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清晰的,是梁轻在梦境里见到自己在一个院子里,他的手被绑住了,膝盖跪在地上,被粗糙不平的地面压的生疼。
不过,他的腿为什么还有知觉?
没一会儿,外头传来一阵剧烈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有一张格外英俊而坚毅的面容,步伐稳重,神色同样板正严肃,他身上充满了战场上才有的铁血气息,尤其穿着一身铠甲的时候,气质与那些朝中自私自利的狡诈小人都不同。
梁轻感觉自己被踹了一脚,他往前一栽,肩膀摔在地上,有点疼。
“杀了大田村的二十多口人,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他身后的一名侍卫说,“王爷,就是此人,我们前天好不容易才抓住,昨晚又给他跑了,搜寻了一上午,才把人抓回来。”
梁轻抬起头,借着日光,忽然发现这位‘王爷’竟与萧承衍的相貌有八.九分相似。
“畏罪潜逃,真有你的。”那名侍卫又踹了自己一下,他全身上下有些狼狈,是抓人的时候摔的。
主帅模样的男子微皱了下眉,道:“此人心性恶劣、行事猖狂,即便我们没抓住他,往后他也会吃亏。”
“乔郡,你把人关去柴房,明日送去临安衙门。”男子又吩咐道,“二十万大军还在临安城外,我要等皇帝一个回复。”
梁轻已经猜出了这位主帅是谁。
赫赫威名的豫王。
回京述职前,在临安城外安营扎寨,恰好抓住了当时杀害大田村二十余人的原主。
梁轻背后的人又踹了他一脚,传来对方鄙夷的声音:“小混混一个,废了老子那么大功夫抓你。话也没有,哑巴吗?”
有人过来将他拖进牢房里,梁轻仍旧不说话,但他知道,自己在计划怎么逃跑。
自小流离失所、没有庇护的日子已经让他学会了怎么在被抓到后,解开绳子,然后逃跑。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个叫乔郡的人又带着人过来了。梁轻心里一咯噔,乔郡果然发现他自己在动手解麻绳,气的将梁轻推在地上,道:“又想跑!低贱的玩意儿,找个棍子来!给我打断他的腿!”
梁轻猛地从梦中惊醒,他低声咳嗽起来,连带震的胸腔都阵阵发疼,却发现有人将他扶了起来,然后自己口中被塞了一颗药。
这人的动作堪称粗鲁,梁轻的嘴唇柔软,都被对方的手指刮的疼了一下,他眉头皱紧,听到这人低哑疲惫的嗓音:“补药,吃下去。”
吊命级别的补药堪比续命丹,因为药材非常稀有而宝贵,所以存世的数量很少。萧承衍这几日来四处奔波,找遍了临安城所有的铺子药馆,才弄到这么几颗。
那药丸味道极苦,梁轻不禁感慨自己遭的什么罪,他靠在萧承衍的肩膀上,气若游丝道:“来点糖水。”
萧承衍微愣,道:“公爷醒了,不是想着糖水,就是府上的兔子?”
梁轻:“……”
这人怎么这般记仇。
梁轻说:“我是真的想喝,就一碗。”
“我的话也都是认真的。”萧承衍说。
萧承衍虽然这么说,语气却是不重,他心都快疼死了,才盼来这人能醒来有力气说话。
很快,府医就过来了,给梁轻诊脉,几日来时时刻刻担心掉脑袋的愁容顿时一扫而光,府医激动的几乎要掉眼泪,“公爷的脉象,比前几日好上太多了!”
虽然比一般健康的脉象相比,这明显是虚弱短命之相,但比梁轻吐血的前三日的将死之相,好上太多了。
因为太激动了,府医的声音有点大,梁轻吓了一跳。
萧承衍扭头瞪了他一眼。
府医听说梁轻想要喝糖水,表示完全可以喝。没过一会儿,糖水送来了,萧承衍端着碗要喂梁轻,梁轻摇头拒绝,他双腿残疾,又不是双手废了。
但是他身体没什么力气,抬起手端不稳碗,萧承衍便按着他的手,要喂给他。梁轻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糖水温度适中,甜丝丝的,流进腹腔,带来一阵水流般的暖意。
他现在精神好了很多,不那么容易睡过去。喝完糖水,梁轻问:“我昏迷几天了?”
“算上那夜,已经整整五日了。”萧承衍将碗递给绣绣。
梁轻中毒后,镇国公府自然就闭门谢客了,皇帝那边也只声称梁轻病倒告假了,皇帝原先还派了苗太医过来,只是还没见着梁轻的面,就被陶管家拦住了。
陶管家说梁轻的病生的重,不便见客受风,也怕把病气过给别人,一顿说辞职后,苗太医硬是磨不过他,在偏厅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萧承衍说:“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事。”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只有自己知道,这五日过的有多么惊心动魄。
梁轻又问了一些关于朝堂上的事,近几日各部都很忙碌,不过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毕竟年底了,各处官员们都想安安生生过个好年,谁也不想在此时生事。
萧承衍说:“问完了?”
梁轻嗯了一声,眸子微垂,他躺在萧承衍的怀里,虽然没有枕头那样柔软,却坚实温暖,他没什么力气,这样半坐着比完全躺着舒服许多,连胸口的疼都缓解了很多。
然而说了一会儿,梁轻精神便不足了,他的眉间带了点疲惫,“我睡一会儿。”
他抬起手要拉过被子,却被萧承衍一按。萧承衍伸手揽着他的后腰,起身弯腰,骤然视线被挡,这人俯在自己上空,梁轻一愣,有些紧张道:“你不用……抱,我自己来。”
萧承衍道:“公爷感觉自己好多了?”
梁轻点头。
萧承衍却忽然将他抱住,欺身压了上来,这几日的忍耐和面临失去的巨大惊慌终于在此刻爆发,他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咬牙道:“那忘了吐血的时候、疼醒的时候……不知道中了毒,是真的会死的吗?”
他的声音很低,语气反而带着懊恼和惊惶,他呼吸的热气扑在梁轻耳边,梁轻怔了下,道:“我……没想那么多。”
更没想到萧承衍会反应这么大。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奇怪了,梁轻蹙眉,他伸手捏了下萧承衍的手臂:“你难道想和我睡一起吗?下去。”
“前几日,都是我在伺候公爷换衣。”萧承衍忽然伸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衣带子。
因为梁轻的房间烧着地龙,很暖和,萧承衍里衣外边就只套了件外袍。
梁轻睁大眼睛,看着萧承衍霸占了半边床,把自己逼到了里侧去。
梁轻喘了口气:“你……”
萧承衍自然而言地伸手贴着他的后腰,将他整个人放平,然后揽进自己怀里,说:“嗯,我和你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出息了!
标准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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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顺风顺水好多年,人生大起大落两件事,一是家里一朝破产落魄,父母远离。
二是分化成了个omega。
家里出事不方便,他偷偷伪装成了beta。但是伪装剂用多了不好,压抑太狠就会很难受,到后来他会越来越想要吸alpha信息素。
转学之后,萧辰遇到昔日的老同学霍旻,多年不见,对方分化成了alpha。
他跟霍旻关系不好,霍旻这人莫名其妙,还不怎么喜欢他,现在正好,他也不喜欢alpha!
但……这个alpha信息素真的有点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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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来了个转校生,是个非常好看的beta男孩子,瘦高,身形挺拔,就是眼力劲太差。转学来的第一天,就正面刚上了他们不能惹的年级大佬alpha霍旻。
面上两人不合,暗地里……
因为过度使用伪装剂的萧辰难受的不行,下了课就把霍旻拉进了厕所隔间,表情看起来凶巴巴,耳根却泛了点粉红,“你现在就让我亲一口!”“好啊……”男生垂目,眼里染了深邃的笑意,“你想咬一口都行。”
#我的信息素为你而生#
能打能吃还是学霸小少爷omega受x校园男神alpha攻
注:不生崽、校园ABO、日常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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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梁轻本来坐着便没什么力气动弹,这一躺下了,就真的只能任人鱼肉。
因为距离太近,他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沉香和熟悉的气息,梁轻垂下眸子低声说:“萧承衍,你胆子大了,身为男宠,竟然以下犯上。”
萧承衍看见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以及莹白小巧的鼻尖,忽然想要亲一亲,然而最后还是担心会把人吓跑,便没动,应道:“嗯,公爷想怎么罚?”
梁轻咬了咬牙:“罚不了,我昏迷了这么多日,我府上的人、陶管家还有绣绣都听你的了。”
方才萧承衍一吩咐,陶管家便去叫府医。等府医退下了,陶管家一看萧承衍的眼色,就自己也退下了。梁轻毫不怀疑,这么五日时间,足够萧承衍掌控偌大的国公府了。
事实也是如此,萧承衍没有反驳,却说:“我听公爷的。”
梁轻眨了眨眼,顿时觉得被子里暖和的有点热了,他闭上眼,没再接话。萧承衍发现他睫毛抖动,不过没揭穿。
梁轻本来就精力不济,挨着床铺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的床铺很大,连被衾都柔软厚实,带着清香。萧承衍感觉他气息彻底平稳下来后,伸手将梁轻揽进怀里,很软,带着淡淡的梅花香。
他这几日到处奔波,没过一会儿,也抱着人睡着了。
屋外的临安天空又开始落下冬雪,寒冬来临,天气一日比一日更冷。陶管家拿着新炭火推门进了主屋,一抬头看见纱帐里隆起的被子和背对着的身影,陶管家明显一愣,但还是没出声。
陶管家换上新炭火,然后将蜡烛吹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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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轻醒来的时间渐渐能从支撑一个时辰,变为半日,慢慢能服用一些流食,恢复一些力气。
萧承衍差点被逼疯的理智终于回来了些许,他开始调查梁轻中毒的原因。早在梁轻中毒那日后,萧承衍便下令严禁府上的人对外透露这个消息,府上排查后也没有任何发现。
去皇宫探查的归一也没有查到什么特别的消息,皇宫太大,没有线索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萧承衍冷静下来想想,梁轻接触的人虽然很多,但很少在外面吃东西。那日最特别的,就是那杯御赐的酒。
但是皇帝没有必要这么大庭广众地给梁轻赐毒酒,除非那杯毒酒,是要给自己的。
萧承衍想起,他前世的时候,‘梁轻’也暗中给自己下了毒药,致使自己瞎了一只眼睛,差点就真的中毒而死。
萧承衍从不相信转世轮回,也不相信命中注定,如果梁轻真的故意代他喝毒酒,那对方……岂不是早就知道酒中有毒?
之前他内力被封、梁轻给他找来解药,如果说这是一种不求回报的示好,他与梁轻的关系是不平等的,梁轻给他的是力所能及的赠予。
但如果真的是代他喝下毒酒……萧承衍一时间真的担不起这样沉重的情谊。他以往总是用利益衡量一个人应该处于什么位置,他不会给予超出对方应得的东西。
但是,此刻,萧承衍忽然觉得,他所做的,不及梁轻的万分之一。
门外传来敲门声,陶管家探头进来,萧承衍的屋子的温度和外头几乎没什么差别,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
陶管家说:“萧公子,那老妇人在西院厢房里、又吵着要见你。”
自那日这季嬷嬷逃跑未成、被归一带回国公府后,已经快七日了。因为梁轻伤重,萧承衍一直没有那个心思去管对方。
萧承衍道:“我去会一会她。”
西院最偏僻的一间厢房里,沉重的门锁被打开,萧承衍和归一一前一后走进来。
归一觉得梁轻身上的毒可能跟季嬷嬷有关。
这是萧承衍头一次亲自过来,季嬷嬷见到他,明显愣了一下,说:“你就是豫王世子?”
萧承衍皱眉:“你认识我?”
他弯腰蹲下,原本乌沉沉的眼冷冰冰地盯着面前的老妇人,表情透着一股沉郁疯狂的味道:“镇国公中毒跟你有关?”
他这模样实在是冰冷的吓人,季嬷嬷面露惊恐,道:“世子冤枉,我没有下毒!滴水观音是太后下的!”
萧承衍一愣,他问的是那晚梁轻毒发,没想到这人说了滴水观音,萧承衍神色一沉,将一位家将身上的长剑抽出,嚓的一下插入木桌,冷冷道:“把实情都说出来。”
季嬷嬷看的都快一翻眼就吓晕过去了,这位世子真的不像传说中那般君子温润如玉,反而暴戾又阴狠,跟个凶神似的。
季嬷嬷顿时就把那日跟梁轻谈话的事说出来了,她佝偻着背伏在桌子上,说:“太后暗中给镇国公下毒,叫滴水观音,这种毒不是发作就死的剧毒,只会让人越来越衰弱。太后猜疑心重,不过这几年,镇国公的身体也确实如此……啊!”
她叫声陡然凄厉至极,归一垂眸一看,萧承衍断了老妇人两根手指。
萧承衍面无表情,道:“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