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高墙内[快穿][穿越重生]——BY:钟一日
钟一日  发于:2021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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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清位于运河边上,文人学子、达官贵人、贩夫走卒、赶考举子,只要从南方进京,几乎无不通过临清。无论你从哪个地方来,都能在这儿找到自己家乡的厨子。
  “辉春记以搜罗各地美食著称,这一席就叫做人间风味,但最值得尝的却是这个酱菜。”郑炼拿筷子尝一口酱菜,“这酱菜是你嫂子家的独门秘方,就凭这个方子,仅仅五年时间就成了临清排得上的富绅。”
  郑照夹起一根酱菜,晶莹剔透,尝起来爽脆可口,还带了一丝甜味。作为酱菜来说,确实是很好吃的酱菜,但天底下比酱菜好吃的食物太多。
  他放下筷子,又喝了一口酸笋鸡皮汤。
  “三弟,这也就是船行得快,你若晚上回来都未必能吃到辉春记这整个宴席。”郑炼解下腰带,松快了肚子,继续吹嘘吃食,“不知道哪家混小子娶亲,排场派头挺大,请了辉春记,四海楼,老餮坊,这三家临清最好的酒楼,连开三天的流水席,这我听了都想去吃啊。”
  郑照吃得半饱,问道:“大哥,临清可有好的金石铺子,我想请人刻个印?”
  郑炼道:“金石巷,一巷子都是金石铺子,至于刻得好,铺子里的工匠哪刻得好,要请先生大家!”
  “只随便刻个印用,不用大费周章。”郑照笑道,“再者那些先生大家,我也请不动。”
  他大概心中已经有了印稿,今晚回去画出来看看,稍微改动一下,明天去找人刻出来便是。至于石料刀法之类的差不多就行,反正他现在画的兰花也没多好。
  “那好,我明儿派个伙计陪你去。”郑炼说道,“这些商人奸滑得很,遇上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各个都以次充好,漫天要价,没个机灵伙计看着,大少爷就是大肥羊。”
  郑照道:“麻烦大哥了。”


第12章 世界编号:1
  “临清城最好的印鉴都在这诚致斋。”伙计引了郑照到门口,“少爷若是看中了什么,就跟小的说,小的来和他们交涉。”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郑照看了眼两边的匾额,迈步走进了诚致斋。
  “哎呦,这位相公面生得很,里面请,看茶。”程掌柜笑呵呵的拱手迎上来。
  他子承父业经营诚致斋已有十三年,如今儿子也跟他一起坐店学习生意。卖金石印鉴的都是三天不开张,开张吃三天。没点闲钱的人,哪会来买无用的印章,来买印章的新客,都可能是回头客。
  “相公是想买现成的印章,还是有了印稿?若只有印文,添些润笔,小店也有相熟的先生可以制成印稿。”程掌柜边说边伸手请郑照坐下。
  所谓篆刻,自然分篆和刻,一般都是文人篆,匠人刻。而篆又分印文和印稿。
  印文是印章的内容,印稿是将印文进行书写布局,其章法设计最见高下,所以说治印关键在写印稿。
  篆刻大家皆自篆自刻,更耗费精力眼力,面对多如过江之鲤的求印者,无不打出“俗文劣石不应”的幌子来挡人。
  “已有印稿,只需选料着人刻了。”郑照闻着茶香道。
  程掌柜笑道:“印章之基在取质用料,店内的金玉木石,皆从南北运来,每件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不知相公可有偏好?”
  “自然是石料。”郑照喝了一口茶,“掌柜可有推荐?”
  “相公若问起石料,我这必须说是寿山石,青田石,昌化石和巴林石了。”程掌柜对儿子挥了下手,“去取那块羊脂冻。”
  色如白瓷,质地晶莹,呈半透明,唯独石料中部有个白云斑块,瑕疵瞩目。
  程掌柜拿起石料对准阳光,说道:“相公你瞧,这块石料通透,一点絮纹都没有,难得的上品啊。”
  瑕疵太明显,真是可惜了这底色,郑照摇头问道:“有无再好些的?”
  程掌柜喝了一口茶,心思转了转。
  更好的石料他当然有,但是该不该拿出来是另一回事。
  这位相公面生得很,听口音也不是临清附近的人,身家底细不明,那么他买得起什么样石料就要看掌柜的眼力了。
  “我年纪大了,不太管事了,现在这些石料都是我儿在打理。”程掌柜转头对儿子说道,“虎子,你同相公说说石料。”
  程虎子应声走到郑照跟前,他在这位相公进门时就仔细打量过。
  年纪小,通身气度不俗,应该是个读书人,不是附庸风雅之辈。
  衣服合身料子不错,举止从容,家境优渥,有眼界有见识。身后跟着那个仆从,看起来像做生意时老练精明的伙计,难道是出身于商贾之家?
  就赌一把他是有钱人!
  程虎子道:“相公舞文弄墨,刻印定要常用,我家有块田黄石,轻易不能拿出来,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取来。”
  田黄石,色如桂花,质地细柔,温润若脂,肌理有萝卜纹。
  一两田黄三两金。
  郑照接过,于手中把玩的片刻,仍觉爱不释手。他本来打算找一个白色或者青色的石料,与写好的印稿更合,可见到这块石头,进门前的打算就不重要了。
  印稿可以再写,喜欢的石料难寻。
  郑照看向一脸担心害怕盯着石料的程掌柜,把石料放回程虎子手里的瞎子,说道:“掌柜,就是这块石料了。”
  程虎子一脸喜色,程掌柜也舒了口气,满意看向儿子:“去把秤拿来,给相公看看这块石料多重。”
  “石料六两。”程虎子给郑照看了一下秤,”承惠白银二百两,可以收银票。”
  郑照拿起茶盏,他身后的伙计上前一步,和程掌柜讨价还价。
  郑照好整以暇的想起印稿来。
  之前他打算刻的印文是照无眠,如今却要换个适合这田黄石的。
  照见天地心?不行,太宏大了。
  樊川照日?有些生僻。
  不如,阳光常照。
  “少爷……少爷……”郑照回过神,伙计悄声说,“小的还价到了一百八十两,刻印不用另外加钱。”
  郑照道:“可以。”他对笑得跟弥勒佛似的程掌柜说道,“可否借用一下纸笔,我现在画印稿?”
  “相公不必客气,虎子,给相公取笔墨纸砚过来。”程掌柜笑道。
  郑照接过纸笔,埋头设计起印稿,四个字不多,但章法需与篆法同一,布排就需要多次修改。
  他在纸上涂涂改改,田黄石就放在他手边。
  “程掌柜!”门口走进来一个文士,他长身玉立,相貌俊秀,口中直呼程掌柜,极为熟稔。
  “昀恒?”未等程掌柜回话,程虎子就大步走到门口,兴奋的说道:“我听伯父说你回来准备迎亲,不在家里忙,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
  “来给你们发请帖。”卫昀恒从袖中取出两个帖子交给了程虎子。
  程虎子看着帖子,犹豫着说道:“你要迎娶吏部尚书的千金,我们这种商人难登大雅之堂,就不去了吧。”
  卫昀恒道:“虎子你说这话就见外,当初我爹断了手指,不能再刻印,你们给了我们十两银子,还让我来写印稿,赚些银钱补贴家用。我如今翻脸不认人,成亲都不请你们,哪配做人?”
  程虎子听了这话感动,把帖子收下,说道:“你不嫌弃我们,我们就去。”
  “我是诚心请两位去。”卫昀恒笑着看向程掌柜,“昀恒今日来也是有事拜托程掌柜。”
  他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推到程掌柜手里,说道:“去年我写了印稿,一直想篆刻出来,前些天我回到临清,却没抽出时间,今日好不容易来了,掌柜,帮忙加急刻好,我两日后就要用。”
  “我结识的一些官宦子弟,他们都要过来赴宴,还有好多国子监同学。大家都是读书人,到时候免不得吟诗作对,读书论画,定会动用印章。我既已成婚,之前的印就有些不适合,必须要换个。”
  “你之前那个石料也不好,确实该换。”程掌柜不接银票,推回到卫昀恒手里,“昀恒,你这钱我不能要,这印两日后你来拿,算我们父子送你,贺你新婚的。”
  “不,程掌柜,这钱你必须收下,石料也都是买过来的。”卫昀恒坚持把银票塞到程掌柜怀里,趁他没来得及开口,又把印稿拿了出来,“程掌柜,别说这个了,你先看看印稿。”
  程掌柜接过印稿一看,说道:“寥寥长风……两日足够了。”
  卫昀恒笑道:“程掌柜,用那块田黄石吧。”
  程掌柜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银票,赫然是二百两,他以为最多不过五十两,看来卫昀恒真的是青云直上了。
  “这可太不巧了,田黄石刚卖出去。”程虎子一脸懊恼的说道,“我干什么没事把它拿出来?”
  “刚卖出去,还没篆刻呢是吗?”卫昀恒问道。
  程虎子道:“是。我这就问问那个相公能不能把田黄石卖回来。”他着往屋里走。
  见卫昀恒一脸诧异,程掌柜道:“那位相公还没走,在里间画印稿呢。”
  “不卖。”声音从屋里传来。
  郑照改了几遍印稿都不合心意,阳光常照这四个字排布起来总觉得太厚实。他正瞅着呢,突然看见了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程虎子。
  他向郑照推荐了田黄石。
  他向自己推荐了田黄石,害自己重画印稿,纠结了这么久,居然还想把田黄石买回去?
  “既然卖了我,哪有买回去的道理?”
  “不是他们买回去,是我求购。”卫昀恒走了进来,看见郑照的青巾拱手,“在下卫昀恒,国子监率性堂斋长。”
  秀才才能佩戴青巾,与他地位平齐,但比他年纪轻。
  郑照起身回礼道:“郑照,京兆人氏。”
  卫昀恒看着郑照左手边的田黄石,说道:“我真的很需要这块田黄石,不知郑兄肯割爱否?”
  “不肯。”郑照道,“卫兄抱歉,我继续画印稿了。”
  卫昀恒道:“郑兄,实不相瞒,我原来常为人画印稿,只要郑兄肯割爱,我帮郑兄画幅印稿。”
  郑照道:“我之前有个印稿,现在只为田黄石重新设计印稿罢了,卫兄不必帮忙。”
  卫昀恒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他手有些抖,说道:“这是一百两,郑兄如果肯让出这块田黄石,这三百两就都是郑兄的了。”
  卫昀恒说完笑了笑,他想说这句话已经很久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说不出口,没想到真的说出来了。
  异位而处,这种话说起来真的蛮爽的。
  郑照看着桌子上的银票,泛黄的纸张和油漆印出的墨。“抱歉,我不卖。”
  被接连拒绝三回,卫昀恒胸口生出一口气,他冷着个脸,低头看向郑照的印稿,说道:“阳光常照,这等印文太白太俗,不必浪费田黄石。”
  郑照回头看向卫昀恒:“浪费?田黄石都是我的,浪费与否,不管你事。”
  他想要田黄石就是想要田黄石,与别人的态度是友好,还是恶劣,一点关系都没有。
  卫昀恒看向程掌柜,笑着问道:“掌柜可收到郑兄付给田黄石的银子?若是还没给,那就是还没卖出去。”


第13章 世界编号:1
  这石料的确还没付银钱。
  郑照道:“卫兄进门前,店家就说定将田黄石卖与我,银钱虽未付,但买卖已成。”他放下笔对伙计说道:“把银票给程掌柜。”
  纠缠这种口舌是非,太无聊。
  郑照把这个问题丢给了伙计和程掌柜,又提起笔写印稿。做生意讲究诚信,诚致斋是老字号,不是走街串巷的小贩,更注重诚信二字。
  如果这样田黄石都拿不到,那这大哥派来的这个伙计,可以辞退了。
  程掌柜看看伙计手里的银票,又看看卫昀恒,不知如何是好。
  先来后到,这石料是那位相公的,可卫昀恒在店里帮工过两三年,自己待他也就一般,生意不好的时候还故意克扣过他的薪水。如今他成了吏部尚书的乘龙快婿,还不忘请自己去婚宴,实在是不好拒绝。
  卫昀恒看着一脸犹豫的程掌柜说道:“郑兄说得有理,银钱虽未付,但这田黄石确实是他买下了。程掌柜,这钱你收下吧,不必顾虑我。我要买也是问郑兄买。”
  他说完看向郑照,少年低头画印稿,眉眼专注,虽在闹市中,却如同无人境。最引人瞩目的是手,骨节分明又修长白皙,这确实是一双拿笔的手,十指不沾阳春水。
  一般人听到他那番话都会被唬住,和他争论起没给钱是不是算买出去了。一旦争论起来,这就是个争论了。可以算没卖出去,可以算卖出去了。
  郑照没有同他争论,而是以笃定的态度要求仆从付钱结账。
  卫昀恒眼神中带了一丝晦暗。
  双方互相争辩,实际上就会把双方地位拉到一条水平线上。置之不理,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最讨厌这种感觉。
  看不见你,看不起你,理都不理你。
  程掌柜收下银票,对卫昀恒说道:“昀恒,你急的话先用别的石料刻个印,过几日南边的船来了,我再问问有没有好的田黄石。”
  那块石料太贵,放了快一年都没卖出去,要知道今天发生这种事,他就多进几块了,赚他个盆满钵满的。
  “程掌柜不用麻烦了。”卫昀恒对程掌柜笑笑,走到郑照对面,拱手说道,“郑兄,我过几日成亲,京中的亲朋好友都过来临清,定要开个诗会刊印诗集,实在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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