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太明白为什么,直到后来不记得在哪里看到一句:“世界没有童话,安徒生也只是谎言家”
挺矫情的
但就是因为它才想出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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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宿主, 您的身体……】
时倦沉入水面以下。
人鱼在水中和空气中都是可以呼吸的。虽然他现在没了鱼尾没法潜到海底亚特兰蒂斯那么深的地方,但只是做到让海面上的人看不见他存在的程度却是很简单。
他低头,沉默地看了看自己已然变得完全透明的双手。雪白而绵密的泡沫一个个涌出来,每涌出一分, 他的身体便透明一分。
系统知道以时倦的性格, 不大可能因为什么原因委身于人, 因此在此之前看见他和沃尔森的来往,也只以为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是意料之中。
包括临别前他那一跃化成泡沫。
如今竟然真的看到他就这么消散, 系统简直快疯了:【宿主,你这下要怎么办啊?!】
时倦脸上没什么神色, 亦没有回应。
当然, 也可能是因为疼得做不出什么反应。
消散的感觉自然不可能好到哪去,尤其是像这样身体像冰块一点点化开消融。
可你甚至没法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前行的游轮行驶到他的头顶,巨大的阴影铺天盖地地覆上来。
时倦眼前一阵发黑, 强烈的无力感攫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意识混沌间,有人蓦然抓住了他的衣襟, 凶狠而激烈地吻了上来。
时倦勉强看了一眼,便对上一双深红的眼睛。
他闭了闭眼,反手抓住对方的脖颈, 狠狠压了上去。
**
时倦是被疼醒的。
彼时他已经回到了不知哪片海域的沙滩上, 身上的衣服被泡得浑身湿透。
红眸的血族将他抱在怀里,黑发被海水打湿了贴在额前, 眸子看不出情绪,只是微微扯唇笑了一下:“亲爱的,差点死掉的感觉好吗?”
时倦垂了下眼, 长长的眼睫上落下一粒水珠。
不仅没有消散成泡沫,甚至之前已经接近消失的四肢也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差点消失的后遗症,此刻的他身子提不起半点力气,而且还在疼。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皮肤一直蔓延到骨骼,垂在一侧的手也带着极轻微的,生理性的痉挛。
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过来。
艾莱恩安静地注视着他。
时倦以前没见过他这幅表情,毕竟对方面对自己时,靠近也好,躲避也好,甚至生气难过崩溃歇斯底里,那都是会表现出来的。
哪怕面上或许不显,但眼神,语气,甚至肢体语言所携带的情绪是藏不住的。
可这一次不同。
他的表情是冷的,语气也是冷的。
说不上多冻人,若一定要形容,就像夏夜林间最深处一摊静默的深沼,无声无息,无形无影,压抑着底下某种深沉的,看不见的东西,阴沉危险到了极致。
你分明感觉不到他的情绪,但就是清楚地知道,这一款的他,一定非常非常不开心。
……甚至难过。
艾莱恩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唇上的触感很轻,也很凉,没有半点之前在水下时的疯狂,而像是偶然尝到的一口冰凉的山泉。
血族深红的眸子稍敛,声音很轻:“亲爱的,还打算回去么?”
时倦张了张口。
艾莱恩再一次吻住他,轻声道:“你现在动都动不了,还是别想了。”
他不知从哪找来一件披风,随意地将人裹了两道,接着抱起对方,转身走进森林里。
**
血族王上的古堡比起人族有两个大的异同点:大为同,人少为异。
时倦来到这里已经一天了,只是除了中午送饭的侍女以外,他便再没见过其他人。
甚至连他站在门口,也没看到有人守在那或是从某个角落窜出来告诉他不要乱跑。
时倦从垫着蔷薇花瓣的棺材里醒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干净的,头发倒是妥帖地披着,只是没有海水的咸腥味,估计也被人清理过了。
他沉默地捋下头发上沾的花瓣,沉默地走出房间,然后就在走廊上撞见了那位给他送饭的侍女。
挺巧,正好是他刚来古堡那天问过路的那位。
侍女看见他,先是弯身行了一礼,方才道:“先生,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吗?”
时倦看了眼一旁覆在墙壁上的爬山虎藤蔓,指了下爬山虎藤蔓延伸的方向。
“它们都是王上的宠物,本来也只是在王上房间里长,后来越来越多就蔓延出来了。”侍女道,“它们的根系是王上的房间,不过王上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别人进去。”
时倦点了下头,直接上了二楼。
尽头的房间里,爬山虎层层缠绕着门扉,像是隔绝着某个不得靠近的禁地。
时倦一伸手,扯下一根爬山虎藤。
那爬山虎不知受什么刺激了,瞬间向四周蜷缩起来,消失得格外干脆。
时倦进了房间,待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方才走向房间中央的棺材。
棺材里的血族连眼睛都没睁,抬手准确握住了来人的手腕,往身前一拉。
时倦被他拉得跌进怀里,还没起身,就先被人亲了一下。
艾莱恩指腹摩挲着他的唇角:“亲爱的,刚醒就迫不及待过来了?”
时倦看着他的眼睛。
艾莱恩的小臂紧紧禁锢着他的腰,轻声道:“因为我让你活过来了?”
时倦整个下巴都被他捏着,闻言点了下头。
艾莱恩低低地笑了。
“之前你和沃尔森的婚礼传到我这,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就跟我说你不会和他结婚,让我等婚礼那天过去把你带回来。”
“我以为你对他真的只是玩玩,所以答应了。”
时倦听着,没说话。
“可是后来在水下,你却是真的差点死了。”
艾莱恩嗓音轻轻的,眸光在阴影中明明灭灭,意味不明道:“但也只是差点。”
时倦眨了下眼。
“‘如果不能得到别人以因为深爱主动分给你的灵魂,你就会在他婚礼那天太阳出来时化作海面上的泡沫。’这是你身上的条件吗?”
艾莱恩颊边轻轻陷下去,缓缓旋开一个小小的梨涡,声音听着温柔又无害:“之前我忘了,现在却知道,这句话重点不是变泡沫,是得到他人的深爱。”
“之前在水下,你吻了我,然后你身体的消散便停止了。因为你得不到沃尔森的爱,但还可以得到我的。”
“你早就设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故意让我在婚礼那天过去,就是笃定了有我在,你就不可能真的变成泡沫。”
“我说得对不对,亲爱的?”
时倦没有挣扎,也没有摇头。
算是默认了。
艾莱恩唇边的笑意更深,语气也愈发轻柔:“难怪你敢那么果断地跳下来。”
……又是利用。
有时候,系统也不明白自家宿主为什么能做到这么无情。
从收集到第一枚神格碎片,记忆开始复苏起,之后的那些位面里,时倦对待那些气运之子,全都有过利用。
从利用名气,到利用权势。
再到利用爱。
明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气运之子对他的感情。
感情是有分量的,感情越深分量便越是沉重,对待时也会越在意。若是普通人对待倾慕者,就算自己不喜欢不答应,可哪怕出于为了当断则断的拒绝,也会难免会生出辜负对方的愧疚感。
可时倦从来不会。
就像他从来不会将他人对自己的恶意放在心上,善意,爱意,他同样不放在心上,甚至能将这些感情用作自己的筹码。
艾莱恩抱着他,下巴蹭了蹭他的长发:“亲爱的,你知道我现在想的什么吗?”
数不清的爬山虎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接二连三地伸向正中央竖立的棺材。
它们灵活地伸缩着,一根根攀上时倦的身体,从手脚到腰腹。
接着是天旋地转,有人倾身覆上来。
时倦后背抵着冰冷的地面,身上则是血族的身体,压得他动弹不得。
血族的指尖撬开他的唇,接着俯下身,缠绵地吮吸起来,靠近时红眸颜色显得更深。
艾莱恩就那么跪在他身上,嗓音里像是压着沉沉的笑,细密密的哑磨过人的耳膜,沙沙沙,像是林间穿行而过的冷血动物,黏腻又冰凉:“我在想,想打断你的手脚,把你绑在这里,想撕咬你,玩坏你,想让你躺在这里,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动,甚至不需要思考,只要能让我看着,也只需要看着我,永远看着我。”
时倦很轻地抿了下唇,长长的眼睫垂下来。
他本来就白,因为之前在海里差点死一次,皮肤更是没半点血色。如今难得做出这样近乎于示弱的举动,看得更是令人心软。
艾莱恩凝视着他的脸,而后微微退开,下巴抵在他的肩颈上,一字一顿道:“可是我舍不得。”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舍不得你难过。
缠绕得紧密的爬山虎一点点松开了,动弹不得的四肢里血液缓缓流通。
时倦恢复了行动能力,垂眸沉默地看着身上的血族,没有动,亦没有推开他。
每一次面对这样的境地,每一次对方站在爆发的边缘,可只要自己稍微示弱后退一步,对方就能把剩下的九十九步全部走完。
血族闭上眼,声音低下来,像是响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阿倦。”
——可你知道那天在水下,你第一次主动亲上我时我有多开心吗?
——你想过吗?
时倦如今根本没法出声,自然不可能有回应。
对方大约也是知道这一点,与其说是在唤他,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向某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明呢喃着祷告。
他低声道:“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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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人族城堡肯定不会回去, 而亚特兰蒂斯肯定回不去。
时倦便待在血族的古堡里,延续之前的习惯,整日依旧是看书养花。用系统的话来说,他过的就是典型的养生型生活。
血族睡觉基本不用床, 之前在血族公爵的地盘上时房间有床是为了方便招待来客;可公爵会需要, 血族的王却不需要, 古堡也不可能给谁用作客房。
时倦最初醒来待过的那口棺材此刻依然放在房间里,当初满身花瓣地走出来的记忆也历历在目。
他找了个时间, 把棺材里的花瓣全部打扫出来, 又将其当肥料尽数埋进了小花园的泥地里。
托那满城堡的爬山虎的福,整个小花园除了杂草, 基本看不见第二种植物。
时倦站在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叶子之间, 眼前铺得满目的藤蔓忽然抖了抖,而后忽然走出一个人来。
是那位血族公爵。
公爵看见他,明显一愣,而后二话不说, 便将人拉到建筑的阴影里 :“你怎么在这里?!”
时倦被他摁在墙壁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公爵:“你不是和沃尔森成婚了吗?不是在新婚那天跳海了吗?!怎么你没死?!”
时倦摇摇头, 将对方的腕从肩膀上拉下来,转身就准备走。
公爵蓦然拉住他:“你站住!你还没说你跳海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王上他到底是……”
时倦被他拉得顿住脚步,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单纯的巧合还是他的神格自带的特点, 每一个位面里, 他的化身虽然模样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生着桃花眼, 眼尾总是扬着温柔的弧度,眼底却永远是淡漠的。
分明他也不是什么格外有压迫感目光,可公爵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 就莫名其妙地发怵,手指紧掐着掌心才没做出当场躲避这么没气势的动作。
竟然从那一眼里读出了对方的意思——
和你有关系?
公爵也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有点毛病。
最初是他看上人家的血诱哄着人去了他的地盘,后来是对方反过来算计利用了他,不仅把他绑在画满十字架的房间里还差点卸了他的胳膊。
只是,第二天清晨他从睡梦中醒来,却看见坐起时从身上滑落的毛毯。
那是时倦前一晚从柜子里翻出来盖在他身上的。
对方是顺手也好,刻意让他看见也罢,或者是单纯出于人文关怀。
可当他事后想起,却只记得他捏着毯子站起身时,阳台上的人恰好走进来,与他对上双天生多情的眼,背后的发丝被熹光镀了层金边。
公爵一直觉得自己是真他妈的贱,明明只是张毛毯,他却偏偏像是八百年没见过似的,竟愣是贪上了那张毛毯盖在自己身上的温度,甚至不可抑制地想要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