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还真是对神器势在必得,容青玄暗暗咬了咬牙,低声在白锦年耳边道:“师兄,你看管好那凤凰,我去将崆峒印取来。”
“你?”白锦年蹙眉道,“那凤凰的眼睛锐利的很,别说是你了,便是我都无法靠近,你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容青玄闻言一笑:“人过去当然会被那火凤发觉,可蛇就不一定。”
容青玄说着指尖捏了个诀:“若是玉师兄一会回来了,叫他帮我护法。”
说着化成一道白烟飞入云雾中。
当白烟穿出云雾落在缥缈峰上时,容青玄已然化出原身,变成了一条婴儿手臂粗细,一米来长的蛇。
他本可以将原身变得更小一些,可是身子越小力气便越小,他毕竟是要从火凤脚下夺取崆峒印的,必须留有余力。
山体早已被焰火烧的滚烫,容青玄一壁躲避着不断从山间滚落下火石,一壁飞速地朝山顶爬,待其好不容易爬上山峰,腹部已是被灼烧的血肉模糊。
容青玄忍着疼,小心翼翼地靠近火凤,果然,火凤并没有察觉到一条蛇的到来,它不断的闪动着翅膀,口中发出阵阵呜鸣,时刻准备着逃离缥缈峰。
而那已然脱离山体,悬在半空中的凤爪上,赫然躺着一面刻满回云纹的墨蓝色铜印,容青玄竖瞳一亮,迫不及待地爬到火凤尾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火凤爪下,一口吊住了崆峒印!
火凤的腹羽一下下的扫在容青玄的头顶,搞得容青玄痒得不得了,更令人着急的是那火凤将崆峒印抓得十分紧,容青玄用尽了浑身力气也没能将崆峒印从其爪下叼出来。
妈的!这死鸟!难不成非要他变成大蛇才肯松抓?
就在容青玄犹豫着要不要现出真身和火凤搏一搏时,一道黑雾徘徊在半空之中。
“师尊,你怎么走了?你不是要杀傅笙潇吗?人我给你带来了。”
空灵哀怨的声音伴随着龙篱的身形一并出现在容青玄面前,与龙篱一并出现的还有被容青玄阉了的傅笙潇。
傅笙潇已然奄奄一息,半睁着眼睛望了望四周,冷不丁看到了立在云端施法的白锦年,他陡然瞪大双眼,怔怔地望了白锦年许久,轻哂一笑,继而恢复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师尊,你听到阿篱的话了吗?”龙篱就浮在火凤的正前方,他既不惧怕火凤,也不关心崆峒印,只望着火凤爪下的黑蛇,“师尊,师尊?”
叫叫叫!叫魂呢?!
容器玄简直要被龙篱逼疯了!他招惹不起他,得罪不起他,如今想躲起来求个清净,对方却仍不肯放过他!
“孽畜!你将青玄藏到哪里去了?快将他交出来!”
玉无欢从天而降,忽地杀到龙篱身前,张嘴便是要与龙篱要人。
看来玉无欢尚不知晓他已经平安归来的事情,容青玄扬了扬头,试图让玉无欢看到自己,奈何玉无欢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瞪着龙篱。
龙篱似笑非笑的看着玉无欢,目光极具复杂,他轰苍蝇似得将傅笙潇轰到一边,对着玉无欢道:“玉峰主,你来找我要人?”
“青玄呢?”玉无欢怒目圆睁,“你这孽畜究竟要纠缠青玄到几时?”
龙篱邪魅一笑,朝着容青玄望了望道:“我也不知道,总归,今日是不会放弃的。”
容青玄被龙篱神情又冰冷的目光看得寒毛倒竖,火凤似也察觉到了来人的危险,猛地一震双翅,竟是冲破了白锦年的压制飞了起来。
攀在凤爪上的容青玄旋即被带至半空,半条蛇身卡在凤爪上,半条蛇身垂在半空中,看上去十分危险,被火凤吸引去注意力的玉无欢总算发现了容青玄的存在,愣了一愣,慌忙朝容青玄飞了过去。
然而龙篱比他反应更快。
容青玄觑着竖瞳望着一黑一蓝朝自己飞快逼近的身影,心一横化出九天玄蛇的真身扑向崆峒印,总算将崆峒印夺在口中!
察觉到神器被盗的火凤惊怒不已,盘旋在半空中嘶鸣不止,胡乱喷射着火焰,崆峒印莫名在容青玄口中射出一道墨蓝灵光,灵光直冲云天,硬生生将布满天空的乌云逼散。
飞速向崖底坠落的容青玄只觉得嘴巴里满是血腥味,只怕在将那崆峒印咬一会,它便要瀑血而死了,他定睛瞧了瞧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玉无欢与龙篱,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将崆峒印甩给了玉无欢。
玉无欢赶忙接住了崆峒印,而龙篱则笔直地飞向了容青玄,他目光坚定,身影如风,容青玄虚望着不管不顾朝自己奔来的龙篱,心头蓦然一颤。
他默默地凝望了龙篱片刻,终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青玄!”
容青玄听到玉无欢在叫自己,却无法回答,只知道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眼前似乎有墨蓝色的灵光闪过,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仿佛做了一个遥远而漫长的梦,梦中的他与龙篱乘坐着小船,在蔚蓝的大海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然而当他睁开眼睛时,只有一座光线昏暗的溶洞,与一个生死不明的龙篱。
作者有话要说:嗯,碎骨销呢。
第六十八章
最令容青玄绝望的是,他居然还是蛇身,且是九天玄蛇的真身。
趴在一块冰冰凉凉的溶石上的容青玄微微抬了抬头,遥望着自己的长尾巴焦虑又烦躁,此刻的他身长两米有余,便是尾巴尖也有碗口粗,全然是个庞然大物,而龙篱便一动不动地躺在它的尾巴上,乌发如铺开的绸缎般贴在他坚硬的鳞片上,羽睫微微阖动,乖巧得像总是在他脚边入睡的雪球一样。
容青玄不由蹙眉,虽然顶着个三角蛇头的他并没有眉毛可以动,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他力竭跌落山崖时,龙篱毫不犹豫地随他一起坠下,眼睁睁看着崆峒印擦肩而过却不为所动,仿佛这世间万物都抵不上一条黑漆漆的大蛇。
容青玄当真有些困苦,他已然打定了主意和龙篱恩断义绝,可龙篱若是一直这般苦苦纠缠,他该如何是好?
他宁愿被龙篱骗一千次伤一千次都不想再欠龙篱的情,债易清,情用何还?
容青玄心烦地卷了下尾巴,一个不小心扯到了龙篱的头发,龙篱吃痛的哼了一声,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容青玄蛇身一僵,瞬间便不敢动了,偏偏龙篱的头发仍缠在它的尾巴上,不得已,容青玄只得保持着尾巴尖上翘的姿势高冷地盯着龙篱。
龙篱睁开眼睛后下意识地打量了打量四周,继而眉心一皱,着急的在昏暗中寻找起了什么,转头间头发又被狠狠的扯了一下,这才发现了蛇尾巴的存在。
他望着又黑又粗的蛇尾一愣,猛地想起了什么,扬头一看,这才发现藏匿于黑暗之中的容青玄。
容青玄大半个蛇身都盘了起来,除了蛇尾巴,全身都缩进了身后的石壁里,龙篱半惊半喜地望着容青玄散发着幽幽青光的竖瞳,轻声道:“师尊,你醒了?”
容青玄没有答话,因为他压根说不出话。
他只能目光凶狠地瞪着龙篱,警告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龙篱显然收到了这个信号,望了容青玄一会后便轻轻地将头发从蛇尾上解开了,温热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了冰凉的蛇尾,容青玄不由一颤,慌忙将尾巴也收进了石壁中。
他蜷缩起整个蛇身,眼一闭,头一歪,将自己掩藏了起来。
未找到出口前,他打算一直用这个姿势来面对龙篱,以防二人再生出无谓的纠缠。
“师尊是不想理会阿篱吗?”龙篱的声音一荡一荡地传入容青玄的耳中,“师尊不必如此,阿篱不会打扰师尊的,只要师尊平安无虞,阿篱便放心。”
容青玄缩了缩身子,未置可否。
龙篱望着冷漠的蛇身抿了抿唇角,跳下溶石在溶洞中转悠起来。
将他师徒二人困住的溶洞极大,目之所及到处都是钟乳石,水滴从石壁渗入,淌过钟乳石一滴滴落在地上,使得溶洞内到处都是水洼,有些水洼中甚至还有游鱼,自在地在水中游来游去,一点也不怕人。
“崆峒印居然将咱们送到这来了,此处昏暗湿冷,倒是与师尊甚合。”龙篱一边观赏着溶洞内的景色,一边自言自语。
“我瞧着这水洼够深够大,水也足够清澈,师尊若是喜欢可以到水中游一游,我看水里还有小鱼呐!”
容青玄烦躁地动了动蛇头,他与龙篱被崆峒印送到了这鬼地方不假,他二人眼下受困也是真,怎地龙篱那厮一点焦虑都没有,反倒在溶洞里观光游玩起来了。
他当真是读不懂龙篱的心,也懒得读,便继续一动不动地装睡。龙篱执着地自言自语了一会,终于没了动静。
总算落得清静的容青玄心中冷笑,如今的他一点也不愿意看龙篱示弱讨好的样子,他见识过龙篱狠厉的一面,见识过龙篱毒辣的一面,他明明不是什么良善的好人,何必假装人畜无害,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他闷不吭声的胡思乱想着,想得越多便越觉得洞中安静。龙篱已然许久没有发出声响了,他在干什么?难不成已经离开了?
这个想法令容青玄有一些心慌,他摇了摇了尾巴,故意发出了一些声响,却依旧没有听到龙篱的声音。
莫非龙篱真的离开了?
容青玄轻轻地松开了紧紧盘着的蛇身,抬头望向身后,却冷不丁对上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如同倒映着三千星河的乌眸对上容青玄青色竖瞳的一霎现出万丈光华:“师尊,你醒了?”
容青玄被龙篱吓得竖瞳一颤。
这该死的家伙什么时候守到他身边的!容青玄抖了抖蛇头,猛地朝龙篱张开巨口。
昏暗的溶洞中立刻出现了一道怒张着巨口的凶悍蛇影,然而被蛇影包围的龙篱却一点也不怕,他一脸平静地望着容青玄幽黑的蛇身,淡淡道:“师尊是预备吞了阿篱吗?”
容青玄不喜食人肉,更不会吃龙篱,立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意思地闭上了嘴,脸一别,向旁边的溶石挪了挪——他一点也不想和龙篱待在一块溶石上。
谁知它一动龙篱立刻惊叫道:“别动!”容青玄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龙篱,却见龙篱盯着自己的蛇身,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容青玄竖瞳骤然拉成一条细线,戒备地盯着龙篱,直至对方半跪在自己身前,抬手抚住了他的腰腹。
虽然此时的容青玄找得到七寸找不到腰身,可他仍旧觉得龙篱在抚摸自己的腰,毕竟,那是龙篱抚摸过无数次的位置。
而这一次,容青玄莫名感受到了疼,因为他的腹上受伤了。
“师尊,你受伤了。”龙篱的手温温热热,触碰在裸露在外的粉肉上,倒也不觉得难受,可容青玄仍觉得百般不适,半张嘴凶了龙篱一下,用头顶开了龙篱的手。
“师尊,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呢?便是师尊再气阿篱再恨阿篱,也不该用自己的身体和阿篱置气啊!”
说着,掌心聚出一团灵焰,朝容青玄身上的伤口推了过去。
不愿承情的容青玄喉中发出“嘶嘶”的警告声,龙篱却置之不理,现实确实是如此,龙篱只有在愿意听容青玄话的时候是个乖徒弟,若他不愿意听容青玄的话,容青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到此,容青玄心头莫名涌起一股邪气,便张开大嘴叼住了龙篱的后颈。
冰凉的利齿咬在温热光滑的肌肤的一霎,二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龙篱的整个后颈都被容青玄咬在了嘴里,只要容青玄微微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地咬断他这个逆徒的脖子,送他去和他娘相聚,可他却迟迟不忍下手,便轻咬着那玉颈,宛若将龙篱含在嘴里。
龙篱默默地替容青玄疗伤,任由那利齿钉在自己的后颈上,玄蛇压抑的喘息声缭绕在耳边,温热的气流不断的冲刷着他周身的血液,龙篱不由蹙紧了眉毛,凸起的喉结难耐地上下滚了滚。
待见那块粉肉上重新长出鳞片后,龙篱方才收回了手:“师尊,好了。”
容青玄瞳孔颤了颤,轻轻张开嘴巴,到底将龙篱松开了。
他垂眸望着一脸乖巧的龙篱,心中百转千回,然而一想到龙篱干得混账事,绕指柔立刻变成了百炼钢!
便瞪了龙篱一眼,又将自己盘了起来。
“师尊……”龙篱委屈地唤了容青玄一声,“师尊,你理理阿篱好不好。”
不好。容青玄心道。
“师尊,阿篱真的知道错了,师尊要阿篱怎样都行,只是不要不理阿篱,阿篱真的受不了……”
呵,你受不了我就能受得了?
“师尊……”
容青玄怒不可遏,猛地仰起头,想要躲到水下讨个清净,忽觉浑身一抖,紧接着整条蛇都轻颤了起来。
那股痛痒难当的,令人生不如死的可怕感觉先是缠上了他的尾巴,继而顺着尾巴尖一寸寸爬上蛇身,不多时便将他吞噬殆尽,拖入欲海炼狱,要他品尝烈火焚身的痛苦。容青玄难捱地痛吟着,不断地用蛇头撞击着崖壁,恨不得就此死过去!
“师尊?师尊你怎么了?”龙篱跳到容青玄身旁,圈住容青玄道,“师尊!你哪里不舒服?你……”
龙篱望着容青玄渐渐涣散的竖瞳一怔:“碎骨销?师尊,你身上的碎骨销犯了?”
容青玄无法也无力回答龙篱的话,他受崆峒印反噬,连人身都变不回去更别说压制碎骨销了!是他疏忽了钟厌九的话,那解药只起一个时辰的效用,现下他、他、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