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一次看见斛律偃偷亲芈陆的脸颊,而芈陆毫无反应,好不容易有一次斛律偃偷亲的次数太多惹恼了芈陆,只见芈陆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
黎淮还以为芈陆会大发雷霆,结果芈陆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斛律偃的肩膀。
芈陆:“好热,别抱太紧。”
斛律偃不仅不松手,还更紧地缠住芈陆,哼哼唧唧地撒着娇:“哪里热了,一点都不热。”
芈陆:“可是我热啊。”
斛律偃:“那我帮你吹吹?”
芈陆:“怎么吹?”
斛律偃:“呼呼呼~”
芈陆:“……”
躲在树后的黎淮:“……”
趁着芈陆和斛律偃还在说话,黎淮赶紧蹲在溪水边洗完手跑开了。
谁知刚跑出一段路,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从另一棵树后闪出来的一个人。
黎淮被撞得头晕眼花,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头看去,发现眼前的男人长得高大威猛,手臂上的肌肉几乎结成一块一块,且面上有三道刀疤,眼中带煞,看上去竟然比斛律偃那个两面派还要吓人。
黎淮认识这个男人,既是无妄帮的弟子也是斛律偃的左膀右臂之一,似乎叫周尚来着。
周尚垂眼凝视两条腿都在打着哆嗦的黎淮,冷声问道:“你刚刚听见什么了吗?”
黎淮跟摇拨浪鼓似的摇晃脑袋:“没有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当真?”
“千真万确……”
周尚身上的煞气太重,压得黎淮才吐出几个字就已经气息微弱得呼吸不上来了。
好在周尚并未多问什么,目光深沉地看了黎淮一会儿,随后往旁让出道路:“去吧。”
黎淮脚底抹油地跑掉了。
从那以后,黎淮再也不敢多看多听,只要瞧见斛律偃和芈陆黏在一起,他便识趣地远远跑开了。
偏偏斛律偃每时每刻都黏着芈陆,哪怕睡觉都要和芈陆一起,黎淮实在找不到和芈陆单独相处的空隙,等来等去只好放弃,自闭地跟在队伍后面。
芈陆哪儿会不明白斛律偃的小心思?
有时候斛律偃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哪怕他和黎淮只是从前关系好了些也会让斛律偃醋性大发,不允许黎淮靠近他一步。
事实上黎淮也就是雏鸟心性罢了,这么多人里,黎淮只和他相熟,自然会下意识地想要亲近他。
每次芈陆看到黎淮孤零零地跟在队伍后面,都会忍不住地动了恻隐之心,可转念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斛律偃,那点恻隐之心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等回到京城好了。
到时候通知司徒家来接人,黎淮回到家人怀抱,便再也不用孤零零地跟着他们流浪了。
-
一行人走走停停地赶路,终于赶在一年一度的拔剑日到来之前抵达京城。
入冬之后,天气越来越凉。
以往这个时候是京城最人多热闹的时候,不仅由于临近年关、商贸增多的缘故,还由于许许多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拔剑日的缘故。
为此,城门堵塞的情况时有发生,看门的士兵不得不放松进城的条件。
没想到今年一下子就萧条起来了。
在靠近城门的路上,他们没有瞧见其他路人的身影,连往日摆在城门两旁的茶摊都撤得无影无踪。
加高加固的城墙几乎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上面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看守,甚至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架炮台对准下面。
秋风萧瑟,在空气中刮出呼呼的声响,拍打在马车上格外大声。
芈陆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象,心中察觉不对,他赶忙叫在外面驱车的周尚停下马车。
周尚拽紧缰绳,嘴里发出吁的声音,他脸色难看,沉声对马车里的芈陆和斛律偃道:“我们貌似中埋伏了。”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突然唰唰唰地闪出无数道身影,那些身影密密麻麻地组成好几个圆形,密不透风地包围了他们几辆马车。
与此同时,城墙上面的炮台齐刷刷地对准他们。
“斛律偃,你身为我们斛律家的后人,不仅心甘情愿地堕入魔道,还被那些魔修扶上了魔尊之位,你对得起你骨子里斛律家的血吗!”一道怒喝从城墙上面传来,“你竟然还有脸回来,今天我就要替斛律家铲除你这个异类!”
芈陆从车窗循声望去。
只见斛律幸被拥簇在几个士兵之中,正满脸怒气地瞪着他们。
一个看着年纪和斛律偃相仿的青年站在斛律幸右侧不远处,衣着打扮都是贵公子的模样,可一双仿佛淬了毒的眼睛幽怨且笔直地盯着斛律偃,被嫉恨扭曲了的面容让他看上去极为可怖。
毫无疑问,那个青年便是斛律兰了。
芈陆看得皱了皱眉。
虽然他对斛律兰没什么好印象,但是他记得斛律兰和斛律幸一样偶像包袱极重,还特别喜欢立人设,斛律幸喜欢立人淡如菊的人设,斛律兰则喜欢立高岭之花的人设,父子俩一比一个会装。
然而这会儿,阴毒之色简直要在他们脸上凝为实质。
那模样看着真是……
像蛇一样。
黏腻又恶心。
想到这里,芈陆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眼斛律偃。
斛律偃皮肤雪白,眼眸乌黑,尽管嘴角很是不悦地往下撇着,可脸上的表情远不及斛律幸和斛律兰父子那般夸张,只是有些冷罢了。
对上芈陆目光的刹那,斛律偃立即收起眉眼间的凉意,嘴角微翘地对着芈陆笑了笑。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中,芈陆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他终于明白了。
为何倪文慧宁愿悔婚也要放纵自己喜欢上斛律偃。
斛律偃他值得别人喜欢。
至少值得他喜欢。
芈陆心头有些痒,伸手勾住斛律偃的手指,问他:“直接闯进去拿剑?”
斛律偃:“好。”
芈陆:“接着去闻人家?”
斛律偃:“好。”
芈陆犹豫片刻,垂眸道:“我还想回家看看。”
他一走就是五年,甩了一堆烂摊子给家里,期间他不是没有想过联系一下芈何峰和古秋,只是他心里背负得太多,又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害怕一旦和书里的父母产生感情上的纠葛就生出了留恋的心思。
他不敢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这会成为他摆脱剧情的绊脚石。
如今难得回来一趟京城,他还是想见上他们一面,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因为他而被其他人刁难。
想到这种可能性,芈陆心里开始发堵。
这时,一双手拥抱住了他,将他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陪你去看他们。”斛律偃的下巴抵着芈陆的头顶,说话时产生的震感从头顶传下,宛若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拨动了两下芈陆的心弦。
芈陆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可最后,他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083章 危机
黎淮笔直地坐在马车角落, 眼观鼻口关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可实际上他心里早已在叫苦不迭。
若说之前他还担心斛律偃对芈陆强取豪夺, 那么现在他完全相信了这两个人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看芈陆那心甘情愿的样子, 哪儿有一点被强迫的感觉?!
黎淮暗地里唉声叹气。
他真是不明白芈陆怎么想的!
芈陆身为四大世家之一的继承人, 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为何就偏偏载到了斛律偃手里?
那个斛律偃看上去着实不是个好人, 还长得那么招蜂引蝶, 指不定真正坐上魔尊之位后就移情别恋、另结新欢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芈陆跟着斛律偃都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
后面那个字还没来得及在脑海里冒出来, 一道冷飕飕的视线瞥了过来。
黎淮抬眼便对上一双黑眸。
只见斛律偃不知何时看了过来, 尽管斛律偃嘴角下压的弧度不是很明显,可他面上的冷意厚得几乎能凝成一层冰。
斛律偃直勾勾地盯着黎淮, 仿佛看穿了黎淮内心的想法。
黎淮:“……”
黎淮秒怂, 跟鹌鹑似的缩起脖子, 向斛律偃挤出一抹谄媚又讨好的笑容。
他错了他错了……
斛律偃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牛粪?他才是牛粪!
呜呜呜……
黎淮承认自己害怕极了。
但他并不觉得丢脸, 要怪就怪斛律偃太吓人了,若是井兰在这里, 估计早就被斛律偃的眼神吓僵了。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人的眼神犹如要吃人一般。
就在黎淮无比煎熬的时候, 斛律偃出声打破了马车内令人窒息的沉寂:“你——
无须点名道姓,黎淮下意识地绷紧身体。
斛律偃道:“出去。”
“……啊?”
“你不是想知道你爹娘是谁吗?等你出去了,便能知道。”斛律偃扬起一边眉梢, 他的语气十分正常, 可在芈陆看不见的地方, 他看向黎淮的眉眼间尽是不耐。
黎淮有些懵。
他想知道他爹娘是谁和他出去有何关系?难道他出去了, 外面那些人就会告诉他爹娘的身份吗?
可外面那些人明显来者不善啊!
他甚至听见有人说要在今日铲除了斛律偃, 若他就这么出去了,岂不是活生生地给斛律偃当靶子了?
这个时候,纵使黎淮再害怕斛律偃,也万万不敢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出了马车,他脸色煞白,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的芈陆。
谁知芈陆对斛律偃的话毫无反应,丝毫没有阻止一下斛律偃的意思。
黎淮弱弱开口:“宗主……”
“你先出去看看吧。”芈陆安慰他说,“也许你爹娘就在外面。”
芈陆试图起身走向黎淮,无奈斛律偃依然死死攥着他的手,硬是不允许他朝黎淮走近一步。
无奈之下,芈陆只好和黎淮保持着马车内对角线的最长距离。
黎淮勉强挤出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可怜兮兮:“宗主……”
芈陆道:“去吧。”
黎淮挣扎许久,最后还是起身走向车门。
外面的人早就等得心浮气躁,但出于谨慎,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包括斛律幸和斛律兰在内的所有人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芈陆和斛律偃所在的马车,生怕不小心错过他们的一点动静。
就在他们以为芈陆和斛律偃即将憋出什么大招的时候,车门打开,一道消瘦的身影从马车里出来。
显然,那并不是斛律偃的身影。
城墙上的斛律幸和斛律兰同时一愣,斛律幸尚且沉得住气,可斛律兰已是忍无可忍,厉声骂道:“你是谁?给我滚开,让斛律偃滚出来!”
黎淮被斛律兰的呵斥声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一个不注意撞上身后的马车。
背部的疼痛让黎淮龇牙咧嘴,可他此时此刻顾不上那么多——因为他看见斛律兰从城墙上面飞身而下。
斛律兰满面寒霜,飞快地召唤出长剑,直刺黎淮胸口。
尖利的剑头破空而来,带起迅猛的劲风,竟然在黎淮脸上刮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鲜血溢出,猩红的颜色衬得黎淮的脸越发惨白。
黎淮自知打不过斛律兰,转过便要往马车里跑。
可他哪里比得过斛律兰的速度?
他刚转过半个身子,就无比惊恐地在余光中瞥见斛律兰已经逼到他身前,带起更强烈的阵风如刀子般吹在他脸上。
斛律兰凌厉的眼神里堆满杀意,风自他的掌中生,连同一缕缕金黄的灵力随风窜出。
灵力像爬山虎似的缠着长剑蜿蜒而上,铺陈开来后,化作细密的蛛网,几乎将整个剑身笼上一层金光。
金光占据了黎淮的全部视线。
这一刻,黎淮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只有斛律兰那张几近狰狞的面孔破开金光,恶毒的话从斛律兰嘴里说出:“真是找死!”
话音未落,剑头稳准狠地刺向黎淮胸口。
黎淮被铺天盖地的恐惧情绪淹没,直挺挺地愣在原地,身体僵硬得连往旁边躲避都做不到。
他绝望地闭上眼,心想这下完了。
看来他要交代在这里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啪的一声脆响过后,接着响起的是斛律兰气急败坏的说话声:“该死,谁在坏事?!”
黎淮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猛地掰过身体。
“小淮?!”那个人不可置信地开口,“真是你!”
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黎淮还处于呆若木鸡的状态,他睁开眼,神情呆滞地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司徒高阳?”被挤到边上的斛律兰咬牙切齿,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直接撕开了平日里虚假的面具,“你在干什么?给我让开!”
司徒高阳对斛律兰的说话声置若罔闻,他面上惊喜交加,将黎淮狠狠按进自己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黎淮,又摸了摸黎淮的脸:“你这些年去哪里了?我们一直在找你,都快掘地三尺了。”
斛律兰怒道:“司徒高阳!”
司徒高阳把斛律兰无视得彻彻底底,眼眶泛红、鼻尖发酸地打量着黎淮:“好久不见,你长大了,也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