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尊者却看着水镜里的人，猛地一挥手将水镜弄得支离破碎，脸上神色一片狰狞。
　　他不甘心，即使过了五百年，他的魔力还是不及这人的一半，如今要成就大业，还是要靠他半死不活的肉/体。
　　“渡幽啊渡幽，没想到你死了，也叫我不得安宁。”
　　*
　　另一边，柳渡夜夜半浑身怒意醒过来，他的周身是外泄的业力，这种强大的力量蹭到戚陌身上，竟然将他生生从睡梦中疼醒。
　　业力十分霸道，往往溢散出一点，就能让人皮开肉绽，现在却散出这么多。
　　戚陌忙看向柳渡夜，发现他虽然眼睛发红，情绪不稳，但身体上没有伤口。
　　于是他两手掰过柳渡夜的脑袋，将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直直注视着那双被恶意侵蚀的眼睛。
　　“柳渡夜。”他的声音轻缓沉稳，让正处在暴怒之中的人奇迹般安静下来，任由他这样固定着。
　　他们整整坐了一夜，最后戚陌实在撑不住，困意漫上心头，才靠着柳渡夜睡过去。
　　而这时，柳渡夜也从那种突生的情绪中惊醒，他看着戚陌被发丝遮住的半张脸，宁静又带着些温柔，于是将他整个人拉到怀里，然后用手拨开覆盖在侧脸上的头发。
　　那里有一块巴掌大的疤。
　　柳渡夜低下头，看着他的唇，最终低下头，像小偷一般，在上面轻轻印了一下，又急忙退开。
　　他刚得到系统的时候脑海里只有血海深仇，他杀了杀父害母的仇人，斩了操纵妖兽杀死兄长的妖修。
　　而未婚妻也在那时与他退婚，他年少自负，满心只想找一个天仙，但系统三番四次给他展开攻略任务时，他又没了兴趣，只感觉到烦躁。
　　直到他接到那个绝色美人的任务，起初是只想看看这人到底有多美，结果见了之后让他大跌眼镜，虽说失望，却也没有太大感觉。
　　他以为他也就这样了，还关闭了所有攻略的任务，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路走来，就是这个第一眼让他震惊的人，走进了他心里，占据了他所有的感情。
　　他以为他只喜欢美貌的人，但这个人并不多好看，他以为他只喜欢女子，可这个人是个男子。
　　想到这里，柳渡夜盯着靠在他胸口的人，眼中多了一分坚毅。
　　“没想到柳渡夜你还是个断袖。”尖利的声音带着嘲讽从门口传来。
　　柳渡夜猛地抬头，就见到乔天华那张圆脸，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恶心。
　　戚陌在他身旁，按住了他攥紧的手。
　　已经过去四五天，他们终于等到大尊者带着人过来。
　　“沦为阶下囚的感觉如何，你说如果你入魔，明阳剑宗还能容下你吗？”乔天华从左走到右，不断出言挑衅，“盼儿如今已与我结为道侣，还怀上了我的孩子。”
　　他看到柳渡夜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两只手按在地面，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
　　乔天华以为自己的话让柳渡夜如此暴躁，所以他得意洋洋接着道：“当初你杀我父母，如今我也要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杀了你爱的人，让他下去与你哥哥做伴。”
　　他颇为不屑看了一眼在一旁坐着的戚陌，在见到脸上那块疤时，丝毫不遮掩眼中的嫌恶。
　　戚陌仿佛害怕一样低下头，乔天华又将目光移到柳渡夜身上，看他气得满头大汗，眼看就要暴起，就又加了一把火，“你以为你那父母是如何死的，是被妖兽活生生一口一口……”
　　喉咙突然被扼住，一股巨大的业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随即是后脑着地，嘭的一声，他的脑海一懵，犹如被大钟狠狠敲在太阳穴。
　　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对上一双满是冰寒杀意的眼睛，这才觉得后怕，忙转眼珠向一旁的大尊者看去。
　　但这人此刻嘴角带着笑，看着柳渡夜，像是极为满意。
　　他根本不打算顾及自己的安危，乔天华这才骤然清醒，而后浑身一寒，但他肺里已经不进空气，脸色发紫，眼睛也已经开始翻白。
　　“大尊者觉得这些够不够换我一条命？”戚陌在一旁问道。
　　大尊者嘲讽一笑，阴鸷的眼神从柳渡夜身上移到他身上，“还不够，除非你死。”柳渡夜还没有入魔，还要下一剂猛药。
　　他的手心突然窜出一股黑气，猛朝戚陌冲去，将人狠狠钉在了墙壁上。
　　大尊者一捏手心，嘴角的笑却突然僵在那里，他猛地回头，看到柳渡夜还掐着乔天华，四周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但不对……
　　他瞬息移到戚陌眼前，将他歪斜的头颅拨起，就见到原本白皙的肉/体已经显出一些枯黄的颜色，他猛地注入一股灵力。
　　“不对。”他喃喃。
　　话音还没落，眼前的人却突然爆开，四散的木屑将大尊者冲的后退一步，另一个人偶也爆开，他身下的乔天华被直接冲击，皮开肉绽，但还活着。
　　“爆裂符。”大尊者咬牙切齿，阴狠着脸环顾四周，看到被震倒在地的下属，突然爆出一声怒吼。
　　此刻戚陌他们已经在百里之外。
　　在大尊者看着柳渡夜身上业力肆虐的时候，坐着的戚陌就换了一个人，他趁着大尊者放松的那短暂一息，悄悄将幻珠拿出，幻象即刻遍布整间屋子。
　　大尊者早就封了他的灵力，所以注意力不会放在他身上，于是戚陌在他继续注意柳渡夜的时候，让傀儡吸引了他的注意。
　　而后戚陌将柳渡夜的替身傀儡放出来，两人趁着他们被幻象迷惑的时候，迅速离开这里，几张传送符传出百里之外。
　　顺便戚陌还送了他们一个礼物，十几张四级爆裂符，虽然不至于杀死大尊者，但对他造成伤害不成问题。
　　在一个树林里站定，戚陌感觉自己身上的封印散去，就迅速将一股灵力送进柳渡夜体内。
　　因为柳渡夜身上的业力不好模仿，所以大尊者眼前，都是柳渡夜承受了巨大痛苦，控制自己的神思演出来的。
　　“我没有出差错。”柳渡夜感觉灵力消减了一部分疼痛，就催着戚陌：“我们快走，若是他们追出来。”
　　戚陌点点头，将他扶着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往海外跑去。
　　他有丹阳子给的飞行法器，所以渡过海不过是半日功夫，两人在一座小岛上停下。
　　一落地，戚陌就感觉自己身体上有什么动了动。
　　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感觉身侧的人浑身颤抖着，朝他压了过来。
　　戚陌撑住人，发现柳渡夜此刻脸色苍白无力，唇线都直直抿做一条冷硬直线，而他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一条条艳红的火纹。
　　【与玄鸟双修可缓解你心内的业火】
　　听到系统的声音，柳渡夜一怔，他心里动了动，“你升级了。”而后拒绝道：“我并未给他任何承诺，现在这样，与那些为了修为就结成道侣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察觉到你有生命危险，强行停止升级】
　　“涤尘液，全部给我。”
　　系统静默片刻，而后无可奈何将四五瓶液体送到他手里。
　　“还有，都给我。”
　　【宿主死亡后会魂飞魄散，他说不定都不能记住你】
　　“给我。”柳渡夜此刻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一次冷静，他能感觉到戚陌在一旁有些慌张的动作，所以他笑着，将所有的涤尘液喝了下去。
　　一瞬间，所有感觉远去，柳渡夜看着眼前花白的树林，像是过了有几十年，他才听到戚陌的声音。
　　“我没事。”他笑着说。
　　戚陌原本都打算再亲几口，或者说将自己的灵力全部送进柳渡夜体内，但只是手刚触到柳渡夜，就看见这人不知道喝了什么，然后浑身的业力瞬间消散。
　　“你喝了什么？”戚陌知道他有系统，以为是系统给他的，放下了一半心，系统应该不会害男主。
　　“涤尘液而已。”柳渡夜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他拉着戚陌走到林子边缘坐下，“我有一个系统，会发布任务，然后给我奖励，和剑宗的任务堂一样，但它给我的任务大多对我有利。”
　　他说完，等着戚陌消化，却见这个人脸上顿时出现一种纠结的神情，而后这种神情转变得复杂，柳渡夜也看不懂。
　　所以他以为是戚陌嫌弃他，没办法理解系统，他刚要解释，就听到戚陌说：“涤尘液，服用过量会让人经脉尽断，你用了多少。”
　　想要剖白的心思被扔在那里无人在意，柳渡夜听到这句话，头脑一阵轰鸣，他感觉自己甚至有些看不清戚陌的脸。


第37章
　　涤尘液是三界唯一能洗去怨力业力等, 一切邪恶之力的灵液，但洗去这些的同时，他会将修者静脉内的灵力一起洗去, 导致最后修者经脉尽断。
　　【你的身体现在只有一点小问题, 只要能同玄鸟双修, 掉下去的修为就能恢复】
　　柳渡夜蓦然回神时，就听到系统的提议, 他摇摇头, “我还能动用多少灵力？”
　　【大约筑基末期。】
　　戚陌注意着柳渡夜, 见他一直不说话, 还一脸受了打击的模样, 心里也有了底，大约是已经喝了许多。
　　他拿出装着书卷的那个储物戒，在里面翻找许久, 终于找出一本《山海录》。
　　这里面有许多关于妖兽的传记，戚陌翻到玄鸟那一页, 粗略看了一遍，看到了两行字：
　　玄鸟天生灵窍, 灵气经体内经脉转化，可净化世间一切邪灵恶力, 与人双修可净化双修之人体质，除去体内所有脏污。
　　与他的预期一样, 原本就因为与柳渡夜亲了一下，见他能因此恢复正常, 戚陌就有了猜测，果然结果也是如此。
　　后一页是玄冰寒鸟的记载，戚陌没有兴趣看下去, 他合上书，转过脸去打量柳渡夜。
　　双修，应该是现在最保险的方法，但是让他和柳渡夜就这样双修，先不说两人愿不愿意，就在这座偏僻的小岛上。
　　戚陌摇头，他伸手在柳渡夜的肩上拍了一下，“方才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吸引我，我去看看。”
　　柳渡夜立时抬起头，他向四周看了看，这里远离修真大陆，人烟稀少，万一两个人分开，戚陌再出问题，于是他也站起身：“我与你一道去。”习惯性去拿剑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戚陌看到他的他的动作，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抽出一把剑给他，“这是我在秘境里捡到的。”
　　这把剑不如剑宗的秋水剑好，但剑身剔透，剑也坚韧，能凑活用。是丹歌当初想要学习炼器，结果只制出一把这样的剑，所以扔在储物戒中，后来就到了戚陌手里。
　　“谢谢。”柳渡夜说，他拿着剑有些高兴，算起来，这已经是戚陌给他的第八……还是第九件礼物了。
　　当时大尊者抓他们回去，将他们身上的储物袋一并搜了出去，但他宝贵一点的东西都在系统放着，所以除了那把秋水剑，没损失什么，倒是戚陌。
　　“你的储物袋没被他们拿走？”
　　戚陌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笑：“秘密。”
　　一说秘密，柳渡夜就不问了，但他又想到自己刚才吐出口的秘密，有些试探地问道：“嗯…系统，戚陌你……”
　　“我知道。”戚陌早就知道，但他在两人被关着的时候，还为了柳渡夜保守秘密，没有直接让他从系统拿，而是让他用灵力打开储物袋，结果这人眼看着就跟他全盘托出。
　　他记得穿书前，他看到的柳渡夜已经是个不苟言笑，防备心极重的人，如今在他眼前的，却还是个做事冲动，心思单纯的少年。
　　“你的涤尘液就是他给你的，我猜出来了。”
　　柳渡夜呐呐，过了片刻，又说：“他前些天说玄古秘境即将开启，让我赶去海外，如今我们赶过去，来得及吗？”
　　一听到玄古秘境，戚陌就抽丝剥茧找出了记忆里关于这个秘境的描述。
　　男主在这个秘境遇到了几年前前残留的幻境，险些丢了性命，但回馈也丰厚，在这里，他也找到了一片世界树的碎片。
　　刚来这里时戚陌就提过，百年前的人妖大战让九重天天阶尽断，但世界树重新恢复生气就有可能将九重天复原，所以男主一路找齐所有碎片，最终以一己之力，恢复仙修飞升路，且成了第一个飞升的修士。
　　想必系统让他去秘境，还是抱着让他救世的想法，或许培育这样一个天道之子，他们也能获得好处，所以戚陌也没有反对，不过，他问道：“你有开启秘境的钥匙？”
　　“只有一半。”柳渡夜拿出两人在拍卖会拍下的石头，“还有一半也在我手里，但是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块。”
　　他一下子从系统空间拿出八块石头，其中有三块漆黑，两块晶莹剔透，还有三块上面遍布裂纹。
　　戚陌拿起那三块黑色的，让他把剩余的装回去，而后将柳渡夜最先拿出的那块和三块黑色的放在一起，就见其中一块黑色石头发着光，和那块贴在了一起。
　　随着光芒越来越盛，戚陌感觉自己身上有东西又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那块叶子形状的石头，而此刻这块石头上方出现一张小小的地图，上面画出三四条路线。
　　“走。”戚陌将已经融合成一块的钥匙递给柳渡夜，跟随着地图上的指示，两人一起走向了山林深处。
　　秘境入口在海岛另一头，穿过整座小山，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石坑，他们过去的时候，石坑中央突然扭曲，而后将柳渡夜手里的钥匙吸了过去。
　　又过了片刻，中央才打开一个小口，两人一同被一道力量吸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