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曼玲好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操心,还用你提醒?”
阮宵浑不在意地“嗯”了一声,仍旧垂着眼睫,去看其他菜,自言自语道:“我就是不放心……”
阮宵跟个小厨师长一样,伸长脖子,将料理台上的菜挨个检查了个遍,确定没有一点深颜色的调料才作罢。
一转身,却看到商瑶倚在门口,正笑盈盈地看他。
阮宵后退半步,局促了一下 :“商阿姨……”
商瑶端着水杯去料理台倒水,经过时,摸了摸阮宵的脑袋,道:“阿野都跟我说了,说你不想比赛了。”
阮宵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红。
商瑶倒好一杯水,转过身,扶着阮宵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左右打量那张精致出挑的小脸,眯起眼笑:“距离比赛也没几天了,坚持坚持,就算给自己一个交代。”
阮宵呆滞片刻,道:“但是阿野……”
“阿野说了。”商瑶这时道,“如果现在退赛,他那一下就算白挨了。”
阮宵眼一眨,轻拧了下眉,道:“阿野这么说的吗……让我想想。”
商瑶摸了摸阮宵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小脸蛋,意味深长道:“宵宵,我们周家人都不兴半途而废的,你可得支棱起来呀。”
阮宵打了声招呼就去找周牧野了。
等人走后,阮曼玲一边做饭,一边笑着打趣:“那我们阮家人可不这样,老想打退堂鼓。”
“哎呀,什么周家人,阮家人的。”商瑶回过身,半真半假地笑说道,“以后都是一家人。”
阮曼玲却不知被触动到哪一点,颇为感慨地道:“夫人说的是,我来周家都快二十年了,你们待我和宵宵就像一家人一样。”
“欸?这……”
商瑶停顿一下,略显尴尬,她端起水杯,掩饰般地喝了一口,悄悄看向阮曼玲,见她神色如常,确实没往那方面想。
思索片刻,旁敲侧击:“曼玲,你对我家条件还满意不?”
***
休息两天,阮宵和周牧野再次上冰训练。
不过这次阮宵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自己的要求也更加严格,比以往都严肃了好多倍。
时常能见他在训练时板着一张小脸。
周牧野有时候经不住嘴欠,带着玩笑意思地逗他。
阮宵却非常认真地制止他:“请你集中注意力,好好地对待这次训练,不要跟我嬉皮笑脸。”
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惹得周牧野直想笑。
想也知道,阮宵是怕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故,所以每根神经都紧绷着。
可他越严肃,周牧野就越喜欢搞他。
阮宵都被搞得有点恼了。
双人滑的队员却觉得那几天队里气氛迷之粉色,他们最爱干的事,变成了休息时挂在栏杆上,看周牧野和阮宵两人在冰上,一个撩,一个躲,躲不过时,阮宵绝对会叉着腰吼一句:“阿野你好烦啊!”
阮宵的过度紧张状态一直持续到开赛前两天。
那时,他和周牧野已经能顺利并流畅地完成这次节目的动作,并且可以很稳地完成捻转两周。
阮宵终于松了口气。
开赛前一天,大家训练时都带来了表演服。
周牧野和阮宵两人的表演服提前一周就预定了,是以前跟周牧野有合作的厂商赞助提供的,厂商阔绰,一下子给两人每人送来三套,让他们自己选。
为了跟节目风格相称,两人表演服的颜色都是黑色的,只是在材质和设计上有所不同。
包装盒都很讲究,阮宵挑了一个,从里面拎出一件衣服,抖开了一看,愣了两秒,接着笑了。
他皱了皱鼻子,把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对,对周牧野道:“阿野,你看这件,好骚包噢……”
周牧野看去,就见阮宵拿起的那件衣服是很规矩的带领子款,布料柔软,只是在身前的位置,中间衣襟两边还是厚度正好的布料,再往两旁,直到衣缝侧面,都是用薄纱拼接而成。
总而言之,那么薄的布料,又刚好是那样的位置,穿上肯定得露.点。
周牧野正在看衣服。
阮宵直接团起来放回盒子里,道:“不行不行,这件肯定不行,我们从另外两件里挑吧。”
周牧野收回视线,淡淡“噢”了一声,继续看表演服。
选好服饰后,两人进了更衣室的隔间,各自穿戴。
因为不会立即上场,出门时,表演服外面还穿着运动服外套。
等差不多做好了热身运动,两人换上冰鞋,上冰。
阮宵身体已经暖起来了,脱下外套,放在一旁护栏上,一抬头,就见周牧野拉下了外套拉链。
等前襟一敞开,阮宵愣了两秒,随即立即瞪大眼。
周牧野瞥他一眼,语气淡淡:“看什么?”
阮宵指着他,面红耳赤,“你你你”半天,见周牧野旁若无人地要把外套脱下来,连忙扑上前,躲过周牧野手中的拉链,重新给他拉上,直接拉到了顶。
气鼓鼓的:“不……不许穿这件,说好的不穿……”
周牧野漆黑眼眸看他。
等阮宵上气不接下气地退开两步。
周牧野低睫,牙齿咬住外套领口,一手复又拽着拉链缓缓往下拉,冲着阮宵一挑眉:“我就要穿。”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到底穿的哪一件
周牧野直直地把运动服外套拉链拽到底。
要阮宵说他里面那件表演服骚包, 骚就骚在衣服前面的两块拼接纺纱面料。
纱是纯黑色的,不算薄,但衣下的好身材却能显出要露不露、欲说还休的效果。
周牧野稍有动作, 就能映出下面大理石般的胸肌, 线条明晰却不夸张,在黑纱的映衬下非常地引人入胜。
阮宵不过是看了两眼,就急了,开始口不择言:“你……你这样跟那种地方跳艳舞的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周牧野淡淡道, “我问你收钱了吗?”
“……”
阮宵瞬间噎了一下。
周牧野不疾不徐地扯自己脱外套,道:“我品质高洁,还让你随便看, 属实是男菩萨了。”
“……”阮宵下唇哆嗦, 完全拿这种人没办法, 气极了也只能小声哼哼, “你换不换?换不换嘛?”
周牧野道:“我穿我的, 你管那么多?”
恰在这时, 不远处响起一众男女的嬉笑声。
阮宵顺着声音看去。
双人滑队的少男少女们已经换好了衣服, 正结伴朝这边走来。
周牧野还没做什么, 阮宵小脸一凛,想都没想, 直接扑向周牧野,伸出两手, 一边一只捂在衣服前襟的黑纱处。
接着, 阮宵又十分紧张地回头看。
他面前, 周牧野神色里静默一瞬, 垂下眼睫看阮宵的手。
这时, 双人滑的成员们越走越近。
许多人无意间朝这边扫来, 一眼看到阮宵,他们正要笑着打招呼,等定睛一看,忽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众人还在朝这边充满探究地打量。
阮宵脸色涨红,细声细气地朝他们喊道:“你们看什么?”
队长叶子茫然:“啊?看什么?”
接着,大家反倒像是被提醒了,目光齐刷刷地扫射向阮宵的手。
周牧野的运动服外套还松松垮垮地挂在肘上,透过那件黑色的表演服,可见底下若隐若现的皮肤肌理,同时,有双细白的手分别罩在他身前,捂住两处,指缝并得严严的。
众人仍旧看着那处,集体静止三秒。
人群间,一个男生面无表情地感叹:“还真是一点点的点都不给露啊……”
其他人:“……”
阮宵扭着头,急得差点跺脚:“哎呀!别看了!”
“……”
众人这才回神,接着看向阮宵。
看表情,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阮宵一边叫他们不许看,一边又略显猥琐地用双手霸占住周牧野的样子,怪双标的。
不过大家平常看惯了阮宵和周牧野之间的相处,似乎都默认了这两人之间的那点不清不楚,所以并没有掺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去看那一对。
等大家都照常上冰,四散开来。
阮宵手还没撤下,不高兴地看向身前人。
“你要是不换件衣服……”阮宵张了张嘴,似乎找不到什么特别凶狠的词。
片刻,挺起腰背,生硬地提高音量:“我告诉你妈!你如此抛头露面!”
周牧野低了下头,看不清表情。
接着,又撩起眼皮看向阮宵,声音懒洋洋的:“我说呢,为什么不让我穿这件,原来只许自己看,不想别人看。”
“我没有。”阮宵抿唇,眼神黑亮,闪动倔强光芒,“我也不想看!”
“啧。”周牧野双臂一震,重新捋上外套,轻扬下巴,显得恣意又桀骜,“我看都被看了,还连句好话都没落着,菩萨真不是人当的。”
“……”阮宵再次下唇哆嗦,懒得跟周牧野争辩,气鼓鼓道:“你快去换衣服!”
“那你倒是先把手放开。”周牧野垂眸瞄了一眼胸前,道,“粘住了是吧?”
阮宵呆滞一瞬,脸一热,火速抽回手。
可一旦没了遮挡,周牧野身前又再次暴露。
阮宵连忙捉起他的拉链,再次帮忙拉了上去。
周牧野近距离间看他。
阮宵脸蛋布满红晕,低睫时,在下眼睑处投下一小片扇形阴影,没脾气的时候显得很乖,像个瓷娃娃一样精致又漂亮。
阮宵正要后退,却被抓住手腕,他掀眸看去。
周牧野跟他离得很近,一贯冰冷的声音放轻了,道:“占有欲这么强?”
阮宵咬了咬唇,没正面回答,只说:“是你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周牧野看他,神色微微收敛:“所以你到底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阮宵黑水水的眼睛盯着周牧野,就那么静默片刻,接着双手叉腰:“我喜欢不张嘴的你!”
***
那天排练中,阮宵发现周牧野尤其沉默,问他什么,要么摇头,要么点头。
他好几次叫周牧野,周牧野也只是瞥来一道寡淡的视线,见他没什么要说的,又看向别处。
一直到结束训练,坐上车,周牧野都没跟他过说一句话。
阮宵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回顾半天,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于是小心翼翼上前攀谈:“阿野,你是不是生气了?”
周牧野看他一眼,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继续看向窗外,给阮宵留下一个矜贵冷艳的侧脸。
阮宵心里一咯噔,思索半天,牵牵周牧野的衣袖,不满又委屈道:“干嘛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周牧野从窗外收回视线,漆黑眼眸平静地望了会儿阮宵,最后低睫,似是浅浅叹了一声。
周牧野抬手。
对阮宵比划起手语。
“。。。。。。”
头顶六个句点排开。
阮宵看着周牧野,彻底没话讲。
这位是打算一辈子不张嘴了吗?
***
商赛的时间正好排在周六,傍晚五点开始。
阮宵拿了点零食垫肚子,在更衣室外的走廊里等周牧野。
走廊的一边有护栏,阮宵趴在上面,正在吃一块半熟芝士蛋糕。
站在他这个角度,能看到下方宽广的冰场,以及冰场后面巨大LED屏幕上打出的广告。
广告中,是一款超薄的国产智能手机,曲面屏光滑,色彩绚丽。
阮宵直接看得挪不开眼,眼里熠熠生光,往嘴里塞半熟芝士时,似乎都没心思去体会食物的味道了。
过了会儿,周牧野出来,站到阮宵身旁,一起看着下方。
下面场馆里已经坐满了观众,喧闹声浮上来。
阮宵感叹:“好多人噢,比上次预选赛时还要多。”
场馆里没有开大灯,观众席间黑压压一片,能从期间看到不少灯牌,看得出,大多是来给周牧野应援的。
自从退组之后,周牧野就没有在任何一场赛事中出席过,粉丝听说他要来参加这场商赛的时候,都疯狂了,也不管这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比赛,原本乏人问津的门票突然之间一售而空。
周牧野望着观众席,淡淡道:“紧张吗?”
阮宵看向周牧野,咬了口蛋糕,眯起眼睛笑,同时摇了摇头。
可能是有周牧野在身边的原因,这次他完全没有紧张的感觉。
蛋糕刚好还剩最后一口,阮宵突然想起什么,接着把蛋糕撇成两半,将其中没碰过的那一半塞到周牧野唇边。
周牧野瞥了阮宵一眼,没说什么,张口,吃掉。
阮宵也吃掉自己的那一半,拍拍手上的碎屑,站正身,道:“阿野,我们下去吧。”
楼下等候区里,已经有不少组合坐在那儿了,除了他们俱乐部的人,也有几张生面孔,一看就知道是其他俱乐部来参赛的。
等候区的灯光也是暗淡的,偶尔会被全场扫射的追光灯捕捉到,因此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人。
但周牧野出现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粉丝们扯开喉咙,大声喊着周牧野的名字,间或也能听到几声“妈妈爱你!”的呐喊声,但很快就被其他声音淹没。
以前周牧野还没成年的时候,一出场,几乎都是“妈妈爱你”的应援声。
可自从他过了十八岁之后,粉丝们的母爱渐渐变了质,因此这么喊的人也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