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想挣开他的怀抱,又觉得这样很矫情,所以也没动,说:“太清淡了,吃不下。”
岑嘉闻言,略一思索就知道了其中关键。
别人都以为顾风和是做下面的,为了他能尽兴,自然要他饮食清淡,估计还会要他定时清理。
他对着梁炳吩咐道:“吩咐下去,以后顾公子的饮食都按我的来,还有,让厨房再做一桌菜,端过来。”
梁炳闻言,心中如翻江倒海,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说道:“是,干爹,儿子知道了。”
顾宁又一次听到有人叫岑嘉干爹。他心想,太监自己没儿子,是不是都喜欢收干儿子?
不对啊,岑嘉明明不是真太监,想有儿子还是能有的。
不过,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大业将成,他就要公开身份,娶妻生子了。
希望到时候他也能和岑嘉江湖路远,永不相见。
而不是让他做个炮灰。
感受着岑嘉的手逐步从他的肩膀挪到他的腰,他身体也逐渐有了感觉,但是心里却更加不适。
身体愈发僵硬。
岑嘉的手停下了,最后收了回来。
顾宁没问为什么,也没看岑嘉。
岑嘉心中烦躁更甚。但是他有点舍不得朝顾宁发火,于是仍是语气稍缓地问他:“门不是也让你出了,怎么还这么大火气?”
顾宁眼眸低垂,他也没否认,说:“回去不行吗?你非要在这儿?”
岑嘉这才面色稍缓,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便说:“那我一会儿把菜端到房里,你慢慢吃。”
顾宁点点头。
回了房里,顾宁坐在铺着碧色桌布的小圆桌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刚要往自己嘴里送,却被岑嘉捏住了手腕,递到了自己嘴边,微微倾斜,喝了下去。
他眼神专注地看着顾宁,仿佛有些许笑意,还有点说不清的东西在里面。嘴角有些许水渍。
顾宁不可控制地想起那夜岑嘉洁白如雪的身体和他眼含媚色的双眸。
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他想,这跟爱无关,只是色.欲。
顾宁挣开他的手,道:“自己没手?不会自己倒?”
新换的一批小太监听见这话,个个战战兢兢,生怕被牵连。
岑嘉却不生气,笑着说:“你手里的好喝。”
顾宁不理他,他正火大,那种火。
饭菜端上,岑嘉叫人都下去了。
顾宁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早已没了对它们的食欲,而产生了另一种食欲。
岑嘉坐到他旁边,跟他腿挨着腿肩并着肩,勾引似的说道:“吃饭,还是吃点别的?”
顾宁理智被摧毁,托着他的腿猛地打横抱起了他。
他按着岑嘉的肩膀,把他死死钉在床上,恶狠狠地说:“岑嘉,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心想,这回一定要让他后悔,后悔勾引他!
岑嘉看着他,百媚横生地笑了下,说:“上次的伤还没好呢,我年纪大了,不像你,你多心疼着我点。”
顾宁恶狠狠地朝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然而却仅仅咬出了一个不深的牙印。
岑嘉心想,他真的好温柔。
嘴上那么凶,却舍不得真的伤他。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人对他身体的珍重和怜惜。
他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活了三十多年以来,遇到的第一份温柔。
他摸着顾宁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顾宁被他咬的发了下抖,他气死了:“你他妈属狗的吧?下次咬之前说一声行不行?”
疼死他了。艹。
玛德差点YW。
岑嘉亲了亲他的伤口,心想,我的。
*****
平静之后,顾宁下来,走到铜镜前,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真是好大一个狗牙印。
他回到床上,看见岑嘉瞪着眼睛,仍是一副失神的样子。
顾宁被他这傻样弄的忍俊不禁,他想拍拍岑嘉的脸,想想又不太好,于是拍了拍岑嘉的肚皮,说:“行了,回神了。”
怎么比他还像个处.男?
哦他现在不是处男了。
岑嘉回过神,瘦弱的胳膊撑着床坐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受伤,只有些许的不适。
他笑了笑,拍了拍旁边,说:“过来,坐这儿。”
顾宁极其不喜欢他这副大佬的样子,心想还是刚刚可爱。
还不如不叫醒他。
他坐到岑嘉旁边,岑嘉顺势倚上他的肩膀。
顾宁怕他掉下去,搂了搂他,帮他矫正了姿势,然后又收回了手。
岑嘉不愿意,他说:“你搂着我。”
顾宁说:“不要,热。”
岑嘉瞪着他。
顾宁:“……搂搂搂。”
岑嘉满意的靠了上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岑嘉突然问顾宁:
“你怕我吗?”
顾宁心想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接下来是不是他要说不怕然后岑嘉说全世界只有他不怕他,给他来个霸道太监强制爱?
他说:“怕。你差点弄死我,我命都在你手里,我说不怕你信吗?”
他就不按套路出牌。
岑嘉静默了很久,忽然自嘲一笑,说:“没想到,连你也怕我。”
第37章
顾宁顿了顿, 把那句“其实我不怕”还是咽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怕岑嘉。他也不懂为什么。看到他的第一面就不怕他,甚至还想娶他。
哪怕后来那个愚蠢的想娶他的想法消失了, 他也没办法怕他。
如果, 他是说如果。
换个时代,再换个身份,或许会不一样。
不过假设不成立,再怎么想也毫无意义。
不该说的也不必说了。
就当他怕他吧。
他翻过了身, 闭上眼,睡了。
岑嘉盯着他的侧脸, 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躺下来, 抱住了他。
我的, 他想。
***************
第二天一早, 岑嘉的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
他看了看一旁还在熟睡的顾宁, 示意给他洗漱换衣的太监们轻声。
等他收拾完,要出门的时候, 他在门口顿了顿,又返了回去。
他掀开靛蓝色的床帘和浅色的纱幔,看见顾宁仍在熟睡的侧脸。
脸上还有些孩子气的婴儿肥。
岑嘉看着他,控制不住地笑了笑。
他顿了顿, 不知想到了什么,把身侧系的玉佩取了下来,系在了床顶的镂空雕花处。
碧色的玉佩, 黄色的流苏, 在床上吊着, 十分漂亮。
岑嘉看了看, 满意地走了。
走到门口,守在门口的梁炳一惊:“干爹,您的玉佩呢?”
那玉佩跟了九千岁快十年了,从不离身,今天是谁伺候的,怎么没给千岁戴上?
岑嘉摆了摆手,说:“小点声,顾风和还在睡。那玉佩我挂床上了,下次换一块就是了。”
梁炳微微惊讶,道:“是。”
*******
顾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岑嘉早已经走了。
身旁的榻都凉透了。
唯有一个通透晶莹的玉佩在床顶的雕花镂空处系着。
顾宁盯着那个碧色的玉佩,和微微晃动的黄色流苏,愣了一会神。
精致漂亮,跟它的主人一模一样。
岑嘉把玉佩挂这儿干什么?
小太监看他醒了,说:“顾公子,要现在用午膳吗?”
顾宁有些感慨,心想这都中午了,这也太颓废了。
不过咸鱼的很快乐。
没有无休止的工作和无休止的看文献做实验。
除了可能要经常担心脑袋能不能保住以外,好像还挺好的。
几个小太监围着他,给他穿上了繁琐的衣服。
顾宁照着铜镜,捋了捋头发,心想,我可真帅。
不过岑嘉好像更好看。
他顿了顿,问小太监:“我跟九千岁比,谁长的好看?”
小太监被他问的差点吓尿:“啊……这……”
顾宁一想,这问题确实太修罗场了,还是不问了。
不过还是很好奇。在别人眼里,他和岑嘉,谁比较好看?
“当然是你好看。”岑嘉挑了挑眉,道。
顾宁懒得理他:“你一天天的可真闲,上完早朝回来还得问问我今天跟谁说了什么。”
岑嘉抱住他,眼尾含笑,道:“生气了?”
顾宁觉得被人从背后抱住腰这个动作特别受里受气,他回过身,反抱住岑嘉,道:“没生气。”
他生什么气啊,反正他又不跟他过一辈子。
岑嘉比他稍矮一点,顺势搂住他的肩膀,笑着说:“我听梁炳说,你今天哪儿也没去,怎么了,心情不好?”
顾宁刚想问梁炳是谁,后来想起来,就是那个跟在岑嘉身边的大太监。
他说:“不出去不是正合你的意?”
岑嘉轻轻蹭了下他的唇,说:“你开心点才合我的意。”
他甜言蜜语太多,顾宁压根不放在心上。
他“哦?”了一声,挑眉,道:“那我觉得出去逛妓院比较开心,你让不让我去?”
岑嘉眼神一沉,笑了一声,说:“顾风和,别惹我生气。”
顾宁冷哼一声,坐到桌子旁边,喝了口凉水,说:“就知道你说假的。”
岑嘉在他旁边坐下来。
顾宁转过身去,不理他。
岑嘉皱了皱眉,良久,才妥协似的说了句:“换一个。”
顾宁顿时眉眼舒展开。
岑嘉又说:“顾风和,别触碰我的底线。”
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顾宁没好气地说:“出府去走走,透透气,也不行?”
岑嘉本来要说不行,结果看见顾宁那不悦的神色,出口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变成了一句妥协:“只许出去半天。”
顾宁内心有点复杂。
高兴是肯定的。他先说个岑嘉不可能接受的事,又说个相对容易接受的事,不就是为了能出去?
但是岑嘉这样痛快的妥协,又让他隐约觉得,或许,在岑嘉心里,他也没有那么不重要。
不过,他也没有感动。
他出身顶层,看多了这种宠爱,无非是对一个宠物的爱,缘由不过是他能控制他,如果有一天他逃脱控制,这个爱就会变成厌恶和恨。
他给你的爱,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他要是不爱了,你多纠缠一分都是错的。
他见惯了这种事。
第二天早上,顾宁起了一大早。
可算能出去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小太监给顾宁穿上了一件白色的外套,绣着蓝色的边,十分清爽,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心想,这套还挺好看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顾宁拿着点碎银子,揣到怀里,兴高采烈地推开门,结果就看见了穿着白边蓝袍的岑嘉。
顾宁的表情从:)变成了:|
岑嘉眼角含笑,仿佛没看出他表情的变化,道:“惊不惊喜?”
顾宁看着他身上和他疑似情侣服的衣服,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MMP的微笑,道:“你不是上朝去了吗?”
岑嘉抖开扇子,风度翩翩地扇了扇,说:“今天休沐。”
旁边早已把太监服换成常服的梁炳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休不休沐还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
但是顾宁不知道,他以为真的赶上了岑嘉休沐。
烦。
现在几月份?是不是水逆期到了?
岑嘉走上前一步,看着他,笑了笑,说:“你真好看。”
顾宁敷衍的点点头:“你也好看。”
岑嘉笑意更深,道:“没你好看。”
顾宁:“明明是你更好看。”
岑嘉不赞成地摇了摇头:“你更好看。”
“你好看。”
“你好看。”
梁炳:仿佛有什么东西亮瞎了我的眼。
顾宁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个行为简直幼稚的令人发指,他及时止损地闭了嘴。
我好看就我好看。
走到门口,顾宁看着那好几辆马车,实在没忍住吐槽的欲望:“你是出去玩的还是出去走镖的?”
岑嘉笑了笑,说:“我昨日才想起来,忘记带你回门了,所以让人准备了点东西,打算今天过去看看。”
顾宁:“………”
他其实想问岑嘉没事吧?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回门”的日子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而且,他娶妾朝廷连婚假都不给放,哪来的陪着回门一说?
他怀疑岑嘉就是想找个理由跟着他。
他气愤地上了马车。
然后差点被里面的装潢惊到。
马车四个角,一个角一个夜明珠,车上铺的是雪狐皮,少说也要十来张。
他不由得感慨了一下古代贪官的腐败以及对动物保护的不到位。
他找了个最暖和的地方,坐了上去。
岑嘉上了车,问他:“冷不冷?”
昨夜下了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黄色的叶子落了一地。
他们两人还穿着夏秋换季的衣服,多少有点寒意。
顾宁摇了摇头,说:“还行,就是脚有点冷。”
鞋进了水,有点冷。
岑嘉走到他身边,半跪下,摸上了他的脚。
顾宁一惊:“你——”
岑嘉没说话,半跪着把他脚上的鞋脱了下来,然后从底下柜子里取出一个极厚的大氅,盖到了顾宁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