他不想对顾言说谎，干脆避开这个话题。
　　“用计算机分析数学建模模型。”顾言在纸上画了一个模型框架，“我认为这个很有趣。”
　　祁云舟凑过去看，眼前一亮，半晌后，在同桌期待的目光下扯了扯嘴角：“虽然我觉得这个模型很有趣，”他说的是真话，“但如果这个方案被抽中，在不公布你姓名的情况下，”他用怜爱的目光看顾言，“全班一人一口的唾沫会把你淹死。”
　　顾言：“……哦。”有点委屈。
　　“不过我很喜欢这个模型，今天下课你给我单独分析分析？”祁云舟贼真心地说，他看到扬起来的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班日活动，还是要年轻些，你看全班课上刷火锅多带感！”
　　“我承认这很带感，但祁哥，教室刷火锅是不是有点……”陈亮扶了扶额头。
　　“我这是违法乱纪？”祁云舟抬了抬眼皮。
　　“……这倒不至于。”陈亮说。
　　“我这是违反校规了？”祁云舟在纸上琢磨要准备的食材。
　　“……校规没写这条。”之前压根儿没人这么干。
　　“大家对这个安排有异议？”祁云舟拽着顾言研究要注备多少碗筷。
　　梁帆看着台下自班人一个个要翘上天的嘴角，知道现在说一个是就是失去民心，被全班咬死的节奏，他艰难地摸了摸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主要是班主任虽走了，但隔壁的范庆元不是打酱油的啊！”贺飞还有一丝尚村的理智。
　　“想想看，在其他班用死鱼眼瞪着PPT，苦逼地题怪君相爱相杀口吐白沫的时候，我们带着酱油碗，刷着小肉片，闻者锅底香，油得满嘴馋。”顾言看祁云舟久违得笑的像一只小狐狸，顾言在儿时熟悉这种笑容，每当竹马这么笑时，就是有什么新点子。
　　一种要为范老师默哀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
　　“至于范主任，好吃不过嫂子，想想吧，在教导主任的眼皮子底下刷的火锅，味道一定更香……”写出去的纸条不像泼出去的水，祁云舟是一个专一的人，他坚持贯彻班日刷火锅的行为，“想想吧，那是多么美好的体验！”
　　美好个大鬼头啊，短暂的美好后，是全班都检讨泪，年轻人，要看得长远。
　　陈亮透过比啤酒瓶塞还厚的眼镜片，用毫无焦距地目光看向顾言：顾神，快！按捺住祁哥这个危险的念头，虽然我也是个吃货，但这不是重点，我们班日还是以看电影办读书会这样温馨的形式进行吧！
　　顾言垂下眸子，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很认真思考的样子，半晌，他微笑：“直接在课上刷火锅有些不合适，很容易被发现，所以－－”
　　陈亮有些失落地松了一口气，祁云舟肩膀抖了抖，即使知道顾言说的是实话，但他特别想将顾言摇的七荤八素。
　　“所以，你们需要一些科学的部署，顾言轻轻笑，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容，“烫火锅时，你们都听我指挥，可以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极具有穿透性。
　　祁云舟没来得极赎回晃顾言肩膀的那只手，摇同桌的时候他肩膀也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努力憋笑：“为了我的理想，舍弃了亲爱的建模？”
　　“最近天还没有回暖。”顾言轻轻呼出一口白气。
　　“嗯。”
　　“所以我想吃火锅，这不奇怪。”顾言邹答案的样子怪好玩的，祁云舟看着看着就哈哈笑了起来，像鸭子。
　　阳光随那笑声的节奏上下浮动，在雪白的书页上投下斑驳陆的影子，顾言看着消散的白气，觉得今天的天气其实也还好。
　　顾言说完话后，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是班上最后一群理智的吃货理智破碎的声音。
　　“那就……刷火锅吧。”梁凡快乐又痛苦着，在全班殷切的目光下做出了这个决定。
　　回应他的是一群雀跃声：“好！我们什么时候去搬食材和锅！”
　　不知道为什么，隔壁班上课的范庆元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十一班那群小子太吵了。


第56章
　　多少年后，每当祁云舟回想起那一天锅里阵阵的浓香，红彤彤的汤汁里，无数食材在锅里扑通扑通自由翱翔的场景时，都忍不住有泪水划过眼眶，像是铭记青春的那段时光。
　　别感动，那眼泪都是笑出来的。
　　数学课的铃声响了。
　　讲台下。
　　微波炉，锅，整齐的碗筷，还有几十只馋猫。
　　原本定在体育课进行的刷火锅行动被提前到了数学课上，据分析，体育课那时间段其他班在外瞎晃的人多，要是被他们被香味勾过来撞破抢食就不好了。
　　祁云舟搓搓手，中间几张拼在一起的空桌上，两只大锅以傲世天下的姿态接受整个班馋猫的拜膜，四川经典特辣底料在锅里静静流淌，那想起美得－－咳咳，祁云舟觉得不谨慎行动，下一秒隔壁办公室的范庆元就要被诱惑过来，一脚踹开们，大吼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在干嘛？！
　　想想那画面真刺激。
　　“……为了避免以上惨剧的发生，还记得我们之前制定的策略吗”眼看第一波食材已经煮熟－－粉条打着柔软的泡泡，小酥肉泛着诱人的金黄，各色素菜在锅里优雅舒展……教室里眼看就要上演一出和平年代的食材纷争大战，祁云舟清了清嗓子，“需要我帮你么回忆一下吗？”
　　周志原本伸得正欢的爪子一下子缩了回来，不少人呵呵傻笑，顾言叹了口气站到黑板前，他天生带一种领导的气质，尚未发一言，一种无形的磁场散发开，菜市场般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配合上黑板上垂下的、为做戏做足的数学课PPT，可怜的PPT完全被说有人忽视了，包括传闻中春游都带着卷子的学委……
　　眼前的景象是一副异常和谐的学神代老师课上讲题，乖巧的学生们看向讲台。
　　学神开口，确实和数学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内容：“我再重复一遍，为了让我们的行动不被其他老师，尤其是－－”
　　“神出鬼没、动不动就到窗子边来个暗访的教导主任，”台下的祁云舟迅速接话，“我们不仅要在此刻享受美食，也要注意策略，否则按你们现在一窝蜂抢惹出的动静，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范庆元的千年道行，”他竖着耳朵聆听了一下，确定外边没有老师听到班里的异常声音，“没老蒋给我们求情，老范那人均1500字的检讨等着我们！”
　　带头将筷子伸得最长，吃火锅前甚至想搞个一曲《饭前嗷》的梁帆羞愧地底下头：“那我们该？”
　　“首先，你们直接按自己所在的组次分成四组，第二组同学，”顾言神色淡淡地指了指中间的一大组同学，声音极具穿透性，“你们围过来，现在第一锅煮好了，你们负责来吃。”
　　第一组馋猫在其他组绿油油的目光中迅速轻手轻脚地就位，他们摩拳擦掌，他们跃跃欲试，勇当干饭第一人的他们脑袋凑在一起，叼起一片片鲜嫩多汁的牛羊肉，恰到好处地咂出克制又享受的吸溜声。
　　“其他组的不用这样的目光看我，我计算好了时间，你们都能吃上，”顾言第一次觉得除祁云舟以外的同学－－眼巴巴盯着锅的二三四组组员的小眼神，让他有了负罪感，“第二组同学负责望风。”
　　“要派个同学在外面放哨吗？时间会不会有点赶？”隶属第二组的嘉佳举手。
　　“不用出去，你们分配一下，用这个就可以。”顾言回到作为，从包里拿出一个个简易的小工具。
　　“这是我根据潜望镜模型自制的简易版本，你们可以通过它看到几层楼上楼下和走廊的情况。”顾言解释，祁云舟看着嘉佳等人手舞足蹈摆弄潜望镜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若不是顾言还穿着那声显眼的蓝白相见的校服，他真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大型特工片现场。
　　只能说不愧是他同桌，新出炉的物理国奖大佬么，真是活学活用，哪怕是在躲避教导主任侦察这件事情上，严谨的科学思维也展现的淋漓尽致……
　　祁云舟眼睛都醉了时不忘对时刻举着潜望镜观察的第二组组员提醒：“现在是九点三十八分，老范这个点一般在办公室喝他的养生茶，九点五十分准点开始一层层溜弯，预计就带你五十四分抵达我们班窗前……这个点你们加大观察力度，全班的幸福就挂在你们的身上了！”
　　“这是计算的？”顾言听到祁云舟几乎精准到秒的范庆元行程图，有些惊讶。
　　祁云舟心说这哪有什么计算啊，这都是上辈子作死时积攒的经验，经验！作死时不以严谨的科学思维准备点傍身的东西，他上辈子拿什么和老范斗志斗勇那么多年？
　　虽然上辈子的功夫花的有点不务正业，一点都没花在学习上，哪像顾言一举一动尽显逼格……
　　想到一班就听到顾言的轻笑声：“很厉害。”
　　“啥？”
　　“云舟，很厉害，我是认真的。”
　　祁云舟也觉得顾言是认真的，搞不好能冲着观察力细致入微这一点详细分析个三十页PPT，他嘴角又要翘上天了：“我当然知道我很优秀，但发现这一点的你更厉害。”
　　陈亮眼睛麻木地看着两位大佬的花样互夸，有一说一，两位的脑回路都不是一般人：“第三组做什么？”他在第三组。
　　“第三组负责在下课和老师突然进班前收拾碗筷，统一塞进书架下的收纳柜。”顾言说整理思路。
　　“第四组负责清理现场，以及开场通风，以最大速率将教室里的气味散去。”顾言看向听得一愣一愣的同学，很有耐心地说，“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
　　即使在昨日已经获知方案，祁云舟还是没忍住跟着在小弟和馋猫角色中不断切换的同学中整齐划一的点头，内心是对顾神的大大敬仰。
　　好不夸张地说，那敬仰之情和嘴角一样要翘上天了。
　　陈亮也深深点头，感叹这就是男神与凡人的差距吗，连组织全班……哦不洗脑全班在教导主任的眼皮子底下烫火锅都有一套方案，严慎科学，干事作死方案严谨，滴水不漏，在作死完成后带领全班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报！”
　　二组望风的嘉佳火速放下潜望镜，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