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谢兰亭手一翻,将传讯玉牌捏在手心,却没急着靠过去,反而催促顾云起:“快,把你的玉牌也拿出来。”
谢兰亭这是……在帮自己结交人?顾云起心中失笑,他并不觉得一个化神期的家主会对陌生的小筑基上心,但他不会拂了谢兰亭的好意,因此也拿出了玉牌,若是白千叶无视自己,他收回来就行,得想好怎么不让谢兰亭尴尬。
不料白千叶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主动先跟顾云起交换了传讯印,接着才是谢兰亭。
预想之外……顾云起捏着玉牌沉默了,化神期的想法,难道真的与常人非常不同?
谢兰亭则十分满意,他收好玉牌准备直接走人,假装耳朵间歇性失聪,没听到顾薄叫了顾云起的名字,朝白千叶拱手:“有空多聊,今天我实在忙碌,就不多招待了。”
“哎,”白千叶十分善解人意,“春宵一刻值千金,美事美事,快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咯
第18章 我就是随手这么一送
谢兰亭笑而不语,没有解释,反正此刻在他们眼里,解释就是掩饰,越说越乱,他带着顾云起一路出了玉华台,童儿也连忙跟上。
待将玉华而南边过来的大风台远远甩在身后,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们时,谢兰亭松开手,一脸严肃地看向顾云起。
顾云起喉头一动,觉得谢兰亭这是要算账了,立刻站定,等待谢兰亭发落。
他们都逃过婚,都用了假名,没有谁对对错,但他一眼就认出谢兰亭,却还跟着听了那么多……仙君对未婚夫的话,于情,谢兰亭要是有抱怨,他可以收着。
但谢兰亭开口却是:“领路吧。”
……哦,对,仙君不可能认识顾家的路。
顾云起一颗心稍微落回嗓子眼,这是准备到了更安静的屋子里再算账?好吧,有些话确实应该关起门说,顾云起便在前头领路。
原著中有笔墨描写顾云起在顾家过得有多么不好,但当做故事看过就算和亲眼目睹,那是两个概念。
顾云起带着他们过了几个山头,落在一块凹地,环境很清幽,清幽过了头,杂草丛生,残花败叶,谢兰亭看着面前挂着红绸与灯笼的破败屋子久久无言。
修真界没有闹洞房的传统,外人不会到新房处来,顾薄就不用做样子了,玉华台上大典华美,荒芜庭院灯影孤寒,一样的风吹过,久久不息。
童儿惊讶地张了张口,他虽年纪小,但很懂事,把“这屋能住吗”的话咽了下去,轻轻拽了拽谢兰亭的袖子。
此处杂草丛生,有一方小池塘,地方不算特别小,但屋子只有一座,面积从外看去就不大,可他们有三个人。
三个人一间屋,怎么住?
顾家的奢靡程度他刚见识过,五步一阁十步一阁,各个精致优雅,要挑出这么一间又老又旧的屋子也真是为难他们了。
顾云起:“这是我父母曾经为了观景随手搭的小屋,年久失修,让仙君见笑了。”
谢兰亭眼利,扫过屋外柱子上的剑痕:“可不像仅仅失修。”
还得有人忙着破坏了一遍才对。
顾云起望着屋子,眼底晦暗不明:“我先前一直与师兄弟们同住,如今要成家,叔父才把这屋子给了我。”
顾薄的儿子顾景平占着好住处,前有校场,后靠南林的风景名胜紫竹海,而顾云起要不是因为成婚,连这么间小破屋子也要不回来。
天差地别的待遇。
谢兰亭即便是落魄了,在御剑宗内过得不如意,吃穿住行上也没受过这般罪,比起他,顾云起吃的苦更多。
难怪那日他说爱吃甜的。
谢兰亭觉得喉头有些堵。
“我不会让仙君在这里委屈。”顾云起说着,拿出一把钥匙,“我已经在南林城内租了一间屋子,虽肯定比不得仙君过去居所,但比此处舒适,东西也齐全。待宾客走尽后,我就领仙君过去。”
谢兰亭看着钥匙,却没伸手接,只问:“那你呢?”
顾云起视线慢慢扫过荒草横生的院落,神情中流露出怀念:“我自然是要留下的。”
顾云起为了复仇,自然是要留在顾家,谢兰亭问这么一句只是走个过场,他点点头,从顾云起手里拿过钥匙——放进了童儿手里。
他问:“童儿,我记得你原本是南林的人?”
童儿点头:“只是亲缘关系都断了。”
“对南林熟吗?”
“熟啊,”童儿疯狂点头,“不能更熟。”
“那好,”谢兰亭笑笑,“顾云起,你说说租的屋子在哪儿,怎么走。童儿你先去住着。”
童儿点头点到一半停了,惊讶道:“你不跟我一起?”
顾云起也讶异,谢兰亭却说:“嗯,你先过去,我还有话和他聊一聊。”
童儿收了钥匙:“好吧,我先去收拾收拾。”
谢兰亭:“嗯,你收拾完了早些休息。”
这话好像有点不太对,但童儿没有想多,以为谢兰亭意思是聊完就会去找他,顾云报了地址,童儿不用人带路,自己就可以过去。
如果童儿能多想一想,就会发现,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谢兰亭是让他一个人先去住着,而自己要留在顾家过夜呢?
但别说他,连顾云起都没这么想。
童儿走了后,小院就剩他俩了……哦,可能还有藏在暗处的暗卫。
要不是读过原著,以谢兰亭现在的修为根本感知不到顾家暗卫,东阳城里那些谢兰亭觉得奇怪的地方也全都可以解释了,顾云起,顾云起啊……
谢兰亭神色复杂跟在顾云起身后,看他推开小屋的门,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灰尘扑面,虽然简陋,但干净,想来是顾云起先收拾过了。
一张桌数把椅,一张床铺一张矮塌,还有两个空空如也的多宝架,架上原本该是有东西的,但都被收走了。
屋子里没有什么红幔喜被,也没有交杯酒,热闹都留在了远处,冷冷清清才是顾云起平日的常态。
屋外有个草棚,底下是个石砌的烧水炉子,顾云起好歹是拿出了杯热茶,给谢兰亭和自己倒上:“我给仙君赔罪。”
“不用。”谢兰亭把茶端起,沉默片刻后才缓缓道,“我是很震惊,但是过了也就想开了,毕竟我俩当时……”谢兰亭想到两人同时逃婚的举动,忍不住笑了笑,“也真有默契。”
想到二人初见的场景,顾云起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两人间的气氛顿时松快下来。
顾云起没有错过谢兰亭看到屋子时眼中闪过的怜惜神色,有些人被怜悯会觉得冒犯,但顾云起不是,他是个逮着什么机会都能用的卑劣之人,如果谢兰亭是因为怜悯才把前面翻了篇,他也不会介意。
顾云起不知道,谢兰亭想开后,现在心情是真的不错。
因为他们的处境已经反过来了。
当初是谢兰亭先掉马却不自知,如今顾云起只撕了一层马甲,自以为剩下的藏的很好,殊不知从书外穿来的谢兰亭早就对他了如指掌。
我能知道你是顾云起,你却不会知道我究竟是怎样的谢兰亭。
谢兰亭瞬间有种翻盘得胜的满足感,可惜不能与人分享,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当日仙君在书局楼顶夸我,想必是有人在你耳边胡编乱造,我在顾家并非什么少爷,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弟子。”顾云起说完,释然了,“仙君要与我聊什么?”
谢兰亭放下茶杯:“两件事。”
顾云起洗耳恭听。
“首先——”谢兰亭拉长声音,看见顾云起严正以待的模样,语调神秘地转了个弯儿,最后出口的,却不是聊正事的语气,他眉眼含笑,对顾云起道;“生辰快乐。”
顾云起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种,一时间脸上表情空白一片,愣在原地。
“哎,”谢兰亭在他眼前挥挥手,“回神了。”
顾云起指尖发颤,动了动嘴唇,嗓音干涩:“你怎么……”
“方才婚书上,不是有你的生辰吗。”谢兰亭也觉得真是巧,“居然就在今天。三月初三,好日子。”
书上说顾云起从不过生辰,每年却会纪念他俩成婚的日子,那晚上谁也不能打扰他,他会摆一壶酒,两个杯子,自己独酌,谁能知道原来也是他的生辰呢。
谢兰亭在婚书上下笔那样快,顾云起还以为他是不愿多看一眼,没想到居然是留了心的。
“生辰也是大喜日子,成婚大典上我已经说过祝词,现在再送你一件礼物。”
谢兰亭手一抬,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剑鞘漆黑古朴,谢兰亭轻轻一拉,银亮雪白的剑身滑出乌黑的剑鞘,利刃出鞘,宝剑锋芒逼人。
顾云起稍稍一看,就知道是把稀世难得的好剑。
谢兰亭挽了个剑花:“此剑与我的本命剑听雪同炉而出,千年玄铁为底,锻造时融入了朱雀精血,可摧金断玉,待你修为提升,劈山镇海都不在话下,今日便赠给你了。”
谢兰亭收剑归鞘,双手端着递到了顾云起面前。
按照顾云起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模样,他此刻就该连连婉拒并且感恩戴德,但顾云起目光从谢兰亭的手落到剑上,不知怎么,就将手抬了起来。
冰凉的触感落在他手心,宝剑易主,谢兰亭道:“给它起个名字吧。”
顾云起抚过剑身,方才利剑锋芒骤显那幕还绕在他脑海,顾云起停下手,想好了它的名字。
“既是仙君所赠,便得一个‘月’字,宝剑藏锋,斩晦破黯,我斗胆给此剑定名,剑名藏月。”
顾云起捧着仙剑:“仙君以为如何?”
谢兰亭:“……好名字。”
他没有想到,送个生日礼物而已,居然又跟剧情扯上了关系。
顾云起的本命剑就叫藏月,搞了半天原来是谢兰亭给他的!
书中没说过这茬,谢兰亭发誓,他只是觉得这把剑很适合顾云起,就拿来做了礼物。
不管是成婚还是本命剑,阴差阳错间,不是都跟原著合上了吗?
谢兰亭心头发紧,他可不想真的把全套剧情来一遍,虽然不想在顾云起得了礼物的兴头上泼冷水,但不安的情绪还是催促着谢兰亭飞速开口了:“第二件事是——”
是我想跟你聊聊和离的事。
可惜窗边传来一阵响声,打断了谢兰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开着的窗户被人敲响了,哪有人不敲门反而去敲窗户的?还真有,比如说此刻站在窗边的晓清风。
晓清风敲完,“唰”地展开折扇,笑眯眯道:“两位,我来的正是时候?”
第19章 一年后我们就和离
和离是谢兰亭和顾云起两人间的私事,不适合有外人在时提及,谢兰亭话被打断,不得不收了回去,对晓清风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晓清风:“这不是赶上了嘛。”
顾云起看出谢兰亭打住了方才的话头,将剑提在手上,给晓清风开了门,谢兰亭坐回桌边:“你果真知道我是谁。”
晓清风得意地打着扇子扇风,吹起自己的发丝:“那是!”
今天来的人太多,顾薄为防止有人浑水摸鱼,顾家里里外外严防死守,护卫密集,巡逻比平时更紧。
晓清风不仅避开了所有的守卫,还成功找到这里,不管是卜算的还是别的手段,他的确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即便是顾云起这种喜欢猜疑的,都不得不承认,晓清风不走寻常路,凡事太过明目张胆,明明让人防备,却抓不出尾巴。
三个人坐在桌边,晓清风摸出个玉瓶来:“解药我做好了,但是要服用的话还差一味药引,我却没有找到。”
谢兰亭以前作为化神,自己收藏着不少东西,如今把聘礼和嫁妆打了包,可以说财大气粗,他打开瓶子嗅了嗅:“差什么?”
晓清风:“两千年份的霜白枝。”
谢兰亭手一顿:这个他真没有。他芥子里有无数的好宝贝,别说千年,万年的东西也有,唯独没有两千年的霜白枝。
顾云起手也是一顿:这个他有。
他之前让暗卫去备解药,却发现不容易,光是查“去时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就花了不少功夫,到目前为止,需要的药材凑得零零落落,但就那么巧,两千年的霜白枝早早就找到了。
这个晓清风……
顾云起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却发现晓清风也轻轻看了他一眼,还故意眨了眨眼。
顾云起:“……”
不要跟我抛眼神,我俩不是特别熟。
要拿出来不是问题,关键是他目前演的是个一穷二白生活凄惨的可怜虫,租个屋子都只能租小屋,突然出手就是珍贵灵草,说不过去,不得不编一个理由。
好在理由不难编,顾云起从芥子中拿出装着霜白枝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仙君,我有。”
“这是……我父母留下的遗物。虽然大部分东西都被收走了,这是我悄悄藏下来的。”
他是藏了些东西,但绝对不包括霜白枝,要表演得生动,有好不容易才藏了一点东西的辛苦、不到危机时刻是绝对不会动用的感觉。
他演技太好,眼神表情到位,哪怕谢兰亭知道顾云起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时都被唬住了。
这如果真是遗物,再加一个救命之恩,他人情就欠得大发了。
书中正文是从谢兰亭死后开始,关于这三年,会有一些倒叙和回忆提到,但细节不全,很多东西靠脑补,比方说顾云起父母除了暗卫和秘法外还给他留了多少东西?这个就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