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穿越重生]——BY:血河
血河  发于:2021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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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实在没有勇气进这扇门,紧张得声线紧绷:“侯爷……”
  方裕物站在门内,转过身来。
  “您为什么带我……带我来这儿?”骁粤忽然问。
  如果方裕物没有记错,骁粤被他扒光了扔进明霞殿时,就是这个表情,带着惊愕和羞涩。
  不知方裕物是对这种场合早已见怪不怪,还是定力超群,如此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他竟完全面不改色,仿佛他身后不是一片酒池肉林,而是清茶小馆。
  骁粤的心态没他那么好,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开明社会,骁粤都不曾光顾过任何会所和花场,即便是有过相关的情欲经历,他的叶钊都是给足了他温柔和保护,而今突然间……
  方裕物看着骁粤,觉得他果然像一只纯情的小兔子,满眼都是打趣和欣喜。
  骁粤觉得自己不是陪方裕物找乐子,方裕物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了乐子。
  “我要回王府。”他板着脸道。
  他现在宁愿回去被祁宸砍死,也不要进这扇门。
  骁粤的神色冷冽,脚步却不镇定,活像个被调戏之后还强装镇静的小娘子,方裕物看着他慌慌张张地背影,不禁失笑。
  方裕物并不急着去追他,因为没有他的命令不会有人敢开船送他上岸,他顶多就在甲板上吹吹冷风罢了。
  这个骁粤……挺有意思的,温顺之时像一只团成球的兔子,嘴上反抗实则逆来顺受,可真要犟起来,还是会用后腿蹬人。
  他的这一结论立马就得到了验证,方裕物很清晰地听到外边甲板上一阵骚动。
  想必是骁粤跟廊坊的人发生了些口角,由于雅堂的乐声太响,具体喧闹些什么方裕物也没有听清。
  吵归吵,闹归闹,方裕物依旧站在原地,摇着扇子,等那只倔强的兔子回来找他。
  直到鸨母花容失色地冲了进来,一个趔趄摔在了他跟前:“侯…侯爷不好了……侯爷不好了……”
  方裕物垂眼看她。
  鸨母已经完全顾不得疼痛,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头顶的大红花都耷拉到耳边了:“骁倌人他……他……”
  方裕物骤然神色一凛,一把钳住鸨母的圆胳膊:“他怎么了?”
  “他……他跳湖了!”
  跳湖??
  他竟然敢跳湖!!
  方裕物扔开鸨母箭步朝甲板外冲去。


第43章 第三卷 ·出帷含态笑相迎(13
  骁粤冲出雅堂,在甲板上被鸨母好一番为难,心想只要冲上乌篷船自己也能划船离开,好在他背着个“金尊玉贵”的头衔论谁也不敢对他上手。
  一众花娘小倌只得用纤肢垒成肉 壁,跟骁粤玩了半晌的老鹰捉小鸡。
  场面正值混乱之际,一只蝙蝠坠入人群中,花娘们霎时花容失色,娇声呼唤化作惊声尖叫。
  场面顿时人仰马翻,脚心踩脚背,肩头撞腰背,一阵人多手乱中骁粤被不知道被踩了几脚,最后被一只手肘重击背脊,跌入初冬霜花的湖水中。
  “啊啊啊啊!!!骁倌人!!!骁……骁倌人跳湖了!!!”
  “骁倌人???骁倌人???”
  “都别愣着!!给我下去救人!!!快快!!!”
  “我水性好!!!我来救!!!”
  “会水的下去!!!你也去!!!”
  骁粤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下沉了数米,凉水灌入耳心,涌动的湖水封闭了他的感官,只觉不断有人跳入湖中。
  骁粤也并非没想过自己游上岸去,可想着这寒水冰凉,万一游一半时体力透支 岂不是葬身湖底,于是一度打消此念。
  可既然已经掉下水,何况这湖水也并非想象中那般冰冷,不如就趁机直接游走。
  方裕物冲上甲板时整个舫船上会水性的人都已一头扎进了水里,原本平静的湖面被数十个黑压压脑袋搅得白花翻涌。
  由于水下人太多,湖中之人显已分不清落水的骁粤究竟在何处,更不知该去何处救人,像是一群戏水的瞎眼鸭子,光在水里扑腾了。
  幸好方裕物远远地看见了那身金闪闪的衣服,毫不犹豫便脱下身上的外袍。
  站在围栏边惊惶大喊的鸨母忽然眼前一暗,一件袍子横空飞来盖住了她的头面,她胡乱拽下头顶的袍子,只见方裕物一步跃出船舷扎进了水中。
  甲板上的尖叫声再度暴起,只是细细一听,此尖叫声中似乎掺杂了别的什么意味。
  众花娘大喊着“方侯爷,妾来救您”前赴后继地扎入水中,重物落水之声络绎不绝。
  鸨母被失控的场面逼得泪流满面,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住了一位试图跳水的绿衫女子。
  救得方侯爷可是大功一件,万一要是得了恩宠,自此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此等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舫船之上无论会不会水性者皆是顾不得性命,憋足气儿抢破了脑袋往水里跳。
  原本静谧娴雅的东湖之上猝不及防上演了一场艳丽壮观的集体跳水,郦都的百姓被这场意外所吸引,在好奇心的诱使下朝东湖沿岸聚集。
  片刻功夫,湖岸周遭已汇聚了大群围观百姓,来参睹这薏兰节最为热闹刺激的一出大戏。
  跌入水中的花娘大多不识水性,一场毫无章法的营救演变成了乌烟瘴气的互助互救。
  一时间,求救与惊呼混成绝响,荡漾在沉重的夜色之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男倌始终心系方侯爷,至于骁粤……
  大概已是无人问津了。
  这样最好,骁粤巴不得所有人都忘了他,千万别想起他。
  骁粤见势下潜了数米,全神贯注地朝岸边游,冰冷的湖水冻得他周身刺痛发麻,半窒息的紧迫却使得他游得更快,为了转移肉体上的痛苦,他开始思考怎么回去跟祁宸解释。
  方裕物朝着骁粤的方向追了好久,发现骁粤的水性远高于湖心里扑腾的那群所谓施救者。
  想来也是,骁粤这么狡猾,怎会像那帮无脑的勾栏女子一般莽撞,没那一身武艺便不上这乌金马,他还真是铁了心要从方裕物身边逃离。
  思及至此,方裕物满心燃起了弱水三千也浇不灭的火。
  骁粤浮出水面换气,远远看见了湖岸边带刀的巡捕,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绕开人群,他快冻僵了,必须赶紧上岸。
  还差二十丈…
  十丈…
  五丈…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骁粤伸出一只手搭上了石岸。
  “咦~~~~~~~~~”
  人群被水中突然伸出的脑袋吓得齐齐后退。
  骁粤在一片蜩螗沸羹的喧哗声中拽住了垂入水中的树枝条,准备运劲往上爬。
  忽然有一双手拖住了他没在水中的腿。
  骁粤的首要反应就是乱蹬一通,噼里啪啦地往水下人身上踹,腾得水花四溅,活像个下半身还泡在水里的人鱼,看得人群中惊呼连连。
  骁粤急了,冲着人群喊:“谁来帮帮我!你们谁来帮帮我!”
  人群齐齐整整后退一步。
  可恶,竟然见死不救。
  水下的人终于彻底制服他的双脚,并且拉着他的腰带一点点攀上了他的腰、背、肩…最后整个压了上来。
  水里突然冒出第二个人,沿岸的群众更无人敢上前帮衬。
  骁粤也是又惊又吓,脱力地爬上岸,趴在岸边重重地呛咳了几口水,然后惊魂未定地去看拽着他上岸的另一人。
  骁粤眨了眨湿答答的睫毛:“侯…侯爷?”
  怎么……怎么会是他?!
  他猜到了可能是舫船上追来的人,可没想到会是方裕物。
  方裕物堂堂一侯爷居然亲自跳水追他?
  寒冷的空气中,方裕物逆着光和人潮浑身蒸发着热气,他拧了一把衣摆上的水,一脸吃人相吼道:“你这蠢兔子不要命使什么性子!这十月霜华天跳什么湖??你以为你能要挟谁?你要死也别死在我面前!!”
  骁粤吐了一口白汽,半是委屈半是怨:“我…不是我自己要跳,我是被人挤下来的。”
  方裕物:“那你游那么快作甚!!”
  骁粤被他吼得脑袋发懵,完全忘记了对方是龙血凤髓之人,憋屈地顶撞起来:“我只是不想回那条船上,所以就索性游上岸,您带我上那种地方,安的是什么心?”
  方裕物起身甩了甩湿透的衣袖,睥睨着地上之人:“本候何时勉强过你?你不喜欢美人何至于拿性命当玩笑!!”
  “我…”
  “还敢如此出言顶撞以下犯上!”
  骁粤:“……”
  桥墩高铸的廊桥之上陆陆续续还有衙役跳入湖中,搭救溺水的花娘,整个湖面一派兵荒马乱,远远望去还能看见甲板上焦急跳脚的鸨母。
  方裕物和骁粤的动静也不小,巡捕循声赶了过来,拔出刀指着骁粤的脑袋,大喝:“何许人?竟敢大闹薏兰盛会!”
  骁粤不顾眼前的刀尖,看着方裕物的眼睛,低声回嘴道:“那您便将我扔湖里淹死吧,反正这么下去我横竖也活不了。”
  “哼!”方裕物也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官刀,冲着骁粤的大腿就是一脚,“本候想将你扔湖里时自然会扔,但你自己不许跳!”


第44章 第四卷 ·妖姬脸似花含露(1)
  方裕物显然是真被气狠了,骁粤被他吓得足足一愣。
  其中一个巡捕大吼:“闭嘴!你们究竟是何人!胆敢在此喧哗!”
  方裕物置若罔闻,看着骁粤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下的怜惜全化作愤怒:“东湖水寒凉刺骨,水底暗流汹涌,稍稍体力不甚即便你水性再好也得沉入湖底,你简直不要命!!”
  骁粤简直委屈死了,刚刚方裕物强压着他爬上岸,他的胸口磕在了岸边的石阶上,到现在还痛得抽搐。
  再说了就算沉下去也是骁粤自己沉下去,也没碍着谁,方裕物不让船夫载他也就罢了,他还不能自己爬上来?
  可是他不敢再顶嘴。
  方裕物许是心疼他一直坐在地上,上前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沉声道:“你就这么想回到祁宸身边?”
  方裕物脖子上那把官刀如影随形地跟了上了,巡捕啐:“大胆!竟敢直呼信王的名讳!”
  “我…”骁粤语塞,顿了顿道,“我始终是要回去的。”
  “…”
  方裕物眼中忽然闪过了眷恋的光,但很快,有黯淡了下去,他不说话,骁粤也没看他。
  连区区两个“刁民”都镇不住,巡捕气得鼻孔都大了一整圈儿,其中一人持着刀就往骁粤脸上去。
  “啊————”
  巡捕惨叫炸起了人群中又一阵骚动。
  只见方裕物一手擒住了脖子上持刀的手腕,一手夺下了指向骁粤的刀,三两招便制服了满口恶言的两名巡捕,将其双双踹入了湖中。
  周围的人群愈发躁动,另外几名老巡捕闻声追来,见“刁民”如此反抗,作势便要上前拿人,可刚冲到“刁民”跟前就愣得同那冰窖里的木鸡似的,旋即扑通就给跪下了。
  即便周遭环境人声鼎沸,骁粤还是清晰地听见了膝盖与青石板碰撞的沉闷声响,不禁皱眉。
  “参见侯爷!侯爷恕罪!”
  “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请方侯爷恕罪!”
  “侯爷千岁!”
  方裕物“咣当”一声扔掉手里的刀,吓得几名老巡捕连连磕头,被踹进水里的那两位本来已经爬到岸边,八成是听见了岸上的动静,又悄悄地缩进水里迟迟不敢上岸。
  骁粤在一阵磕头雨和骚乱声中站起身,拧干了衣服上的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个冷喷嚏给压了下去:“阿嚏——”
  方裕物拎起一个老巡捕,扒了他的披风便轻车熟路地往骁粤身上一裹。
  这动作实在有些熟练,连骁粤都被吓了一跳。
  “是神通候府的方侯爷!”
  “真是方侯爷!”
  “侯爷身边那个……那不信王府的簪花奴么,叫骁什么?”
  “是他是他!上次他还在诗词大会夺冠了,我认得。”
  “信王府的人怎会和方侯爷在一起?”
  糟了,被认出来了。
  骁粤在二十一世纪的文明社会里安安静静地做了二十多年的美男子,从未体验过这种被人广为知悉的烦恼,这来了趟古代还成了明星了。
  就在骁粤感叹自己的名声彻底败坏的时候,异变突生。
  “——那是什么!!”人群中忽然传来惊叫。
  人群的视线转向了长街尽头,大旗迎风,马蹄声浩若奔雷,突然出现在城中的铁骑兵荡起漫天烟尘。
  “是禁军!!”
  “禁军进城了??”
  “怎么会是禁军,出什么事了?”
  “啊啊——”
  密如鼓点的马蹄嘶鸣之声不断响起,乍破阑珊夜色,数队禁军铁骑从人流聚集之地飞驰掠过。
  禁军是由各地方精兵抽调组成,由右卫督孙忌率领的五户营内卫皇城,外备征战,素日只重兵屯驻在都城周围,非是要患不轻易入城,故有“禁军入关,十里狼烟”一说。
  因此禁军一出必定人心惶惶,东湖沿岸顿时犹如热油炸锅,每一声战马的嘶鸣,都让人心猛烈跳动一次,无形地恐慌霎时蔓延半座王城。
  骁粤站在滔天的热浪中,一度忘记了寒冷,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从人海中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来看,郦都城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方裕物看见孙忌的军队策往天神门方向,神色肃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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