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先生,我可不是当初被你随手钳制的人了。”
一人拿刀,一人持剑,仅仅是在几息之间,就出手拆了数招。
萨迪克不如封野功底扎实,好几次勒着缰绳差点跌下马去,但力气却很大,劲头十足,把封野持剑之手震得痛麻,虎口隐隐裂开,长剑险些脱手。
封野还没有缓过神来,萨迪克又是一刀斩下,一记横剑提挡,替封野拨了回去。
窦易彬道:“小心。”
封野点了头,挽剑攻击对方心口薄弱之处,萨迪克刀尖一偏,虽是躲开了,脸上却被刮了一道小的血口。
“先生。”萨迪克忽然笑了起来,那血色从他脸上缓缓流下,艳红的血迹同那湛蓝色的眸子映出了一种近乎妖冶的病态美,“你太大意了。”
封野心中一惊,终于想起那股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古怪感为何了。
一张鬼面具在他面前闪过,银制的北疆狼图腾渗透出一丝的不祥预兆,就像浸泡在潮湿阴暗角落的吸血虫,觊觎着从猎物身上汲取鲜血。
“他才是你支持的皇子!”
封野转头就想去找那面具之人,却被萨迪克的重刀架住,剑刃卡着刀口,稍有不慎便会被斩杀,他只能死咬着牙,任由手心震得开裂,血从撕裂的伤口中流出。
他中了萨迪克的计,这人的武力根本不在他之下!
“先生。”萨迪克咬着牙笑,“对不起,班他必须登上皇位,这就需要牺牲你们中原的将军了。”
黑发混血的少年并不是什么身份低微的士兵,他是前任可汗同一中原女生下的私生子!
身后的窦易彬正持剑杀敌,兵戈之声太响,听不见封野这边的状况。
萨迪克也正是等到了这个时机,勾唇一笑,“我相信,先生您能理解我的吧。”
封野瞬间瞳仁一缩,精神力暴涨,手中之剑猛然上提,碎裂声沿着大刀刀口刺耳响起,竟生生把那长刀斩断!
萨迪克未料到此事,急忙喊道,“班!”
银黑的面具再次出现在封野眼中,速度过快,窦易彬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却被一拥而上的北疆兵团团围住,舍不开身。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围剿!
“若是你们不管闲事,那柏安康的头颅也能顶事的。”萨迪克笑道,“可既然你们这么着急来送礼物,我自然是笑纳了。”
封野满眼都是那银黑色的面具,全然不顾脑海中001的警告之声,强行把自我精神力提高,一阵刺痛自封野的太阳穴传来,整个人已经处于精神紊乱的边缘。
有血色的回忆自他脑中闪过,他像是奔跑在一片茫茫无际的原野中,四处只有荒草与巨大的石块,他的背上背着一个人。
是谁?
封野皱起眉头,被丢失的记忆片段折磨得满脸痛苦。
他动了,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他看见那利刃晃若月光,向窦易彬背后刺去——
封野是从马上坠落的,一柄长剑从他的背心捅出,刀刃上开了凹槽,一股股鲜血沿着北疆的祭月纹淌下,染红了整片草地。
天上似乎下雨了,冰冷的雨水打落在他的脸上,他手中那把剑也插进了敌人的心脏,也不知是湿漉漉的是血水还是雨水。
他好像耳鸣了,似乎有人在叫他。
他能感觉到一阵剧痛,是受人宰割的无力,他下意识望像那悲怆之声传来的方向,在失去意识前 ,似乎见到了一双浸血的充满恐惧的浅色眼眸。
“含规!”
别叫我含规……
第19章 第十九章
青年安静地睡在银白的营养舱里,全身被浸泡在透明的营养液中,俊美得像一尊雕塑,只有胸口缓缓起伏,他的鼻和嘴里插进了几条细管,连接着舱外的氧气瓶。
他全身□□,肌理匀称好看,但胸口上兀地斜着一道狰狞的伤疤,破坏了身体的美感,疤痕贯穿整个胸腹,边缘长着新生的粉肉,是刚治愈不久的样子。
舱外铭牌上刻着封野二字,彰显着他的身份。
过了一会儿,营养液下降,封野缓缓地睁开眼,睫毛被营养液打湿了,有些重,又黑又密地粘在一起,显得他有些楚楚可怜。
封野似乎全身脱力,没有动,清醒地躺了很久,直到他的主治医生童原推开监护病房的门,见他醒了,帮他把舱门打开。
封野似乎还有些虚弱,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童原问:“感觉怎么样?”
封野点头:“还好。”
童原手中拿着一本电子病历,上面写着一长串专业术语,其中“重度精神力控制紊乱症”被标红加粗。
“封上校,您的精神力波动过大,但总体趋势是在向好发展,看来您与伊甸园适洽性良好,我们可以确定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封野下半身还坐在营养舱之中,黏糊糊的液体让他有些不适,他拧起眉揉了揉太阳穴,方才精神力被001强行切断的感觉真不好受。
“对了。”童原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只手环,“伊甸园那边已经把治疗系统绑定在您的手环上了。”
封野接过手环,随意地扣在手腕上,打断了医生的话:“不好意思,我想去冲个澡。”
“去吧,一会儿记得过来,我给您做个精神量表。”
“好的。”
封野从黏糊糊的液体中起身,看了看手环,距离他上一次进入舱中才过了二十四小时。
这是联盟给他安排的单人监护病房,侧面的房间就是一个淋浴室。
可能是热水澡的舒缓,封野现在的状态已经恢复得不错。等他洗了澡出来,换好衣服,准备去找童原做检查。
封野记得童原办公室的大致方向,出了房间沿着走廊往前走,在路过一个病房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其实是一个普通的隔离病房,但门口的标牌上写着:联盟第一军团……,后面还跟着一个名字,用签字笔写的,太小了,没看清。
联盟第一军团引起了他的注意,封野在很多资料上看过,或者换句话说,封野自昏迷醒来就耳边就一直萦绕着这支军队的名字。
有人说这是他带领的军队,但他全然不记得了。
所以,这个病房里也是那次事故中受伤的人吗?
封野下意识想要靠近看看那标牌上写的是谁,却被一位护士小姐拦住了,她低着头一边在电子病历上勾画,一边说:“先生,这里是无菌隔离室,不能进的。”
封野抱歉:“不好意思。”
护士小姐一下子就被他清冷如玉的声音吸引了,抬头见封野相貌也是惊为天人,不禁语气放缓,“啊,先生,您可以从隔离窗这边看望病人。”
封野点头,对护士温柔一笑:“好的,谢谢。”
他透过隔离窗看进去,一个男人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了管道和仪器,病号服外露出的手臂和腿上都缠满了绷带。
封野心头一紧,望向那人的脸,很陌生,不认识。
封野皱着眉,这也正常,他现在记忆还没恢复,谁都不认识。
这个时候他的手环忽然震动了一下,低下头,一个熟悉的系统声响起,“封野先生,您的精神波动不稳定,请及时前往测量室做检查。”
封野犹豫了一下:“001?”
001:“在的。”
“我有个问题。”
“请问。”
“那些任务世界在我脱离之后还会运行下去吗?”
001答道,“不会的,所有的世界都是基于治疗您的精神力状况模拟出的虚假现实环境,即您的精神力是整个模拟的基础和能量来源。就像给计算机供电,您脱离这个世界后,支撑这个世界运转的电源也被切断了,所有模拟都会在您离开的那一刻消失。”
是这样吗?
封野若有所思,正巧这时童原从主治医生值班室走出来,对着封野招了招手。
“封上校,我正要去找您,如果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做量表。”
封野应了一声,跟着童原走去值班室。
谁都没注意到,在封野转身后,隔离病房的仪器面板上,滋滋的电流声急促地响起,井然有序的红色警示灯依次熄灭,随即被忽然亮起的绿色取代。
做量表很快,只需要把两个金属片贴在太阳穴上,童原开始对封野进行问答。
封野早就熟悉了这种流程,很快就做完了。
“下一次治疗是什么时候?”封野忽然开口。
童原愣了一下,笑道:“我们实验人员进去,最快的都是一个月做一次,主要不是精神力问题,是生活环境转换太大,周期跨度太长,很多人心理承受不了。”
封野也笑了:“可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大碍,想尽快治疗,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童原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我看您恢复的不错,下周三来复查一遍,如果没问题就治疗,刚好七天,够您好好休息一下。”
“麻烦您了。”其实封野想说,七天也挺长的。
封野离开医院后,先按着导航回了一趟家,陪封父封母吃了一顿饭,虽然仍旧不记得很多事情,但对家人的熟悉感让他很自在。
晚间封夫人想让他留在家里,封野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想回自己的公寓收拾一下,准备下周的治疗。
封家二老仍是不放心,让家里的司机送了封野回去,并嘱咐他好好吃饭。
封野都一一答应,等回到公寓中已经是凌晨。
指纹开锁进了家门,封野注意到他手指摁上去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指纹A开锁成功”。之前他没有特别留意,今天见到这行字,觉得有点奇怪,点进设置,果然看到“指纹A”下还跟着一个“指纹B”。
这是谁的指纹?
封野想不起来,他指尖顿了顿,还是从删除键上移开了。
算了,既然都是自己录入的,那就留着吧,万一有什么作用呢。
封野对自己十分信任,他认为自己一切行为皆有意义,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公寓里很干净,毕竟距他上一次离开才过了一天,他刚开门,智能家居就替他开了灯,欢迎主人的回归。
封野刚睡饱了二十四小时,现在不算困,只换了一套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打开投影准备找一部影片消磨时间。
23世纪的娱乐业十分发达,数亿部作品躺在影片库,按好评从高到低排序,让人眼花缭乱,封野挑了好久都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历史浏览,随即愣住了,满屏的爱情片整整齐齐,清新十足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惹得封野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以前的口味是这样的吗?
投影上最近看的一部叫做《十七岁的你》,看简介是一部浪漫喜剧,故事线单一,就是常规的校园爱情,评分只有6.2,播放进度为80%,似乎还有一点结尾没有放完。
封野:……
他又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心想,我看要看看这部电影多么牛逼。
6.2果然“恰如其分”,封野看到一半就忍不住睡着了。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太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
电影早就播到了片尾,暂停在演员表上,投影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让客户打分。
封野毫不吝啬打了个满分10,他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播放历史全是这个了,催眠功效一绝。
他洗漱完,拿出一包速食咖喱饭,找了个碗盛上,丢进微波炉。
“滴滴滴!一级警报!一级警报!速冻食品一级警报!请封野先生迅速离开!”
封野先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碗差点没拿稳,等反应过来时匆匆把咖喱饭放了进去,定时三分钟,顺便蒙住了耳朵。
差点就忘了这微波炉奇奇怪怪的提示音,封野堵住耳朵,寻思着什么时候一定要去买一个新的。
封野在公寓里宅了一周,每天除了看书健身,就是看历史播放库中的电影催眠。
周三一早,他就到了医院,童原让他在休息室中等一会儿。
“无菌室那人有脑电波迹象了,躺了这么久,简直奇迹啊!”
“还得等吧,看能不能醒过来,仪器只检测到一点波段,院长这几天一直开会研究。”
“要是能醒那可就是医学奇迹!”
封野抬起头,休息室中两个值班的护士在闲聊,声音不小,他听得清清楚楚。
无菌室?不就是上次见到的那个人?
他要醒了吗?
封野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童原在这时恰好推开休息室的门,见到封野,忙道歉说:“封上校久等了,刚刚开完会,走吧,我给您做一个检查,没问题我们就开始治疗。”
封野被打断思路,只好点了点头。
算了,谁醒不醒的,好像跟他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第20章 京剧名角与废物少爷(1)(已修)
燕都城新来了一个角儿,叫顾晓寒,是周兰竺周先生的关门弟子,唱青衣,兼刀马旦。
周兰竺那是享誉中外的京剧名角,是被外国人抢着邀请表演的艺术家,年轻时一曲《窦娥冤》响彻大江南北,就算放到燕都各界都要被尊称一声“老先生”的人。因此,周兰竺的关门弟子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值当收到关注。
这顾小角本月十五在众鑫剧院首次登台的新闻已经登上了日报,在城中上层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有那么一点儿关系的人都托人抢场票,要听这周先生关门弟子的绕梁余音到底如何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