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桦的手渐渐放松,伸过另一手,盖住,用力按了按,将何明川的手包裹在他两只温暖的大手之间。
出了双倍的车钱,出租车司机才愿意半夜将两个大男人拉到了白氏墓园,将他们两个放在墓园门外,就见鬼一样极速调了个头逃也似地离开了。
“走吧?”白天桦一手拉着何明川,一手拉个箱子,敲响了墓园的门。
墓园管理处的老郑头从睡梦中醒来,撩起门卫的窗帘看到门外的两个高大的身影,急忙披衣下床,打开门出来。
“少爷,您这会儿怎么来了?这是……”老郑头揉了揉眼睛,看到白天桦居然不是一个人来。
“郑伯,我是阿川!”何明川摘下口罩,冲老郑头笑了笑。
老郑头无儿无女,曾经是个孤儿,是白天桦的爷爷收留了他,年轻的时候为白家干体力活,年纪大了给白家看守马场。
小时候,白天桦送何明川的小马就是老郑头亲自照料的。
白家出事后,白天桦给了老郑头一笔养老钱,但他却一生以白氏为家,无处可去,主动去白氏墓园守陵。
“少爷,你终于找到阿川了?”老郑头浑浊的眼神突然一亮,眼眶里滚落下眼泪,看向白天桦。
白天桦点了点头,将何明川的手拉得更紧了。
“好事!好事!我说今天早间怎么有喜鹊在枝头喳喳叫呢!来,你们先进来,我去拿瓶好酒,同老爷、何管家好好喝一盅!”老郑头挂着眼泪,嘿嘿笑了起来,露出掉光了牙的牙床。
他搓着手,将两个年轻人让进墓园里后,将大铁门关了起来。
半夜的墓园,庄严肃穆,环绕着墓地的冬青树像一个个忠实的卫士,守护着白家的亲人。
葬着亲人的墓园,就算是半夜来,也没觉得阴森恐怖,反而流淌着一股淡淡的亲情。
“爸妈,我找到阿川了,我们要结婚了。”墓园中间最大的一穴双人墓前,白天桦抚摸着大理石墓碑上的父母合照,低低地说道。
他说完又拉着何明川去了几步之外的何管家夫妇墓前,朝墓上的照片鞠了个躬,看着何明川说道:“你们的阿川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
两人站在墓前都没有再说话。
深夜的凉风撩动着两人的衣服,好似父母的手温柔抚摸着他们。
父母都在祝福他们吧。
“好!好!”老郑头一个人嘀嘀咕咕,在两个墓前放了几个杯子,倒了酒,又拿着自己手中的杯子一杯一杯地去碰墓碑前的杯子,混着老泪喝一口酒说一句恭喜。
从白氏墓园出来,东边的天空已经放出一丝光亮。
“回家。”白天桦牵着何明川走了三公里路,才打到了车,上车对出租车司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面对何明川不解的眼神,他微微吐出了三个字。
灯下黑。
秋家现在肯定盯着何明川的家里和诊所,正在酝酿着娱乐圈的又一个惊天大瓜。
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白天桦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回家了。
离律师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四个小时,他们还可以休息一会儿,但白天桦却发现何明川站在餐厅门口不进去,眼睛直直地盯着餐桌。
他离开得匆忙,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从玻璃门里望进去,餐厅的桌子上,还摆放着和秋萌萌一起吃过的那顿家常饭。
糟了,白天桦一拍脑门。
忘记了他媳妇儿的洁癖了。
更糟糕的是,餐桌上,面对面放着两副餐具,一只饭碗里米饭还原封不动,另一只饭碗里却是空的,三菜一汤的家常菜,都是何明川爱吃的口味。
明显是两人单独共进了一顿餐。
白天桦心虚地冲过去,想将桌上的餐具收起来。
本来是想在秋萌萌吃饭时放松警惕摊牌,当然效果很好,可是,他忘记打扫战场了。
他缩了缩头,这样子就像老鼠遇到了猫。
更何况这老鼠做了一件令有洁癖的猫不太高兴的一件事。
好在,何明川的神情在看到桌上的那束不太新鲜的向日葵之后才缓合了下来。
“扔了!”
白天桦听到媳妇发话了,像解脱了一般,取出一个大号垃圾袋将桌上的盘子连盘带菜一起扔了,接着收拾干净。
这会儿才四五点,没地方找钟点工,只能自己干。
幸亏秋萌萌只在餐厅停留了一下。
监工何明川在几个房间里溜了一圈,没看到一根无关人士的头发丝,放心地坐在客厅上,透过餐厅的玻璃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他打开了电视,眼睛向上看了看,头上差点飘过来一点绿。
虽然,阿桦是无辜的,但不妨碍他吃醋。
“阿川,好了。”白天桦攥着紧张的心吭哧吭哧地干完,出了一声汗,蹲下来巴巴地伸出两手,想去牵何明川的手。
“洗干净点!”何明川往旁边坐了坐,避开了白天桦的手,蹙了蹙眉。
“哦——”白天桦蔫了。
媳妇儿妥妥地嫌弃。
他碰过秋萌萌吃过的餐具,虽然洗了手,但手连着的身体还没洗,就是身体间接碰了秋萌萌。
完蛋,他忘了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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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2关15
等白天桦急匆匆地冲好凉出来,客厅上早已没了何明川的影子。
主卧的门被他从里面锁了,门把手上挂了一袋药,贴了一张小小的明黄色便利贴,上面写着一溜小字。
干干净净的瘦金体,不像医生常写的那种潦草字。
你还是个病人,吃完药,睡一觉。三个小时后,我喊你起床。
白天桦摸了摸头顶,那地方已经忘记了痛,这回被提醒,就隐约觉得痛起来。
好吧,医生大人,您说的对,他遵医嘱。
可是,也不能锁门啊!他可以什么也不干,就抱着阿川睡个觉。
洗完澡白天桦只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浑身上下,呼之欲出的荷尔蒙。
他低头看了看浴巾下的身体,视线又聚到那张便利贴上,拎起门把手上挂着的药,转身去旁边的客卧,却在进门的时候转了个方向。
何明川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如果不锁门,这三个小时,又没得休息。
遵医嘱的话,还得吃药。
如果不吃药,阿川醒来又得生气,花时间哄的精力,还不如现在就吃药。
我是病人、我是病人……白天桦默念了许多遍,才将心里不断翻涌上来的渴望给压了下去,随便抠了几粒药片,在厨房里转了转,从厨柜下面抽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呯——”将空瓶精确无误地设入两米外的垃圾筒,白天桦转头去了客卧,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本来,他以为,阿川只躺在他一墙之隔的地方,他却吃不到,自己一定会失眠。
没想到,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那张黄色便利贴的警告作用,他一沾枕,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客卧的门被轻轻推了开来。
门的质量很好,开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但他能闻到阿川身上好闻的气息。
水蜜桃样的香气。
白天桦仍旧闭着眼,唇却轻轻动了动,他尝过这个味道,令他回味无穷。
不过,一想到这个,白天桦的身体便开始沸腾了起来。
他仍旧一动不动。
像一只耐心蛰伏的猎豹,等待着猎物靠近。
何明川先是检查了他放在床头柜上放着的药,一盒一盒摸出来,看了看抠空的药片,轻叹了一声。
这个人难道是为了应付他才吃的药?五种药才吃了两种,而且量根本不对,有一种药,居然整整抠空了一排。
白天桦保持着呼吸的频率,内心像等待高考成绩的学生一样,紧张万分又后悔不已,早知道阿川要检查他的吃药情况,他就对着说明书认真地吃药了。
没等他后悔多久,唇间便贴上来两片温温软软的东西。
白天桦“倏”地吸住了那两片唇,吸力不小,他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何明川眼中的意外和蕴怒。
两人唇对着唇,能从彼此眼中望见自己。
“早,阿川。我……喜欢你的……早安吻。”
唇间慢慢地溢出白天桦的欣喜,他毫不客气地扯掉了自己身上的被子,两手一伸,扣住了被吸住唇的人,将他压在了身底下。
他就知道他的阿川会来叫醒他。
某人躲得过三小时前,可躲不过三小时后。
足足睡了三个小时,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
是该运动一下。
更何况,还是媳妇送货上门。
他一点也不介意吃顿水蜜桃味的早餐。
等他吃饱喝足,收拾干净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在科大律师第十个催命call中,他晃晃悠悠地从出租车上下来,来到了律所楼下。
膝盖磨破了,走路有些疼。
白天桦用舌尖刮了一下嘴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水蜜桃的味道。
走了几步,他才觉得肚子有些饿。
从昨天到今天,他根本什么都没吃,全吃了水蜜桃了。他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给正在补觉的何明川订了午餐,退出软件的时候,突然仿佛记起来什么,又登陆进去,在另一家私房菜里订了一锅十全大补汤一起随着午餐送过去。
接着,他歪了歪头,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恬不知耻地想了想,又用同城快递买了两盒保险套、两瓶润滑油,一起送到家里。
买完后,他这才心满意足将手机收回裤兜里,去了律所楼下的咖啡店,点了面包和咖啡,边吃等着科大律师下楼来。
“哦豁,你这是……纵欲过度啊?”人模狗样的科少飞讽刺完白大少爷,夹着文件袋一屁股坐在白天桦的对面,毫不客气地拿起点给他的那份早餐和午餐中间的那份加餐就吃了起来。
“还看得见?”白天桦拉了拉自己的笔挺的衬衣领子,欲盖弥彰地说道。
他明明很节制了,阿川也没朝他脖子上嘬啊?
哦,对了,脖子上的痕迹只能是前次留下的。
可能第一次,没轻没重,难免。过去了这么久了,应该也淡了。
戴着金边眼镜的科大少,摇了摇头,嘴边挂着一抹得意的笑。
领子都快扣到了下巴了,能看到什么?明显是诈他的。
“斯文败类!”白天桦从牙缝里滚出几个字,然后咬了一口大面包,狠狠咀嚼了几下。
两个男人三两下吃完了东西,科少飞就掏出文件给白天桦通个气。
这场官司不好打,拖得太久,对白天桦不利,他会在一次又一次无聊的开庭中磨光耐心,最终不了了之,而这正是和昌影视打的算盘,他们恨不得把白天桦拖个三年五年不解约。
“最好私了,大家好聚好散。”科少飞分析完了资料,将文件麻溜地收进了文件袋里,语重心长地盯着白天桦的脸,“你只需要出卖一点点色相,就能求个自由身,从此和你的心上人双宿双飞,何乐而不为?”
科少飞的话纯属放屁。
出卖色相?出卖给谁?
秋萌萌那个疯子?
不,她一定会用狗链拴住自己。
“哼。”白天桦用鼻孔出了个气,表示不屑。
“叮——”手机里发进了四条信息,白天桦急忙掏出来看。
速度之快,就被像老师点了名一样。
“秘制私房菜已签收。”
“十全大补汤已签收。”
“成人用品拒收一半,另一半已签收。”
“再好的腰,你也还是病人。办完事,快点回家。”最后一条的语重心长能透出某人叮嘱时候的咬牙切齿。
白天桦的视线在那四条信息上来回逡巡了两圈,唇弓弹了弹,露出一个撒狗粮的笑容,然后抬手回复了一个字:“嗯。”
“嘶——”对面的秋少飞搂了搂衣袖下面起的鸡皮疙瘩,被这波猝不及防的狗粮给齁到了,这笑,明晃晃的是炫耀。
欺负他单身狗,没时间谈恋爱吗?
看到对面秋少飞的反应,白天桦满意地站起了身。
恩爱就是用来秀的,而为数不多的朋友,就是用来吃狗粮的。
两人踩着约定的时间到了和昌影视,前台美女含情脉脉地瞥了一眼白天桦,将他们两个请到了十八楼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意外地坐着秋萌萌、杨女士以及公司的首席律师。
“阿……白先生,您来了?”低垂着头的秋萌萌在看到白天桦的一瞬间就像被放进观音玉净瓶里干枯的杨柳枝,一下子就枯木逢春起来。
要不是杨女士干咳了一声,秋萌萌一准得像挂件一样挂上来。
白天桦的脸上毫无表情。
秋萌萌这会儿无辜得像只小白兔,俨然没有之前用狗链勒住替身脖子时的疯狂和狠戾。
影后果然不是虚名。
职场精英杨女士一记凶狠的眼神警告了女儿后,看到秋萌萌闭着嘴,安分地低下了头,便对着身边的律师点了点头。
律师站起来朝白天桦和科少飞打了个招呼:“少飞,白先生,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