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宿逸,保持着一个不会引起他警戒的距离跟着他,和他一路到了后山,李经莫进了后山的一个简陋的小木屋,木屋随后亮起来灯,传出了谈话声。
宿逸蹲在树后,闭眼调动听觉。
没过多久,李经莫出来了,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跟着他,抬脚离开了。宿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盯着木屋,没多久,木屋门口出现一个身影,出来关上了门。
“你在看什么?”
宿逸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他陡然瞳孔紧缩,身体反应和大脑同时做出了反应,往前奔跑拉开距离。
直到方才声音出现之时,他都没有意识到已经来了除他以外的人!
黎秋白一脸无辜的站在宿逸刚站过的地方,他对宿逸的警觉恍若未觉,缺心眼露出一口大白牙,在黑夜里也白得突出:“吓到你了吗?”
宿逸转头看了眼木屋的地方,怕打草惊蛇,看了黎秋白一眼,示意他跟上来,随后抬脚提速奔走,黎秋白紧紧跟上。
两人离开了一段很长的距离之后,宿逸才停了下来,这回看黎秋白,他心底对黎秋白的判断更加模糊。
“你怎么过来的?”他问。
“那里有你的味道。”黎秋白说,“你之前拿的那个黄色的纸,就那么贴在我这里,我就不能动了,是怎么做到的?”
他摸着额头的位置好奇的问。
他往宿逸的方向走动,宿逸后退一步,冷眸微抬:“别动。”
黎秋白罕见的让他有了压力,眼前的鬼,绝对不止那么简单,如果他抱有害他的心,他甚至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拿下他。
黎秋白看他这般的疏离,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说:“我知道那里面住的人,你是在查他吗?我可以告诉你。”
宿逸隔了几秒才给出回应:“条件呢?”
“你可以把你之前贴在我头上黄色的纸,给我一张吗?”黎秋白满脸兴致盎然的问。
就……只有这?
“不可以吗?”黎秋白见他迟迟不答,低落下来。
宿逸:“可以。”
交易成立,黎秋白顿时又展露了笑颜,也没考虑过宿逸是不是在骗他,把他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
“里面一共有三个……”他竖起三只手指,又晃了晃手,“一个人,两个鬼,那个人长得……嗯……很丑,那两个鬼也很丑。”
黎秋白又看向宿逸,笑了笑说:“但是你很好看。”
宿逸:“……”
黎秋白继续描述着那个人的外貌。
他是真的见过那个人的,在白天的时候。
那是一个看着四五十岁的男人,很瘦,瘦得骨头轮廓都透过薄薄的衣物显现出来,长得不高,大概就一米六五左右,脸部颧骨很高,显得刻薄,眼睛很小,看似精明,下巴还留着一小撮的山羊胡茬。
还有两个鬼,是一个女童和一个男童,脸色苍白如同墙壁上的粉,双眼是空的,眼睛都是一个黑黑的洞。
他们是半个月前来的,那山羊胡茬的屋子里都是和宿逸那种黄纸,他还每天给男童女童点香火。
宿逸一听这描述,就明白了那男童和女童是他养的鬼,生前越是受折磨,死后怨气越强,他对黎秋白的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黎秋白:“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他伸出手,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宿逸。
宿逸甩给他一张符纸,那只是普通的符纸,上面朱砂画的符咒也只是半成品,但黎秋白看不出来,他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抬手贴在自己额头上,满脸期待。
宿逸看着他一系列举动,陷入了沉思。
他想,黎秋白刚才所说的话,或许不是在骗他。
黎秋白撕下符纸:“不对啊。”
他又贴上去,符纸飘飘荡荡的掉下来,黎秋白说:“它怎么和你刚才用的不一样?”
黎秋白蹲下捡起地上的符纸。
宿逸:“你在做什么?”
黎秋白捡起符纸起身,抬手晃了晃,笑得毫无阴霾,那张苍白的脸都没有那般阴冷的感觉了,他道:“这个很好玩,我就想试试我能不能用,如果我也可以用的话就好了。”
“不能。”宿逸一口否决,他得知了信息,便不再多留,抬脚离开了。
黎秋白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把手里的符纸叠了几个形状,放在手里抛了抛。
宿逸余光看见,眯了眯眼。
一般鬼魂,不借助外力是很难接触到实物的,但他眼前的这个,似乎能够很随意的控制好这一方面,且还对符纸这种旁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东西不明不白,从遇见他起,宿逸就已经遇见了数个谜团。
宿逸无声无息的回到了他住的房间,黎秋白也回了房顶,没有跟进来,宿逸从口袋里拿出三枚铜币,闭眼演算,铜币在空中一掷,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睁开眼,待看到铜币显示出来的信息,眉头紧皱一团。
算不出来。
是算法太简单了吗?
宿逸收了铜币,唯一能确定的,是上头那个,不是个普通的鬼,他暂时不能让对方离他太远。
他对于危险的直觉,一向很准确,这是一种类似于属于野兽的嗅觉。
一夜到天亮,早上宿逸出来,已经看不到黎秋白的身影。
清晨的半山腰弥漫着白雾,黎秋白站在树边,看着前面的木屋,里面出来一个羊胡子男人,瘦瘦小小的,如同饥荒难民,整个人肤色黝黑,穿着也是灰旧。
他没有看到黎秋白,佝偻着背在门前挂上一个铃铛,红线拉进了屋子里,他在屋内摇了摇铃铛,没过多久,黑漆漆的屋内冒出两团黑烟,黎秋白弹了弹指尖,那两团黑烟还没现形,又逃命似的钻回了坛子里。
男人感觉奇怪,又摇了摇铃铛,这次坛子没有了反应,之后无论他再怎么摇,里面的小鬼都不肯再出来了,黎秋白轻叹一声,离开了这里。
他想,再饿下去,他或许真的会饥不择食的食用同类了。
夜幕再次降临,一场冥婚静悄悄的在进行,现场氛围诡异,没有人出声说话,李经莫被送进了一家没有人的院子,月黑风高,进入正房的大门始终打不开。
“这、这白天还是能打开的啊。”
李经莫吞了吞口水,手在不断的打颤。
“够了。”宿逸道,“你们都离开吧。”
他这话一出,也没人想多留,本就不多的几人迅速散尽。
门打不开,这结果在宿逸的意料之中,如果他们的冥婚真的成了,李经莫的命格也会跟着改变,那么那死去的人就无法再占据李经莫的身体。
他目光落在李经莫肩头那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的魂体,他半边脑袋瘪了下去,还维持着死时的模样,一只眼睛怨恨的盯着宿逸。
他现在已经能趁着李经莫没有意识的时候短暂的占据他的身体了,只怕再过两三天,李经莫就会被他吞噬。
宿逸拿着一支钢笔,这是那只鬼死前用过的东西,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他们一路来的举动,其实并不是冥婚的程序,而是再一次的送行。
他将一张符纸贴在了门上,刚才还死活推不开的门,被他轻轻一推就开了,宿逸抬脚走进去,对李经莫说:“进来。”
李经莫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宿逸找到了那鬼曾居住过的房间,他让李经莫躺在那张床上,李经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宿逸只过去打开了窗户,说不想死就躺上去,李经莫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打开的窗户外,黎秋白突然冒了出来,他坐在窗户边,看了眼李经莫,又看了眼宿逸,宿逸见到他,眉头微皱。
黎秋白:“那丑八怪来了,在院子外面。”
随后,他看见宿逸把李经莫身体内的那只鬼硬生生的扯出来,那鬼的魂体都透明了二分之一,再之后,钢笔直直的插进了那鬼的心口,那鬼顿时没了,李经莫也晕了过去。
在旁看戏的黎秋白叹为观止:“你好厉害!”
那头,计划马上就要成了的山羊胡男人见自己功亏一篑,顿时怒火涌上心头,他昨晚听到村里来了个男人,说帮他们举办一场冥婚就能解决了这件事,知道对方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今天特意过来想看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的心血已经被毁了。
他做的这些阵法,都是有损阴德的事,到头来一场空,让他无法接受。
走廊下,男人呼吸急促,他把手里的坛子放在一边,打开坛子,准备强行御鬼,他道行不够,这一下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这次他算错了,这次他既伤不到敌人,还遭到了反噬。
宿逸没等到男人主动出击,下去看时,男人已经口吐鲜血,跪倒在地,苍老遍布满脸,脸上皱褶如同树皮,他颤颤巍巍的看向宿逸:“你……你究竟是谁?”
说完,他直接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而亡。
“死了?”黎秋白坐在窗台上,低头看着下面的场景,面对死亡,也依旧是看戏吃瓜的表情。
宿逸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你?”
“没有没有,杀人要背负人命债的!”黎秋白摆手,“我只是让他们别出来。”
他指了指男人旁边的坛子。
宿逸低头,他还没做出下一步的举动,周围突然变得阴气森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高贵的四体人投的地雷~
*罒▽罒*谢谢支持!
第68章 占有你的身体4
无数鬼魂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这些都是羊胡子生前拘束的鬼魂,他没有能力一次性的驾驭他们,只能将他们压制,以备不时之需,只可惜这次着了道,没来得及使出来,人就已经先没了。
他这种罪孽深重的人,下了地府都是要被油炸的命,这些鬼魂没了拘束,都自由了,其中不乏也有本就作恶多端的鬼魂,让他们逃出去,之后铁定会有不少麻烦。
宿逸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整个院子内霎时间充满了阴气,黑气弥漫,天空半圆的月亮被乌云遮盖,空气中的温度都似降低了好几个度。
黎秋白坐在窗台没有再出手,看着宿逸快速的设下阵法,将那些鬼魂留下,然后拿出一个锦囊收鬼,先稳定场面,之后再做打算,处于阵法之内越想要逃的鬼,就会越痛苦,现场充斥着鬼哭狼嚎。
黎秋白处于阵法之内,却分毫不受影响,等到这里都空了,宿逸拿着锦囊,转头看向黎秋白,黎秋白眨了眨眼。
宿逸念了句咒语,黎秋白感觉到一阵吸力,他拉住窗户边缘不放,说:“我不想进去。”
宿逸默了默,收了锦囊。
果然,对他不起作用。
宿逸回房,叫醒晕厥的李经莫,李经莫迷迷糊糊的醒来。
宿逸:“走了。”
“啊?”李经莫还没回过神。
宿逸:“你要想在这里待着,随便你。”
李经莫回忆起来,一下从床上下去,抖着声音问:“解决了?”
宿逸收了东西:“嗯。”
李经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体好像没有那么冷了,但是他还是有些不安,宿逸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的是他的联系方式。
他说:“有问题可以找我。”
李经莫忽感脖子有些冷,他抬手摸了摸脖子,心中不安愈发强烈:“怎、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宿逸看向某个凑在他身旁看纸条的鬼,没有说话。
他们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黎秋白跟着宿逸回了他的住处,宿逸一夜没睡,在处理后事,黎秋白就在他房中的角落盘腿坐着待了一晚上。
天色即将亮的时候,宿逸走到黎秋白的面前,黎秋白正无聊的玩着一只玩具跳跳蛙,这是他从这家人里的孩子房间里偷出来的。
“你要不要和我走?”宿逸直奔主题的问他。
黎秋白抬头,问:“你就要走了吗?”
他迟疑的看了看窗外,说:“可是……我从来没有出过这里,外面很危险。”
“谁和你说的?”宿逸问。
黎秋白:“没人和我说。”
宿逸问:“那你怎么知道外面危险?”
他用强硬的办法收服黎秋白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很有可能最后两败俱伤,在没有摸清对手的底时,他不想再贸然出手。
黎秋白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是知道。”
说完他还认同自己般地点了点头。
“是吗?”宿逸没有强迫,他转身回了桌前,整理着他包中带着的符咒,算着自己的胜率。
这时,黎秋白又凑到他身边,问:“你能不能留下来?我不想让你走。”
宿逸眼睛都没抬,从里面抽出一张符纸,“不能。”
符纸来之前他没有准备太多,对付黎秋白恐怕不太够用。
黎秋白戚戚然的叹了口气,片刻后,他妥协了:“好吧好吧,那我就跟你走吧。”
跟着走自然是要跟的,但是太过积极就容易惹得宿逸怀疑了,他没打算那么早的暴露,目前宿逸的想法,都还在他计划之内,很顺利。
“嗯。”宿逸收了符纸。
清晨六点,乡下的人起得早,外面的鸡打鸣,有人伴随着鸡鸣起来煮饭,宿逸也整理好东西出了房间,他找到村长,和他说过事情解决后,就和他们道别了。
他离开时,李经莫也出来了,想要和他一起离开,村里有人开着车送他们去街上,街上有车站可以买车票,这次车子一路很顺利,没再发生过波折,李经莫安心些许,就是总觉得车子里的空间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