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踏马快松开我!”路亚豪哭着喊道,他被郓言踩在脚下的右手不自觉抽搐着。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校外的混混,谁放你进来的。”
郓言好整以暇地整理表带,“你不说,我是不会放开你的,万一你还想捅我呢?”
“呜呜,我是学校里的学生,不是校外的,我身上没别的东西了。快松开!”
“我可不信。”郓言笑笑,环视一圈,看向刚才被欺负的女孩,“你要不要来搜搜?”
女孩连连后退,头摇的像拨浪鼓。
郓言从他的手上走下来,路亚豪翻过身子,抱着手在地上趴了半天。
因为疼痛,他眼泪鼻涕满天飞,早就没了刚才嚣张的模样。
路亚豪大概有一米八,个子高,他浑身戾气地抬头:“你给我等着!我会杀了你!”
他眼珠充血,嘴角邪恶地拧起,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杀气。
吃了大瘪,路亚豪放完话灰溜溜地走了。
学生们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道:“老师,他真的会杀人的!”
“他杀了一个老师!”
“学校里管他的老师都被他打过!”
“老师你怎么办啊?”
郓言看着他离开,笑着道:“你们觉得我会怕他吗?”
学生们齐齐摇头,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动手打路亚豪的老师。
他们崇拜地看着郓言:“老师,你好厉害啊。”
郓言用尖刀割掉女孩黏成一缕的头发,“去洗洗脸,进教室上课吧。”
几个女孩陪着她一起去了洗手间。
男生们团团把郓言围住,好奇地摸着那把刀:“学校里不让带管制刀具进来,但是路亚豪就不一样。”
“他每次干坏事没多久就能回学校。”
“所以大家都不敢得罪他。”
“要是我也能像老师这么厉害就好了,下次他再欺负人,我就这样这样!”男孩吆喝着踢了两脚,嘴里还发出拟声词:“咻咻!”
“像大侠一样!”
他们彻底接受了郓言。
路亚豪作为一中一害,早就恶名远扬了。
不仅和他同年级的同学会被他欺负,低他几届的学生也深受其害。
也不是没有学生反抗过,可每次都是被打的学生遭到退学,路亚豪休学几天又能回到学校耀武扬威,报复同学。
郓言皱眉:“学校不管?”
学生们面面相觑,有个孩子大着胆子凑到郓言耳边:“有人说,路亚豪是校长的私生子。”
“他爸爸和校长是好朋友。”
“所以现在大家都不敢得罪他。”
“真是畸形的怪物小镇,”郓言低声笑道。
“老师,你在说什么?”
郓言看着这些孩子纯洁懵懂的眼神,露出微笑:“我说,你们不用怕了。”
学生们欢呼:“因为我们有老师保护了!”
教室后排,上次被郓言抓到的男孩颤抖着身子哭泣。
所有人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崇拜地看着讲台上的郓言。
下课后,郓言回办公室,男孩哭泣着跟在他身后,走到无人的地方,他才追上来拽住郓言衣袖:“老师,你能不能也救救我。”
“路亚豪已经知道是我被抓住,您才知道他的。他说要打死我。”男孩泣不成声,把手机递给郓言。
他收到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具无头的尸体。
“你会和这照片一样!放学后你最好别走,不然我会杀死你全家!”
还不等郓言说话,男孩崩溃地蹲下来抱头痛哭:“他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郓言尝试着拽出自己的腿,却被死死地抓住。
男孩仰头看他:“老师,救救我,我还不想死,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眼神里除了急切的恐慌,还有绝望。
“就算路亚豪不杀我,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因为我,他们才被路亚豪盯上,他们也会杀了我……”他呢喃着,抓着郓言的手往自己身上靠。
“老师,救救我吧。”
郓言右手挣脱,男孩摔倒在地。
他高高在上,如同冷眼俯视人间丑恶的神明。
卑鄙、自私、贪婪、伪装……
这些孩子早早接触到了成人的世界,他们的心灵也已被异化扭曲。
郓言从来没有这般烦躁过。
“滚吧,我会保护你。”
男孩仓皇离去。
郓言站在原地,脸色如同坚冰。
“看够了没?”
李冬从楼梯间走出来,张嘴想要解释,却被郓言打断,“从高三路过高一?”
他闭上嘴,不再说话。
“*的,”郓言烦躁地踢栏杆,“这个鬼地方。”
李冬在他身边站定,轻声安慰:“你不要烦,我会帮你的。”
“怎么帮我?”郓言斜眼看他,俊美的脸上多了分压不住的邪狞,“我现在只希望一睁开眼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李冬歉意摇头,低着头不看他:“路亚豪有几个死党,其中有一个人叫岳聪,他喜欢黄娟娟。”
“或许你可以从这里入手。”
郓言眉头能夹死蚊子:“你这不是知道挺多吗?为什么不告诉警察?你也怕那些小混蛋?”
“我有我的理由,”李冬为难地看他,哀求道:“我只能帮你,但我不能自己去查。”
想到路亚豪威胁人的法子,郓言坦然了。
“还有别的没?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郓言一脸“你就是工具人”的坦荡表情,李冬冲他笑笑,像是青石苔上开出来的米粒小花,让他的心里平白生出几分愧疚。
下一秒,郓言就把那点愧疚感掐死了。
李冬慢吞吞挪动脚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攥着郓言衣角,不动声色地在他胸前深嗅——他刚好到郓言那个位置。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只要能让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第14章 第四天
郓言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脸颊上,触感很软。
李冬瞪大眼睛,微张嘴巴看着他。
“帮我就帮我,不要靠我太近。”
李冬笑的眼睛眯了起来,轻声道:“我知道了。”
上课铃声响起。郓言靠在栏杆点,从外套内侧口袋中掏出烟盒,打开,递给李冬一根:“抽?”
李冬摇头,把烟推了回来,“你抽。”
他眼睛圆溜溜的,像是看什么新奇事物一样,看郓言拿出打火机,点烟
风有些大,郓言噙着烟,弯腰背对着风口,再次尝试打火。
李冬踮起脚尖,双手张开,伸到打火机旁边,护住颤巍巍的火苗。
烟点燃了,郓言抬眼,正对上李冬的尖下巴,还有他秀气的鼻梁,从这个角度看,李冬微微鼓起的脸颊,像是还带着婴儿肥一般。
郓言触电一般收回打火机,眼神冷冷:“用你多事?”
李冬讨好地笑着,有一些窃喜:“你抽烟的样子也帅。”
郓言:“……”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李冬好了。
似笑非笑道:“你以前就是这么胆大包天吗?”
李冬羞怯的笑笑,他瞳仁颜色极浅,淡的像是外面的雨幕。
楼下传来车子的声音,校长刘山驾驶着他的兰博基尼,一起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两个警察。
郓言只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烟头明灭,事情好像陷入了困局。
明明他只是想来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然后结束掉任务目标的幻想,结果却卷入一桩又一桩疑云重重的案件。
就好像有人故意让他分心一样。
史明的死亡真的是单纯的触电吗?郓言并不傻,自他发现黄娟娟身上的痕迹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如果黄娟娟化身厉鬼,想要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为什么要把郓言也拉下水?
凶手不止一个,那史明的死亡会不会是一个开始?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伤害黄娟娟的人,郓言心中已经有了些眉目,可还不够。
就像一个故事,知道了开头和结局,中间却差了许多信息,以至于故事无法自成逻辑。
在走廊里站了一节课的时间,郓言在冷风中捋清思路。
李冬像个鹌鹑一样,嘴唇冷的有些发白,傻傻站在旁边。
还有五分钟就要下课了,郓言给他一个脑瓜崩,“回办公室吧。”
风吹散烟味,李冬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回到办公室,邱震国呆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他刚从校长办公室回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邱震国眼珠转动,他看着郓言,缓缓问道:“你觉得史明的死是意外吗?”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他和另一个老师被请去警察,审问半天,后半夜才回到家中。
家中空无一人,邱震国头脑昏沉,有些感冒的症状,洗澡时,他谨慎地拔掉热水器的插头,就连关灯时都格外注意自己手上有没有水。
尽管身体很累,他依旧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焦炭一样的史明。
发现史明不见踪影后,他和另外一个老师前去寻找。那场面过于恐怖。
电线的胶衣都已经融化,裸露在外的金属丝还在闪着火花,史明身体被烧的蜷缩,张大着嘴巴,眼眶处只剩下两个黑洞。
邱震国越是逼迫自己不要想,脑海中的画面越是清晰。
就连那股□□烧焦的气味,似乎都在他鼻尖充斥着。
邱震国亮着灯直到天亮,他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那股子气味似乎一直在跟随着他。
人在受到巨大刺激时,会混乱自己的记忆,并且在说辞中,会强化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警察再三询问,史明触电的时候他们是否听到了声音。
邱震国一直慌乱地回想,没听到吧,为什么没听到,是因为做事太专心,或者外面雨声太大。
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完全是巧合的意外。
可当回到家中,只剩下邱震国一个人时,他的大脑又不断推翻他的说辞。
怎么可能……即使听不见声音,也可以看得见电花、可以闻到气味。
可那种情况,就像是史明在悄无声息的异域空间死亡了一样。
还有,史明嘴巴张那么大,是呼救?还是喊痛?又或者他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深夜,寂静无人,只有窗外的雨滴,滴滴嗒嗒。邱震国缩在被子里,鼻尖的烧焦气味越来越明显。
身后空荡的地方,似乎凹陷下去了。
邱震国僵硬着身体,控制自己不要滑到凹陷处。
他的大脑在警告他:不要回头!
郓言看着他苍白的脸,乌黑的眼圈,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邱老师生病了吗?”
“生病?”邱震国自嘲一笑,“可能是精神病吧。”
暖风阵阵,邱震国的意识也回归了,他端起茶水,啜饮一口,“谢谢你。”
下课铃声响,还不等老师出门,学生们已经跑出教室,冲向厕所。
如果不是还在下雨,这些孩子们甚至会在只有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内冲向操场。
看着欢闹的学生,邱震国“吁”了口气,就连恐惧都消散了几分。
“啊——”
片刻后三楼传来的声声尖叫,又让人神经紧绷,“怎么了怎么了?这些学生就不能安分点吗?”
原以为只是学生打闹,可那声音,此起彼伏,一阵又一阵,像海浪一般,像会传染一般。
学生们跑回教师,边跑边喊:“有人死了!”
又有人出事了?
郓言和邱震国对视一眼,他转身就要下楼查看,邱震国却诺诺:“楼下是高三,咱们就不要去掺合了吧。警察还在校长那里,我去叫人。”
他急忙跑出办公室,就怕被郓言拉去看到什么刺激的场面。
郓言下楼,李冬也跟在他身后。
事情发生在男厕所,教学楼呈“回”字型,这一层是高一和高三共用的厕所。
有些胆大的男孩还围在厕所门口,两个女老师正在焦急交谈,她们都不敢进去查看情况,只能暂时稳住学生不要破坏现场。
郓言来了,两个女老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把事情说了一遍。
厕所入口半凹,郓言站在门口,一眼可以看到洗手池,旁边是一个低矮一些的水池,上面的墙上挂着一排拖。
平日里班级拖地的拖把都在这里涮,但现在,这个拖把池被占用了。
一个高胖的男孩跪趴在装满水的池子边,双手肿胀,无力地垂在腿旁,整个头插在水池里,发丝还在随水流摇晃。
他校服外套反着穿在身上,拉链也在背后,从背后拉了起来。
郓言只看了一眼,便退到一边,顺便把李冬攘到身后。
淡淡开口道:“想上厕所的去楼下或者楼上,上完赶紧回教室!”
“老师,谁死了啊?”有学生好奇道。
郓言皱眉:“你管这么多干嘛,快上课了,赶紧走。”
老师们也过来怒喝着,把学生赶跑了。
警察很快就过来,这次吴龙没有跟着一起。
老警察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对刘山说道:“你这学校怎么回事?三天两头闹出人命。”
刘山也一脸无奈,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会是自杀吗?”一个女老师问道。
老警察走进去查看情况,他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水渍,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